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教
走进来的红袍男子，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高鼻深目，肤色偏白，有明显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特点，也就是说，他的长相就像是现实世界的欧洲人。
眼睛半睁半闭，一看就是盲的。
男子慈眉善目，面色祥和，说起话来轻柔和缓：“欢迎你们，天泪城的勇士。”
秦峰像太监伺候主子似的搀扶着男子，狗腿地说道：“小宇，小舟，还不快给主教大人行礼！”
沈轻舟心想，我行礼他也看不见啊，再说谁知道这什么天泪教实行哪套礼节？
还有，小舟？我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眼前的盲人就是圣索尔，魏元宇没想那么多，礼貌地颔首：“主教大人，您好，我叫魏元宇。”
圣索尔笑道：“我知道，小宇是秦神父的兄弟，也就是我们大家的兄弟。”
两人大吃一惊，沈轻舟脱口问道：“你入教了？”
秦峰扫了他一眼，傲娇一笑。
才过去两天，秦峰不止入了教，还当上了神父，这天泪教的神父是有多好当？
圣索尔像是觉察到两人的疑惑，徐徐说道：“秦兄弟在我天泪城浩劫之后，仍然信赖我主，助城主大人安顿子民、重建家园。我教向来用人唯贤，秦兄弟的虔诚感召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是以破格授予神职。”
懂了，秦峰这个企业家果然善于经营，但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就从一个外来者跻身上位，绝不是只靠两片嘴唇动一动就能做到的。
不知道秦峰还使了什么手段。
眼前的情势很明显，圣索尔很信任秦峰，他们能从逃兵变成座上宾，也是秦峰向主教说了什么。
果然，四个人围着长桌坐下后，圣索尔开门见山：“两位勇士这两天来的勘察，可有什么收获？”
沈轻舟瞪了眼秦峰，他们开直升机出去后又回来，当地npc土著们也许会误会他们是逃兵，可秦峰身为玩家，又精明得很，他肯定猜到两人是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秘密。
魏元宇回答得很坦荡：“我们想要查明闪电袭击地面的规律，但是目前为止，没有收获。”
“不急，不急，”圣索尔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鼓励，“只要两位勇士有这份心意，有难得的勇气和能力，我相信两位早晚能为天泪城解决最后的危机。”
“最后的危机？”沈轻舟疑问道。
秦峰怕主子说太多话累着，就抢先说：“主教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们加入城防部，和天泪城的精英们一起探索虫族的秘密，找出虫潮的规律，解决天泪城最后的危机！”
也就是说，魏元宇和沈轻舟勘察闪电的行为得到了认可，只是勘察方向需要修正。天泪城上空没有闪电，对于天泪城居民而言，几年不遇的罕见虫潮才是需要解决的最后一个危机。
魏元宇几乎没做犹豫，回应道：“感谢主教大人和城主大人对我们的信任，能加入城防部是我们的荣幸。”
沈轻舟默许，魏元宇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虽然勘察方向需要做出调整，但是加入城防部以后，会更有利于他们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两人都注意到，魏元宇回应圣索尔之后，秦峰明显松了口气，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圣索尔的表情。
明白了，这两位“勇士”，是秦峰向主教大人表达忠心的“供品”，他们未来在城防部卖命，成绩越突出，主教大人对秦峰就越满意。
又客套了几句，圣索尔就由秦峰搀着起身，准备告辞离开，魏元宇忍不住问：“秦哥，康迪他们怎么样了？”
秦峰的脸色明显不自在，但是主教大人还在场，声音还装着和善亲切：“他们都很好，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天泪城政府大楼庄严气派，坐北朝南，建在天泪湖南岸，也就是天泪城中心，整个城镇最安全的地方。
政府大楼两侧延伸出的建筑，是一片高档住宅区，政府官员和天泪教神职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就住在这片住宅里。
一位身穿西服套裙的女官员，引领魏元宇和沈轻舟走进住宅区的一栋高档公寓，他们终于在那里见到了同伴。
公寓楼总共六层，分配给玩家们的住所在最顶层，李莹和孟可住在601，是个两居室；康迪住隔壁的602，三居室，魏元宇和沈轻舟回来以后，就和康迪同住602。
