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七……”虎克,艾尔曼虚弱至极地低唤了一声。环顾四周,他的团长、他的大队长都不在了,就连他熟识地战友们也不在了!
一名小个子的战场调度官在老元帅愤怒地瞪视下心惊胆颤地摊开兵力演示图:
“帝国近卫军!怎么对付法兰鬼子的冲锋?”军官又问。
“4月14日。要塞卫戍司令部直属骑兵军紧急征调一个步兵团向防线后方转移一批军队财物,考虑到415师第三团都是新兵……”
在要塞炮四周不停忙碌的炮兵战士像欣赏演杂耍的狗熊一样笑呵呵地打量着卫戍司令。包括他们、也包括那些在城墙上与敌人撕杀过的近卫军战士,所有都对明塔斯·布郎特的坚硬肉体感到难以置信。
“您看到了元帅!我的战士都在这里!”
翻卷着的泥土埋没了无数尸体,在敌人退走之后,乌鸦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觅食。这些毛色乌黑油亮、体态肥硕笨重的食尸鬼在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挑挑拣拣:被炮火炸熟的不吃、被烧成焦碳的不吃、伤口没有露出内脏的不吃、露出内脏却又不是什么好部位的也不吃!它们就像一群披着燕尾服的绅士,三三两两地聚在堆满尸肉的餐桌旁。在用餐间歇还“嘎嘎嘎”地议论不停,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餐点是否和昨天一样丰美。
四门改进过的十二磅要塞炮齐声发出怒吼,整座城墙都颤动起来,在维耶罗那城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火地轰鸣地声音。
只有这数道光柱涌动着豪情,那些不断在柱体上流转的光影就像是在穹苍这块巨大的画布上勾勒出连续不断的战斗图景。
负责这项工作的士兵把敌人遗落地尸首抛到墙下,反坦联盟军的战场清理队就悄无声息地抬走这些长眠于异地他乡的战士。敌我双方的战士始终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他们拥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围绕城门的争夺最为惨烈!法兰王国军在城门两侧投入五座千人阵,而散布城头的泰坦士兵却没有那么多人来对付他们。明塔斯没有理会那些正在把燃烧着地冲车推到一边的法兰人,他拔出自己的配剑,先是由敌楼走向城头东侧,在解决几处险情之后又走到城头西侧。
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好不容易赶到城墙东北角上的十二号炮位,他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又在光着上身的炮兵战士注视下神情腼腆地整了整身上的军衣。
“报数吧……”隆贝里上校终于换下一脸的兴高采烈,他朝摇摇晃晃的二团士兵发出一声叹息。其实仅用目测就能清点人数,可415师师长还是打算例行公事。
“正南方左翼。六个千人队!后方看不清!”观察员大声向卫戍司令报明敌情。“正南方游艺……九个千人队!后方有两座箭阵,还有冲车……鬼子们要攻门!”
