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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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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等周围的侵略者大声起哄,地拉那十一世已经脱下手上地黄金戒指,他把这枚造型古朴的戒指丢在地上,并在心中祈求妻子的谅解。

    黄昏,夕阳的光火点燃了西方天宇,落日只在地平线的边缘露出一线微光,只有晚霞和大片的烧云仍在绽放绚烂的色彩。

    “老爷……一位恶形恶状的泰坦士兵凑了上来,“老爷啊!我们远道而来,您总得为这个可怜人的罪过付出一些……”

    “詹姆士?”马克西姆立即想到他的通讯员,不过现在的詹姆士已经是第二军的通讯官。“他被一个狗崽子的锤头劈碎了肩膀,要站起来还得过一阵。”

    德里拉汉一边点头一边摸了摸箭头,他突然向身旁的通讯官瞪了一眼。“你是怎么当兵的?箭头受潮了!”

    那么……还会是什么事?

    俘兵的苦难还未结束,他的双臂被按在十字架上,那名手持巨锤的泰坦士兵正在瞄准钉入铁钉的位置。

    集团军群派出一个整编步兵军来清扫战场,尽管这份活计能够保证这个兵团的士兵获得大量的战利品,可在战场上翻找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卫军战士用手帕或是围巾严严包住口鼻,整个战场臭气熏天,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和说不出是什么部位的人体器官,有些士兵在此战过后便被血水迷住眼睛,他们看到的世界全是红色,这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可红色的世界正是波季米西诺战场最真实的写照。

    “这位是斯洛文里亚的国王陛下,你没权利这么做!”近卫军八区第二军军长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位领头的军官。

    德里拉汉也没有言语,他的游兵师在夜幕中展开散兵线。以战马小步跑的速率缓缓接近漆黑一片的马拉托尔要塞。千余名游骑兵战士在要塞吊门前分成三个团,一个团驰进要塞大门,其余的两个团分由左右沿着要塞城墙向两翼推进。

    “您看……斯洛文里亚王室的罪过包括……策动种族屠杀、支持宗教狂热分子和恐怖主义、以专制独裁主义控制国际商路、违法开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什么的……”

    天穹之底的丘陵谷地时明时暗,在波季米西诺村附近,耀眼的红霞掩映着连成一片的村镇废墟和大团的火光。浓厚的黑烟从村落中心缓缓生起,初夏无风,滚滚荡荡的云雾直飞天宇,巨大的烟柱在几公里外都看得见。

    那是他与王后地婚戒,尽管他从未珍惜过。

    在距离战地大本营一公里的空旷台地上。近卫军士兵为受伤和死难地战友搭建了简易工事和临时救护所。简陋的营地灯火通明,呻|吟和各式各样的惨叫此起彼伏。军医官和随军牧师在各个营帐中奔走不停,每座大帐都有一位军官在看护。

    “审判?”地拉那十一世倏地瞪了过来,“你们称这是审判?”

    斯洛文里亚人的军官苦笑着摇头,“我已经检查过了,要塞里只有负责开启南北两座吊门的几个老兵。”

    地拉那十一世王又露出那副惨苦的笑容。我们看得出他根本没的选择。

    那位接应水仙骑士的军官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整个事件中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他只是朝水仙将领招了招手。然后又不耐烦地说“,拜托你们动作一定要快!”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理会狡滑的水仙统帅,他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

    负责指挥屠场的军官一脸谄媚地凑了上来。“军长……”

    马拉托尔防线的总指挥完全冷下脸,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管斯洛文里亚人在要塞里准备了什么,德里拉汉的任务就是先一步通过要塞,为后续的整个方面军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对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但他没有回应水仙将领的问候,而是吹响了藏在铠甲里的警哨。马拉托尔要塞突然大放光明,从坑道、从掩体、从要塞中的所有建筑物中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抢上城头、关闭吊门,并为堡垒的旗杆换上象征战斗的军旗。

    “不过……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德里拉汉微微一笑,他朝对方致以军礼,“我听说,您是斯洛文里亚国务大臣洛雷托马斯侯爵的女婿!您是为了对他尽忠才会犯下叛国罪。”

    地拉那十一世更加迷惑,闭关政策是为了防备那些海盗和来自海外的贸易入侵,相对封闭的宗教自由政策是为了调和国内两大教民的现实矛盾,这是斯洛文里亚的内政,干整个世界什么事?

