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应该说,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并不了解安鲁人的传统和水仙骑士那部厚重的战斗史,在摄政王殿下向他垂询有关宗族的问题时,他只是本能地给出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一度曾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百思不得其解,但以现实说话的依据最终说服了这位独裁者,这个现实令他意识到绝不能让庞大的宗亲团染指他的帝国。
人群静了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许多交错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合,又不断分化,最后他的记忆停留在阳年的安鲁哈啦,父亲在欢迎他回归家庭的酒会上跳上一张桌子……
一时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被血浓于水的家族情节填满了,他和晚会上的每一位安鲁小姐大跳半生不熟的水仙之舞,又和家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块儿下湖夜游——就当着他的姑姑侄女姐姐嫂子们的面脱|光衣服。
“借刀杀人!好算计!”巴丹发出一声冷哼,他在踱到门边的时候又转回头,“家庭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而存在的,你是家长,如果你不能为全家人谋福利,那么你就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了!”
巴丹·安鲁·内塔加波。作为家族元老会议的主席,老巴丹跟随过两代安鲁公爵,若是算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他就辅佐了三代家长。
费戈大力揽住小弟弟地肩膀。示意他不要在勉强说下去。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来,不管尤金拒绝离职目的如何,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要离开领导岗位地。尽管尤金将军在南方集团军群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这种地位已经威胁到摄政王地控制力,他不会放任南方军继续首都和地方的关系。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而且是易于控制的南方军队系统。有了这支时刻准备着的军队,南方人就再不会闹出更大地乱子。
“第二杯酒!”安鲁家长说话间便把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记得我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在担任安鲁公爵和骑士团统帅的那段时期……大家都该承认,没有我的父亲就没有现在的安鲁,不过当然。现在地安鲁离不开各位。”
“安鲁哈啦!”在场的安鲁人纷纷振起手臂,他们将最炙烈地欢呼献给那位带领安鲁开创新纪元的伟大领袖。
费戈点了点头,他转向满脸怒容的家佬:
“西利亚妈妈怎么没来?我特意邀请过她!”奥斯卡在说话的时候不禁皱起眉头,他对生母的印象已经淡漠了,但对西利亚妈妈的温柔体贴一直念念不忘。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次轮到他教训费戈了!
他们是聪明人!他们会想到安鲁在告别历史之后的现实处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得好听,可水仙郡是水仙骑士团的发祥地,离开了安鲁哈啦,安鲁的武装要怎么办?大量的族人要怎么办?也许大家长对这些问题都有安排。可他的安排会不会尽如人意?
“还不明白吗?”偌大的舞场只有帝国摄政王一个人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从前的安鲁!那个为了泰坦皇室不断流血、不断牺牲的安鲁已经不存在了!我为你们赢得了一个新的安鲁!在未来地某个时刻,你们中有人会是亲王,有人会是公主!你们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你们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有权利做任何事地真正意义?”
大家长问到海军中将的家庭,特别问到他的父母和他的妻子,结果自然让这位大家长非常满意: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的母亲是奥斯卡的父亲的姑姑的外孙女,他的妻子是萨沙主母的母亲的亲侄子的堂姐——两人的亲戚关系还是很近的。
距离夏天还有些时日,岛上地风光并不尽如人意。安鲁的亲族子女多半都留在几公里之外的湖岸上。只有说了算的男人们登上湖心岛,他们要在戒备森严地西尼拉城堡召开一次关乎家族未来命运的决定性会议——这件事想想就让人兴奋,可一些聪明人却在这种时候生出了不祥的征兆。
空旷的夜空里,流涨着的只是些灰白色的云。云层缺处,原本还能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点两点的星,不过半颗月亮突然爬了上来,月华大放……饶有生趣,欲藏还露,将见仍无。
“安鲁哈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万岁!”
