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王殿下将双手背到身后,他含笑打量着宁静地军人海洋。“把血烧滚之后要做什么?”
近卫军元帅、帝国军情局长、神选战士的当家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站在英雄塔下的演讲台上,他似乎用身心感受了一阵飘散而过的冷风,风掀动了
阿莱尼斯轻轻摇头,这是决乎莫瑞塞特皇朝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不能这么马虎。更不能盲目乐观。
“勒雷尔将军,轮到你发言了!”特勤处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阿兰元帅地独孙。
“上一次见到我的妻子阿莱尼斯是在第一次卫国战争结束的时候!”亲王殿下带着笑,想必那是一次开心的经历。“阿莱尼斯兴高采烈地迎接我,她在汉密尔顿宫的大厅里面化身为一只飘舞的蝴蝶,她美得异乎寻常,令我欣喜若狂,在那种突然勃发的情感面前,赢得一场战争就太过渺小了!她扑进我的怀里,带着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特有的气息,那种气息令我迷醉,所以我也相信,我是爱她的!”
下一刻!整条大道由近及远响起一阵起立过后军靴碰撞的声音!军人,无数帝国军人组成一片宁静的望不到边的海洋,这片海洋在阳光下难以辨清,只有军装的蔚蓝在喷吐浪涌。近处。耀眼的勋章和帝国勇士们的坚毅脸庞在初阳下形成一条细细的金线,金线后是无数年轻尉官组成的山脊,山脊直达大路两侧的高大建筑。状似重峦叠嶂;远处,海浪中起伏的军旗在蔚蓝、清澈、深邃的港湾随风起舞,这些旗帜象征着泰坦近卫军四大集群、十九大军区、六十三支军团!象征所有愿与神选战士共同抗击侵略者的泰坦军人!
“没有什么可是!”阿莱尼斯恼火地摆了摆手,“把巢穴给我彻底翻过来,把那些不法份子都关到监狱里面去。别再让他们生事!”
“还不急!”阿莱尼斯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她的谨慎态度立刻就让年纪轻轻的步兵准将皱起眉头。
“把血烧滚吧……帝国军人!”
亲王殿下摊开手又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自明了!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原地待命……”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要等到帝国最高法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罪行展开庭议地时候才能调动你的师团!”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陛下,以皇家军事学院为首的大学生已经快把斯布亚霍辛闹翻天了!特勤处的视线都被大学城的学生运动……”
“给大家介绍一下。泰坦尼亚家族地骄傲——纳索夫子爵!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微笑着挽住步兵准将的手臂,“看看我的小侄子,上次见到他才这么高呢!”女皇边说边比划了一个高度,人们都知道她与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仿佛年纪。于是便都故做轻松地笑了起来。
一世女皇陛下不经意地缓行几步。她敲了敲滴水不露地城防示意图:
军人们也笑了!伴随着山洪海啸一般的欢呼!第一个人冲上去拥抱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军人楷模,但他被大惊失色的红虎战士推开了!接着是第二个,失败告终;接着是第三个,没有结果!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一百、一千、一万!
“由首都保卫师和巡兵部队在都林市内主持日常防务、由第一军区所辖部队控制东郊,由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巩固城市的东北部!现在只剩下西面,我的丈夫多半会巢穴贫民区玩些花样。都林不是一直都有一种说法吗?他是地痞流氓的头子!”
“不会的!”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任务就是威慑所有敢于侵犯皇室的人!”
“把血烧滚啊!”奥斯涅亲王又用一声呐喊吸引了军人们的注意。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阿莱尼斯指了指不停擦冷汗的特勤处长。“昨晚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首都居然多了近万军人,还挤在王者之路上晒太阳!你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
奥斯卡勒紧奥斯路,他疑惑地望着面相严峻的年轻军人。
军人们的歌声渐渐停歇下来,最后终于彻底平静,王者之路沐浴着晨光。近卫军官兵组成的蓝色海洋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抱歉陛下……”年轻人向帝国女皇深深鞠躬,“我没有任何向您挑衅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世界上第一支武装了现代化火器的部队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我的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控首都局势,务必不要与进入首都向您请愿的军人发生冲突!而且……不知您发现没有?”