“杀啊!杀呀!杀光他们……”明塔斯·布郎特面对着无数英雄组成的近卫军队伍发出无意识地呓语,直到一段城墙锋线突然传来急促的哨音。
维耶罗那南侧城墙上只剩四门要塞炮,持续两个月的攻防战大大磨损了敌我双方的精神和各种宝贵的战争资源,但相较之下,还是负责防守地泰坦近卫军占据优势。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不但打得异常聪明,在需要不计代价舍命一拼的时候也从不犹豫,毕竟他可以从多瑙河上的各处渡口获得布拉利格方向运来地充足兵员和军需补给。
晚霞给每名士兵的面孔都镀上一层昏暗的亮紫色,不管这些年轻的面孔是扭曲、是平静、是僵硬,在暂时告别撕杀之后,这些面孔都透露出难得的安定祥和。就像牧师祈祷时的神情。
篝火燃烧的地方自然光芒万丈。火光映出千疮百孔的城墙和斜斜插在墙体上的无数刀兵。火光在跳跃,断折的刀兵就一闪一闪地反射着耀眼的豪光。除了这些似有声似无意的点点光亮,城头和夜宇一般寂静。
下边!一名大意的泰坦战士直接就被兴冲冲的战友挤下城墙,不过他比任何掉落城墙的人都要幸运!法兰人用以掩埋野火的沙袋救了他的命,他只是断了一条腿!跌入敌群的泰坦战士引发了法兰狗子们的一阵狂喜,可他竟比敌人还高兴,他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诅咒面前的胆小鬼,他瘫坐在沙袋上,先是劈倒左边那个、然后挑开右边那个、再刺翻上面那个、最后才因躲闪不及被一把重锤砸实在地。
鲁宾元帅挥了挥手,他调转视线,然后他就看到夜幕已经降临。
“是很重要的信件?”隆贝里试探着问。
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在半分钟内冲进城墙上的主堡敌楼,他在倒满伤员地大厅里连打带骂地叫嚣了一阵!不过很快,一块写有部队番号的木牌就顺着主堡上地传送绳索直达锋线后的市区。
隆贝里自然不会坐到尸堆上,他清理出一块垛口,面朝地平线西方坐了下来。迎着逐渐西斜的日光。敌人潮水一般退出战场,就像近卫军师长刚刚说的那样。“又是一天!”只是这一天地时钟慢得离奇。
箭雨如期而至!遍布城头的泰坦战士纷纷缩进盾牌、垛口和藏兵洞,他们惊恐地倾听着箭矢砸落在钢铁和砖石上的声音。
近卫军第五军区第三军第一师第三重装步兵团立刻冲出街垒,他们在一位团长地指挥下沿着贯通主堡的甬道冲上城头。满脸凶相的明塔斯将军正在甬道上的岔路口等待这队生力军,他对增援部队大声说:
教历802年4月20日,布伦要塞又遇到曙光和晨曦交缠在一起之后才会出现的奇美景致:
“列兵!去通知那些调派415师第三团送走自己私人财物的军官,让他们自行到战地军法处报到!还有!千万别忘了!让他们在报到之前把肩膀上的军衔都卸下来,别让身无长物又奋战在第一线上的士兵们看不起!”
“用战斗至最后一人的勇气!”无数战士大声响应。
鲁宾眨了眨眼,他打量一下415师的驻防地段,这里是近卫军总参长在一个月以来见到过的争夺最激烈的一段防御阵地!据负责统计的战地参谋初步估算,415师在三天内抵挡了两万荷茵兰王国军发动的二十一次冲锋,到了现在,415师师长和他的士兵仍然守在这里。
当一段城墙上满是不断翻下垛口的法兰鬼子,巨熊一样的明塔斯,布郎特总是第一个怒吼着冲上去。他在这时就把“近卫军万岁”的欢呼换成“维耶罗那”万岁!已经疲惫不堪的第五军区子弟兵就悍不畏死地追随司令杀了过去。
“哈哈!又是一天!”大大咧咧的隆贝里上校推开这个、踢开那个,他径直走到虎克少尉软倒在地的地方。“喂!大块头!一只耳的野象!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刚刚和十几个惹火的小娘们发生了性关系!”
一位块头像小山一般高大的近卫军少将突然跳上高出城头的箭堡,他似乎站在篝火里,所有的士兵在一下刻便听到了自己的长官发出的一阵类似雷鸣的喊叫!
“是元帅!即使我的尸体变成千百块儿。这封信仍会送抵目的地!”近卫军上校再次向他地校长和导师立正敬礼。
“呃……呃……415师第三团……415师第三团……哦对了!在这儿!”调度官又向元帅出示战场调度日志:
维恩克利夫兰无奈地朝炮兵将军立正敬礼,他讨厌这个老把自己当女人看的兵痞、他讨厌对方的轻佻、他讨厌对方在对待战事时的漫不经心、他讨厌对方的生活作风、讨厌对方凡事都可以拿来开玩笑的流氓习气。
鲁宾元帅似乎没有心情应付这些勇敢的战士。他朝军衣多处破口、头发乱成一团的近卫军上校连连摆手:“这不对!按照我的预计,415师地三个团完全能在这段防线支撑一个星期!”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箭来!”
