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怜人
应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这一天过得心力交瘁，他哭着哭着不小心睡着了。
拿起手机，【站长】来电，接起出声：“喂…”，嘶哑的男声令他自己皱了下眉头。
“应景！你什么情况？！不收件不派件，客户投诉电话打到总部去了！”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火气不小。
“我…咳咳咳…”过长时间水米未进，应景现在喉咙干的冒火。
这几声咳嗽倒是让对面语气有所缓和：“生病了？那你要记得请假啊，成年人怎么能一点交待都没有就扔下工作呢？！客户说你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病得很严重？”
“对不起…我…明天来上班。”应景虚弱地回道，十几年社畜本能，驱使他道歉以及承诺返工。
站长再数落了他几句，最后叮嘱他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不要勉强上班，挂了电话。
应景起床，去厨房找水喝，他发现这间屋子虽然比较旧，设备还算齐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直饮水净化器。
喉咙冒火的他灌了两杯水，缓解过来后，肚子又咕噜叫起来。
沮丧地拿钥匙手机，应景打算下楼找个快餐店吃饭，不管心情多差，这个年轻力壮的身体却挨不了饿。
楼下有间茶餐厅，应景坐下扫码点了一份手撕鸡碟头饭，饿狠了的他，风卷残云很快解决这天的唯一一顿饭。
吃完后，他站在路边，迷茫地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于是，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走着走着又到了前公司附近，坐在旁边公园的椅子上，望着面前的住宅区发呆。
老天这算是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吗…把他放到一个没有了女版应景的时空里，不知道另一个时空没了应景的老公孩子们好不好。
呵，他扯唇苦笑，肯定不可能好，她跟丈夫感情甚笃，孩子们蜜罐里长大，突然失去妻子母亲，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痛苦。而她，阴差阳错地活下来了，却完全接触不到他们。
应景内心想摆烂，对这个魔幻的世界没有真实感，世界观接近崩塌。但疲惫和饥渴又真切地让他感觉到这个身体的客观存在。
他人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说，活着干嘛，在这个与他已经毫无相干的世界，不如去死，总归已经死了；另一半说，既然老天给了机会，就该抓住，或许可以活出另一番姿态。
坐到深夜，应景才动身往回走，回到那个出租屋，他现在唯一的容身之处。
为了让头脑清醒，他找了衣柜里的睡衣，冲了澡。出来后继续研究手机，忽略一堆顾客的未接电话和微信群消息，看图库有没有更多的身份信息，比如家人朋友。
遗憾的是，没有，甚至有几个小电影，却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这个应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工作，难不成是个孤儿？
出租屋里除了必要的生活所需，没有其他可以判断到屋主喜好的东西。或者这个应景是个逃犯？！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他有身份证，x快递也是正经世界五百强，不可能不背调员工犯罪记录。
应景本人，有很明显的优点，她心大，情绪稳定，十几年大企业社畜的工作经历，让她养成了解决问题的本能和技能。
思来想去，为今之计，最好是按照这个世界应景的日子过下去，摸清他的生活和身世，或许能找到这个世界没有女版应景的真相。
决定了就不再纠结，他熟悉了一下房子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家电，合衣躺下休息，打算明天开始，作为应景去上班，去融入这个魔幻的世界。
第二天，闹钟在6点响起，应景庆幸这个身体保有肌肉记忆，起床快速洗漱，装好必要的东西出门，路上买了份豆浆油条，耗时10分钟到达快递站。
进门，早班的分拣员正在工作，他是最早到的早班快递员。
三个分拣员一起工作，其中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比应景还能小几岁，抬头跟他打招呼：“应哥早。”
应景挂起笑脸回道：“早～”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保守起见不多话，直接往派件区走。
他没发现，身后的分拣员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捅了捅旁边另一个人，“太阳打哪儿出来的？应哥刚才冲我笑了，还打招呼了！”
被他捅咕的人，抬头说：“你这热情的小孩，感动冰山了呗。”小孩嘿嘿一乐，继续干活。
应景贯彻见人微笑，别人打招呼他也回以招呼的方式，混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期间遇到了同区域的几个快递员，站长，以及暑假来帮忙的站长的女儿。
大家对他纷纷侧目，他感觉到了，但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应该没有露出马脚，没有喊人没有瞎聊天，整个早上除了微笑和早上好，基本没说其他的话。
直到站长的女儿，一个初中生，在他搬快递上三轮车的时候，跟了上来，颇为稀奇地问他：“应景哥，你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呀，有什么好事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哪有好事，一团浆糊的事倒是一堆。
“我从没见你像今天一样笑这么多次，还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小姑娘用一种少年老成的语气感叹道。
“！！”艹，人设搞错了？看来，这个应景是个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说话的内向的人。
“应景哥你笑起来果然更好看了。”小姑娘笑着说，特别真心。
“妹妹说得对，应哥你要多笑笑。”刚才的年轻分拣员出来抽烟，也笑着对他说。
应景看了下他的名牌，付青。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冲两人点了下头，骑上三轮离开。
他负责的区域正好是以前公司那一块，那是一个金融区，汇聚了很多大小企业，都是金融相关，其中银行最多。还有两三个高端小区在那一片。
应景根据手机app上的提示，开始了派件和收件工作，他本来担心自己无法胜任，但是做了半天下来，发现还挺顺利。
万幸，他对这附近很熟，根据之前的记忆，在固定的几个点停下，开始按今天的件，给顾客打电话，先把预定放菜鸟驿站的送过去，再等着自取的顾客出现，最后把需要送上门的分别送到。
应景不知道的是，他负责的区域，顾客都乐意自取，这样可以直接见到他的人，他是金融街最火的快递小哥，主要是长得好。
而今天他下意识的微笑和回话闲聊，引起了一小波震动。
当天金融街x快递的微信顾客3群（金融街专属群）小炸了一下。
顾客a：【今天应小哥笑了！！第一次啊！笑起来真好看！】
顾客b：【对对对，我的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啊，冷面应小哥居然微笑服务了！而且跟我聊了几句！】
顾客c：【哼！女人！】
顾客d：【楼上的男人，嫉妒使你丑陋…】
顾客e：【我错过了什么？！！应小哥笑了？应小哥说话了？我明天必须见到他，现在马上就去买东西，指定x快递！】
顾客f：【我想艾特应小哥…但是我不敢】
怂jpg
………
应景也在群里，可惜他的习惯是不看群信息，特别是屏蔽了的群，除非艾特他。
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他下意识的社畜工作模式，引发了顾客群多剧烈的震动。
如此过了半个月，应景基本适应了男性身体的使用，除了早晨的老伯还是让他略微无所适从，年轻人呐火力旺。
他也摸到了一些应景的处事风格，比如以前他就是个收发快递的工具人，不笑，非必要不说话，从来不迟到早退，天没亮出现，披星戴月离开，一天干12个小时以上，每月派单量全站最高，收入颇可观。
难怪他的某信和某宝都小有钱财，应景觉得这是个努力生活的好少年，甚至觉得有点庆幸，自己拿到的身体是这样的工作狂人设。
变化从他两周一次的休息天早上接了一通电话开始…
挂了电话后，心怀疑虑的应景，赶到某疗养院，看到了他的亲人。
原来，这个世界的应景，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所有的努力都有根源，所有的不近人情都有原因。
而且，他缺钱，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