“这和年纪大小可关系!”奥斯卡开始发作,他有点讨厌这个凡事都喜欢指手画脚的老家伙,现在他可完全忘记当初在继任家长的时候由元老会议主席给予他的帮助和支持。
“哦啦……你们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启示?”奥斯卡冷飕飕地笑着。
“嘘……小点声儿……他来了!”有人这样提醒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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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费戈可以作证!父亲在弥留之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而我……而我……”
等到元老会议主席走开了,两个兄弟就把彼此的拳头碰在一起:
巴丹·安鲁·内塔加波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块儿走进城堡,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多少人,他们被引入一间不大的会客室,老人始终保持沉默,年轻人则埋头于餐点酒食——似乎谁都不想说话,直到费戈·安鲁·底波第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声冒冒失失地闯进门:
奥斯卡紧抿着嘴,他很想说是自己能够加冕称帝,但话是不能讲得这么直白的:
奥斯卡又看了看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二哥,“到时候……家族中的每个男人都要披挂上阵,他们能从波西斯人手里夺得多少土地,我就分给他们多少土地!”
“您可以把这个前提理解为安鲁的一次升华!有了这次升华,家族中的每一个名成员都能得到他们从未想象过的……”
说到安鲁家族的领地……最早我们说安鲁家族的封地包括帝国东疆的两个省份,这两个省份一直是安鲁的生存之根本,以水仙郡为中心,呈扇面状向周边地区辐射:在一段极为关键的历史时期,安鲁降伏了不安份的邻居内塔加波,安鲁家族与内塔加波家族的双向联合是这个军阀世家的第一次腾飞(把这一点理解成无意识的扩张更为适合)
“谅你们也说不出口!”奥斯卡还在笑着,“我替你们说出来吧!要成大事,记紧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799年年末……”大家长的声音缓缓弱了下来,“我的父亲因为一个众所周知地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在弥留之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都很清醒,他也知道自己在改组安鲁的时候会遇到强大的阻力,但时下的安鲁并不适合统治一个大帝国,而最关键的一点——也不适合泰坦的现实主宰者。
“那个人最终受到神明的判罚,他被烧死在火刑柱上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不高兴。
“在这个家庭里!你又跟谁亲近过?”老人忍不住了,他气愤地瞪着口不择言的大家长。
奥斯卡不说话了,他朝水仙骑士的元帅不耐烦地摊开手,就像是说这件事便交给你!
应该说,摄政王殿下的南方之行到目前为止仍要算极为成功,他已经完成了预定的所有计划和部署,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守着布拉利格要塞的老顽固。
撩起窗幕,看初升的红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向认为天上出太阳根本就没什么看头,他会这样做只能说明他正在极度无聊之中。
“有那么严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呵呵笑着,他是一位陆上霸主,他曾在百万大军的战阵中所向披靡。对海上争霸自然同样满怀信,心:
“第三杯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喘了几口。他理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很遗憾……不过更多的是荣幸地告诉大家!再过不久,泰坦帝国东疆安鲁辖下的封地以及莫瑞塞特王朝加诸在安鲁身上的一切就要永远成为历史!”
“哦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谈吧。
奥斯卡和费戈对视一眼,事情显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奥斯卡开始摇头。“不巴丹爷爷!我不是你地孩子,我查过族谱,我父亲这一支的嫡传血统离您的家庭远着呢!”
奥斯卡又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事先你不探清我地口风,过会儿的会议日程就少不了向我挑衅这一项!”
