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褚芳
拐过一个拐角，孟可就察觉到不对劲，舟宝一直在和他的助理说话，可是身后突然就安静了。
她下意识想要回头，却有个声音贴着她的脖颈说道：“别回头，继续走！”
是褚芳，声音听起来很惶恐。孟可也跟着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褚芳的声音继续贴着脖子传过来：“小舟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没跟上来。”
“啊？！”孟可惊恐大叫。
“嘘——”褚芳示意她小声。
孟可：“我、我们不管舟宝了吗？”
褚芳：“怎么管？我们又打不过那些邪祟东西！”
孟可很过意不去：“舟宝……沈先生，他、他是为了保护我们……”
褚芳：“小舟是个好孩子，可是咱们也不能做盲目牺牲，先回去吧。”
孟可很不赞同褚芳，可是她也没有胆量回去，更何况她还要保住自己的命，伺机杀掉秦峰为李莹报仇。
她听褚芳的劝说，继续捧着蜡烛在走廊里行走，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又怕惊扰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所以不敢跑起来。
“不要回头！继续走！”身后的褚芳还紧贴着自己提醒。
孟可点头，在繁杂的走廊里疾步行走。
“不要回头！继续走！”褚芳又在身后说了一句。
孟可有点烦躁，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知道了知道了！总念叨什么啊！
“不要回头！继续走！”褚芳又在身后说了一句。
孟可突然瞪起眼睛，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走得很快，而且越来越快，可是褚芳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脖颈后方的位置。
“不要回头！继续走！”又是一句。
孟可终于察觉到了反常，褚芳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就连语调都没有变过。惊恐之中，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反映过来后就差点哭出来。
如果身后的褚芳是个正常人，她突然从疾走的状态下放缓脚步，不是应该被身后紧紧跟着的人撞上吗？
“不要回头！继续走！”
孟可的步子已经很慢了，几乎是踉跄着往前移，可是褚芳的声音还在脖颈后同一个位置，语调是没变过的焦急紧张。
孟可用余光看向身侧的墙壁，终于松了口气，墙壁上能够看到褚芳的影子，至少说明她不是鬼。
在烛光照出的半圆形光晕里，她和褚芳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蓬松的女仆裙，头顶的发带，还有捧在双手中的烛台，这些都倒影在墙上的影子里。
突然，孟可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余光再偷看那道影子，裙子、发带和烛台都没有问题，可是她明明记得褚芳的头发是盘着的，而那影子却是披头散发。
更可怕的是，影子中拖着烛台的手很大，指甲也很尖，还连着蹼，就像是传说中海妖的手。
“不要回头！继续走！”
孟可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回过头去，瞬间像被冻住，连动都不敢动。
她看到她的身后，空中飘着一件黑色女仆裙，更高的空中悬着一条白色发带，闪着火光的烛台，几乎是贴着她胸口的位置悬在半空中。
像是一个隐形人，穿着女仆装，捧着烛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都说了，不要回头，继续走。”声音还是褚芳，可是到最后的几个音却变得尖锐刺耳，像潜伏已久的怪物，终于耍够了猎物，准备突袭，“不要回头——继续走——”
“啊——”一声尖叫，孟可失去了意识。
孟可的尖叫穿透了走廊，直传到沈轻舟的耳朵里，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是被这声尖叫惊骇，而是他感到一阵通身的清凉舒爽。
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向窗外，月光泼洒进来，视野的角度，能看到不远处的广场上，那个钉住人鱼的十字架。
只不过，沈轻舟所看到的，是那个钉住男性人鱼的十字架。
他几乎是本能地感知到，身上那种舒服的感觉，是因为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突然明白了魏元宇的描述，被月光笼罩的他，身体变得很舒服，像是甩掉了所有的束缚和顾虑，从身到心灵彻底的放松，好像下一秒，就要乘着风、化作月光，飞到空中。
他也感受到一股力量，能让他战胜这座城堡里的一切邪祟。
抱着他小腿的洋娃娃突然松开了手，咕噜噜地滚到黑暗里，童真稚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咯……抓到她啦……咯咯咯……我要去玩儿啦……”