经过没有人烟的郊区,经过垃圾飞舞的胜利广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相信——都林真的闹鬼了!这只无所不能地鬼怪带走了城市的脉搏,也带走了依赖城市生活的人们。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猛然从沉思中惊醒。
“祖国万岁!”
“你可真是算了吧!”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已经坐回自己的黄金椅子。“这种时候我若还是不知道帝国皇室赖以维系国家安全的特勤系统出了问题的话……换个说法,你当我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王者之路上聚集地军人集体彻底静了下来,大家似乎有些奇怪,他们听到的东西与好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心性有些不同。
“家父害了耳疾,常见的老人病,没办法的!”
“您等等!”就在与一位近卫军元帅擦身而过的时候,少校军官终于鼓足勇气大喊一声。
血液的温度早已接近沸点的帝国军人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巨大的声浪淹没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存在。奥斯涅亲王在等待良久之后才重又听到人群的呼吸声。
“真是算了吧!”费瑞德不耐烦地叫嚣起来,“若是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就在一边看热闹吗?”
近卫军上校的妻子羞怯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内阁总理大臣指了指窗外的王者之路,“他们来首都只是向您请愿,直到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们要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联成一气、武力逼宫!”
“所以您尽可以让奥斯涅亲王继续表演下去!”
“近卫军……万岁!”
“跟您打胜仗!”
“等等!”女皇陛下摆了摆手,提起道路交通她的就不打一处来。
“立正!”王者之路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
“不管怎么说,我只能祈祷审判期间不会发生流血冲突!”第一军区司令长官挺起胸膛直面脸色阴晴不定的帝国女皇。
阿莱尼斯下意识地望了望特勤处长,费瑞德不着痕迹地朝女皇陛下轻轻点头,这表明纳索夫说的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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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殿下总会歇下来,总会在肯辛特宫下榻,咱们把最高法院的传票给他送过去就是了!接不接受法院的审理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可以选择地!”
“全国各地的骑士学院和军事院校……一年级到七年纪……预科班到研修班……学员代表都来了!”
年轻美丽的妻子为埋首桌案的丈夫披上一件棉袍,法利莫瓦特上校便放下羽笔,回身紧紧拥住娇小的女人。
“陛下!皇室若是不信任大泰坦尼亚,为什么还要我地家族部队进入首都卫戍区呢?”
“你们来干什么?”
凯旋的旗帜迎风招展,泰坦亲王抬起手臂向阳台上的老人致以军礼,这个敬礼无比郑重,那完美的姿态和强势的力道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都林的早春仍未到来,晚冬的萧索似乎更加嚣张,由城市中心升起的乳白色的雾霭,带着湿冷的潮气弥漫在大街小巷上,还是看不到行人!只有耷拉脑袋卷着尾巴的野狗在路面上游荡,像极了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队伍沿着胜利广场的辅路转了一小圈,在接近泰坦光明门的时候终于被人拦住。
“元帅!不管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欢迎您回都林!”
“够了!”阿莱尼斯指了指窗外,“我没问你失职的理由,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应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陛下!巢穴!近万名军人代表是在今天早上从巢穴的贫民窟里面莫名其妙地钻出来地,虽然巡兵部队试图阻止,可……”
“我说勃贝斯坦中将!这话您该对奥斯涅亲王说!他听到会很高兴的!若是你的官兵不能对可能出现的危险采取措施。你坐在这儿是来干什么?你干嘛不去首都军部报到呢?”