欢腾的人群肃然起敬,人们跟随家长擎起酒杯。
费戈不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奥斯卡也觉得拉瑟夫大哥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想想也就算了。
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乍一见到特亨多夫就被对方的气度和言谈举止征服了,尽管家族的海上政策要经过更加细致的讨论和部署,但大家长还是倾向由特亨多夫这位作战指挥官来把握大方向的问题,这就预示着安鲁海军发展的前提必然是进攻。
地方上的一些大人领会了摄政王殿下的眼神,有人出面说“只要殿下开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了今天,确切点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获任家族领袖的时候,谁都知道安鲁有能力取代莫瑞塞特成为泰坦帝国的第三代皇朝,更何况此时的安鲁已经掠夺了五倍于自身封地的领土,包括斯洛文里亚、包括黑海、包括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即使莫瑞塞特王朝并没有最终退出,安鲁人已经在经营一个并不比泰坦的面积小多少的大帝国。
“你们……你们俩个都还年轻……”老人的额头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都不知自己是在说什么。
安鲁人终于意识到大家长在传达怎样的事情,也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绝不止如此而已!安鲁已经发生质地变化。来源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丰功伟绩,或者说成是他的野心和权利欲。
“我助你缔造一代王朝!”
安鲁人不笑了,他们面面相觑!大家长是什么意思?失去了封地,安鲁如何生存下去?失去了使命,安鲁生存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并不全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我是说……安鲁海军必然要经历一段过渡时期,我们要向英格人学习。学习他们的造船技术、学习他们的海战技术、学习他们的远洋技术、学习他们巧取豪夺的技术,等到我们毕业了……”
“亏你说得出口!”安鲁的大家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难道他看错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事过境迁,按照首都贵族的话讲。安鲁发达了!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些带着家眷“出境”的安鲁人多少都有些向莫瑞塞特皇室示威的态度,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除了掌控家族命运的几个嫡系传人,很少有安鲁子弟到过“泰坦”几个世纪以来,他们都和水仙郡结伴一生。
安鲁的大家长跳上一张酒桌,他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亲属,然后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家族成员!我的亲人们!第一杯酒,给我们中的孤儿寡妇,他们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和承受的痛苦比那些光荣战死的牺牲者更加巨大!”
大家长和元老议会是安鲁家族最重要的决策者,按照安鲁家族数个世纪以来形成的传统,元老议会的权利要大过家长(安鲁公爵)和水仙骑士统帅的个人权利,曾经一度,元老会议甚至可以决定家长的废立。
教历803年4月4日,阴,湖区在上午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那雨来势之快,可以使悠然在天空盘旋地孤鹰来不及躲避而被击落;雨脚之猛,竟把碧水覆盖的宁静的湖泊一瞬间打得烟尘滚滚。忽而一阵狂风。乌云密布地天空裂开一线,阳光从天宇的缝隙中一涌而入。穹苍大放光」明……一切如在梦中。
费戈对小弟弟说,芙瑞拉妈妈是幸运的!自从父亲走了以后,三位妈妈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她们以惊心动魄的速度衰老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坐船来的,第一分遣舰队的旗舰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中将坐镇的“大阿格利尔斯号”这艘加固了主桅、改进了侧舷炮台的远洋巨舰是当今世界上吨位最大的帆船之一,不过据说是席维斯中将在和一位英格海军军官打扑克的时候赢回来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是说如果,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称帝,他不会希望家族元老会仍然对他指指点点,也不会希望军队中的要职被他的亲戚们完全把持——这对一个帝国来说是危险的!但在安鲁独自面对历史使命的时候,或者是说他们被困在巴掌大小的水仙郡时,这个庞大的武装集团要靠整个家庭的力量来维持生存,但一个帝国并不需要家庭的过分干预,在有家庭干预帝国的时候,君主的权利就会大打折扣,并且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危机。
说到海军指挥和远洋作战,这是席维斯海军中将的长项!他对大家长谈到很多问题,特别是安鲁海军的十年发展大计和安鲁未来的海上政策,以及国际海上风云变化的紧张局势。
奥斯卡透过一扇舷窗观察了从降雨到雨住地全过程。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是狭小的,也是广袤的;是贫乏的,也是充实的;是苍白地,也是绚丽的……他上到甲板。拭去大衣上的雨珠,扑面而来的是灿烂的阳光,就像亲人的脉脉温情,就像家人拳拳的心,他感到慰藉,但他注定要辜负美景良辰。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男女齐上阵的“骑马打仗”还有孩子们表演的击剑节目,等到篝火渐弱,狂欢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当众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们得告诉大家,泰坦摄政王确实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着!再确切一点说是无比的清醒!他的眼光并不会被狂欢的景象所阻隔。
若是由现实依据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得先明确解除安鲁使命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先走的自然要比还在忍受煎熬的幸运得多!不过安鲁家的女人多半都是这个命,这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大家长的权威就表现在他的一声喝令能让喧嚷吵闹的晚会现场如闻落针。
看着办是怎么办?体会不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意的人自然不明白!想要刨根挖底的家伙追在他身头,可帝国摄政王“嘭”的一声关上马车门……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至于南方人要如何过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我助你达成梦想!”
