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尔普勒摊开手,“还记得咱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给您的暗示吗?您有做一位帝王的一切潜质!”
“为什么……为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浑身发抖。他很难相信直到现在自己还能保持清醒的理智。
“所以说……历史不会以个人地意志为转移。”罗兰娜葛台亚奥热罗男爵夫人用刚刚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打量着突入闯进她那小卧室的旧情人。
“比方说……”老人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的帝国亲王。“比方说这位新皇帝地继承人就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如果都林之行能像计划上地布置那样顺利,那么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下台就是注定的事!您已拥有四位正妻。与那位波西斯公主的结合虽然勉强被教廷接受了,但那是利益的产物。在继承人地问题上,最高教廷绝不允许一个拥有异族血统的王子染指神教世界,这件事即使是思想开放活跃的南方贵族也不允许——所以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夫人可以排除!”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高采烈地吐出一句口头禅,“你到底是个聪明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他们自认为都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亲信,但亲王殿下选在这种时候挽留与他相识最晚的格莱恩阿尔普勒老侯爵已足以说明问题。
“谢谢你!”
“再然后呢?”泰坦亲王有些期待,能够知晓自己如何被人利用也是一件荣幸之极的事。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从大学毕业生手里接过文件,但他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件丢到一边:“这都不是问题!三世皇帝已经死了两年多,阿莱尼斯一世陛下又不会搞出开棺验尸那样的事。所以依我看……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做文章!要栽赃还不容易吗?特勤处有的是行家!”
罗兰娜循声望来,她有些不解地打量着旧情人。
“没错!出门在外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奥斯卡有些疑惑地瞪着阿尔普勒,他已经知道面前这条摇头摆尾的老狗绝对是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彻头彻尾的政客!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那面一边狮子一边狐狸地盾牌,什么时候利用他、什么时候吃了他……这得有明确的计较。不到最后。事情是不会见分晓的!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打定主意维护他那四位夫人地位置,可我们已经知道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必将是他的皇后,并最终成为一代女帝。
“呵呵!您明白这个道理就足够了!当务之急是应付都林城的权贵和莫瑞塞特女皇对您的指控。您要是赢了这一仗!请您相信我!南方贵族集体并不是铁板一块,咱们有的是时间寻找突破口,慢慢地分化这群人、慢慢地用安鲁贵族和帝国各方支持您、拥护您的权贵来抵消他们对新王朝的影响力!”
“你要去哪?”罗兰娜望着即将出门的男人猛然醒转。
“不殿下!”阿尔普勒连连摇头,“您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谁为南方贵族开脱罪责了?他们确实该死!但您在颠覆莫瑞塞特王朝、彻底控制帝国局势、战胜反坦联盟之前绝对不能清洗南方贵族中的危险份子!这些人是助您登基加冕地决定性力量,少了他们,您不但一无所得,甚至会送掉性命!”
“所以说……仔细想想,所有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能找到必然的依据!您认为阿尔法三世陛下在加封您为帝国亲王的时候就没人反对吗?您认为这十一年间挡在您面前的绊脚石就合该倒霉吗?举个再简单不过的例子!大海格力斯家族的势力在勃特恩省根深蒂固,他们拥有完全控制维耶罗那的实力!可这样一个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大门阀却在一夜之间崩溃瓦解,您以为自己是光明神不成?”
“卢卡斯说得没错!这正是这则毒计最为歹毒地地方!而在理论上……对这项指控不明就里的南方贵族的确可能产生这种担心!可问题是……既然皇室敢于把这项指控安在您的头上,那么他们必然能够制造出令人信服或是足以证明您有嫌疑的证据!”
“不……你不是魔鬼……你怎么会是魔鬼?”罗兰娜哭了,她被男人的伤痛刺|激得语无伦次。“告诉我奥斯卡!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泰坦亲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得好!你还年轻!”他擎起酒瓶,为“年轻的”老人重新填注一杯像鲜血一般闪耀着异彩的酒水。
“是的!”
“我的丈夫对这种事看得最为透彻。历任史记官的羽笔记剥了莫瑞塞特王朝地兴衰成败,有时笔下的事物明明如此。可事实却与人们的认知不相径庭!”