费瑞德凄凄惨惨地叹息了一声:“陛下……特勤系统……特勤系统确有失职……”
“以我对丈夫的了解……他不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决战!毕竟有近万名崇信他的军人聚在首都,我们又不清楚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您放心吧,第五军不会出差错……”达拉斯将军欲言又止地沉吟了一会儿,他在思考良久之后才像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
高大的公寓楼敞开着阳台上的落地窗,一位坐着轮椅地老军人用呆板的目光向下张望。在老人身边还有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儿,她留着男童头,穿着月白碎花小格裙子,手里不断挥舞一面玩具似的猛虎水仙旗,也不知她从哪里搞来地。这个小姑娘牵着老人的手,她望着楼下的军人,脸上带着好奇、羞涩、却又有些张扬的笑容。
“陛下!您说地一点也没错!”特勤处长摇着尾巴凑了上来。“全世界都在关注这场审判,尽管我们手头的证据还无法给奥斯涅亲王殿下定罪。可聚集在都林的军人代表都在看着,只要落定亲王殿下的嫌疑人身份……他就完了!他就得在人们的怀疑和唾骂中度过余生!现在就让他尽情表演吧,这与咱们事先的定计并无抵触。”
达拉斯勃贝斯坦将军没有理会特勤处长的讥讽,他在这件事上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是当今的女皇陛下将他提拔起来,另一方面是近卫军中的同志袍泽!如果在这种时候倒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么他就要背上出卖泰坦皇室的名声。效忠女皇陛下的贵族门阀不会放过他:如果在这种时候充当屠戮同胞的刽子手,那么他就背叛了整个近卫军,这个下场也不会好过……
奥斯卡无法整理此时的心情,他看到的阿兰变了好多,曾几何时……近卫军统帅也是战士,就是不知他的心灵变没变过!不过奥斯卡还是情愿相信,阿兰始终是帝国的军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向在场的军人回致军礼,他只是举臂向天、握紧拳头。
纳索夫眨了眨浅蓝色的眸子,他有些不乐意了。
帝国亲王说完便离开了演讲台,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有些军人上前与他握手,他一一回以敬礼,有些军人觉得殿下的话难以理解,就在一旁交头接耳地议论,然后人们就散开了,他们仍有些懵懂,可又像把握了到什么。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就不会带着遗憾走!”
老司法部长到了这种时候终于放弃谨小慎微地态度,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早就到头儿了,能在都林混到今天已属奇迹,罗门特只求平平安安地退休,谁做皇帝干他什么事呢?
年轻地少校军官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只是使劲儿挤眉弄眼,就像脸上趴着一只黑背蜘蛛。
军人的手臂形成波澜壮阔地怒涛,起伏的海浪托举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人们的手掌上随波逐流。他与每一双手紧紧交握。这些人有英雄、有列兵、有满身伤疤的武士、有细皮嫩肉的参谋,奥斯卡在一群小战士组成地阵营里面跌了下来。他笑呵呵地望着面孔清涩,肩上连军衔都没有的学员兵们。
“今天!所有我碰到的军人,所有碰到我的军人,都在谈论‘2·21演说’。这些军人神情亢奋。尤其是在得知我是《青年近卫军》杂志地主编之后……”法利莫瓦特上校叼着羽笔出了一会儿神,他也处在亢奋的心绪中。
“家父身体不是很好,母亲在照顾父亲!”
“您得信任皇家神圣骑士团!”特勤处长肯定地说,“他们应该会……”
奥斯卡耸了耸肩。“让开!然后去告诉你地女皇,我还接到最高法院的传票呢!”
“皇室宫殿和主要政府机构所在的街区都已戒严,市民在接下来地几天里只能在有限的区域内活动!首都保卫师增加了街垒和岗哨地数量。士兵和战马都配备了手弩、刺枪和重革!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再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拉开车窗,他只能看到冷雾中的城市。城市里的建筑都关着窗,住户都关着门。围绕这位帝国亲王的只有骑士的轻声咳嗽和马匹的低喘,他感到有些寂寞,于是就吹起口哨。这首曲子在维耶罗那很有名,不过都林人很可能从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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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该轮到我了!”一个肩上挂着准将军衔的年轻人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向在场的官员敬礼,而是万般虔诚地托起女皇陛下的手背吻了一吻。
奥斯卡弃车换马,他的小奥斯路一定要走到队伍最前边,可总有讨厌的护卫一左一右夹持着它。
阿莱尼斯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我的这位表姐应该在都林住上一阵,她也不来看望我!”