到了晚会最高潮的时候,男人们多半已经喝得醉眼惺忪,他们大叫着把年轻的家长抬到肩上,然后就像历次凯旋一样围着家长高唱战歌。
“是啊是啊!”随行的一位官员连声附和,“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为了能够独霸家产。那位年纪轻轻地伯爵少爷与嫂子合谋杀害毒杀父兄,后来又害死胸侄,将嫂子灭口。自己娶了一位首都贵族家的小姐,凭着裙带关系入主首都的一个实权部门……”
不过要是说得明确一点,小奥斯卡已经摆脱了安鲁公爵这个身份。至于这个少小离家、孤身闯荡天下的年轻人到底算什么……老巴丹也不是十分清楚,他不了解这个孩子,所以他怕他。
“不管怎么说!第二杯酒给我的父亲!”奥斯卡端正神色,他还抹了一把脸:“敬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第十五代安鲁公爵,第十五代水仙统帅!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伟大的领袖!”
大家长一声令下,安鲁人有了一次“组团旅游”的机会,他们开心地收拾行囊,兴高采烈地呼朋唤友,一路像赶集一样招摇过市!他们看这山。说这山比水仙郡的高大;他们看这水,说这水比水仙郡地清澈,他们的心已经离开了世代生息繁衍的水仙郡。原因只是水仙郡再也装不下他们地欲望和情感。
“不!是你远离了家庭!不是我们不接纳你!”
……等到篝火渐弱,狂欢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当众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们得告诉大家,泰坦摄政王确实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着!再确切一点说是无比的清醒!他的眼光并不会被狂欢的景象所阻隔。
“都一样!”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想一开始就和家族权利中枢搞成僵局,但事情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虽然只是“有点儿”怕他,但巴丹承认,在面对那个小伙子的时候,老爷子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接见席维斯海军中将的时候竟然从检阅台上走下来了,这不合他的身份。
晚些时候,安鲁人就在湖边的盐滩上举行了一场家庭篝火晚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大家长有心数一数,到场的亲戚竟有二三百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外姓的安鲁人呢!
“巴丹爷爷!要不然我也得在会议之前先跟您谈谈……”
“这个道理我懂,但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巴丹并不傻,尽管安鲁确实面对社会生活紊乱、军队管理涣散等等问题,但并没有严重到难以为继的地步。
“如果我们地海上力量在半个世纪之内无法赶超英格人,或者是说我们的海上力量无法驶入大洋通往异大陆的大洋,我们地子孙就会困在陆地上被动挨打。再想翻身就难了!”