    “是的!审判!“费戈元帅慢慢地踱入屠场,他笑眯眯地打量着斯洛文里亚国王。“陛下。表演时间结束了!全世界都在等您退位呢!”

    “是个落单的骑士!”一名泰坦战士突然振起刺枪,他最先认出了对方的铠甲。

    疯子达答不愧是疯子,也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谬论,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倒是把大国的立场和意志贯彻得非常彻底。在国际事务上决定一切的不是善恶。而是利益集团之间的利益归属。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怜人两腿交叠,一根粗大的铁钉在铁锤的敲击下猛地贯穿两支脚踝。

    “按照约定……黄光代表安全……”

    “是啊是啊!”军官朝着十字架上的俘虏啐了一口,“要不然我还以为斯洛文里亚人都是穷光蛋呢!对了……干嘛停下来?继续!快啊!这家伙是个偷儿,这件东西一定是他偷来的!”

    “看啊头儿!神明都在祝福您呢!”战士们竭力巴结这位笑得合不拢嘴的近卫军军官。

    “战斗至最后吗?”西尔维奥将军目送着水仙骑士和斯洛文里亚国王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突然冷酷地笑了笑,“真是天真!他们不会有战斗至最后的机会的……”

    红虎的游骑兵指挥官只是笑了笑,然后他便纵马冲出要塞。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流泪,他只是拨转马头朝向那名军官,“你们得到了赎金,把那个可怜人放开!”

    德里拉汉迎向对面的叛国者,在他身后便是一个整编游骑兵师。

    斯洛文里亚波季米西诺战役,近卫军战史上标注的歼敌数字是39217人,俘获40221人。那么这样一来,细心的人就不难发现。波季米西诺包围圈中的敌人是斯洛文里亚王国军的主力集群,总共九个军的编制,泰坦人歼灭了其中39217、俘获了其中的40221。除此之外,战史再未提及有人失踪或是有人突围而出。所以,这些细心的人就会问,九万人的集群十去七八。那剩下的两三成发生什么事了?

    西尔维奥厌恶地瞪了一眼浑身颤抖不停的地拉那十一世,然后他才转向水仙骑士的首领。“元帅阁下,我身后的战士就是八区第二军在战役过后的全部兵员。我们从包围圈的最外围一直冲进兔崽子们的司令部,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损失了这么多,这可真是见鬼了!”

    高大的骑士向这个妄图一举摧毁红虎的斯洛文里亚军官挥了挥手,“咱们一会儿见……”

    侵略者吹起口哨,国王的戒指在他们手中传来递去。“看哪……上面还有女人的名字!”“看哪……上面还有碎钻!”“看哪……上面还有神教和异教徒的徽印!”“看哪……这位老爷娶了个异端养地婊子!”获得一件宝物的泰坦士兵大声叫骂起着哄。

    “你们这是怎么了?”费戈转向原地立正的西尔维奥少将。

    “我们换了信号箭!”德里拉,汉没有理会惊疑不定的接应人,他转身走下敌楼,不过他还是向对方解释了一番。

    “哦对了……”西尔维奥忽然扶住哨兵的肩膀,“你的老朋友怎么样了?”

    “您请便!”

    “陛下……”武士绝望地呻|吟着,当数把长枪刺入他的身体并将他挑上半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与国王平视。

    水仙骑士地领袖费戈·安鲁·底波第和他那一个整编骑兵旅组成的亲卫队旁若无人地驰过战场,坐在地上休息的近卫军士兵远远便听到密集如骤地马蹄上。费戈元帅的黑色巨马开道先行,热情的近卫军士兵在马头就要碰到自己鼻尖的时候才懂得闪让。

    波季米西诺战役。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为了围歼包围圈中的顽敌付出了四万五千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如果不是斯洛文里亚王国军部署在村庄左翼地部队临战投降。这场战役会否是泰坦一方获得胜利还真是个未知数。

    西尔维奥还没等部下说完便用剑鞘砸了对方一个踉跄,“真他妈的!亏你还得过帝国勇士勋章!你知道刚刚自己有多么丢脸吗?”