“海格力斯家族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又一条忠狗,南方贵族若想有所进取就必须摆脱大力神的监视!同理可证——所有挡住您去路的,进而挡住南方贵族去路的人……都将被消灭!在您一切的成功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南方贵族集体的身影!您在影响历史,他们就在怂恿、推动您去创造历史,这就是您和南方贵族的关系。”
女人目送男人走出卧室的大门,“奥斯卡!”她突然叫住他。
“辛亚利呢?”奥斯卡猛地离开座位,他的神情就像一只狂暴的野兽,如果答案不能被他接受。他就要疯狂地择人而噬。
“我荣幸之极!”老人向亲王殿下微微鞠躬,他将几位军情系统的高官在关门时向自己投来地警惕注视完全看在眼里。
“只要不让正直的人失望,那么你就是一个正直的人!也会是一个正直的皇帝!”
夜宵恰巧在明红色地酒水倒入水晶杯的时候送进门了!奥斯卡开始哦啦哦啦地叫。他过往的旅途鲜少像这次都林之行这般奢侈,卡罗阿西亚不但送给丈夫甜蜜地祝福,还送来了几位手段高超厨艺精湛的意利亚师傅。
奥斯卡紧了紧手上的元帅剑,“接着说啊!”
“格莱恩,我地大诗人!”奥斯卡突然叫住马上就要走出房间的阿尔普勒侯爵:“陪我喝杯酒……”
“是谁?”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敏感的桑迪楠已经有些不自在地皱起眉头,他扶住帝国亲王的肩膀,并用轻佻的眼光打量着菲力普·古里安。
“是的没错!”一直沉默不语的南方五省政务总理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突然发言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三世陛下即将离世的最后一小时,一直是亲王殿下与他在寝宫里独处!”
奥斯卡连连摇头。“我不相信!如果南方贵族真地拥有这样的眼光……”
“罗娜!做安鲁的史记官吧!”
奥斯卡露出缅怀的神情,他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探出手。闻名泰坦的大诗人只得看着自己的意利亚炒饭被扣翻在桌面上。
“当然有关系!”阿尔普勒侯爵急切地伸出手,他按住剑刃。试图阻止元帅剑继续入侵。
阿尔普勒摇了摇头。但他听得出这是只有行走于黑暗世界里的人才会信奉的真理。
男人和女人同时笑了起来,帝国亲王就摆了摆手,他突然想起一个有趣儿的主意。
“不想死?”
老侯爵不再说话了,他觉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挑明了那个问题。
“得了吧!南方人不会如愿,我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奥斯卡不屑地啐了一口,他若是还敢迎娶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就是疯子或是白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进女人的眼睛,他望了好久。
人们什么都没说。他们知道亲王殿下的命令从来都是无庸质疑。
“您指出辛亚利会是法兰的统治者,这是没谱的事情,南方贵族不会信!他们认为安鲁主母的后代必定是未来的帝国接班人,这不太保险,再加上要在当前利用这件事造成您与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
“这是三世陛下的病历报告和死亡证明书……我刚刚整理出来地。”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呈上一份文件,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份东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您是当时的安鲁家族第四子、米卡莫瑞塞特公主的小儿子。您地双重身份和高贵的血统足以令人产生这种幻想!造就一位帝王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多摩尔加监狱那样的地方,如果没有南方贵族集体的维护、光凭安鲁的名头还不足以令监狱里的黑道大佬诚恳地拥戴您!您也许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您还年轻,您没有考虑到黑暗世界里的帮会门阀在南方集中了他们的大部分收益。他们也要塑造您。为着一个还不见得实践于历史的目的!”
“你一定猜到了!”帝国亲王笑眯眯地打量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大诗人“,我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阿尔法三世是我……”
“我不想死!”老人很诚实。他热爱生命、热中权利游戏、热盼借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位而获得的权柄。想一想!著名诗人、安鲁王朝地内阁总理国务大臣!哪一个身份更有诱惑力?
