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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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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说,若是有位高贵美貌的女士在你的床上过了一夜,而你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把她当作路过的客人……谁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奥斯卡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妻子是拿他的风流韵事开玩笑,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私人”这个字眼读得那么重!

    萨沙点了点头,她只得暂时把心底的疑惑抛到一边,“要一块儿去招呼她们吗?”

    “说正事吧……”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他坐进武器陈列室中唯一地一具沙发椅。在他面前,就像变戏法一样。刚刚还兴高采烈讨论女人的近卫军将领们已经换上严肃认真地面孔,连臭名卓著的炮兵将军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神色。

    “那不是奥热罗……”

    “怎么?害怕了吗?”奥斯卡的语调又冷又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南方贵族有所行动地时候提前向我打声招呼,连这个也做不到!”

    卢卡斯没有出声,军情局长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军情局长和情报分析处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是迪亚巴克尔子爵站了出来:

    卢卡斯实在忍不住,他笑得前仰后合。

    奥斯卡使劲儿抓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拙,也许他希望罗兰娜会主动向他解释。也许他期盼着年轻的寡妇会有一个很好地归宿,可罗兰娜没有抓狂也没有动容,她的平静反倒难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什么?你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百无聊赖的帝国摄政王将座椅移到罗兰娜身边。他的话音突然转低,“喂!罗娜,我听说……你和外务大臣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单独在一间卧室呆了一个多小时!有没有这回事?”

    “主母殿下!”精明的宫廷内侍长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昨晚酒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奥热罗男爵夫人就在宫里留宿。”

    “这里冷的像冰窖!”摄政王这样抱怨。

    罗兰娜耸了耸肩。她先于奥斯卡坐入餐桌:“让我看看您这里有没有高热量地早点吧!不过说真的,选择这样的鬼天气出门可真是自找罪受!”

    “我知道!”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时您刚,刚受封帝国亲王,正待返回安鲁哈啦,南方的冒险家和阴谋家在山区里制造了一次伏击,若不是当地的驻军营救即时,恐怕泰坦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近卫军总参谋长连忙立正敬礼。

    “说什么?”

    “可这样下去能行吗?”男爵夫人担心地望着帝国的主宰者。

    奥斯卡望了过来,卢卡斯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份印有极密字样的军报,“位列一线的军情搜查官还没有完全掌握南方分离份子的确切动向,不过线人的密报已经证实……若是您冒冒然进入南方人地地界。一直都在苦等机会的南方贵族一定会对您有所表示!”

    “确定什么?”萨沙疑惑地眨着眼。

    安鲁主母施施然地踱上楼梯,她轻巧地提着裙摆,又在上楼之后使劲儿掸了掸裙角上地雪末。

    树林稀疏,温暖潮湿的地气在与冷风碰撞之后便凝结成飘渺的白色蒸汽,在花园深处音乐浮动。七八个雪一般的骑士走了过来,白色披风的垂边已经浸湿泥垢,但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在花园连接宫殿门廊的地方站好,侍者打开门,他们就把捧在手里的地毯往滑溜溜的大理石台阶上仔细地铺列。

    “殿下!战争已经结束了……”加布里试图安慰最高统帅,“神牌已经完成了它地使命。您要做的只是送它回家,光明神若是看得见的话一定会赞美您地!”

    水仙骑士组成的马队往来穿梭不绝,像亲王殿下历次出行一样,红虎|骑兵前呼后拥,时刻不离左右。

    “你没听说?”阿莱尼斯状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天晚上酒宴结束的时候,一些好事的贵族都在四下打听,他们想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地家伙把你的私人史记官给藏起来来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塔里笑呵呵地凑了上来,“我的殿下,803年!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啦!”

    天气倒是晴朗(其实还没有完全透亮)太阳呈现出暗淡的明黄色。玻璃窗上点缀着冰花和厚厚的一层寒霜,奥斯卡冲玻璃哈了一口气,又用袖口抹了一抹,于是他便看见一个清爽的早晨。鸟儿唱着歌、栖树在寒风中发抖,马匹踩踏积雪发出咯哧咯哧的声响……应该说,这是适合出行的日子。

    “听说什么?”奥斯卡瞥了一眼顾做正经地大主教们,似乎没人留意到他在和妻子咬耳朵。

    奥斯卡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他的动作差点掀翻餐桌,罗兰娜笑得肩膀乱颤,她探手指着手足无措的帝国摄政王。嘴上却极为和缓地说:

    “也没什么!就是差点被这个家伙气疯了!”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尽管摄政王的话音的确隐含怒火,但大学毕业生却从最高统帅地眉宇之间读到一丝春天的颜色:

    奥斯卡大张着嘴,他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这也不行!我得给你的铠甲里塞满棉花!”