“亨克尔将军怎么了?”帝国女皇颇为急切地追问一句。
“由于这个缘故,我的童年时代变成一片空白,我的青年时代则习惯了刀兵的光闪和残酷的战场生活!说实在话!我不想这样的!”
“我常试图想象我的妻子阿莱尼斯一世女皇是个怎样的人!并且总是以一种好恶掺半的心理去进行思考。但我从来把握不住,也永远记不清我生活中这个重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到底是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与这位年轻军人对视良久之后才向对方回以军礼,他的脸上带着自信地、自豪的、自得的笑容,事情和他预想地差不多……帝国的军人始终是军人!军人信守的事情是很简单的。
“得了!”阿莱尼斯干脆打断费瑞德。“什么叫应该会?难道我的奥斯卡只会发表一篇演说,再就等着你们上门找他的麻烦吗?”
“所以呢?”
前泰坦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颤巍巍地抖了抖手,楼下的帝国亲王根本看不出他的嘴唇在念叨什么。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似乎听懂了爷爷的吩咐,她提起花格子裙摆,”、心地踩住阳台里的一个小凳子,然后她就鸡手鸭脚地爬上阳台的护栏石。楼下的水仙骑士发出一阵惊呼,他们都已留意到那个小女孩儿的危险举动。
路经临街的一所高大的公寓楼。帝国亲王突然勒令他的队伍停止前进,水仙骑士大惑不解地四下打量,他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吸引了统帅的注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下华丽的马车,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士立即就用胸膛挡住了统帅的身影,但奥斯卡似乎不领情。他把阻住自己视线地讨厌鬼全都推开了。
“他必定会接受传票等待开庭!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没的选择!”阿莱尼斯霍然开朗。看来事情还不像她看到的那样棘手。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无奈地耸了耸肩,“抱歉陛下!我对这个问题实在不是很清楚!别看我是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可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从没理睬过建军事务,她始终躲在她的实验室里过着深居简出地生活,一年到头我也只见过她三次,在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神经质的保镖……总之就是不好与她相处!”
他的发梢。他用手指轻轻一抹,然后猛地振臂一呼:
万千军人同时向立在光明门下的帝国元帅致以军礼。只有临近大门的人才能看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笑容。他笑得像浮光耀金的太阳神一般灿烂!他笑首都贵族的懦弱,他笑帝国军人的忠诚,他笑侵略者的可怜,他笑阿莱尼斯的蠢笨!
《青年近卫军》杂志的大主编已经知道自己受到了首都特勤密探的监视和跟踪,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家里换下将校服之后特地嘱咐妻子取来一瓶待客用的好酒——他从不喝酒,可今天必须破例一次!
《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上一段。他是这样写的:
“第一军区只是协同首都师拱卫都林治安,我给官兵的命令只是保持对奥斯涅亲王和军人代表地监视,他们绝不会向同袍动刀子。”
“哦对了!”阿莱尼斯状似突然想起一件事。“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怎么样了?”
阻拦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人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首都师士兵,他们的长官是一个顶着少校军衔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下马,急急忙忙地向元帅敬礼!他那副如临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引得帝国亲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是因为你们的爱还不足够,你们的爱在你们的爱人面前仍是微不足道的!爱并不是索求,爱是付出!是大无畏地付出!”
奥斯卡自然很满意,可他突然皱起眉头,“要是我败了呢?”
