第14章 骗局
丛林是生命的妄想地,藤蔓攀附在枝丫上,垂下来的叶子在风中探头探脑,男人低头穿过藤蔓的领地,叶子瑟缩了回来,像是害怕那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怯懦的男人。
装甲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前面就是外围的林区,高大的乔木投下的阴翳绵延不断,低矮的灌木发出扑簌簌的唔声,无风自动,几个人走下车,爆裂的孢子粉萦绕在军靴周围,悄悄地附着在冷硬的靴子上。
云归:“就是这了,最后见到王平的地点。”
付言声看着四周的灌木:“三个方向,左边这两个方向人类活动痕迹比较大,脚印都还在,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啊?”
小灵通蹲下身仔细比对脚印:“不是,这些脚印很乱,像是逃命。”
宗静影:“奇怪,这里是外围的外围,他们往里面逃命?”
尚风:“有可能是别人的,失踪人群没有被追杀的动机。”
云归:“这里的监测器呢?”
小灵通:“没了,不然怎么是最后一次画面呢,凑巧最后一次画面就是王平。”
云归:“静影,小灵通你俩走左边,小风、老付你俩走中间,我去右边。”
宗静影有点疑惑:“老大,右边的脚印是从林子里走出来的啊。”
最右边的小道都是叶子,枯萎的藤蔓杂乱的铺散在泥土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已经凝固,前不久下的小雨让他变得有些模糊,如今干硬的泥土也被藤蔓挡住,这条路已经没人走了。
尚风:“这里的痕迹有些久了,最近的一场雨也在四天前,但是王平是两天前出城的。”
云归:“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这条路不对劲,只有出来的脚印。”
付言声突然出声:“如果右边路的那个人出来,在这里与左边路的人碰到,发生了冲突,于是左边路的人慌忙逃走,看脚印,右边路的人是从林子里出来到这里的,说不定里面真的有什么。”
云归:“那我们先一起走这条路看看。”
小灵通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没办法,他又菜又羸弱,技术工种真不好出外勤。
这条路很静谧,路上的枯枝很多,藤蔓的叶子一踩就碎,像是作古多年的老叶子。泥土路蜿蜿蜒蜒,除了路上的枯枝败叶,没有任何挡路的动植物,像是特意清理出来的路,却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除了那一串脚印。
一条路太长,走的时间挺久,几个人难不免开始小声聊天。
付言声:“小风,你跟老大吵架了?”
尚风:“嗤,我哪敢啊,我只是拿他当哥哥一样的孺慕~长兄如父,我哪敢跟他吵架啊。”
宗静影表面风轻云淡内心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好阴阳怪气的调调。
付言声&云归:“……”他怎么还会阴阳怪气。
付言声不知道云归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人气到现在:“我委婉地问一句哈,老大你都说了些啥?”
云归:“你本可以不委婉的。”
尚风:“怎么,你就很委婉吗?”
云归抿住唇,有些烦闷,他怎么还在生气,我是不是不该说话,我说的不对吗,干嘛又怼我。
付言声想笑又不敢笑,小风除了刚到第七队那几天喜欢怼队长,以后可都是一口一个哥哥叫的老甜了,现在又开始怼了,以前那是不熟,现在是冷战。
小灵通是个没眼色的:“老大你说啥了?你怎么能欺负小风弟弟呢?人叫你一声哥你还真当你是他哥了?”
云归人还没哄好,旁边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开始谴责了,刚想说话却忽然一怔:前面是一堆枯死的藤蔓,本来应该是绿意盎然的树,像是被吸干了生命一样枯死成空空的枝干。
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四周的乔木已经死了,攀在树上的藤蔓或挂在树上或掉在地上,都是枯死的,灌木丛也是枯死的,只留下一团团光秃秃的枝丫像是狰狞的枯骨。这片小小的枯死地正好围成了一个圆,几个人站在路上没有轻易踏足。
小灵通:“老大,小机器人都放出去了。”几个小蜜蜂飞向四面八方,传回来的影像里是繁茂的森林,这个枯死地,只有一条通往这里的路,就在他们脚下。
“老大,西北方有痕迹,像是有人开路的样子。”
尚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枯死地,却被云归一手提起来。
差点被勒死的尚风:“我擦,你他么――”
宗静影:“小风,不能说脏话!”
付言声一脸震惊:“你又说脏话!”
云归面无表情,因为他昨天早上已经见识过了,这人根本就是白切黑,亏得他以前还觉得尚风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爱的小可怜,现在看分明是个黑心影帝祖安人!
云归放下被拎住命运的咽喉的尚风:“等九队过来探测再进去,往后退十米,原地修整。”
宗静影有些不在意:“真不进去?没感受到别的气息呢,不如进去探探。”
付言声看了看云归,心中叹气,老大是谨慎过了头,还是对游乐场那次心有阴影啊。
九队来得很快,仪器探测并没有特殊波动,辜行止面色不虞:“有人在这里用法器杀了异植,人已经离开了。”
众人一脸震惊,冯安面色冷凝:“法器,这东西可不多,看失踪人口的生平,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任何法器。”
尚风却开口说:“不,气息一样,这股气息和王平家里的气息一致。”
小灵通:“哎,小风你还有这个技能哎。”
云归:“我记得你只能感受到异能者的气息。”
尚风点点头:“对,气息很驳杂,但是都是同一个人,大概是木属性,还有别的,反正很驳杂。”
小灵通迅速搜索异能者信息库:“信息库里没有王平,连相似的都没有,他没有记录在册。”
付言声冷冷道:“所以交给我们这个案子的人,仅仅提供的那些所谓的生平资料也是不完善的?生物信息也没有提供。我记得军方已经有生物搜索的技术了,队长们,没人给你们这个条件吗?”