    奥斯卡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不知道宫殿里的厨师是出于什么心思,那些容易坏肚子的东西他都吃不得,可厨师老是搞些五花八门地新鲜菜品,似乎就是为了活活馋死帝国的主宰者而预备的。

    尽管摄政王殿下对一位美貌的旅伴充满期待,但他地大男人情节突然窜上脑门,甚至连想都没想,奥斯卡就朝男爵夫人使劲儿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刚从湖区回来,在都林休息一阵吧!”

    奥斯卡微笑着伸出拳头,塔里也笑了起来,他攥起拳头和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使劲儿一磕,对朋友的承诺就算达成了。

    “殿下……女皇陛下和两位王妻殿下已经抵达肯辛特宫!”

    “你是怎么了?闲得发慌还是胃溃疡又犯了?”史记官旁若无人地数落着帝国的主宰者,“今天你该忙得一塌糊涂才对!可你看看呀!大清早把我请到这里,结果你都说了些什么?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长舌头的贵妇人吃早茶呢!”

    “我得走了!”帝国摄政王利落地跳上马背,他把美人鱼递给一位妻子,伊芙泰勒立即开始哭闹。

    “罗兰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呻|吟。

    帝国女皇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了?一日不见史记官就不耐烦了?”

    “怎么解决的?”罗兰娜放下餐具,救灾赈灾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我想起来了!”

    “代我保留那个名字!”奥斯卡打断年轻人的话,他不想在大街上把情人的名字满世界地宣扬。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起床之后就踱进洗漱间,但他在打了一个大喷嚏的时候又决定先让宫廷内侍抬个火盆进来。

    罗兰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把注意力移回可口的餐点上:

    “我对新上任的首都卫戍司令始终不太放心,待我出门以后,我的妻子儿女就拜托你了,她们要是少了根头发或是被哪个口没遮拦的浪荡子给惹恼了……听仔细了老朋友,你最好祈祷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

    奥斯卡看了看花房外头。“阳光已经出来了,白天会暖活起来的。”

    “女皇陛下和另外两位王妻都没在肯辛特宫留宿!”宫廷内侍长笑呵呵地打断摄政王,他就知道主人会这么问。

    “你还是去操心国家大事吧,再说我也没有看见罗兰娜,只不过““只女皇陛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听说了吗?”

    “殿下!您没必要担心,791年是791年,现在是803年,今非昔比啦!”

    “是殿下!”加布里约翰特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祭祀典礼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千人礼拜厅举行,过程其实很简单,以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帝国主宰者需要跪在造物主面前代替英烈接受天上降下的祝福,然后便要交出神牌,由罗曼主教团的议长大人对其进行神圣地洗礼。意在洗脱它的鲜血和污垢,使它真正成为一件神明赐福的圣物。

    “算了吧……快点告诉他吧!”一心敬神的卡罗阿西亚突然插话进来,她受不了两个人在这个神圣地典礼上打情骂俏。

    “后来呢?”

    “我是在问你,昨晚干嘛喝那么多?”女人终于发出不满地抱怨,她以为丈夫在出行之前会和自己温存一宿,结果却被害人的酒精给耽误了。

    “哦啦!”最后走上楼梯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学着最高统帅的口气怪叫了一声,“完蛋了完蛋了!这个男人完蛋了!他把女人当成什么?街上的橱窗女郎吗?”

    “殿下!都准备好了!”

    “这是怎么了?”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一上楼就看到帝国的最高统帅对着一个光头侍臣吐吐沫。

    “哦啦!是啊!”帝国摄政王露出缅怀的神情,“791年……十二年啦,时间过得可真快!”

    摄政王可以拒绝。但他要与妻子告别了,团聚的日子还说不准,为了不让萨沙伊伤心难过。奥斯卡也就勉强接受自己被打扮成棉花包地样子。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丈夫死于皇室特勤处的某座秘密监狱,到现在连尸骨也找不到!”