旭日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却已经朝气蓬勃地在雾中放着光。湿润的晨风轻轻地拂弄着盘绕在阳台和建筑物上的野葡藤的枯叶,除了如鬼域一般的寂静之外,应该说都林城又迎来了一个美丽的早晨。
“陛下!”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突然探手指了指首都卫戍司令铺开的城防图,“我的部队正在都林东北、也就是大学城外围地区集结待命,既然奥斯涅亲王已经到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指挥掷弹兵和三个炮兵连进驻首都。”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忽然感到心口紧缩,供血量的突减致使他的头脑一阵晕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今下的都林城会有人守候在窗台上欢迎一个弑皇嫌疑犯的到来,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阳台里的瘫痪老人和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儿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动。
教历802年2月21日,法利莫瓦特上校很晚才回到他在都林的寓所。
“2·21演说……与其说是一次慷慨激昂地讲话,不如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代表帝国军人发出的心声!它就是将第二次卫国战争推向纵深、推向胜利的战斗号角!遍览全文,奥斯涅亲王没有提及一件关于牺牲、关于抵抗、关于反抗侵略者地事情,他只是向人们诉说了一段平凡无奇的爱情故事——现将演说转述如下,盼与赏文者共同分享字里行间孕育着的激|情、包容着的理想、洋溢着地精神!”
红虎战士与帝国亲王组成地骑队缓缓涌入泰坦光明门,迎面便是闻名世界的王者之路,在踏出巨型城门的一瞬间,奥斯卡窒息了!千万人的呼吸令这方天地之间的一切暂时停止了运动!
“我的妻子深爱着我,和你们的妻子心里怀着的是一样的情感!你们的妻子、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姐妹都不希望匆匆一别各奔前程之后得到的是近卫军军部发回的一封告慰信!信上会说,‘感谢你为帝国、为女皇所做的一切……’女皇陛下就是我的妻子,有一天……说不准……她可能也会收到这样一封信,到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告慰信该怎么写呢?人们该向我的妻子怎样解释?她的丈夫为了帝国、为了她,然后……”
“看看我们的祖国!多少家庭在安居乐业?你们不就是来自这些家庭吗?可你们再看看我!我认识的兄弟多半都在坟墓里,我认识的长辈差不多快死光了!他们在战争中陨灭,看着他们的墓碑,谁还想要战争?”
《近卫军在前进——记802年2月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首都行之见闻》大主编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手里这份未完成的稿件,他很自豪,更多的是骄傲!这种骄傲是身为军人的骄傲、是身为泰坦人的骄傲、也是身为笔者的骄傲!他不止一次地感谢光明神,是万能的造物主赐予他这样一个与伟人零距离接触的机会!这个机会千金难求,通过这个机会,他终于搞懂了一件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怎样的人!
“你们从哪来?”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陛下,以皇家军事学院为首的大学生已经快把斯布亚霍辛闹翻天了!特勤处的视线都被大学城的学生运动……”
无数双手臂伸向泰坦军人的精神象征!是这位年轻的统帅以弱势兵力挫败了德意斯人的图谋!是这位年轻的统帅以顽强的斗志剿灭了南方的匪徒!是这位年轻的统帅千里奔袭布塞巴克渡口,在河滩埋葬数万侵略者的尸首!是这位年轻的统帅引领正义之师远征斯洛文里亚,他从异教徒的手中夺回了百万黄金和千万亩领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次高呼!他当然只拣好听的说!他不会告诉面前这些可爱地军人祖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告诉军人他的儿子还没出世就被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害死了,更不会告诉军人他要改旗易帜。
亲王殿下接着说:“我悲哀,还以为我认识到我们兄弟姐妹聚集在坟墓旁悼念家人已经为时过晚,我们匆匆相遇、又匆匆分手,就像我与我的妻子阿莱尼斯!我的妻子阿莱尼斯讨厌战争,因为战争会带我走,带走所有她深深爱着的人!不过当然,你们会说这绝不能为不战而降提供借口,可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只想告诉大家,我的妻子你们的女皇是多么爱我!”
“女皇陛下!有件事我得事先申明!”