站在队伍最边缘的辜行止面色冷凝,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言声现在感觉并不好,这一路以来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他们就像是走在固定的路线上执行任务的角色,这是一场没有彩排,主角团不知道剧本的戏目,导演也不给好道具。
这时候花青突然开口:“尚风,你能感受到王平的异能气息,那能捕捉到方位吗?”
尚风:“不能,只有对方使用了我才能捕捉到。不过,枯死地西北方气息貌似浓一点。”
两个队长对视一眼,冯安金属性附着在手指上,云归也意思意思随了一层冰,冯安眼角抽了抽,无力吐槽:“你这一层薄冰有个屁用。”
说完就捏起地上的枯叶,一碰就碎,咔嚓咔嚓的碎裂声莫名解压,冯安拍拍手,站起来:“枯死地本身没什么危险,应该都是那个法器的作用,走吧,往西北找。”
云归:“行,不分开找了?”
辜行止:“一起吧,他们有法器,恐怕集体失踪的人都在一起,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付言声冷静地看着他:“西北那点痕迹撑死了两个人走过去,目前根本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失踪人员有过交流,王平有法器,不代表他们共同受法器庇护。”
辜行止叹了口气:“大概率是在一起的,如果去找他们的其他信息,或者寻找他们离开基地的真正动机的话。”
宗静影:“他们房子干净的跟样板房一样,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几个人就算有交流那也一定是小说里的传音入密,他们的虚拟信息都被小灵通扒的底裤都不剩了。”
付言声:“听你的意思,他们是集体出走,不是集体被绑架?你怎么知道?”
辜行止已经不想讲话了,这个人真的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套话,套的还都是重点!辜行止面无表情:“对,别问,问就是直觉。”
两个队伍还是一起向着西北出发,毕竟,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走试试看。
与此同时,宗处正暴躁地打着电话:“七队九队已经在武汉停三四天了,找人就不能让基地警卫做?整个南方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生物信息资料,我派他们出去巡查,几个意思啊,让我的人去找人?基地警卫是干什么用的?”
基地长徐老也很无奈,“这件事很重要,只要能达到我们的预期,以后就不用担心人类与灵物的交流了。”
宗处:“那案子我看过了,失踪的不过是些普通人,和你们那些大计划没关系!”
徐老叹了口气:“老宗啊,已经是灵气复苏第七年了,人类秩序虽然没有崩溃,但是灵物和人类一直是对立的,我们不能再僵持下去了,这对人类是不利的,普通人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必须有一个能够直面灵物的存在,宁慈大师已经算到了,我们的希望就是尚风同志,这个案子他们解决好,我们就有希望重新建立起人类的舒适区。”
宗处:“别他娘的把什么狗屁希望放我孩子们身上,成了是你们知人善任,不成就他娘的全是他们的错是吧?那老秃驴给你个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那么牛逼他自己怎么不去干!那老秃驴让七队去杭州找那个小秃驴,他们去了,结果呢,那小秃驴养小鬼对付七队,别他娘的扯什么试探他们实力,你们凭什么拿他们的命去试探?”
徐老依旧平静,似乎那个暴躁的骂声不是针对他的。
“阿弥陀佛,宗施主,灵物来势汹汹,老衲算得生机就在七队身上,他们此行不会有事,还请施主放心。”宁慈大师平静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宗处冷哼:“要真没事,你们会把我限制住?怎么,不敢让我联系他们?”
宁慈:“如果成功,此后人类的发展便不会再忧心灵物的侵袭,人类会比现在更加安全。况且,此番也是顺应因果,宗施主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话罢便挂断通信,宗处猛地将电话一摔,赶忙收手:靠,老子连电话都没有备用的,摔不得!
男人摊在椅子上,像是失去梦想的咸鱼,这个破电话只能打给一个号码,也不能消遣,从七队到武汉时,他就被软禁在这间房子里,还是不带薪带工作那样的软禁,宗处现在只想骂娘。
本来七队应该在南方巡查一遍的,但是上面执意他们直接到武汉,美名其曰是休假,结果落地就发生了失踪案,还指定七队全员参与,从南下任务到失踪案,都是指定七队全员,宗处再迟钝,也发现了异常,再结合刚刚老秃驴的话,希望,为什么是尚风呢?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堪堪成年。
男人有些愤恨,那个孩子,没有享受过正常家庭的关爱,没有上过学,洛家所谓的天才培养教育只是把他当成小白鼠一样研究,十九年了,还是靠他自己逃离那个地域,他从来没享受过人类应有的合法权益,凭什么要求他去捍卫那些权益呢?
这是一场骗局,达到预期,呵,制造一场骗局,诱惑尚风成为符合预期的希望的样子。安全,可真是,吸引人啊。
深林的夜晚,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喊着,有人搭起了营帐。
旺盛的篝火噼里啪啦响着,几个人围在一起,默不作声。
火光照在他们的脸庞上,干燥的皮肤,堆叠的皱纹,一头干燥的头发有些脏乱,白发藏在黑发间,女人抓抓头发,似乎有些嫌恶浑身的汗腻与油污∶“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就快了,他们找过来了。”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随后丢一根枯枝到火堆里,火苗高了一分,劈啪作响。
另一个男人接着说∶“我们就只是跑出来再被被他们找到,他们会听我们的诉求吗?”
“会的,这不是逼迫他们接受,这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