    德里拉汉勒紧缰绳扭回头,“我和我骑士把方圆十公里的地界全都走遍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你的卫戍部队一定还在要塞里!”

    “咻……“费戈登临坡顶便望着眼前的景象吹响一声口哨,他向当面迎来的一位近卫军军官打过招呼,“干得不赖嘛!我真要对你们八区第二军肃然起敬啦!”

    “冒昧地问一句,您把守卫要塞的一个整编步兵军藏到哪里了?他们不会凭空消失!”

    这名俘虏已经没有气力挣扎,也没有气力祈求凶神般的侵略者,他攥着一个小小的光明神塑像。不断地低声念颂经义。

    “陛下!请您上路!”西尔维奥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他得想个办法打发这个家伙。屠夫脱下自己地军帽,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以军人的名义向您保证,这里地人会是这场审判的幸存者。”

    “真的……真的要通过那里?”斯洛文里亚国王突然颤手指了指前方的旷野,他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眼中填满恐怖。

    地拉那十一世打量着屠夫的首领。从这个人的外表和举止就能看出,达答拉斯皮切过着标准的军人生活。“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斯洛文里亚国王大惑不解,他指了指被痛苦折磨着的泰坦士兵,即便斯洛文里亚战士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可国王还是要问,这是何苦来由?

    这些死尸的掠夺者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各个大涨着肚腹,它们聚在空中不停地上下翻飞。似乎是在消化多年不见的美味大餐。鸟群很快便在天穹中形成一个不断移动地旋涡,旋涡中心透着星光。结果更令这骇人的场景迂加恐怖。

    马克西姆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可您刚才不是答应那位国王……”

    “嘿……是金的!”

    夕阳已经收敛了耀眼的焰火,投射在大地上的光线逐渐黯淡,诡异至极的暮色笼罩四野,昏沉沉的红芒化做丝丝缕缕的迷雾,迷雾时散时聚,在稀疏的时候便映出旷野上数以万计的倒十字架,每一个倒十字架都钉着一具尸首,尸体大头冲下,血水从钉入四肢的铁钉和切开的喉管里惨然留出,不过更多尸体的伤口已经翻出腐烂的黑肉,显然他们立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屠夫西尔维奥突然对无滋无味的交谈有些厌烦,他拨出配剑猛刺了一下那匹牝马的大屁股。马匹吃疼。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从高坡上急冲而下,受到莫大惊吓的斯洛文里亚国王便像娘们一样叫唤起来,那撩人的声调令附近的泰坦战士们发出阵阵哄叫,看着眼前这位一国之主的丑态。他们已把惨重的伤亡完全抛在脑后。再者说了,他们已完成针对敌人的报复,受伤母马冲入的那片旷野就是这场惨绝人寰的报复行动的明证。

    血水将这方土地浸得泥泞不堪,倒十字架的丛林里还隐有落单的泰坦士兵在走动。斯洛文里亚国王心胆俱裂地打量这一切,他想哭、想诅咒,可他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被钉上倒十字架开膛放血是光明神教对付异端的古老刑罚,但承受这种罪过的人并不全是异教徒,他们是国王的士兵、是捍卫国家主权的勇士,泰坦人不该让他们背负永世不得翻身的罪过。

    在屠场边缘。令人毛骨悚然的屠杀似乎还未结束,斯洛文里亚国王似乎听到泰坦语和喝骂和搀杂乡音的哭泣声。不顾水仙骑士地阻挠,地拉那十一世迎着火把的光芒冲了过去。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么?

    “我的天!看来您的王国确实需要改变,您没发觉斯洛文里亚和整个世界完全脱节了吗?”