除了厚实的墙体,瓦伦要塞还拥有三座钢铁闸门、十座敌楼、四十九座箭堡;在近卫军最初开始武装火炮的时候。来自苏霍伊家族地工程师和有经验的炮兵指挥官还为瓦伦要塞量身订作了十六座双角炮台的先进设计。
在城墙上的每一处地段,明塔斯·布郎特总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英雄士兵!即便他很了解自己会有多么勇敢,可总有一些士兵能够做出令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疯狂行经。
又一名荷茵兰人从搭在城头的扶梯上钻出来了,虎克摇了摇疼痛不止的额头,他的铁臂几乎是下意识地带动战斧砸了下去!那名倒霉的荷茵兰士兵被野象一般强悍胸凶恶的近卫军少尉劈开了整条脊柱,他的尸身分作两半飞入城下的敌群。在要塞墙根儿底下像蚂蚁一样挤作一团的荷茵兰士兵惊叫着让开了死状凄惨的尸体,他们再也不敢从这具扶梯往上闯,因为从这具扶梯上掉下来的士兵没有一个能四肢健全地变作尸体。
“至于你……”近卫军总参谋长说完话后就转向呆站着的隆贝里哈森齐上校。“你的士兵知道的事情你有可能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向卫戍司令反应这件事?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防线和无数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在开战之初便亲自坐镇瓦伦,只要鲁宾元帅能在瓦伦阻住反坦联盟军中央集群左路军发动的袭击,他就能够迫使敌人放弃和围维耶罗那的战略部署,进而改道由多摩尔省至肖伯河一线攻入都林斯平原,而这一步!正中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算计!
鲁宾元帅望着近卫军上校自动撕掉了军衔章,但他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去军法处领个连降两级的处分。再去我的办公室领个作战杰出、升职一级的奖励!到时候……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你的415师就得从锋线上撤下来了,我的秘书会交给你一封信,你就和你的士兵当回信使!”
士兵们就坐了下来,他们都坐到虎克上士身边。围着一堆死状千奇百怪地尸体。
“他们是在掩护攻城部队撤退!箭手!所有的弓箭手都上来!把狗子们留下!让他们尝尝瓦伦卫戍军的厉害!”
“到你啦!”上校踢了一脚赖在地上虎克上士。
“塔·冯·苏霍伊将军!炮兵中将塔·冯·苏霍伊……”
“比你想象得到地还要重要一千倍!”
“又是什么事?”
“放箭!放箭!对准荷茵兰人的屁股!对准他们的生殖器!”
隆贝里哈森齐上校的呼喊在瓦伦要塞城头回荡不绝,盾牌手在前掩护,箭手分作四个梯队。每名放过一箭的士兵都给战友让出位置。撤退中的荷茵兰人冲散了逆袭部队的阵势,泰坦士兵投来的箭矢在几轮急速射之后便放倒了四五百个敌人。
“狗杂种们要攻门!他们要攻门啦”明塔斯·布郎特不断推开在城墙上挤作一团的士兵,他很快就走到城门上方的敌楼里。
上边!城头上的一座敌楼已经烧成一个大火炉,一名浑身染火的泰坦战士仍在疯狂地叫着“万岁!”“万岁近卫军!”“万岁维耶罗那!”他和一名敌人抱作一团,并用燃烧着的牙齿撕开了这个狗子的吼管,他被一把长剑劈倒之后又死死抱住又一名敌人的大腿,敌人想甩开他,可他攀着敌人的身体爬了起来,并像一个高台跳水健将一样带着这个法兰狗子、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滚落墙体。
“把信送给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并请安东尼奥尼将军转呈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盾牌散开,每座方阵中都有数名士兵举起了攻城用的扶梯。
“很好……”嗓子已经有点沙哑的明塔斯·布郎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跳下箭堡,他那极地冰熊一般壮实的身体差点压倒一片个子稍显矮小的南方战士。
宛如猛兽之口一般阴森灰暗的苍穹笼罩着整个城市。城市中闪烁着火光,火光在城墙上汇聚成几座巨大地篝火。借着依稀的星光和淡弱的夜宇之色。哨兵的身影就显得那样孤独,但这孤独的个体又在静寂地天穹之底透出一份壮丽。
513师地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法兰人的一发弩炮直接命中头部,可大熊伸手就把滚倒在地的脑袋按回脖子上:521师地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十几个登上城头的法兰人用长剑插成一个烂木塞。可大熊硬是用真正地木塞把身上的孔洞重新塞紧:811师的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法兰人按倒了、还被褪下裤子。但巨熊只是一个翻身就把狗子们压倒在地,并用他那件巨大的生殖器弄得小杂种们高潮迭起!