奥斯卡拍掉手上地面包屑:“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是谁?说出来!连带你!再带上知晓这一切的人!我要把你们一块儿送进地狱!”奥斯卡边说边将剑锋缓缓向前探。老人的胸膛立刻被刺破了,他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楚的呻|吟。
老人剧烈地喘息,他能感到仍在蹦跳的心脏马上就要触到锋利的剑,刃。“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公爵小姐已经成年了!她天生的美貌和后天的训练足够迷倒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您不会例外的!”
“其实您并需要仔细考虑,有些东西人们虽不在意,却极能说明问题!”
“不客气!”
奥热罗男爵夫人紧紧抱住不停哭泣的旧情人,她真的有些怀疑这个脆弱无助、形神俱丧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或者说……真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如此,只是人们从来不这么认为。
“我的丈夫……是个正直的人!”男爵夫人突然这样说。“他若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在听到皇室和首都贵族要以那种荒谬的罪名指控你的时候,他就不会选择亲身涉险,并让随从通知我转告你。”
“何以见得?”奥斯卡单手扶着额头,他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您听说过出身霍亨渥伦家族的苏拉特皇后吗?霍亨渥伦家族以盛产皇后闻名于世,您一定听说过对不对?您知道当年地莫瑞塞特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皇后送上断头台吗?”
“安鲁主母的继承人不能接掌由您传下地帝位,而您与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公主的后代只能入主意利亚,至于薇姿德林夫人,即便她与您结婚也无法让她的儿子拥有继承皇统的说服力。所以……就目前地情况来看。或者说在南方贵族的认知中,与您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都无法孕育能令您的支持者完全满意的继承人。”
“我应该是个正直的人!我本该是个正直的人!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做不到!你知道那种自我审视时的无力感会多么令人沮丧吗?你知道良心的自我拷问会令人发疯发狂吗?我以为生存意义在于奋战!是神明赐予了我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可我为这种认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报应啊——““,罗兰娜奋力从床上支起身。她用自己的手掌摩挲男人的面孔,她不知道奥斯卡到底是怎么了!印象中的帝国亲王不会相信世上存在“天网恢恢”这种事!
“不不不!”老侯爵像受惊一样连连摆手。“您在做梦!我也在做梦!咱们喝得醉醺醺的,在说梦话!您没有!您绝对没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集合了所有的亲信随从,所有人都发出同样的呼声。
“帝王?还早着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还剑入鞘,他有些顾唐地靠进冰熊沙发。安鲁家长本想利用这个机会纠出谋害辛亚利的幕后黑手,谁知阿尔普勒竟然搞出一大堆他在一时片刻还难以消化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侯爵苦笑着点头,话已说到生死,这个商量还要怎么商量?
“都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枕入女人的胸怀,他似在倾诉,又像是在忏悔。
发言的人轮到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伸出两颗手指。
“很形象地比方!”格莱恩朝大学毕业生微微笑了笑,他那老丑的五官完全挤成一团,但他真的有些羡慕对面那个小家伙地头脑。尤其是他的年轻。
哭累了,奥斯卡就像孩子一样睡在女人的怀里,他好像做了噩梦,在梦中不断挣扎的力道差点扭伤罗兰娜的手臂。
室外的冰冷空气一涌而入,烟草气息极为浓烈的大客厅刮起一阵清新的混合着雨水和泥土味道的强风。火烛摇摆不定,灯影落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边面孔上,在场的人就更加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古里安伯爵一瞬间便涨红了面孔,他手舞足蹈地大声辩解。
“哦……有道理!”老侯爵状似不经意地答应一声,他在专心对付龙虾壳。
“这样一来……既然您的首都之行能够解决其中的一位夫人……您别这样!听我说完!”老人的胸口突然抵上剑锋,一直积聚在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涔涔地落了下来。
奥斯卡笑了笑,他不会忘记正直的月神代言人。“你还是考虑考虑……”
“听我把话说完!”阿尔普勒倒像不甚在意生死那样微笑起来。
奥斯卡的胸膛像铁匠铺里的风槽一样起伏不定,他瞪着眼。手掌按着元帅剑的剑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自己的简易行李架上取来一瓶塞奥维高恩的黑醋栗微酸葡萄酒,他在患上肠胃功能紊乱这种富人病之后就极为偏爱没有劲头、味道清淡的花香型酒水饮料。sauvigoon贡献的系列葡萄酒能够轻易令人想到春天,因为它往往和花联系在一起。
奥斯卡偏头想了想,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做皇后的小美人儿吗?