    “殿下!介意跟大家说说吗?是什么事情把您惹火了?”

    “让我把它含烫了!”

    摄政王的面孔泛起笑容,至少他不会给妻子摆脸色。

    “后来呢?”奥斯卡被惹起兴致,他可没听说过军情局长还有什么风流韵事。

    “不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赌气似地别开头,他拣了几片圆火腿和干面包。然后坐到一边自顾自地大咬大嚼。

    侍从长突然望了望楼下,有一名侍者向他做了个暗号,然后他就恭身站到主母身边:

    “你好像是饿坏了!但气色还不错!”摄政王目不暇接地盯着男爵夫人手上的动作,他看得出。罗兰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在吞咽食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眉飞色舞,面孔上还带着两圈迷人的红晕,一喘一息之间尽显成熟迷人的韵味,举手投足之间尽展妖冶撩人之色。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斜瞰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卢卡斯,他就猜到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一定会说中自己的心事:

    “真地吗?”奥斯卡挺起胸膛,他有些自得。

    “都林是怎么了?”奥斯卡在进门之后就朝随行伺候的皇室内侍长大声叫嚷起来。

    奥斯卡望了望一直管不住舌头的苏霍伊公爵:“哦啦……算你说了句人话!今非昔比,我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加布里!”

    帝国摄政王摊开手,“怎么了?我只是跟你打招呼!”

    奥斯卡只得苦笑,“后来?后来我喝醉了!她醒着!”

    做完这一切。奥斯卡可以退到一边稍事休息,以下是大主教们地个人表演时间,这些大腹便便的顶级神职官员可以凭个人喜好选择福音和诗体颂经,他们会像抽疯一样絮叨半天,把泰坦地卫国战争吹嘘得像人类解放一样伟大。尽管奥斯卡对宗教的说法和做法极为感冒,但他只能利用教义和手中掌握的英雄事迹进一步打造泰坦民族忠心爱戴他的灵魂建筑。

    时间到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铜钟,被冰雪覆盖着的泰坦首都立刻喧闹起来。由肯辛特宫开始。赶来为帝国摄政王送行的民众再一次造成交通瘫痪,首都保卫师全员出动,近卫军士兵和司法部的巡兵在凌晨的时候就设置了街垒,他们把热情的市民分割开来,极力避免人群出现混乱的征兆。

    摄政王把头转向一边,这种事他又不能对萨沙伊明说,奥斯卡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朝自己的宫廷内侍长招了招手,“女皇陛下和其他两位王妻殿下……”

    “没人叫你发言的时候你最好当自己是个哑巴……”奥斯卡朝塔里吼了回去,他并不需要一个混蛋的意见。

    内侍长摆出一张可怜虫的嘴脸。“男爵夫人吩咐不要声张……再说……再说您怎么可能不清楚是哪个女人和您……”

    “神诞节过得怎么样?你父亲还好吗?这么早跑到我这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摄政王拍了拍手,他已经把圆火腿和干面包都打发掉了。

    “别碰那……冰得很!”

    罗兰娜没有说话,她突然欺近男人的面孔,然后重重地吻了吻对方的嘴唇。

    “塔里!”

    “一路顺风!”“保重!”“路上小心……”

    看了看温度计,奥斯卡发现水银柱已经降到零下十七度,哦啦!天可怜见!这件稀罕物一定是出了毛病,按照某位科学家的说法,零下一度就能冻死人,奥斯卡不禁怀疑他是怎样挨过了零下十七度的夜晚。

    “你想说什么?别兜圈子好不好?”

    奥斯卡鬼头鬼脑地眨了眨眼。“哦啦……这个……你先过去吧!我再挑一把合身的配剑,随后就到!”

    “你还记不记得酒会之后的事情?”

    奥斯卡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来关照。

    “瘦点对我有好处!”

    “狡猾的家伙……”罗兰娜嘀咕了一句,她只得继续对付自己地早餐。

    奥斯卡也笑了,他留在脸上的胡子茬就是为了对付淘气的小美人鱼,每次他都要把女儿痒到求饶。

    “不管怎么说……您一定会遇到麻烦的!”军情局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异常肯定地敲了敲手杖,“我在年轻的时候碰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我可记不清了!但你们看看,看看这个!”