“扬盾!扬盾……”一直躲在盾牌手后面的近卫军师长突然像猴子一样跳了出来。他一边叫喊一边费力地举起一面烫着镶银十字花军徽的铁盾牌。
似乎是在响应维耶罗那卫戍司令的号令。逐渐接近维耶罗那老城墙的法兰士兵纷纷跃出高举着的盾牌,他们没有仔细瞄准,只是猛地抬起弓箭,在一阵飕飕作响的风声过后。城头上便有一些防护没有到位的泰坦战士惨叫着倒地。
“我在这儿……”泰坦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从炮基底下钻了出来,他面孔灰黑,身上的将帅服染着大片油印。
“是谁?是谁?”卫戍司令猛然惊醒。努口团全员……”这可好!话还没说完,向总司令喊话地通讯兵就被流箭射翻在地。
“……第十四个……第十五个……”
在德意斯王国军的人潮陆续退入谷地尽头的时候,阳光由天空中的云团缝隙降下数道炮口一般粗大的光柱,天宇在整个清晨都是暗淡的。
艾尔曼上士就是一头孤独的野象。他感到在与狼群奋力搏斗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不是还有师长吗?虎克望了一眼那个躲在一队盾牌手后面地贵族子弟,他摇了摇头,那样的家伙在守城地时候还好一些。若是放到旷野里,恐怕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
“什么东西?”鲁宾朝着调度官的背影骂了一句。
“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新兵!只要一天他们就可以变成身经百战的老兵!”鲁宾·斯普亚留斯气恼地夺过兵力调度日志,他还是用难以理解的眼神打量着要塞调度官:“是你把一支原要戍守城头的精锐步兵团调去护送什么军队财物的吗?你知道这对身处第一线地415师来说是多大的浪费吗?还有!是什么军队财物?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很好!”明塔斯·布郎特在得到答复之后便像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跑开了。他跑到箭手的阵营里调整了新的攻击位置;他跑到刀斧手的阵营里大声喝骂那些一直冲他笑的傻大兵。最后,他跑到城头被敌人破坏得差不多了的炮位上,冲那些稀罕的要塞炮撒娇撒个不停:
隆贝里上校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他喜欢穿戴烫得像松柏一样挺拔的将校服,他喜欢头发油亮胡子松软,他不喜欢过多地流露感情,也不喜欢像平民出身的虎克那样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
“宝贝儿……你是我的好宝贝儿……打得准一点,射得狠一点儿!一发就是一个千人队!一射就射倒一大片……”
“喝呀!”虎克大吼了一声!这声呐喊盖过了战场上所有撕杀搏斗加在一起的音量!荷茵兰人的扶梯被一名血流满面的泰坦军人砸进人群,伴随一阵惊骇的喊叫,蜂拥城头的敌群稀落了少许。
“准备火油和滚木、石头不要紧。一定要珍惜箭矢!”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大声朝着敌楼里的士兵吼了过去。
“军群总参谋长请您出席紧急军议!”嘴上这么说,克利夫兰上尉却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个小流氓怎么会从妻女山战场活着走下来?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怎么会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出色的一位炮兵指挥官?
“炮栓得拆下来换新的!炮基有点儿松脱,但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塔里朝身旁的几位技|师挥手示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然后才转向一直看他不怎么顺眼的上尉通讯官。
“向元帅致敬!”隆贝里上校保持着挺拔的军姿。
“还等什么?擦膛、装药、填弹、撤炮衣!”