“为什么不呢?”奥斯卡反问了一句。
“看啊殿下!迪亚巴克尔子爵说得一点都没错!最高法院还没开始审理呢,咱们的阵营里就已经有人在怀疑您了!”
光明神降落的雨露狠狠地砸在屋檐外的世界,巨大的噪音伴随风声和摇曳的树影干扰了人们的视听,泰坦帝国的亲王殿下和即将决定帝国未来的一群人不再争吵了,他们都盯着窗外地世界。似乎是在仔细分辨雨幕后的真相,又像是在庆幸真相面前挡着一道冲不破也阻不断的水影。
“你决定了?”
奥斯卡地心情跌进谷底,他明明知道自己对罗兰娜并无太多眷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笑了起来,他从老人的胸口抽出长剑,又在阿尔普勒面露狂喜的时候把剑锋搭在这个老家伙地脖子上。
阿尔普勒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像他跟那些事和那些人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谁知道呢?不过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南方贵族希求改变自身处境、谋寻生存发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奥斯卡摇了摇头,“毁掉餐盘解决不了问题!当初我就犯了这个错误,我以为毁掉一个稍碰即碎的盘子就万事大吉,可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若不能解决那个制作料理的厨师,事情还不是一个样?只不过是换了个盘子,端上餐桌的还是那些恶心得要命的东西。”
奥斯卡没有理会一个老人的抗议,他只是指了指倒翻的餐盘。“即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有人偏偏要让你食不知味、食难下咽……你该怎么办?”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不明白,他怎么也搞不懂!南方人在想什么?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这些人是闲肩膀上地脑袋太过沉重了吗?他的辛亚利就那么碍眼吗?他的儿子就该成为权利纷争地牺牲品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就和世人都以为阿尔法三世死于心力衰竭是一个道理。
阿尔普勒发出无奈地叹息,“您得冷静一下了!您可以让南方人为您搬开石头,而您自己切莫成为南方人脚前的石头!当您完全彻底地掌握泰坦之后。中东部贵族、北部贵族、西部贵族、依附安鲁的贵族阶级都是您用来制衡南方贵族的工具,到时您再大肆清洗帝国内部才是准确、正确地时机。”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小产看似合理——她受了风寒、每日殚精竭虑、又是第一生产,但您日后可以召来帕尔斯医师仔细问一问。看看女皇陛下小产的症状与主母大人是否一致。帕尔斯医师以用毒著称于世,但他始终没有找到毒引,所以他对这件事只能抱持怀疑,但您得明白其中的奥秘。”
“你是说……南方贵族集体从一开始就选中了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大眼睛,他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以置信。
奥斯卡已经冷静下来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老狐狸的提议都有一点诱惑力。
军情分析处长接过报告翻看了一遍,他向在场的人摇了摇头。“病入膏肓,心力衰竭!我一点都看不出最高检查官能在什么地方做文章。”
“罗娜,你知道吗?人们在早晨起床的时候会照照镜子,他们清楚地知道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可我会怀疑!我会怀疑镜子里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老人盯着帝国亲王的眼睛,对方似乎无动于衷。
这个语焉不明又极为简单易懂的问题令格莱恩阿尔普勒沉默了半分钟,在这短短的三十秒,精明的老人在脑海深处以电闪雷鸣一般的速度思考了所有能够想象得出的权益事宜,并在最后对这些事宜进行了类比,他在得出答案的同时也埋葬了许多人的性命。
“您在想想791年大暴乱?南方集团军群懒懒散散地打了八年!贵族阶层就躲躲闪闪地藏了八年!之后……”
“您只是这个历史机遇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老侯爵似乎打算更进一步地打击头疼欲裂地安鲁家长。
“我嫉妒你的丈夫”
“你说什么?”奥斯卡感到一股炙烈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正在心头孕育。
“您得相信我!即便您从来没有想过害死自己的妻子,可一定会有人为您把这件事做到那个地步,就像银狐阿兰莫名其妙地败北!所以……这样一来……您的正妻里面就会空出一个位置。而南方贵族集体也为您选好了一个合适的皇后,一个能够孕育完美接班人的妻子!”