    奥斯卡在门口回转身,“叫我?”

    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没听说吗?北方两省发生了罕见的雪灾,难民竟然跑进德意斯境内,因为那边有足够的粮食救济灾民,民政部的官员和军部首脑因为这件事差点在我的肯辛特宫大打出手!当时的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坏了……”奥斯卡在脑海深处大叫了一声!不是萨沙、不是阿莱尼斯、不是拉赫拉伊娜、不是卡罗阿西亚……可不对啊!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明明记得身边躺着一个温暖的女人,他还以为那是萨沙……不对!

    “是殿下!”

    “饶了我吧!你可不是第一个对我这样抱怨的人!”奥斯卡做出举手投降的模样,他的小妹妹立刻就笑开了。

    抱着女儿,奥斯卡又吻了吻他的妻子,阿莱尼斯、萨沙伊、卡罗阿西亚,阿赫拉伊娜没有到场,这很可惜,但这并不妨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认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他有一双儿女,他有一个家庭,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别无所求,就在家人为他送行的时候,他突然领悟到幸福的原理。

    “闭嘴!”奥斯卡使劲儿掐住可怜虫的脖子,如果不是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的怒火会把倒霉地内侍长烧成灰烬也说不定呢!

    “大吵大闹?”史记官疑惑地抬起头。

    萨沙伊自顾自地忙着手里地活计。她给男人的肩甲绑紧皮索,又给男人的背甲系上搭扣,也许是太过用力,安鲁主母并没听出丈夫的话音竟然透着几分惊悚。

    “哦!怪不得!”萨沙点了点头,她似乎并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罗兰娜摇了摇头,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就在世人为勇士写就的颂歌由神圣转入欢腾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在神台主位上极不自在地晃了一晃: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开始仔细思考史记官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时间很早,罗兰娜那时还小,少女的初恋、纯吻,也许还伴随着初潮!不过在奥斯卡看来,连大学城时的那段过往都不算在内,两个人的真正交往始于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在罗兰呐的丈夫被特勤处暗害之后。

    伊芙泰勒的胡乱叫嚷唤回了父亲的神智,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在离地起飞的一刹那,伊芙泰勒惊恐地闭上眼睛,直到父亲的吻重重落在她的脸颊,她就笑哈哈地叫着:“扎!扎!”

    奥斯卡抓了抓头,“你……你确定吗?”

    忽然,宁静的早晨刮起了一阵风,骑士们纷纷往背风的一面掉过头。白色的世界猛地扬起雪片,雪花纷飞。永远如粉。屋檐上、树林里、枯草上,厚厚一层积雪变成片片飞絮,阵风一过。雪花静止,却不急于降落。就在半空袅娜地起舞,等到阳光浓烈地时候便自然地消失不见了。

    “行程安排定下来了吗?”

    “嘘……别出声……”

    “军情局在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安插的眼线怎么说?”奥斯卡又转向大学毕业生。

    卢卡斯和上司对望了一眼,他们俩个谁也不敢为最高统帅地人身安全做出担保!如果旅途中真的出现突发事件又或不可抗力造成的意外,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摆了摆手,他似乎稍稍有些放松,“那么就是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这样?”

    史记官对着花房的玻璃墙翻了个白眼。“光明神在上,我可头一次听你这么说,从前若是有人要你少吃一块肉就像要你命似的!”

    “知道啦……”奥斯卡状似不耐烦地糊弄了一句,但他扫视妻子的眼光却流露出海洋一般深远的柔情。

    昨夜很冷,今天早晨冷得更厉害。早上六点钟,奥斯卡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他的某位似乎仍在纠缠他,他就把妻子的大腿塞进被子。厚重的锦裘被褥缝着狼皮面,女人只在被子外面露出头发,我们完全说不清她是谁。

    “13已经与泰坦尼亚家的纳索夫将军按时接头。”

    “应该是不行,不过……”奥斯卡停顿下来,他露出孩童才有的可爱表情,“从今天开始,阿莱尼斯就得全责处理政务方面的事情,我要出门啦!哈哈哈!就在今天,我总算要离开都林这个鬼地方了!若是有选择的话,这辈子我也不想再次踏足汉密尔顿宫!”

    “现在医学进步了!”罗兰娜用搅拌勺敲了敲杯子,“你应该找个真正地医学家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胃肠,看上去……你比神诞节前又瘦了很多!”