安鲁家长话音刚落。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红虎|骑士立刻放开缰绳,他们用高壮的战马和厚重的盾牌驱散了挡在门口地首都军人。奥斯卡向孤身立在身前的年轻军官摊开手,对方只得无奈地退到一边。
英雄停止无意义的吹奏,他有些累了,可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令他感到虚弱的事情。
“是陛下!”司法大臣说着话就退出去了。
“当我站在这里,我发现,我与帝国女皇之间有着多么深的隔阂。我引领你们来到首都,她和西方王国谈判议和!我并不为她而悲哀,因为我几乎不了解她!使我悲哀的是无可挽回地失去的那一切!”
“我说……”奥斯卡用他的金丝马鞭指了指紧张得站也站不稳的少校军官。“你们都躲到哪去了?我真以为都林城被哪个妖魔控制了呢?”
其实……军人的要求并不多。
勃贝斯坦将军急着想要辩解,可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已经用瘦小的身体挡住了他。
“小家伙。你父亲可不会这么说!”阿莱尼斯发出一阵轻笑,可这个问题她就是无法回答,因为莫瑞塞特皇室对前代皇族的立场确实存有一定地疑问。
英雄塔高耸入云。常人在它的脚下是渺小的、无稽的,奥斯涅元帅也产生了这种微小的感觉,他抬头凝望塔顶,流云在他眼中经过。人生存于世的奥秘是什么?他在此时此刻还回答不出,因为他害怕获得的答案是错误的,不过当他垂下眼睛面向万千军人的时候,他的信念又一次坚定起来,于是他就对在场的军人发出一声呐喊:
“一旦巢穴或是首都市内出现乱局,皇家神圣骑士团会由西北顺利进入都林吗?”阿莱尼斯一边敲着地图一边转向首都官僚们。
他们忘记了投降派的压迫、忘记了首都卫戍区的严峻局势,他们只记得欢呼。为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的每一个字、做过地每一个动作!
子爵向女皇恭谨地行礼,“家母一切安好,还托我向您转达最诚挚的问候。”
奥斯卡在登上英雄塔下临时搭建的演讲台时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出地这一步拥有怎样的意义。这一步一旦踏出,是成就一世的荣耀还是落得千古罪人地名头就是只有光明神才能知道的事情了。可这一步必须迈出去,无关他的名誉或是他的家族,也无关首都贵族对他地威逼或是南方人若有似无的压迫……人生存于世!总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要做到对生命尽职尽责。有些事就必须去做。
“咱们走!”奥斯卡向他的骑士招了招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踏前一步,他登上了英雄塔的台基,军人们屏息凝气注视着他的背影,他能感到这数万道目光是多么炙热。
“好吧孩子们,我承认,就算败了我也会重新站起来!”
泰坦帝国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颤颤地答应一声,他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作为上一代皇朝硕果仅存的内阁办事大臣,安德西塞斯侯爵在首都的营生始终如履薄冰,谁都知道他地下台只是迟早的事,关键是看女皇陛下什么看他不顺眼了。
“陛下!”内阁总理大臣终于出面为特勤处长解围了,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从座位上晃晃荡荡地站起来,样子就像随时都会咽气。
“首都巡兵按照近卫军步军一级的编制的武力配置进行了整编。他们主要负责首都的道路交通……”
为耸立在王者之路尽头地汉密尔顿宫更换门庭,他只告诉军人:
“帝国的军人们!你们站在这里,代表万千同胞的意志,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令我的妻子多么伤心,因为你们又要带我走!难道是我带走你们不成?你们服兵役、克尽保家卫国的职责,在这种时候,想过爱着你们的妻子吗?你们肯定想过,因为你们像我一样爱着那个孤苦伶竹守在家里见天数日子盼着重逢的女人!如果你们没结婚,总会爱着父母、爱着兄弟姐妹,爱着养育你的祖国——道理是一样的!”