没有急于上船,就在湖边,帝国摄政王把他的亲属家眷以及头一次光临“祖国”的骑士团将校都留了下来,近卫军的建设兵团为他们修造了一个巨大地营盘。第九军区的士兵为他们提供保护,如果不是自己的几位妻子都不在身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会请画师绘制一幅全家亦——,“初临传统意义上的“帝国”安鲁人真正意识到家族的新身份,即使走在水路上,进入国境之后,猛虎水仙旗所过之处无不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这种欢迎并不同于水仙人民对待凯旋子弟兵的感情,而是虔诚地拥戴将神圣泰坦立于世界之颠的伟大统治者!安鲁的大家长就是这个划时代的统治者,而安鲁站在家长背后。
时间过得真快,只是一眨眼,803年竟然过去了三个月,帝国摄政王一边拍马一边数日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离开妻子和孩子们已经小半年了,面对一尘不染的碧水蓝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始强烈地思念他的亲人——在他眼里,赶到此地与他会晤的人只能算是半个亲人,过了最初的那股兴头,家族宗亲给他的感觉除了吵闹之外再无其他,这令他头疼欲裂。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坚持要在夜间离开帕尔玛利亚——才住两天他便厌倦了这座城市,选在晚间上路,多半是为了避开喜欢喧哗和大惊小怪的南方群众。
很明显,“奥斯卡叔叔”的确摆出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这虽然有点离谱,但可以使两个人的关系迅速亲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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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鲁海军第一分遣舰队的目的地是距离湖岸数公里之外的湖心岛,这座方圆仅有八平方公里地岛屿是森格齐亚湖区最大的一座岛,当地人习惯叫它“夏芙美侬”意指古罗曼的夏之女神。
“我以你为荣奥斯卡!你是一位伟大的统帅,比你的父亲强多了!”
“理由也好,目的也罢,一切都要为大前提服务!我这样说您同意吗?”
没人能够准确测度泰坦摄政王的心思,多半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的话都像天外流星一般无厘头,可仔细思索,人们会发现摄政王在说话之前必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也不会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口舌。
在碧水蓝天之间,因由家族地位的稳步提升,每个安鲁人的脸上都带着骄傲自豪的神情!他们张口就是大家长地伟绩,闭口不离水仙骑士的丰功。除了这些,家族里的好事之徒还在高声议论……新地皇族!我们是新的皇族!没有人制止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出来了!”奥斯卡点了点头,“而且确实有这个必要!”
“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
在水仙骑士团海军部,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中将是唯一一位有过海上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他的舰队拥有十艘主力炮舰,二十八艘四桅快船,这样的实力放到英格人或是西葡斯人眼里自然不值一提,但到过黑海和爱琴海的异国海军将校极为尊敬安鲁人的舰队司令,原因是在和安鲁海军进行对抗演习的时候。他们一次都没赢过特亨多夫,而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还是英格海军和西葡斯海军的学生。见过他指挥海战的人都曾说,这位将军集合了两国海军的攻守之长。是当世最全面的海军指挥官!只不过……他指挥的舰队若是放到英格或是西葡斯的话还不够一支常规巡航舰队的编制。
而直到现在,若是遵照传统的话,家长仍要依从元老会的决议。不过没人在奥斯卡这位新家长身上试验过。
“这由不得你!”奥斯卡同样冷漠地回敬对方。
尤金将军的顽固在于他的收放不自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来是打算原谅这位老将军,让他极为体面的下台:待南方诸事了结,尤金上将可以去首都享享清福,也可以到皇家军事学院继续他的军旅生涯,但老将军的答复极为坚定——南方军还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这个时候更换主帅是不合适宜的。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这样的口号。
“不殿下!”特亨多夫地笑容突然变成阴恻恻的模样,“英格人已经走在前头,英格海军占据的优势地位我们连拍马也赶不上,所以……与之争锋争霸,不如跟在英格人喉头,坐享其成!”
