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淋淋的温柔
无声地离开餐桌，姜清禾来到床头。
小公寓的布局是，厕所，卧室，厨房，客厅为一体，没有任何帘布作为遮挡物。
陈烨顺势看去，一眼就能见到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瓶，瓶上贴有药物的标签，看来她日常都是服用抗抑郁的西药。
“今天还没吃药吗？”陈烨问道。
“不是。”姜清禾摇摇头：“只是胸口有点堵，想临时加一次量。”
“！？”
陈烨闻言一惊，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刚才那几番话，会让她感到如此不适，又或许这样在傍晚发病是她的日常现象？
这么强烈的药物，真的可以抑制抑郁，不会反复吗？
陈烨默默地观察沉默着的姜清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陈烨你不用操心，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也别强行融入我的生活。”
“”
姜清禾僵硬起身，去饮水机处取来茶杯。
咕噜咕噜——
水落在空杯里的声音有些刺耳。
一如他此刻错倒混乱的心情。
明明承诺过沈老师要让这邻居妹妹慢慢好转的，可惜自己似乎还是小觑了病症的残酷以及命运的难以改变。
然而这些天相处，她伪装起来的情绪看着还蛮正常的
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心情似乎都不错
突然就
变得这么憔悴。
看来抑郁的患者只会对在意的人伪装，心事重重，却装作开心，明明也有喜欢的事物，却装作不在乎，虽然过得很累，却不敢表露，其实内心很脆弱，却装作很坚强。
陈烨发现自己刚才失态，但冷静思考后，就自我调节好了，毕竟他不是一个容易把情绪代入进现实的人。
于是他调侃道：“刚才我的态度是不是很符合你的预期？”
“诶？”
坐在床沿的姜清禾露出愚蠢的目光，剧情怎么反转了？
不是符合预期，是超了，超太多了。
“老子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当真了？”陈烨放低姿态，鬼扯道；“你不是说我的态度很敷衍吗？”
姜清禾一愣。
这才发现陈烨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也有开玩笑，也有幽默细胞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她却觉得挺抽象的
“过来！”
陈烨指了指空着的胶板凳，对她使唤道。
“好。”
姜清禾回到原先的位置，不敢乱动。
接着，陈烨慵懒地用视线，像是没睡醒一样，上下打量着，随后用总裁口吻的语气发话：“笑一个给爷看看？”
“啊？”
“听话！”
姜清禾嘴角挤出自欺欺人的笑容。
坐姿很端庄淑女，双腿的膝盖并拢，拖鞋也矜持的收在自己的椅子下，脚趾微微蜷缩着，面对陈烨毫无顾忌的窥探，突兀觉得他好烧。
只是这个笑容不是很敷衍，它是有章法的。
出于那种礼貌式的商业微笑，皱着眉头，面部僵硬，眼睛眯成缝，笑得跟灭绝师太一样难看。
“总感觉差很多意思，不够自然眼神太忧郁，求生欲不够强烈。”
“你还挑剔上了？”
“让我想想”
右手托着下巴，陈烨认为一定是打开姜清禾的方式不对，灵机一动：“其实你之前开导我的那几句话，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来自陈烨的肯定。
“是吗？”
姜清禾的眉头舒展开来，展露天真的笑颜
见陈烨跟她坦白后，她就不担心自己的努力会被白费。
本来就是觉得偿还恩情，总感觉几顿饭差点意思，若是给对方买礼物的话，又显得太没诚意，就想着用自己独有的方式逗陈烨开心一下。
顺带，如果能帮陈烨真正地走出那段感情，再好不过了。
如果自己又发生意外灾害变成幽灵，必定要偷偷出现在高考场地，附身在陈烨身上，替他实现废柴流学子的屌丝逆袭，继而飞升双一流大学宗门。
这样，自己的人生才没有负罪感。
不想亏欠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也不希望看到对自己好的人，会因某些事感到烦恼。
这是姜清禾为人处世之道。
还有替考这好事？
那你还是赶紧去死吧！
“你也看出来了，我心情有点不好，但不是因为青梅那件事。”
陈烨怕姜清禾心存芥蒂，再次解释道。
虽说自己凶了她几句，然后说是开玩笑的，但自己又没读心术，鬼只知道她信不信你。
“嗯。”姜清表示理解：“没有摆着joker脸，说话做事很敷衍，甚至还装作笑面虎，你表达心情不好的方式，太抽象了。”
“所以，让你烦恼的事究竟是什么？”
“不想说了。”
“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
“你是在排卵嘛，磨磨唧唧的。”
被这样怼后，陈烨才开口道：“主要是，我感觉自己的付出，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
“是学习方面嘛？”
这个推测逻辑没毛病，同样吃三年的苦，人家考重点大学。
而你，我的朋友。
新东方烹饪学校欢迎你！
“这是烦恼的因素之一，周一班主任发财猫碎了，我还帮着哄她，结果她恩将仇报，晚自习反手奖励了我三套数学试卷，但这不是我烦恼的主要原因。”
“能不能快速进入主线？”
“在同桌面前没话语权，这个其实也算不上大事。”
自己俩年的同桌姜羽，以前很听劝，自从网恋到一个对象后，就叛逆了，自己只要一说他这个网恋对象半点不好，他就会反过来怼你。
姜羽是没任何视野的，看不到自己的厄运。
所以觉得陈烨有点多管闲事。
妈的，舔狗是真劝不动啊！
“不重要你还说，赶紧下一个！”
“彳亍！”
陈烨点了点头，举起蜜桃味rio，一口干完，随后惆怅地娓娓道来：“是这样一个事情，我有一个被校园霸凌的朋友，后来他带上面具，将自己打造成一个伪善的人，后面交到了很多朋友，遇到被霸凌的尽量拉对方一把，别人说他性格温柔，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只是伪装罢了。”
“你这朋友不止伪装啊，他确确实实的是温柔哦，除了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并加以隐藏起来的恶人之外，所有做着令他人温暖的事却觉得自己并不温柔的人，其实也是一种温柔，或者说没有摘下面具的勇气去伤害别人的话，这份软弱也是温柔。”
姜清禾很专业地给予了评价，并且提出自己的分析。
但她还是不理解，陈烨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听不懂思密达。
“温柔的人通常都是这样诞生的，她们亲身经历许许多多的难过后，决定让其他人不再像自己这般遭受同样的经历或难过”
说到这里，陈烨哀叹道：“这份血琳琳的体贴，人们称她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