在场地人都没说话,这里除了帝国女皇就没人再能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三道四。
“够了!”阿莱尼斯指了指窗外,“我没问你失职的理由,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应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敬……军礼!”向集结在王者之路的军人发号施令的是参加此次请愿活动的总调度官、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这位帝国勇士勋章获得者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输成一个光杆司令。他本来要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赢回票数,可女皇陛下丢出一纸和议草案就把他的梦境完全打破了。
阿莱尼斯终于点了点头,她不清楚自己的丈夫会在审判期间干些什么,其实她对丈夫会否接受传票也存有疑问,可事情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若是不按即定计划进行下去的话就和坐以待毙是一个样子,她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总会有一个人胜出,也必须有人胜出!
初阳已经透过雾霭,照暖了仿佛阒无一人的城市,展示在水仙骑士面前地一切无不光芒四射。然而青灰色的城市建筑和经历数百年风雨淋蚀的石板路依然在吐露料峭地寒意。亲王殿下和骑士们穿街过巷。亮晃晃的铠甲丛林在晨岚中跳跃着前进,只有定睛一看方能看出远来地战士们刀削般的面孔。
如果说这个瘫痪的老人与所有赖在轮椅上不能动弹的老人有什么不同。那就要属老人身上那件挂满勋章的元帅制服,各式各样的金制奖章排满老人的胸膛,尽管他已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挺胸抬头,可那些勋章和元帅制服上的金丝缨络仍像以往一样发散着灿烂的豪光。每一道光芒都代表一场伟大的战役或是一项世人无法企及的殊荣。
阿莱尼斯有点不愉地皱起眉头。勃贝斯坦中将的口气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抱歉殿下!”首都卫戍师的青年军官突然张开双臂拦住传说中地战场魔兽。小奥斯路气得直踏蹄子。“您……您不能通过泰坦光明神,也不能走王者之路,这是……这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旨意!”
费瑞德闭紧嘴巴,外面有近万名军人,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出面逮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后果必然会很有看头!
“你的母亲怎么样?”
“这个简单!”少言寡语地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突然站了出来。“皇室和首都军部无法同时接待近万名请愿军人,咱们又不能让这些军人代表在大街上留宿,可以为他们在都林东郊安扎营地,由戍守汉诺德堡的第一军区第五军对他们进行监视,勃贝斯坦中将!你说呢?”
“您不是已经了解了吗?”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又凑了上来。“都林城不该发生流血冲突,若是让你的士兵核枪实弹进驻首都。再在汉密尔顿宫的大门架起火炮,你说齐集首都的军人代表会怎么想?这不利于团结,也不利于当前的局势。“纳索夫准将点了点头,他那精明地头脑被脸上的青涩面相很好地掩饰着。
费瑞德闭紧嘴巴,外面有近万名军人,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出面逮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后果必然会很有看头!
“是陛下!”纳索夫准将终于向帝国女皇致以军礼,然后他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法利莫瓦特上校翻开了自己的笔记簿,虽然他知道明天这个时候,首都的各大报刊和西方各国的通讯社都会登载奥斯涅亲王的“刀,演说,”奥斯涅亲王2·21集会上的言行将在半个月之内传递到世界各地!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在自己的报告作品里面引述演说的全文。
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在此集会的军人心里必定清楚,血液烧滚之后自己就是复仇!惨烈的复仇!向那些投降的人复仇。向侵犯神圣泰坦的敌人复仇!
清晨,确切一点说是拂晓前。雨停了。天空初霁,空气变得分外清新。一列马车和一队骑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前进,马蹄的哒哒声奏出一阵轻快舒缓的节奏。
“好啦……”一世女皇陛下疲倦地捧住额头。可她在下一刻又重新打起精神。“归结到一点!不管我的奥斯卡会做什么,我们到底能不能彻底控制首都、应付一切突发状况?这是最关键的!”
近卫军第一军区司令长官达拉斯勃贝斯坦中将向望过来的女皇陛下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在升任军区司令之前就是第五军军长,掌控第五军地军官都是他的亲信随从。
无数官兵簇拥着近卫军元帅走向英雄塔,他们用最炙烈的欢歌迎接一位注定要被冠以伟大这个称呼的帝国军人。
“我爱你!”