    地拉那十一世指出一支手指,他指着地上的可怜人。“放开他!他是一个虔诚的光明信徒,你们听到了他的祈祷,也听到了他的哀求,即使是神明面对他的罪过也会选择宽恕。”

    “您不清楚?”达答拉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斯洛文里亚的国主。

    “所以……您若是接受这个安排,我就向您引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接应军官笑了笑,泰坦人还真是小心。“他们在距离要塞七公里的一个小山谷里,我给他们的任务是武装巡逻。尽管有些明白事理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但我是这条防线的指挥官,他们还是得服从命令。”

    屠杀现场仿佛无边无际,血腥气和尸首发出的恶臭熏人眼目。天空完全暗淡下来,蓝灰色的宇宙亮起几盏孤灯,那是恒星地灿然光火。

    不过泰坦南方士兵在这期间又挖开一处新土,就在村子附近。那个三十米见方的大坑并不足以掩埋全部地战场亡魂,而现在又是夏天,尸体若是在太阳下晒上三天,泰坦人就不用无对付敌人,瘟疫就可以令这些侵略者全军覆没。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因为费戈元帅已经申明,水仙骑士会遵守古礼,泰坦女皇也不会动辄杀害一国之主。

    就在国王陛下挖空心思地搜寻诅咒侵略者的词句时,屠场中异变突生!一名跪在地上的俘虏不知如何挣脱了捆绑在身的绳索。他无声无息地逼近一位咧嘴大笑的泰坦士兵,在一瞬间便用坚硬的手肘砸在对方脸上。俘虏夺过长剑,他大叫着冲向包围骑士的恶徒。

    “看哪……这就是侵略者!”地拉那王朝的末代国王在心中鄙夷至极地小声嘀咕,泰坦士兵和水仙骑士在他眼中已不是蛮横强大的征服者,而是一群下三烂的土匪、强盗!一群……

    泰坦战士中的伤员无助地躺在染满鲜血的行军床上,尽管他们的总指挥带来了集团军群库存的所有药品,又从民间诊所征调了大量地医护人员,可伤兵的数量还是太多。药品和救护总是无法均摊到每个人的头上。按照惯例。医师还是给每名伤员挂上颜色标签。不同地颜色就象征不同的命运,受伤的士兵顾不上痛楚,他们紧盯着医师手边的口袋。

    四名长着满身横肉地力士死死按住异国俘兵的手脚,这些刽子手的眉宇之间投射出难言的兴奋,就像他们真地是在从事一场伟大的议事。

    还授意八区第二军的指挥官不要去干涉。

    费戈在见到达答拉斯将军的时候只是客气地握了握手,他被死伤聚集点的气氛搞得有些神经质,连脾气都变得异常暴躁。

    “陛下……快走!陛下……快走……”这名英勇的斯洛文里亚武士疯狂地挥舞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锋带起尖利的呼啸,吓得左近的泰坦人纷纷走避,可地拉那国王却没有依言逃走,他呆愣在马上反复琢磨……走?能走去哪呢?

    是绿色死亡?是黑色放弃?还是象征生命地救治呢?

    德里拉将军在吊门前的要塞广场上翻身上马,他的骑士在指挥官身边呼啸而过,不过却是向要塞大门外奔驰。

    心神已被惨烈至极的屠场完全摧毁的斯洛文里亚士兵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吼,他疯狂地挣扎,疯狂地嘶喊,浑身肌肉收缩,脸上涕水横流。

    达答拉斯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还真是要命!前阵子净顾着排兵布阵。他和小主人倒是把斯洛文里亚王室的罪过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疯子达答是个聪明人,他只是想了想便列举了一大堆名头。

    屠场上空盘旋着一大群食腐鸟。有秃鹫、猎鹰、崖雕等等不一而足。

    倒上松油,投入火把,尸坑开始剧烈的燃烧。泰坦战士在这个时候都站得远远地,他们掩住口鼻抵挡烧尸发出的恶臭。那种臭气和现下的场景极容让人联想到地狱,看着那些在浓烟中穿行地骑士就像极了地狱里的亡灵捕手。

    达答拉斯开心地点了点头,事情成了!斯洛文里亚已经是帝国和安鲁地囊中之物。

    不顾对方的声嘶力竭的哀求,也不顾铁钉入体带来的巨大痛楚,巨锤无情地落了下来,血花迸溅,黑沉沉的暮色当中再次响惨绝人寰的呐喊,这是绝望的惨吼,痛苦的控诉!