沈轻舟回过神来，知道孟可和褚芳处境危险，刚要迈步向尖叫发出的地方跑去，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要管她，小孩子调皮而已。”
对啊，只是小孩子调皮而已。
沈轻舟又放松下来，轻飘飘地走向窗口，抬起头迎着月光，缓缓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玩家们在楼道里发现了孟可，又在靠窗的一条走廊里，发现了沈轻舟。他们两个都晕倒在地板上，就这样没有知觉地过了一夜。
沈轻舟顾不得解释自己的情况，忙走到孟可身边追问褚芳的下落。孟可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地说出了昨晚的经历。
褚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个隐形人替换了。隐形人穿着褚芳的衣服，戴着褚芳的发带，还捧着褚芳的烛台。
可是隐形人的影子却能显现身体的形态，只是隐形人的形态是披头散发，指甲尖锐，手很大，还连着蹼。
隐形人……沈轻舟不由得联想到昨天早餐时，爱德华为他逝去的妻子留下的空位。
“在我的心中，我的妻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沈轻舟号令大家寻找褚芳，玩家们分散找人，虽然心里都知道，褚芳的失踪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
魏元宇跟着沈轻舟一起，找人的同时，沈轻舟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魏元宇，尤其详细讲述了月光对他的影响，还有那种奇妙的超脱感觉。
“有没有听到人鱼的吟唱？”魏元宇问道。
沈轻舟摇头：“没有，而且在我脑海里说话的声音……”
魏元宇：“怎么？”
沈轻舟：“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魏元宇吃了一惊，仔细回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一直感觉在我脑子里说话的人是个女性，但是再一细想，那个声音就是我自己的。”
两个人暂且将这个疑惑抛开，在古堡里寻找褚芳的下落。
魏元宇长期眼盲，所以对方位把握很准确，沈轻舟的方向感也不错，两人在古堡里搜索，几乎没有走重过地方，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古堡的后面。
阿贝尔城堡依山而建，城堡的后墙与下方的断崖抵在一起，顶楼上有一片空旷的平台，平台周围砌了一圈堡垒一样的城墙，锯齿状的雉堞，看上去就像中国长城的结构。
魏元宇一踏上这个平台就怔住了，沈轻舟没有注意到，焦急地在平台上搜寻，还是没有找到褚芳，这里是城堡最后的区域，如果不见人，那就真的找不到了。
沈轻舟气恼地在城墙的矮雉上捶了一拳，目光不经意地向下一瞥，身体瞬间绷紧，目瞪口呆地看向城堡下方。
魏元宇也忙走到墙边。
城堡依山而建，后墙就贴着一层断崖，而断崖下方，是一片幽静的海湾。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就漂浮在这片海湾里。
玩家们找到绳子和渔网，把褚芳从海湾里捞上来，骆雪给褚芳披了件衬裙，大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查看褚芳的尸体，想要查明她的死因。
身体没有外伤，皮肤上却成片的青紫淤血，眼睛、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一条条狰狞的血流，即使经过海水的冲刷，仍然在皮肤上留有痕迹。
褚芳的双眼惊恐地圆瞪，表情定格在死亡前的恐惧和不甘。
魏元宇不由得抱起双臂一个劲儿地揉搓，他在后怕，因为他知道，褚芳是遭到了娜娜的袭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双小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胡乱击打的痛苦。
褚芳也是被娜娜在身体内部袭击的，看她整个人都几乎变成青紫色，可见她内伤很严重，估计多个内脏破裂，才会在皮下形成大面积淤血。
不知道她被扔下海的时候是否还活着，总之她在死前遭受了极度的痛苦。
沈轻舟又回想起昨晚，他要向孟可惊叫的方向跑去时，在脑海里响起的那句话。
不要管她，小孩子调皮而已。
玩家们都因褚芳的死而震惊难过，可npc们却像是习以为常，威廉管家让老女仆们帮忙，用裹尸布收了褚芳的尸体，抬到城堡的地下室去。
沈轻舟合作多年的助理就这么没了，他不忍心看着褚芳的尸体就这么草草地入殓，向管家请求能否出城堡去买个棺材，把褚芳埋到墓园里。
不出意料地遭到拒绝，威廉先生一改绅士风度，冷着脸说出残忍的话：
“你们是爱德华少爷买回来的奴仆，就算死也是阿贝尔城堡的财产。她的尸体会被埋进城堡的花园里当肥料，来年在埋葬她的地方开出鲜艳的花朵，就是她这卑贱的一生最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