“帝国近卫军!怎么对付法兰鬼子?”军官问。
“是……咖——“,是……”调度官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炮兵指挥官似乎把战术动作完全搞反了,但在场的炮兵战士却不以为意……保卫祖国的战斗不停地继续,不变的只有战士的心。
大队的近卫军士兵就像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他们染着风尘、带着仍在流血的伤口、手持各式各样地兵器、肩扛颜色不一的军旗!长官的口令、兵长的呐喊、千百名战士的呼吸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影在移动,城墙上的每一处垛口都显露出一具疑似钢铁铸就的胸膛!
现在!也就是教历802年4月19日夜。月黑风高、战鼓齐鸣,这正是明塔斯·布郎特将军耍弄他那些小聪明的好机会!当敌人地冲车持续接近维耶罗那南城门的时候。明塔斯没有命令炮兵兄弟进行精确打击,而是等到捆绑了削尖粗木桩的冲锋车就快被法兰人的敢死队推进入城门甬道的时候才下达攻击命令。
隆贝里上校没再说什么,他打量着第二团仅存的九名战士。此时此刻,就算隆贝里哈森齐再怎么乐观也产生了欲哭无泪的冲动!仅仅三天!他的415师登临这段城墙防区仅仅三天——第一团打光了、第二团剩下九名战士、第三团是新兵,可不知道要塞卫戍司令部出了什么问题,直到现在隆贝里上校也没接到他的最后的补充兵。
明塔斯将军有一身钢铁一般地肌肉、明塔斯将军有一副开口就像打雷似的大嗓门、明塔斯将军有一件巨大的生殖器、明塔斯将军有好几个漂亮的“男朋友”这种事战士们都知道,可他们还是不太清楚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到底靠着什么东西在第一锋线坚持了五十九天!
“大虾……”、“馅饼……”、“卷毛狗……”、“快箭……”、“扳机……”、“六指……”、“小妇人……”“老滑头……”就算415师的士兵喜欢在公开场合称呼外号,可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为首当先的一名法兰士兵精赤着上身,他拎着扶梯用以搭接垛口的倒钩冲上城墙,接着后队的推力,这名勇敢的法兰士兵踩着城墙奔跑起来,但他的命运几乎一早就已注定,城墙上的一名泰坦箭手已经为他浪费了三支珍贵的铁箭,但第四支终于不负重望,第一个敢于攻顶的法兰士兵被射穿头壳,他未发一言便带着扶梯载进城下的人群。
一队衣着光鲜的圣骑士走了过来,为首一人扛着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号令旗。
炮兵战士利用滑轮和绳索高高吊起炮基,炮口透过敌楼里地望窗直直地指向城门底下的冲车!令人有点失望的是,炮弹由于炮基吊起而无奈地滑出炮膛,但在炮弹下落的时候。炮引已经烧完,要塞炮在一声轰鸣过后还是射出一团光火和大量的铁皮。
“是元帅!”调度官带着哭音向总参谋长立正敬礼,然后他就灰溜溜地钻进越围越多的人群。
年轻的漂亮小伙子四下看了看,虽然他已听到声音,可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一见就烦的炮兵将军。
“哦?”塔里偏头想了想,他很快就用招牌式的流氓嘴脸不屑地笑了起来:“那就请你回去告诉你的军情总参谋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给我的命令是协助北方集团军群防御布伦要塞,我的士兵和我的火炮都在城墙上,其他的事我根本不必理会!”
“哈哈!一只耳的野象……”
“用精神!”
“不会是卫戍区高级将领们的私人财务吧?”虎克艾尔曼上士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他讨厌贵族、讨厌当官地!他的师长知道这件事、他的战友也知道这件事,可这些家伙就是不敢得罪上级。
艾尔曼上士手拉战斧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很高大,满面横肉,腰腿像水桶一样粗,手臂像拴马桩一样粗壮。
“麻烦就在这里!”隆贝里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只见到第一团和第二团,预备做补充兵的第三团直到现在也没向我报到!”