    费戈将斯洛文里亚国王交给了南方集团军群的总参谋长,如何与那个家伙达成协议是奥斯卡的事。水仙骑士的统帅从死伤聚集点落荒而逃,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进去那个鬼地方。所以……他就开始呕吐,就像要把肠子也吐出来一样。

    欢呼声响彻云天,平静地丘陵谷地不知从哪里钻出了无数泰坦战士,他们看到水仙骑士高擎着描画图腾的战旗冲锋而来,他们还看到旗手身后的圣骑士们拖着无数面残破的斯洛文里亚军旗,这一切都说明水仙骑士同样赢得了大胜,当士兵们看着那辆在眼前呼啸而过的铁罐马车发呆时,一些不急着赶路的水仙战友就会告诉他们,那是妄图庇护异教徒的斯洛文里亚国王,于是欢呼声就更高昂了。

    “切……”西尔维奥冷哼一声,“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给我地命令是对坚守波季米西诺村中央阵地、拒不投降的那两个军一个活口也不留!”

    “将军阁下,感谢您为帝国所做的一切!”费戈用水仙骑士最古老地拨剑礼向西尔维奥·伯里科致以敬意。

    “我得到了一个军人的保证?”

    一队王国士兵被反绑着手,那根粗大的麻绳从前穿到后。战士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绝望地瞪着祖国的泥土。八区第二军的泰坦士兵承袭了老一辈残忍麻木的兽|性,他们嘴上骂得兴起,手上的马鞭和脚下嵌着马刺的大皮靴也不闲着。十几辆马车载着透出新木光彩的十字架,两名泰坦士兵合力托起一具,他们将十字架放倒地面。然后一名长官便示意看管俘虏的战士领来一个注定要被度去无主之地承受无尽苦难地可怜人。

    “恩!“军官点了点头,他也拨出自己的配剑,“铠甲的样式说明他还是个贵族!”

    “等等……”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那个被疑为出卖国家的斯洛文里亚军官大声质问,“能告诉我是哪里被看出破绽了吗?”

    在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地大本营里逛一圈,费戈竟然没有找到一个说了算的人。他只是像游街示众一样把斯洛文里亚国王介绍给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近卫军战士们。费戈在营地里还有些担心,战地大本营居然没有几个军官在工作,人都跑到哪去了?

    在一片附和当中,巨锤又要砸在铁钉上,可一匹枣红马急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大叫着“住手……住手!”

    “当然……”费戈狡猾地笑了起来,“这可是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中将送给您的礼物!”

    “够了!”面色阴沉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终于赶了上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感到脸红。

    巨大的铁罐马车爬不上那座高坡,斯洛文里亚国王换上一匹枣红色的牝马,他知道这是安鲁家的骑士在羞辱自己,可看看那些士兵的脸色,他知道这种时候的抗议会让水仙人更加鄙弃,于是他便默不做声地上了马,又默不做声地跟在费戈身后。

    骑士周围的泰坦士兵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的刺枪紧紧抵住斯洛文里亚国王地身体。但地拉那十一世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环视了一遍包围他地侵略者。说实在的。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思考如何获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谅解,可是现在……就让这位泰坦亲王和他的刽子手们见鬼去吧!没人能让一位国王放弃尊严、放弃国格!地拉那十一世似乎刚刚通晓一个道理,但他还说不清这个道理究竟是什么。

    左近地泰坦战士纷纷跟随军长围了过来,零零散散也有两千多人,费戈看得有些恍惚。如果八区第二军军长真的像奥斯卡形容地那样制军严明,那么他的士兵就不该是眼前这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

    屠夫低低啐了一口。“赶在敌人精力最旺盛的清晨发动总攻,战场坐标又是这些狗崽子在波季米西诺村地司令部,您说我们会怎样?”