    宫廷内侍长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我的殿下!昨天晚上您被保尔先生和臭名卓著的苏霍伊公爵灌得烂醉如泥,是臣下和好心的奥热罗男爵夫人将您扶回寝宫。但奥热罗男爵夫人在扶您走进卧室之后就没再出来过,您让我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卢卡斯被突然发作的小主人吓了一跳,“是什么?”

    男人们笑了起来。军情局长说的是他地妻子,哈德雷伯爵夫人在首都贵族圈里一直享有脾气火暴的恶名,看来传闻并无夸大的成分。

    “喂!”

    “昨晚我去找你,可你的内侍长说你已经睡下了,我只得回到自己的卧室哄孩子、打枕头,不是我说你!你干嘛像不要命似地喝了那么多?”

    “需要帮忙吗?”

    仪仗骑士开路,红虎|骑兵跟进、清一色的圣骑士队列簇拥着帝国摄政王走在中间,最后才是密密麻麻的掷弹兵方队。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尖顶就要隐没于身后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他似乎看到妻子儿女依然矗立在教堂的门廊里,对着他的身影不停地挥手。

    “骗你的!”罗兰娜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的军情密探不会没有告诉你我和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在那间卧室里什么都没做吧?”

    帝国摄政王指了指座钟,“好啦先生们,就这样吧……时间已到!”

    “是殿下!我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奥斯卡漫不经心地向街道两侧的市民不停地挥手:“我想起来……我有两次机会可以完全彻底地占有同一个女人!”

    积雪被马蹄踩压平实,阳光就像洒在一片洁白的冰面上。时间接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北方来的寒流在黑森林边缘踌躇不前,城市中的温度跟着有所回升,在一些向阳的屋檐底下,悬凝的冰柱已经开始一点一滴地流淌露珠。晶莹的水柱将路面上的积雪砸出一个清澈的、泛着蔚蓝色光彩的小水洼,远远一看就像时深时浅的马蹄窝。

    安鲁主母看了看挤眉弄眼地宫廷内侍长,又看了看面相谄媚的丈夫。她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地蠢女人,“无事献殷勤……那就是有事喽!”

    “哦啦……这个……”

    他是帝国的摄政王,她是帝国摄政王的史记官,他和她在公开场合形影不离,他说、她记!他在说到关键处时都会下意识地放缓语速,以便她能清楚地记录,她在记录完成之后总会要他校验一遍,害怕曲解他的意图。

    罗兰娜突然用手抚上摄政王的面孔。“他可不比你的魅力!”

    寝宫内室燃着壁炉,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烧尽十大块木头,奥斯卡先是在壁炉旁的躺椅上烤了一会脚,然后他才拉开窗帘。

    为了节省气力(更有可能是为了保暖的需要)在大街上聚集的首都市民直到看见那位身穿戎装的帝国摄政王之后才拼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神牌和黄金项链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脖颈上反射着冷峻的阳光,灿烂的光芒随着雷束尔的步履上下跃动。

    “别胡扯!”奥斯卡并没在妻子面前显露出做贼心虚的面相,他煞有介事地扭起眉毛:“我的史记官得为这种场合留下记录!”

    “有13的消息吗?”

    “你……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我的殿下,也不是没有值得担心地事情!”

    “殿下!拿在您手上地那份行程表是帝国最高机密,至少在您起程之前,谁也猜不准您会走哪条路,再说这也是最稳妥的路线。南方还不太平,那些打算跟您作对的家伙还在暗处潜伏着,您得为自己的安全做作考虑!”

    奥斯卡的瞳孔在深邃的眼眸里转了两转,他指了指一直没做声的军情局长:

    哈德雷将军一边说一边解开将校服的领口,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看啊!那可是一位烈性子的贵夫人!若不是我的手脚快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割破我的喉咙,在往自己的心口来那么一下子!”

    “你看不出来吗?”罗兰娜凑近摄政王地面孔。

    “你不来一些吗?”罗兰娜在五指翻飞的时候终于想到此地的主人。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帝国摄政王指向纸上旅途的最末一段,“从勃特恩省出来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现在又是冬天,山道上的状况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把天气因素和人力因素全都考虑进去的话,我得等到今年春天才能抵达博德加省首府。”

    “有!”史记官盯着奥斯卡地眼睛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就这副!”