“哦啦……您终于说出来啦!”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在家族传统面前,我始终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安鲁子弟。”
下船换马,负责守卫岛屿地水仙骑士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在码头背后的礁石群中排成密集的阵势,远远一看旌旗招展色彩缤纷。再加上不绝于耳地“安鲁哈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搞得有些阴郁的心情又不禁振奋起来——若是不提海上的事情,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陆霸主,因为泰坦穹苍下有这样一群神选地战士追随着他。
“你别这样……”费戈有些为难地瞪了一眼小弟弟,他的小弟弟已经养成颐指气使的坏毛病,只要稍不如意就摆出一副要人命的怪样子。
费戈元帅不在船上,他走陆路,当天下午才抵达湖区。同样,小奥斯卡以冲动的热情迎接了他的两个亲哥哥(酸奶超人和费戈一道来的)值得一提的是,库科迪结婚了!他娶了一个远方亲戚家的聋哑姑娘,据说把奥斯卡的芙瑞拉妈妈乐得半死,但不幸的是这位安鲁公爵夫人在儿子婚后不久便感染伤寒去世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巴丹已经看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鬼主意,“什么分封,什么取消封地,什么解放安鲁……他就是想变着法的解散元老会议,他就是想把家里的小伙子们从水仙骑士的行列里赶出去!让他们一事无成,让他们……”
按照事前的部署,安鲁家族地长老以及骑士团和军统当局的高级官员要随船抵达森格齐亚湖区……船队确实到了。不过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奋至极的是,抵达湖区地不是普通的运输航船,而是在黑海沿岸和斯洛文里亚外海历练了三年之久的安鲁海军第一分遣舰队!当这支规模不大但象征意义十足的远洋舰队施放迎接家长检阅地号炮时,泰坦摄政王红了眼睛,了解最高统帅的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哭了。
“你要安鲁海军做英格人的跟屁虫?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任人为亲并不是什么好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以把大量的无主士地分封给他的家族成员,让他们都成为“统治者”但要明确,真正的统治者只有一个!这个真正的统治者不能任由血缘相近的人整日在他身边转悠。
“据说案子闹得很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百无聊赖地搭着话,如果这件事他要是没听说过,他连眼皮也不会动一下。
清晨时分,摄政王一行在湖边用过早餐,湖区附近的驻军长官在夜里得到知会,天还没亮就带着兵马赶了过来,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想自己的旅行节外生枝,可湖边还是聚集了一万多全副武装的军人。
事情就这样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在说什么?”大家长上下打量着水仙骑士团的指挥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巴丹爷爷?”
奥斯卡呵呵笑着,这话其实不怎么动听。
召集一次家族内部的最高等级会议迫在眉睫!对于安鲁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出狱以来地这十几年间的变化太过巨大。也太过仓促。可以说安鲁是在准备得并不充分的情况下突然转型,这个历史悠久势力强横的军阀世家确实拥有了取代莫瑞塞特王朝的能力,但他并没有具备治理一个地跨东西大陆的大帝国的能力,这种状况若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是十分危险的。
摄政王决定亲自跑一趟,祛除了来自南方贵族地威胁,他就剩下南方近卫军这一块心病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苦着脸?”
再说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巴丹忍无可忍地摆了摆手,“拜托你们俩个!别再演戏了好吗?”
如果捋去安鲁的头衔和封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要对亲友子侄进行分封,尽管安鲁必须采用分封制才能管理偌大的封地和占领区,但这些家族子侄是水仙骑士团的中坚力量,他们必然要抽调一部分军队守卫自己的领地,这样一来……水仙骑士团由集中变为分散,家庭成员由凝聚变为寡孤,可这对帝国摄政王来说会有好处吗?放着剽悍的骑士不用,放着现成的军事将领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
离开帕尔玛利亚,下一站就是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所在地布拉利格!早前一段时间,有传闻说帝国摄政王和南方军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的关系闹得很僵,许多人都为尤金将军鸣不平、许多人都在抱怨近卫军最高统帅的专横跋扈,不过事情据说开始向好地一面发展。可具体是怎么发展的就没人知道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到了他的大家庭,身为一家之长,他生出如鱼得水的感觉。即使是最顽固的家族元老也不会朝他摆脸色。即使是口齿不清的小孩子也会笑闹着跟他打招呼,孩子们叫着“奥斯卡爷爷”、“奥斯卡爷爷”奥斯卡竟然也是“爷爷”了!他就摆出一副爷爷地面孔。
巴丹在晚会过后找到了好几位心思机敏的家族元老,他和这些精明老辣的政客一直谈到夜深,可不管怎么辩论,老狐狸们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如果大家长要把水仙郡变成帝国的两个省……名义上的帝国仍是安鲁的帝国,可实际上这种状况只会造就一个人,就是即将加冕的统治者。
大家长凝视着打断他地老人,片刻之后。聚集在他脸上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亲切和蔼,“巴丹爷爷!岛上风大,您为什么不在城堡里等着我呢?”