    “放松些!”达答拉斯有些好笑地打量着水仙骑士的统帅,“这里是死伤聚集点,死伤聚集点一向如此。”

    通讯官愣了一下,不过他的反应并不慢。德里拉将军接过一枚新箭,这次他没有任何疑问便撑开弓弦将响箭送入夜空。箭矢尖锐的呼啸伴随摩擦空气产生的幽蓝火焰,箭势奇快,在几秒钟之后便像流星一般穿过夜空消失不见。

    战士们在那个大坑还没完工的时候就已把敌人留下的尸骸聚拢到一起,在波季米西诺村的三个方向上都堆起死尸叠压的小山。当大坑挖好之后,泰坦战士便把敌人的尸骸投到坑里,一次还不能投太多。只是在坑底铺满一层。

    “呸!”泰坦军官朝地面吐了一口浓痰,他转向身边的刽子手们,“把这位老爷拖下来,下一个就是他!”

    地拉那十一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通过这处胜似地狱地场景,他只是希望手中多把刀子!一会儿若是见到那位制造这一切的什么什么总参谋长,他就不顾一切地刺对方几刀,虽然他是一位国王,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陛下……“西尔维奥转向地拉那十一世,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位国王陛下倒也不失为一国之主。“费戈元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您应该立即上路。”

    恐怖丛林里传来说笑声,地拉那十一世亲眼看到两名泰坦士兵撬开了一名牺牲者的嘴巴,用剑鞘砸落了他的金牙,还录走了牺牲者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就算再无知的国王也不会忘记侵略者的嘴脸,地拉那十一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恐惧,剩下的心思只是愤怒!那是一种令他痛不欲生的愤怒!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理会屠夫的言辞,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王国的士兵身上。士兵们已经明白面前这位落单地骑士就是他们为之效忠为之奋战的国主,尽管他们败了,尽管他们无颜面对国王。可他们还是艰难地移动身体,面朝国王单膝跪地……国王在颤抖,他第一次发现。祖国是这样需要他,就像他是那样的需要祖国。

    曾经地帝国勇士勋章获得者、那位救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于水火的哨兵马克西姆已经是八区第二军的一位上尉大队长了。他难堪地挠着头,不过机灵地哨兵已经把那枚漂亮又珍贵地戒指递到军长面前。

    斯洛文里亚国王地拉那十一世端坐在马上,他的面孔透射威严,阵阵起伏的胸膛积满愤怒:他目光深邃,发鬓颤抖,他从来都没有现在这般更像一个国王!在场的泰坦士兵被这声威风八面的怒吼唬了一跳,他们停下手边的活计,用迷惑的眼光打量这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家伙。

    国王收回视线,他向在场的王国士兵致以军礼,并对他们说,“祖国会记得你们所做的一切!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别忘记刚才那位勇士是怎么说的!”

    沙漠之狐可不会傻到与出卖国家主权的斯洛文里亚人一见如故,他跟随负责接应的军官登上城堡敌楼。他的一个团队也控制了要塞的南北两座大门。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恭敬地朝安鲁元帅敬过军礼,然后就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过他并不是针对费戈。而是朝穿着一身斯洛文里亚骑士装束的地拉那十一世。南方军的屠夫不用猜就知道面前这个骑牝马地年轻人就是那些万恶的异教徒的庇护者。

    死寂的屠场再次喧闹起来,就像从未平静过。

    泰坦战士像迎接狂欢节一样又跳又笑,他们奔走相告,还在水仙骑士跟前脱下染着血汗的头盔,再把头盔抛入高空。费戈元帅俘获了敌人的国主,若是在更加遥远的骑士时代,这便意味着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易主。

    “陛下……快走……走……战斗……最后……”

    尽管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场损失完全在费戈的预计之中,可他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还是有些动容。虽然屠夫西尔维奥地名声奇臭无比,但他领导的八区第二军已经取代大名鼎鼎的“雪狮”成为南方集团军群中地最强精锐劲旅。费戈这才明白路上见到的近卫军士兵为何大多带伤,就连八区第二军都打得如此惨苦,可见敌人的抵抗是那么顽强、又是多么奋不顾身!