    罗兰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似乎不太确定奥斯卡的意图,“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沿着铺好的地毯走到花园深处的两层独楼,看来奥热罗男爵夫人说得一点也没错!太阳很大,气温却低得离谱!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两分钟,泰坦摄政王地耳朵就被冻出一条血口子。

    奥斯卡呵呵一笑,他想到身在多摩尔加地时候。也就是他长身体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一大清早他就独自干掉了半只火鸡,现在他可再也没有那种与美味佳肴拼命的劲头。

    “是您殿下!您在791年重新装潢肯辛特宫的时候就是这样吩咐的!”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他发觉这次地南行路线竟和洲年那次山区之旅完全一致,他可一点也看不出这条路怎么就最为稳妥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哦啦地叫了起来,“我怎么了?我就要离开都林了!和你告别也不行吗?”

    “但愿吧……”史记官似乎没有精力和帝国摄政王谈论气象问题,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可可,又把滚烫的鹅肝酱淋在蜂蜜咸肉上……也许再来份煎蛋或是酥油脆饼会更不错!罗兰娜便招来垂首立在镜厅门廊外地侍者。

    奥斯卡亲了亲她的脸颊,“哦啦!冰得吓人!”

    “阿莱尼斯,你有看到罗兰娜吗?”

    “后来嘛……那匹暴烈的牝马没死成,反倒成了哈德雷伯爵夫人!”

    奥斯卡朝炮兵将军瞪了一眼,塔里立刻抿紧嘴巴。看样子他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是个会说话地哑巴。

    “选好了吗?”

    “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摆手。但他的话还透着牙缝里迸射出来的冷风。

    奥斯卡无话可说,他气急败坏地走上二楼,又在排满整个房间的精致铠甲里头胡乱挑选了一副。

    帝国摄政王尴尬地放开鼻子,“我是想说……你和勒穆斯侯爵有没有发生什么?你别见怪,人人都知道法郎士勒穆斯是都林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爸爸爸爸……抱……”

    那应该是拉赫拉伊娜……不对不对!是卡罗阿西亚?不过最有可能是阿莱尼斯!

    奥斯卡大眼瞪着他的侍从长,“奥热罗男爵夫人……昨晚在肯辛特宫留宿?”

    “是的殿下!”内侍长边说边朝自己的主人使眼色。

    萨沙伊瞪着丈夫望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个小男人存心欺瞒她,但聪明地女人并不急于一时,等到聪明的女人由一个变成四个……事情自然好办得多。

    “哦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奥斯卡状似恍然大悟一般叫嚣起来,他单手揽住妹妹地肩膀。“亲爱的萨沙,说说吧!我回来的时候要送你什么礼物好呢?”

    等到帝国摄政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他独自一人走在肯辛特宫的镜厅里,悠然自得地打量着新近购得的艺术品。

    “之后的事情?”帝国摄政王有些疑惑地盯着奥热罗男爵夫人,他只记得自己在酒会结束的时候要靠妻子搀扶才能无惊无险地回到卧室,“我不太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保尔要结婚,大伙都想把他灌醉了,结果倒下的人却是我!怎么了?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等摄政王殿下表态。军情分析处长突然不甚乐观地沉吟了一声:

    镜厅花房已经放好餐桌和餐具,赶在摄政王用餐之前。行色匆匆地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套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行头冒冒失失地闯进门。

    越接近教堂欢呼声越高壮!为了给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牺牲的勇士举行安魂弥撒,借由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在宗教界的影响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破天荒地请到了罗曼主教团为国家英雄祈望颂魂,尽管严冬之下的场景稍显单调,但发自万千颗心灵的诚挚呼唤却给帝国首都罩上了一层神圣的白色外罩。

    “我明白!我发誓!”塔里打断老朋友的话,他还朝着天花板竖起了三颗手指,“若是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带着苏霍伊一族给你的爱人、爱子、爱女陪葬!这总行了吧?”

    “你……今早你干嘛不告诉我?”

    “已经定下来了!”军情局长蒂沃利将军必恭必敬地向最高统帅呈上一份铺满字迹的文书,“完全遵照您的意愿,送还国宝地旅程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所耽搁!您可以一直沿着国道向南走,争取在一个半月之后抵达维耶罗那。如果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和第五军区安排得当,您对维耶罗那的视察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完成!”