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计划,这段游湖之旅要由水仙骑士团的船队护送帝国摄政王,到时水仙郡的高级控军首脑和安鲁家族方方面面的负责人也会随船同行,他们会在湖区最大的岛上向家长汇报战争时期和最近一个阶段的领地事务。
至少是在五十年前,安鲁人的视野可不像今天这般开阔——家族军事统治局定制官员398席,下设局长办公室、各级司处51个,行政当局的这种模式在治理两个省份的时候自然绰绰有余,可随着军事行动的日益规模化、巨大化,随着领内土地和人口的日益激增,随着国内关系和国际关系(特别是民族关系)的日益复杂,安鲁对自身封地和占领区的统治已经捉襟见肘。
老巴丹冷笑起来,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小奥斯卡!那么你能告诉我吗?什么是安鲁为之服务的大前提?”
奥斯卡没能参加芙瑞拉妈妈的葬礼,不过这也没办法,当时他在百万大军的战阵中。怕他分心,家里连丧讯都没有递给他。
“在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没有退位之前,我没有权利越过皇帝分封土地,不过那个时候国内局势和西方王国联盟那些讨厌鬼必然已经安份下来,对波西斯的新一轮东征就要提上日程!”
老人似乎是得到倚仗,他指了指大家长的脊背,“你问他!你问你的好弟弟!”
“英格人发展海洋事业已经有两百年地历史,我们只要进一步扩充军备。同时完善海岸工事和岸基设施,我想赶超英格不会是什么难事。我们可以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一声笑了起来,“巴丹爷爷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随着领土的打断扩大和骑士团的不断增兵,水仙郡的军政内政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迹象,旧有的行政体系和控军系统过时了!将水仙郡的政务交还帝国是明智之举,安鲁可以从烦琐的地方事务中解脱出来,集中力量经营军事。”
“住嘴老东西!”
费戈坐到家长身边,他和弟弟一样面向家族的元老会议主席,巴丹是聪明人,他马上就感到了气氛的变化!费戈的做派已经说明问题他必然是和自己的弟弟站在一条线上。
这件事说出来自然没人信——安鲁是从英格人手里买到了这艘主力舰。除了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航海仪器和航海设备,耳闻此事的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还给安鲁海军的旗舰送来了三十六门新式加农炮,这使这艘战船的火力完全超过同等级的英格战船,不过这只是单就这一艘船而言,若是看开一点的话……我们得说安鲁海军在整体上并不具备与英格人“比一比”的实力。
在众多的安鲁亲族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对欢腾的场景视而不见。
费戈叹息着摇头,“你不知道吗?西利亚妈妈一直守着英灵堂,已经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也不知她是从哪个多嘴的家伙那里听说了大哥的事情,虽然她早就想通了事情的大致因由,可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因为这是明摆着地。
奥斯卡看了看女孩儿的背影,他只是说“别做杀风景的事!”