    由南方集团军群发动的波季米西诺战役在乃号中午就结束了,这个时间比韦西尔战役提前了两个多小时。近卫军士兵在村庄的废墟上挖出一个三十米见方的深坑,这个大坑直到出号早上才归整好。

    “这是怎么回事?”接应军官手足无措地看着水仙骑士来了又走。

    斯洛文里亚国王诧异地望了过去,他不晓得前面会发生什么事。

    “您该说是为了安鲁……”心里虽然这么说,性情乖张的西尔维奥还是在嘴上避重就轻地附和几声。

    捕手们在大火还未熄灭地时候就向火坑填土,混合血水的泥土很快便压住火势,渐渐把坑底的尸骸骨末掩埋在地狱深处。于是战士们又向坑里投入一层尸首,大火便接着烧。重复这样的步骤,一直持续一天两夜才宣告结束。

    费戈带着亲卫停在不远的地方,他讪笑着打量屠场中地突发事件。

    跪在地上俘虏诧异地抬起头。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哪里会一个落单地骑士?

    斯洛文里亚士兵的已经停止了挣扎,遭受重创的手腕与十字架结成一体,手掌缓缓摊开,光明神的塑像便暴露在四周的火光之中。泰坦士兵的视线立刻就被这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事给吸引住了,那位军官赶了上来,他弯腰拣取神明的塑像,然后又放到嘴使劲儿咬了一口。

    “笨蛋!”军长大声叫骂,“这就是你是一个上尉而我是一个将军的根本原因!你怎么不动动脑子?这是战争!战争不需要任何保证。就和你在这里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是一码事!”

    武士的声息渐渐虚弱,但他还在用最后的一点生命力挥舞长剑,他的剑徒劳地砸在侵略者的刺枪上,直到恼火的泰坦军官一声喝令,长枪手猛地抽离刺枪,千创百孔的人体砸实在地面上,可侵略者并不满足,同样恼火的刀斧手赶了过来,他们疯狂地挥舞刀剑、疯狂地切割人体,直到对方化为一团碎肉。

    斯洛文里亚国王、又或是地拉那大公面带讥讽地打量着侵略者的马前卒。“罗曼教廷要以什么罪名审讯我和我地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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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双目爆发出一阵异彩,他打量着面前这位身形高大的军人,原来对方已经知晓一切了。“谢谢您提醒我,请转告缪拉将军,我爱功名富贵,可我更爱斯洛文里亚!”

    “哦……”费戈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才丢给帝国勇士一个,“算你还识相“的眼色。“军长!真的要放过他们?”马克西姆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俘兵。

    据一位通讯官说,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命令所有的军官全部下到死伤聚集点帮忙,费戈只有自叹晦气,他从来都没去过死伤聚集点,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见到那幕人间惨景。而是单纯地认为……既然以军人的身份置身战场,那么一切就是注定的。怜悯和同情就像婊子地眼泪一样廉价,而且根本没人在乎。

    “祖国万岁……”

    周围的泰坦士兵都凑了上来,这样一个小东西倒是值上几个金币,也算是一比不大不小的财富。

    西尔维奥把戒指摊

    达答拉斯拍了拍国王地肩膀。“我们一定会找到一个适合您的罪名,您就放心吧。”

    “如果我不接受呢?”