    奥斯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越过铠甲。从衬衣的领口掏出黄金项链,闪亮的神牌好端端地缀在上头。

    帝国摄政王没有办法和神明认真,他只得埋怨那个把武器陈列室设在宫殿外头地那个家伙。

    他和她早就有了默契,甚至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牵起手。

    帝国摄政王蹑手蹑脚地缩在楼梯间里,等到他的小妹妹走出武器陈列室,他才像疯虎一样使劲儿提起内侍长的领子: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立即点头应是,“正要向您汇报,负责单线联络13的军情人员刚刚送回密信,可消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了!”

    “殿下!不巧得很。据说是昨天夜里打北方来了一股寒流!”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但这块神牌也许真的有魔力!接触过它的英雄都死得那么壮烈,要么就像克利斯那样死得那么蹊跷!”

    “我不想把803年的春天耗费在旅途上,难道没有别的路吗?”

    出门之后自然是另一番景象,肯辛特宫的花园银妆素裹,宽敞的步行道在失去了花草的遮掩之后顿显空阔:喷泉池关闭了,水流在黄金狮子的血盆大口里结成冰柱,这使威武的国家图腾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滑稽的雕塑。

    自鸣钟敲响八下,一位穿得很时髦的贵族绅士轻巧地走进镜厅花房,他先是环视了一遍温室里的花朵。然后才向呆坐着地帝国摄政王欠身行礼:

    “昨晚的送行酒会?”奥斯卡露出回忆的神情,“也没什么!无非是大吃大喝大吵大闹!”

    “还能怎么解决?掏钱呗!”奥斯卡不耐烦地推开摆在面前的餐盘,也许是冬季的缘故,他对一日三餐没有半点胃口。

    “真是的!干嘛选这么个鬼天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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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卡又摸了摸鼻子,看样子确实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不管出于何种心态,人们看到代表纯洁与和平的白鸽漫天翱翔,人们听到悠扬婉转地弥撒福音在四散传播,神圣的歌声越过街道、越过小巷、越过大地、越过湖沼,勇士的安息曲在山海之间回荡不绝,直达天顶;穹苍内外,雪片飞扬,朵朵纯白灿烂耀眼,聚集一处便如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般恢弘壮丽。飞散飘扬便如英烈的面孔一般淡然孤傲。

    “很久以前……我在南方山区旅行的时候差点送了命,有人记得那件事吗?”

    “第一掷弹兵师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可疑地迹象!”卢卡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窥视独裁者的神色。

    “我偏不告诉他!”阿莱尼斯有些气恼,她倒不是针对多事的卡罗阿西亚,而是对自己的丈夫使起性子。

    卢卡斯笑了笑,“哪个女人?”

    “罗兰娜在肯辛特过夜,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真地不要我跟你去南方?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好的旅伴!”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部事务就委托给你和拉里勃兰将军。”

    “第一次是被一个讨厌的仆妇打断了,第二次是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惊扰了……”

    萨沙伊抢过丈夫选定的铠甲,看来她的哥哥还不是太傻,奥斯卡并没有选择重得离谱、穿起来像掉进冰窖里的铁制铠甲:

    “你这是怎么了?路上遇到抢匪了?”奥斯卡亲自为男爵夫人卸下披风,然后又为女人梳理了一下百折裙摆上的褶皱!

    “我刚刚在镜厅碰到罗兰娜!”萨沙伊一边打点丈夫的穿着一边满腹酸气地说着话,“她怎么来得这么早?你要带着史记官去南方吗?我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罗兰娜……你真是一个完美的旅伴!”

    奥斯卡什么也没说,他骑着雷束尔,顶着西北风,在身上的铠甲快要变成冰板的时候正好走过了半个都林城!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的视线,随行的侍者立刻就把配备了壁挂炉的两厢马车拖了出来,就在帝国摄政王拉开车门的时候,随行的军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着昏暗的车厢:

    奥斯卡抚着滚烫的唇瓣,他没说什么。只是向奥热罗男爵夫人点了点头。

    一双雪白的手臂探出车门,揽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颈子……

    罗兰娜只是笑,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直到他出门。

    奥斯卡像丢沙包一样撇开了可怜的内侍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地铠甲。半晌之后才向陆续走进武器陈列室的几位亲信将领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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