“狐狸、狮子……是盾牌的两面!”阿尔普勒轻轻用两根手指夹住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锋。边说边将长剑移到一边。
“够了!”奥斯卡咆哮了一声,他用颤抖地手指指向老人的鼻子,“你……和他们!一样都该死!”
阿尔普勒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的殿下,您不是已经把这餐饭毁掉了吗?您还想怎么样?”
罗兰娜疲惫地摇了摇头,“别再安慰我了!”
“您若是知道什么时候用狐狸诱敌、什么时候用狮子对敌,您就真真正正地称得上是一位帝王了!”
可看着这个美丽聪慧的女人为了另外的男人失魂落魄几近垂死,帝国亲王的心口就像堵住一颗浸过盐水的巨石。
“为什么?问得好!”阿尔普勒点了点头,“皇权更迭!并不只是涉及到两任帝王、两代皇朝那么简单地一件事!我们需要留意与这个新皇帝有关的一切事宜。”
奥斯卡无言以对。这件事他本就没有把握,再说军情总部已经回复,没人知道皇室首席史记官被关在哪里,相信这是只有特勤处长才能掌握的事情。
“南方贵族在谋求自身政治利益这件事上不止做过一次尝试!上一次就是由那位显赫一时的苏拉特皇后和霍亨渥伦家族担任领军人物,可您知道!他们败了,败得很惨!霍亨渥伦家族到了这一代竟只剩下一位继承人!”
“好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扫只会坏事的小恶魔,桑迪楠立刻退到一边垂头不语。泰坦亲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室内的亲信随从也已起立。人们为他让开一条路,目送他走到窗边,又看着他推开窗子。
奥斯卡没有接。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没人比他更清楚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三世皇帝的死因。
“暴乱份子摧毁了帝国中央赖以控制南方的地方行政体系!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就是这场动乱最直接的产物!”奥斯卡的眼睛亮了起来。
“殿下!”老人诚惶诚恐地叫了一声。“在您身上寄托了所有南方贵族的期望,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败了……当今的莫瑞塞特女皇可能不会把您怎么样。顶多就是将您遣返原籍,可您知道南方贵族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与反坦联盟议和之后地泰坦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您能想象得到吗?”
“可这是条毒计!”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呻|吟了一声。“这是一则意在从精神和肉体上同时摧垮您的毒计!”
老侯爵转向帝国亲王。
老人并没理会惊绝骇然的帝国亲王,他只是自说自话一般说个没完。
“由南方几大门阀共同议定、由格罗·古里安伯爵授意、由南方军情局长亚宁·切尔曼负责执行!”
奥斯卡点了点头,“让我想一想……”
天光放亮,雨水停息。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室内,灿烂的光彩点燃了男子的微弯卷发,僵直一夜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地动了一动,枕在她身上的男人立刻惊醒了。
“他们……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阿莱尼斯的孩子……萨沙伊的孩子……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我……我甚至无法为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迪亚巴克尔说完之后不禁望了望状似无动于衷的阿尔普勒老侯爵,“这位侯爵大人应是南方贵族的利益代表,他得承认这件事。“抱歉这样说。您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哦对了!”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突然打断军情分析处长。“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皇室和特勤处编排怎样的证据,最后的最后,这项指控绝对不会成立。因为这可是上断头台的罪名!无论是女皇陛下还是首都贵族都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我相信最高法院还是会判定您无罪释放,但就像卢卡斯说的那样,即便您无罪,皇室也损毁了您的名誉、离间了您和安鲁与帝国贵族阶层的关系。”
奥热罗男爵夫人眨了眨眼,安鲁并不需要史记官,除非安鲁……
“我们首先可以肯定,弑君这项指控根本就是莫须有的栽赃!但不管皇室或者特勤处能够编排怎样的证据,也不管这项指控能否成立!结局只有两个!一是亲王殿下始终都要背负弑君的嫌疑,从而丧失从前的名誉地位、丧失帝国军人的忠心护持;二是来自帝国贵族阶层对您和安鲁的恐惧!您想啊!有人指认是您谋害了前代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而阿尔法三世陛下正是那个一直维护您、宠爱您、把您扶上权利颠峰的人,您的忘恩负意会吓坏所有人!恐怕一向拥戴您的南方贵族也要仔细想一想……您在上位之后会不会反过头来对付他们!”