康迪一见到魏元宇和沈轻舟险些哭出来，唏嘘了几句后就大骂起秦峰来。
“狗日的混蛋总算办了件人事儿，把你们俩给找回来了！操他娘的混蛋！”
魏元宇和沈轻舟都有预感，秦峰一定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秦峰做的事，已经远不止是“过分”。
康迪的表情又愤恨又怜惜，等两人安顿好了，就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去看看李莹吧。”
601室，孟可打开门看到魏元宇和沈轻舟，就鼻子一抽哭了出来：“大佬，你们怎么才来啊！小莹儿她……”
李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上缠着纱布，听到门口的动静，颤巍巍地转过头来。
“怎么回事？！”沈轻舟几个大步走过去。
孟可坐到李莹身边，握紧她的手安抚，一边抽抽嗒嗒地说：“我们在城墙外等你们，虫潮来的时候，康迪最先发现不对，就开车带我们离开，我们才躲过这一劫。
“可是守在天泪城外的难民太多了，虫潮过后，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我们的车和粮食都被抢了，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这时候秦峰那混蛋想了个主意，说什么患难见真情，他去和官员们接触，想要趁着天泪城需要人手灾后重建，加入天泪城的管理层。
“官员们又不傻，都知道他想要乘虚而入的心思。他被拒绝后，就又把主意打到天泪教上了。”
康迪恨得双眼通红，抢着说道：“天泪教的头头儿是个老瞎子，秦峰想巴结上位，就……就让李莹把眼睛扎瞎……哎！”
康迪说不下去了，双手抱头，懊悔不已。
魏元宇和沈轻舟都目瞪口呆，震惊之余，也是同样的愤恨。
天泪城的政权模式很像中世纪的欧洲小国，以城主为首的政府官员是执政者，宗教体系的神权地位也很大，因为过于神圣，甚至是高于政权的存在。
天泪教的教义可以约束城内所有居民，包括掌握政权的执政者。
所以想要加入天泪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秦峰野心极大，乱世之中，普通的教众和平民没有区别，要谋得个神职，才能高枕无忧。
天泪教创始人是圣索尔，天泪湖的发现者，也是个先天盲人。
为了表达对天泪教主教的尊敬和对教义的无条件顺从，秦峰决然地让“亲妹妹”自毁双眼，追随主教大人。
他的“亲妹妹”，就是李莹。
沈轻舟：“你……你怎么……”这么傻，沈轻舟没忍心说出这三个字。
孟可大声反驳：“你们不知道当时的形势！我们没有吃的，都快饿死了！难民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城。
“官员不让进，不少人就把念头打在宗教上面，个个的表现可虔诚了，但是天泪教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我们亲眼看到，几个盲人得到了教会的特殊关照，几乎是无条件地收编了他们。
“秦峰那混蛋，就开始撺掇，他说这种末世里的宗教都很偏执，如果我们有人能为了入教而自毁双眼，那么肯定会得到教会的认同，不止能入教，还会得到主教大人的青睐。”
沈轻舟拳头硬了：“那他怎么不自己戳瞎眼睛？”
康迪冷笑：“他是领导啊，是游戏发起者，我们这些‘陪玩’们都得护他周全。”
孟可：“我和康迪都不听他的，他就把李莹拉到一边洗脑，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李莹已经……”
李莹忍着抽泣说道：“没关系，真的！秦峰不是说了吗？只要能出游戏，在游戏里受的伤就都能恢复。
“他说得对，我在这个团队里最没用，既没头脑也没体力，连做生育机器的资格都没有，生育馆选母体都不要我。
“在游戏里做不出贡献的人是不可能活到最后的，我、我要为我们的团队做点贡献……”
孟可：“你瞎说什么啊！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这一句话让李莹破防，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魏元宇无奈叹气，沈轻舟讽刺道：“他的目的达到了，拿‘亲妹妹’的眼睛献祭，怪不得能破格当上神父。”
康迪也冷笑了一声：“他可得意了，还对我们说，我们能有吃的，能住进这么豪华的公寓，都是靠他想出的这个计谋。”
沈轻舟被气笑了：“这人渣真是pua的一把好手。”
魏元宇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看向窗外。
视野里，是一汪幽静的湖水，倒映着浓云密布的天空，乌蒙蒙的一片，凹在天地之间，像是一方碾化出墨汁的砚台。
魏元宇的眼睛有些失神，声音平静无波：“沈先生，劳烦你驾驶直升机，带我看清这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