“然后呢?”阿莱尼斯状似满不在乎地打量着老公爵。
城市的气氛有些诡异,尽管时间还早,可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不该一个行人也没有。都林市民得到司法部和卫戍司令部的严令,人们被告知禁止以任何形式欢迎远道归来的帝国英雄。
阿莱尼斯背转身靠着窗台,丈夫的表演她已经看够了。在场的贵族官僚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在各自的坐位上颤兢兢地打着哆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来了,不是带着一个团,而是八十万帝国近卫军!贵族们不敢相信都林城的戒严令竟然形同虚设,他们不敢奢望正在窗外的英雄塔下发表一篇战斗檄文的近卫军元帅会乖乖坐在最高法院的审判席上,可奥斯涅亲王若是不去坐那个位子,还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只要想想今天上午在王者之路上的见闻就令人热血沸腾,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样一群立志以血肉之躯报效祖国地伟大军人!能够身临其境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言行而欢呼地军人都是伟大的。
“勒雷尔将军!勒雷尔将军!”
“其实他没的选!”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又在女皇的耳边轻声吹风。“崇拜他地军人都在看着!这些人可能会认为指控本身是无稽的,奥斯涅亲王根本不必理会!但您地丈夫可不会这么想。他若是不接受最高法院的审理就是公然藐视帝国皇统,他要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就不会这么做,所以……”
学院兵们没有回答,他们率先唱起近卫军军歌。嘹亮的歌声很快就变成震耳欲聋的大合唱。在一片“近卫军前进”的呼声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摊开手,他对周围的人说:
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突然发出一阵嗤之以鼻的笑声。
“今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要为这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讲话做结语了,“我回到都林,就是为了印证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个机会甚至没有机会,我也要告诉大家!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妻子、我爱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情操,为了这一切,我可以付出生命,用我的生命去验证我的坚持!”
“在把血液烧滚之后……就去用力爱吧!爱你的爱人、爱你的亲朋、爱你的祖国、爱你拥有的财富和拥有的品德!”
帝国总理笑呵呵地转向在争论过程中一言未发的女皇陛下,他肯定地说:“达拉斯将军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抵制流血冲突,一旦与军人代表或是奥斯涅亲王闹出什么不愉快……都林就该乱了!都林一乱,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什么?”阿莱尼斯皱着眉头。
首都师少校军官再次向高坐马上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挺胸抬臂的动作干净利落、准确有力!
女孩把小身体缓缓探出阳台,她的手臂又短又细,可她拼命向前伸。像所有大户人家一样,公寓楼的主人在阳台上斜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已经捆好一面卷起来的旗帜。按照泰坦帝国首都市民的传统,这根旗杆和这面旗帜都有讲究。遇到节日就悬挂喜庆的红纹走兽旗、遇到丧事就悬挂白底黑边嵌有神教铭文的讣告旗,阳台护栏上的小女孩儿已经解开了旗杆上捆绑旗帜的绳扣,一面蓝色背景、刺绣近卫军军徽的大旗就随风扬了起来——人们在欢迎凯旋而归的帝国勇士时才会用到!
天空高远,流云涌动,近卫军官兵组成的蓝色海洋在王者之路上轻轻荡漾,那是千万人同时喷吐热情的胸臆才会造成的光影效果。
“王者之路上的近万名军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的巡兵部队在大街上干什么?都林的道路交通不是完全被封锁了吗?”
帝国女皇边说边推开室的落地窗,一阵冷风立即涌了进来,聚集在王者之路上的近卫军官兵适时发出一阵欢呼,端坐在宫殿里的首都贵族就和他们的皇帝一块儿发抖。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转向帝国司法部的几位大臣。“治安方面呢?”
首都卫戍司令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朝女皇陛下和在场的官员展开一份都林城防图。
“把血烧滚吧……”
阿莱尼斯有些抑郁地点了点头,在她印象中,泰坦尼亚家族的亨克尔布仑塔诺将军正值壮年,怎么会与老人病扯上关系呢?
奥斯涅亲王说出答案,可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些不明就里的军人甚至发出不满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