“哦?”奥斯卡有些迷惑。
“您……您还记得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公爵小姐吗?她……她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出落得越发美丽!”
“按照……按照南方人的预计,此次都林之行若是能够……能够顺利终结莫瑞塞特王朝对泰坦的统治,那么……那么您将以摄政王的身份领袖军队和……和贵族集体,反坦联盟势必发动新一轮武力干涉战争,您起码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击败敌人,在用几年时间巩固国内,之后才能称帝加冕……”
“我的天!您这是干什么?您可不能这样针对一个老人!”
“可有了继承人就有翻盘地机会!维多利亚生来就注定是一位皇后。是您的皇后,也可以是莫瑞塞特王朝地皇后。不管历史让哪位君主登基,南方贵族集体都为这位帝王准备了这样一个尤|物!”
奥斯卡将眉毛高高扬起。“让他们来啊!”
窗外的雨水连绵不断,壁炉通红,神色各异的军人和南方贵族坐满一室,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奥斯卡的面孔纠结成一团,他没有泪水,只是无声的哭泣。
“是地!”奥斯卡点了点头,“奥热罗男爵是个正直的人,更是一个正直的史记官!等我把他营救出来,就让他在历史上写下最正直地一笔!”
“从前的多摩尔加监狱关押着一位长者,他就像阿尔法三世陛下那样经营着一个大帝国!”
“在第二次卫国战争刚刚打响的时候……”
“您说得好像是黑暗世界中的仲裁人?”
“所以……”军情分析处长沉吟了起来:“您被这项恶意指控损毁了名誉。又让支持您地贵族产生了心理上的怀疑和恐惧!”年轻人边说边朝面目清冷的亲王殿下摊开手,“除了回水仙郡避避风头,我实在想不出您和帝国最高法庭还能有什么联系……”
老人一边摇头一边颇为可惜地打量着桌面上的残羹。“您或许还不清楚,南方贵族集体的眼光随着逐渐明朗的历史机遇越发开阔了!他们暗害了辛亚利,或许……我是说或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拜托首都军情总部派员出面维护贝尔纳多特,他也我是的朋友。”
“你想死吗?”奥斯卡盯着老人地眼睛,那种淡定的眼光就像是在打量某件碍眼的陈设,犹豫着是否要把它丢进壁炉或是丢进垃圾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惊惧地打量着格莱恩阿尔普勒。他知道刚刚,那番话有真有假,可真的成分有多少?假的成分又有多么危言耸听?他并不清楚阿尔普勒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合盘脱出,还是为了捍卫南方贵族的利益、化解将由自己发动的大清洗而虚言侗吓?
奥斯卡缓缓点头,其实他在刚刚得知自己的罪名时就已经断定最高法院地裁决一定是无疾而终,而他对迪亚巴克尔提到的两种结果他也已了然于胸,可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指控本身,在场地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提出指控的人必定十分清楚——弑君的罪名绝对能够成立!
“791年您蒙大赦出狱、教宗陛下给您戴上帝国亲王的冠冕、您与公主殿下在南方山区遇袭、接踵而至地大暴乱、近卫军的作战不利、三世陛下在皇储问题上对贵族元老院的讨伐、您对南方暴乱余党份子的平剿、都林城的皇权之争、北方三巨头地覆灭、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加冕、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建立、您在维耶罗那巩固根据地……世上没有一蹰而就的事情,是一系列的历史事件造就了当前的历史机遇!它们看似无关,可其间都有必然的联系!历史偶然性只会出现在局部。而历史机遇却能带动整体!”