在场地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我放心不下……”安鲁元老会议主席热情地拥抱了曾经的公爵嫡传第四子——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有些轻度神经质的孩子能够取得今天这样地成就。
若是总结一下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安鲁对扩张的热中直接导致了水仙骑士团在用兵时体现出的盲目和疯狂,对于从来没有治理过一个地域广大的多民族国家的安鲁家族来说,至少是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长起来地这段时间,管理经验上的欠缺和人力资源上的匮乏直接导致了安鲁于内政军政等各个方面连连碰壁……若是说句不好听地。在大家长面前展开的所谓“水仙骑士团势力范围形势图”上有大量地地区处于无政府的三不管状态——军统当局对此根本没有办法,家族的几颗洋葱头在那明摆着,那么一大片地方。管是管不过来的。
既然大英雄王没有那个意思,自讨没趣的人便换了一个方式,他们向独裁者绘声绘色地讲述西尼拉城堡的故事……那是一个充斥着阴谋、凶杀和流血的故事,主人公就是城堡的主人,一个杀兄夺嫂、欺君犯上的伪君子。
车在奔驰。黎明的风在欢笑,将要早熟地春季谷种沉沉地压在整片大地上,随着车前的景物逐渐开阔。低矮的天空逐渐深远,见到掩映在一片雪山雾霭之中的森格齐亚湖,帕尔玛利亚高原就被抛在身后。
赶来参加会议的安鲁家族领导人多半带着家眷,这在莫瑞塞特王朝执政的四个世纪中多半是不允许的……别说家眷,就连一个水仙骑士轻易也不能进入帝国本土!
“静一静……我最亲爱的家族成员们……大家听我说!”
亲属会面,场面必然是亲切热烈的!奥斯卡见到了老当益壮逾老逾精的“元老爷爷”们,见到了摩拳擦掌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见到了作风严谨深沉狠辣的父辈,见到了少不更事咋呼不停的晚辈……总的来说,安鲁家族一片团结稳定欣欣向荣!就像春季的田野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森格齐亚湖是泰坦帝国唯一地一个高原咸水湖,也是帝国境内面积最大的湖泊。沿着博德加省西北部的高原山脉,盐湖顺着海拔由高向低分层步进,由几座巨大的瀑布群连接起来,最后汇入奔往水仙郡、在斯洛文里亚出海的埃敏河。
“我想在会议之前跟你好好谈一谈……”
“家长!这就有点一相情愿啦!”席维斯海军中将毫不客气地打断最高统帅的话,“我们与英格的起点就不同,在我们发展军备扩充海军的同时,英格人已经在大洋上所向无敌!我们打造主力两个舰队。英格人就有十个!我们训练了一万名水兵,英格人只要把他们的码头上的人武装起来就比这个数字高出三倍!”
对于南方的未来,摄政王只交代了一句话,他告诉向他请示旨意的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要钱去财政部……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特亨多夫将军向大家长立正敬礼,并说:“谨代表骑士团海军部全体同僚和安鲁海军战士,请最高统帅收回降阶相迎的恩德!”
大家长摆了摆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大力拥抱这名辈分较低的家族子弟,若是按族谱排的话,三十出头的特亨多夫要叫家长为“奥斯卡叔叔”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流,接近他的人不是被冻伤就是被帝国主宰者的眼神刺穿心脏。奥斯卡似乎想要看透每个人的心,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只得进一步完善帝国的特勤系统,直到他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就在要搁笔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瞥了一眼窗外……近在咫尺,有一位摇着扇子的年轻女孩子,虽是惊鸿一瞥,但她那淡淡的妆,更接近于本色和自然,好像春天早晨一般的清新的风,给人留下一种纯净的感觉。
奥斯卡还是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咱们一老一少并没有看上去地那么亲近!”
“真是算了吧……”巴丹站了起来,“咱们有话直说!在向帝国交还家族的封地、解除家族对莫瑞塞特皇室的义务之后,你们俩个还想干什么?”
特亨多夫只要一说起这件事就露出一副绝望的神情,他可不是夸张,而是以一位优秀海军指挥官的眼光预见到了海上争霸的大时代。
摄政王一行在码头上的岸基堡垒里用过午餐,利用餐后的闲暇时光,奥斯卡给都林的妻子儿女们写了几封信,他在一封给阿莱尼斯的信中说:“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我敢肯定,光明神不会因为我的借口而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