“都在这里?”鲁宾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歪歪斜斜地九名战士。
应该说,在瓦伦要塞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即使反坦联盟军投入了一支二十五万人组成的攻击集群,但在最初阶段的攻防战里,这支攻击集群却没占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虎克艾尔曼上士在数到第十六个荷茵兰狗子的时候下意识地把头一偏,一支三棱剑就贴着他的耳朵刺空了。脑侧传来一阵十分清凉的感觉,和争抢着攀登城头的敌人鏖战了一个多小时的虎克少尉不禁虚弱地靠倒在一座尸堆上,他摸了摸感到凉飕飕的地方——左耳怎么不见了?
“抱歉元帅!我的确遇到麻烦了……大麻烦!”
一只耳的野象?虎克讨厌这个称呼!他在盯着自己的师长。师长也在盯着他。虎克不想让师长大人抓住自己的把柄,他就摇摇晃晃地从尸堆上站了起来,再提起全身地力气抡起战斧!
“敌袭……”
“是元帅!”近卫军中校向总参谋长立正敬礼。
似乎……敌我双方对惨烈的爆炸场景已经司空见惯。法兰人没有被炮火打散阵型,泰坦战士也没有被敌人的从容吓得人事不知。我们只能说,双方都在做该做的事。
塔里朝观察哨望了过去!经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对德意斯人的疯狂又有了新的了解!即便是钢铁之躯也禁不起连续72小时的不间断突击。
“等等……再等等……”维耶罗那卫戍司令一直扯着一个炮兵战士的手臂,通过开了一道裂缝的炮窗,明塔斯·布郎特全神贯注地盯着夜幕下地大地。
“帝国近卫军!我们战斗至最后一人还要怎样对付法兰鬼子?”军官最后问。
这头巨熊一样的战地指挥官有着使不完地精力和劲力,他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代替一名牺牲的战士劈落面前的敌人,然后高叫一声“近卫军万岁!”等到他让开,正在呼喊“近卫军万岁”的泰坦战士立刻蜂拥而上。投入更多的战斗激|情。
鲁宾元帅望了大胆的上士一眼,他又转向战地调度官,但这一次他可不算客气。面容苍老、身形瘦削地近卫军总参谋长利落地扯掉戴在调度官肩膀上的军衔章,然后又把那两枚闪耀着金属光彩的军衔章摔到调度官脸上:
“我说过多少次啦!叫我塔里……”
虎克没有理会上校师长的讥讽。他讨厌这个自以为是、总喜欢把恶心当好玩儿的贵族子弟。
鲁宾就赞许地向这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点了点头:“还好!你这儿没有遇到麻烦!”
“5312!你们的同室兄弟全都倒在这里……”一支流箭噗的一声插|进维耶罗那卫戍司令的肩膀,但明塔斯只是挠了挠有些疼痒的伤口,他对士兵们接着说:“要么就和5312的兄弟一起留在这里,要么你们就回去!”
“为什么?克拉苏斯只要下命令就行了呀?我又不喜欢开会!”塔里自顾自地检视着要塞炮,一点也没有动地方的打算。
“真是见鬼!”明塔斯一边诅咒一边猛跑。好几个迎面而来的法兰人就这样被他撞下墙去。
左边有一个被人斩断小腿的泰坦战士独自守护一断垛口。他就靠卧着垛口下的墙体,每当法兰人从垛口钻出,他就用手里的半截刺枪给敌人的裤裆刺个血洞,他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刺倒了七八个,然后才被数把马刀分为碎尸。
一名参谋模样的军官在直通墙底的绳索尽头取下木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朝身后的街市大喊了一声:“5313!”
望着专职炮兵通讯官瘦削的背影,塔里不禁摇了摇头,若不是他的妻子残忍地背叛了他,他也不会对一个五官清秀长相甜美的小男孩儿感兴趣……
不管怎么说,在场的法兰王国军都是善打硬仗的精锐部队,特别是敢于投入夜袭的攻顶部队!在距离维耶罗那老城墙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这支精锐部队的盾阵便在无数声冲锋的呐喊中彻底分裂了!