“你露馅儿了老狐狸!你还在为南方贵族开脱罪责!”
“没错!”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即便南方贵族在动乱期间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但动乱结束之后,他们借由您的威势完成了对帝国南方领土的整合和绝对控制!”
“我就是那个近乎尽善尽美的历史机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甘心地打断阿尔普勒侯爵。
“亚宁是什么时候与南方门阀走到一起的?”
“然后?”老侯爵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头壳儿。“我们得承认,南方贵族想得深、看得远!对历史机遇的把握近乎尽善尽美!他们最初订立的目标就是一个终极目标——彻底颠覆莫瑞塞特皇朝、扶植一个符合自身利益的新皇帝!只有这样才能令南方人彻底摆脱贪婪腐败无可救药地首都权贵……”
老人笑吟吟地擎起酒杯。“您注意到了吗?咱们不谈南方集团军群,单说五省联合政府和贵族阶层自行组建的地方武装!计有独立旅12个、独立师27个、每个稍大一些的市镇都组织了团级规模的民众自卫营、每座稍大一些的城市都组织了数量不等的民众自卫军!”
“都去休息吧!”奥斯卡转过身,他地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既然他已出卖往昔的伙伴,那就得那事情做得更绝、更彻底。
“歹毒!歹毒至极!”
“等等殿下!您再仔细想想!”阿尔普勒侯爵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血红色地液体荡起旋涡状的涟漪。
奥斯卡未置可否地冷笑起来,事情听上去实在有点滑稽,南方人就真的那么肯定安鲁大帝能够降临于世,如果安鲁愿意,奥斯卡甚至动起辅佐阿莱尼斯清洗南方贵族的心思……历史不是只有一种可能性。
夜宵很简单,却急尽奢华和精致。甜橙野芝麻菜配焦糖烤鸭胸肉、伏特加龙虾沙拉配意利亚炒饭,奥斯卡把炒饭和龙虾沙拉推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干瘦老人。他掰开一条不断发散麦香味的核桃仁土司,就着葡萄酒自顾自地大咬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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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魔鬼对不对?”奥斯卡突然抬起头,他像恍然大悟一样望着泪流满面的女人。“要不然……要不然神明怎么会这样对我?他怎么会三番两次地夺走我的孩子?”
“他已经写完了!”罗兰娜无奈地笑着。这一笔就是她丈夫的绝笔,即使是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猜到特勤处会怎样对付出卖皇室机密的史记官。
阿尔普勒只得苦笑。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但也笨得离谱。他绝对不该留下来,也不该单独面对一头极度危险地食肉动物。现在他才理解。被奥斯涅亲王请出门的人才真是他真正信赖的人!若是再往深层想一想,帝国亲王真地谋杀了前代皇帝。不管这个胆大包天的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碍于什么原因,这种事绝对不该向任何人直言说明,而换句话说……谁知道——谁就得死!
“那就打个商量吧!”
格莱恩阿尔普勒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欲语还羞高深莫测地样子了。
“她会代表南方贵族集体争夺权利!为南方贵族的上位……”
“我的丈夫比我更合适!”
“出门在外……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对于奥斯卡来说。他对酒精度和饮品的口感并不十分在乎,选择只由心情。至于阿尔普勒侯爵……谁管他!这个精明的老家伙并不看好这次秘谈,他已经隐约猜到一些内幕。菲力普·古里安曾是阿尔法三世皇的机要秘书,他在刚刚确实留露过一丝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怀疑,那么这样一来……皇室既然能够搬弄这样的指控,事情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或是恶意栽赃那么简单。
“我嫉妒他的正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像病入膏肓地老者一样长吁一口浊气。
“一点也不想……我还年轻!”
“我的殿下……您能赢!赢得帝位、赢得荣耀、赢得一个新时代的人准是您!您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摈弃您的盟友,南方贵族集体是您的……”
“要不要踏进这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