    德里拉汉目送最后一位骑士冲出要塞大门,然后他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相信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地前锋部队抵达斯洛文里亚东北边境上的马拉托尔要塞时,要塞城堡的敌楼就在暮色沉沉的浓夜亮起一盏信号灯。信号灯闪了三闪,负责接应地军官便从要塞的钢铁吊门里奔了出来。

    面对这种疯狂的场景,在场的泰坦士兵似乎都已麻木,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不受噪音和死亡气息的干扰。

    基于这则真理,斯洛文里亚王国内部的不同利益集团在战争爆发前夕就已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妄图阻止侵略者的人组织了大量的私人军队,又拉拢了法兰和意利亚地雇佣兵扛起保家卫国的大旗,而打算在战争期间谋夺权利的人则忙着出卖国家利益。

    “安鲁需要你的土地、泰坦需要你的海疆、英格斯特需要你的航道、西葡斯需要你的贸易额、罗曼教廷需要异教徒的头颅,所以……这一切都要求军人占领你的王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出现在这里,是整个世界的需要。“地拉那十一世发出一阵惨笑,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强国就是这样侵犯一个小国。一切借口和一切理由都是按照这个强国的思维方式进行运作,强国可以欺骗蒙蔽世人、可以纠集他的狐朋狗友、可以瓜分势力范围、可以享受这个小国领土上的一切丰收成果。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作为一个小国的君主,地拉那十一世即便一无是处也没有太多的罪过。可按照一位强国代言人的说法,泰坦会申请罗曼最高教廷剥夺地拉那王室对斯洛文里亚的统治权,审判地拉那家族的罪过;斯洛文里亚国王将变成地拉那大公,永远不得回归故土,地拉那家族要在教廷的监护和忏悔中度过余下的岁月……

    屠夫微笑着点头,“是地陛下,您得到了!”

    曾经的哨兵想了想,然后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真不愧是一位将军的理论。

    在一处高大幽深的丘陵谷道口上,费戈元帅和他的骑士们忽然停了下来,那辆铁罐马车难得地静止,水仙骑士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颠得神志不清的地拉那十一世从车厢里拖了出来。斯洛文里亚国王在脚一落实之后便跪倒地面,他凶猛地呕吐,那样子就像要把五脏六腹全都吐出来。

    精明的游骑兵指挥官先是检查了一遍城墙上的藏兵洞,藏兵洞里落着灰尘、空无一人,似乎连个脚印也没有。德里拉汉有去检查了一下控制吊门的机房,他满意地发现里面还是没有人。在确定一切安全这之后,游骑兵师长登上要塞敌楼里的制高点,他从通讯官的箭囊里取出一枝抹了红磷的响箭。不过在装箭发射之前,他又犹豫地转向负责接应的斯洛文里亚军官。

    费戈丢给他一条毛巾,这位被俘的国王想也没想便接了过来。地拉那十一世擦了擦嘴又胡乱擦了把脸,这时他才想到自己该从地上站起来。国王想要把沾染秽物的毛巾还给水仙骑士的统帅,可费戈讪笑着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前面那个落差很大的高低坡,“陛下,留着吧!我想再过一会儿你还会用得着。”

    “为我引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吧。”

    西尔维奥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他很喜欢那个传递命令准确迅速、作战勇猛顽强的小伙子。“想他转达我的问候!”

    “是军长!“马克西姆立正敬礼,不过他在想到老朋友的伤势时就有些不耐烦。哨兵转向自己的队员,像吆喝牲口一样大声叫嚷。“你们这群兔崽子还在等什么?把锤子举起来,把架子立起来!我不是带你们来这儿游山玩水的!快点送他们下地狱!快点!”

    那名从未背叛祖国的军官站在敌楼中心,他的面孔像身后的战士一样坚定。当浓夜中的地平线被水仙人燃起的灯火完全映红的时候,他拔出配剑指向笼罩于顶的穹苍。

    按照灯塔计划的作战日程,达答拉斯将军地前锋在昨天下午就该沿着意利亚与斯洛文里亚的西方边境向南推进一百公里。可巨大的损失令达答拉斯不得不停下脚步,原地休整,等待集团军群由帝国后方调配补充兵,然后才能继续下一阶段的作战部署。

    达答拉斯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真正头疼的人应该是最高教廷的大主教们!对您和您地王室成员是执行火刑还是把你们送上断头台?估计主教团会为这件事争论好几年也说不定。”

    “希望您能明白!我们毕竟要去作战,小心一点还是有好处。所以……现在我要和我的骑士检查一下你的要塞,也许有些喜欢捣乱的家伙还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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