“祖国万岁!”士兵们用惊天动地的欢呼回应总司令地挑衅。在明塔斯转过高壮的身体面向来自南方的敌群时,无数泰坦战士便由他地身后急冲而至……
篝火散发出烤牛粪的气味,浓烟很快便冲淡了尸体和血液发散而出的气息。大团大团的苍蝇蚊虫在城墙上下不断翻飞。这些弱小却又极为招人厌烦地生物吸着血、啃着肉,对面相凶悍、动辄杀人取命的士兵浑不在意。
在二十三万法兰王国军向维耶罗那发动正面进攻的五十九天里,明塔斯·布郎特将军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在城头锋线上解决的,他告诉每一个士兵。这儿就是他的墓地!
右边有个被人用箭矢射中眼睛的小战士,他身上的铠甲完全不合身,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怀疑他在参军的时候慌报了年龄,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家伙,他用射空了的箭壶把一名法兰鬼子砸下城墙,又像理所当然一样拨出插在眼里的箭羽,连想都没想就张弓搭箭,把这支带着自己眼珠子的弓箭还给了敌人……最后他在身上插入好几枚铁箭的时候才欣喜地阖上眼睛——他必是想把这些铁箭都从身上拨下来,这样就有更多的敌人会倒霉!
“是什么麻烦?你们不是已经把狗子们赶回老家了吗?”老元帅望着年纪轻轻的贵族子弟笑了起来,他还记得隆贝里哈森齐,这个小子在皇家军事学院进修的时候是令所有导师都感到头疼的著名问题儿。
“你……”维恩克利夫兰突然用尖细的嗓音叫唤起来,但他立刻闭上嘴。“那就这样吧!我已经把命令传达到了,执行与否确实是您自己的事!可我得提醒你,像你这样的人若是在往前走一步就是近卫军的败类!”
“是长官!装填火油!准备滚木!箭要瞄准鬼子们的狗眼!”负责敌楼的城门防区的指挥官又对着卫戍司令吼了回去。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在傻头傻脑的虎克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别想在瓦伦要塞呆下去了!鲁宾元帅是在维护他,是在捍卫他作为军人的荣誉!
“虎克!一只耳的野象!再加把劲儿!”
瓦伦要塞的外围墙体由南向北纵横26公里,由泰坦莫瑞塞特皇朝阿尔法二世皇于教历757年下令修建,直到教历燃年才告竣工。帝国近卫军习惯称呼瓦伦要塞是“永不陷落地大陆第一要塞”这多半是因为它那二十四米高的城墙和能容六马并行的墙体甬道。
“踢鬼子的屁股!”无数战士大声对答。
炮口喷出的气团和浓烟一瞬间就淹没了炮台左近的近卫军士兵,但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过足够多了,战士们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硝烟中默数着敌人地脚步和冲车的速率。
当一轮覆盖式箭袭结束以后,毫发无伤地近卫军师长第一个撤掉掩护,他一边呐喊一边挥起号令旗:
近卫军总参谋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直到这时他才完全动容,若是按隆贝里的说法,415师是靠着两个千人团队阻击敌人两个整编步兵军轮番发动的冲击。可……问题出在哪里?
“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放!”
“大家坐吧!都坐吧……”师长只能这样说。
“这正是军群总参谋长的命令!您得对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第一次出击提供可行性报告!”维恩的漂亮面孔已经涨红了,他在说话的时候带着怨恨的口气。
“这是大虾、这是馅饼、这是卷毛狗、这是快箭……还有我最好地带兵长,您叫他一只耳的野象就行!”尽管遇到麻烦,但隆贝里上校还是自豪地把他地士兵一一介绍给自己的导师和统帅。
“敌袭……”哨兵突然发出一声仓促却极为嘹亮的呐喊,这声呐喊在静夜深处回荡不绝。可在下一刻!陷入与片死寂地城市突然活了过来,陷入熟睡的城墙也已惊醒!
炮弹受到压力飞速下落,它把削尖的撞木砸成两截,冷笑着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又在这时发出投下火油和滚木的命令,结果法兰人的敢死队还没摸到维耶罗那的城门就与他们地冲车一同化为灰烬。
“野象……”虎克不甘心地回答一句,他是415师里最著名的杀人机器,他不喜欢外号、不喜欢做指挥官的贵族子弟。
小心地避开和战友的尸体睡在一起的近卫军士兵、尴尬地穿过聚在城头视察战况的高级军官集体、再大胆地越过德意斯人制造的几处城墙缺口,留着一头浅金色卷发的维恩克利夫兰候爵……哦不!是维恩克利夫兰上尉!
“415师第二团原地集合!”隆贝里哈森齐似乎并不在乎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步兵上士,他只是专注地打量这段城墙。陆续……倒满一地的尸堆里、被投石砸得缺掉一口的藏兵洞里、落满箭矢的垛口里,三三两两伤痕累累的近卫军士兵互相扶持着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心思整队。连从不离身的兵器都是松松垮垮地钩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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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贝里回头看了看,他在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才向老元帅转过身。
“我不止一次地反应过!可是……”心绪冲动地隆贝里上校在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咽了回去。“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过……在事后研究一场战争,总比不上身临其境地聆听士兵们地呼吸。教历802年4月19日。瓦伦要塞攻防战中的敌我双方迎来了开战至今的第二十八个落日!夕阳地光火使要塞城头上的血色更为浓烈,近卫军士兵忙着收集战具、清理战友的尸体。
虎克就朝已被鲜血染红的城砖上吐了一口唾沫,会像刚才那样讥讽他的只有他的长官,一个贵族出身的步兵上校,即使上战场也带着发油和梳子。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经历一夜苦战,德意斯王国军像历次一样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而布伦要塞里的北方战士也付出了无数鲜血和只有在战后才能知晓的损失。
虎克上士不得不和他的八名战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他们收紧刀枪挺剑于胸,面朝指挥官致敬的方向行注目礼。
不得不说,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上校是个难得地战场指挥官,尽管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贵族子弟、尽管他在上战场的时候还把头发抹得油亮、还把胡子修得整整齐齐,但至少佃户出身的虎克上士从来只是抱怨这位师长大人地贵族做派,对他的指挥就从不说三道四。
城墙上盾牌手几乎是与指挥官的号令同时动作起来,他们闪身让出垛口,身后的弓箭手便朝墙下的敌群送去一轮覆盖式袭击。箭矢燃烧着,砸在盾牌上咚咚作响,还溅出大捧大捧的火星。法兰人阻挡了大部分箭羽的袭击,但仍有许多枚长了眼睛的羽箭钻进盾牌的缝隙里。载倒的法兰士兵遗落了盾牌,他们的防护阵势就出现了更多、更大的缝隙,于是便有更多的箭矢钻进不断推进的人群。
“起立!”面容平静的隆贝里哈森齐上校突然由垛口上跳了下来。
炮火的弹道在空中划过一条肉眼难辨的弧形轨迹,这道轨迹在黑沉沉的天宇中拖出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的五彩光火。光火最后在大地之底深沉地、绝望地爆发开来,除了四散激射的弹片,还有漫天的血雾、翻滚的气体和滋滋作响被炸得滚熟的碎尸。
战场上确实有牧师在祈祷,敌人的牧师、泰坦人的牧师,一方在地平线西方的旷野里、一方在驻守十余万近卫军士兵的要塞里,双方的随军牧师用同样的经文向远天的神明祈祷,他们祈求神明能够垂怜在这里陨落的无数生灵。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由满天星斗进行至天光亮丽。清晨微凉,细弱的东风小心地拂过战场,炮火的硝烟和迷离的晨雾立刻便扩散开去。由要塞城头向下望,倒折地兵器、插满地面和死尸的箭羽、还有黑洞洞的炮坑!黑洞洞的炮坑反反复复叠加起来,似乎把要塞前的土地重新耕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