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十一之死
碧空长老已经做一司之长很久了，可在曾经的师姐华泽眼中，他似乎永远都只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师弟。
其他人都称呼自己为碧空长老，偏她一直叫自己师弟。
以前每每听她叫自己师弟，他多少有些心中不满，这次却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他们一起在山中修炼时的日子。他没有叫她华泽长老，而是开口叫道：“师姐！”
那边战况正是激烈，沈月明手持仙剑，装模作样的站在一旁，偶尔抓住表演时机挥舞两下手中的仙剑，就算是尽力了。
本来这种场合她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她就负责站在一边充当伴舞的角色就好了。
注意力不在战斗上，自然就会用在别的地方。
突然，一旁晃动的草叶吸引了沈月明的注意。
她皱眉看去，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黑黑的帽子从草叶中伸了出来。
沈月明心中大惊，那个小妖兽竟然回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猪妖老大的身上，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沈月明边挥剑边退走，快速的退至草丛边。
那个小妖兽正拉下了自己的帽子，看到一堆人打成一团。
猪妖老大被众人围住，身影恰好被挡住了，小妖兽没有看见。但他一转眼，便看到了三十一叔正被人用剑抵着喉咙，一副万分惊恐的样子。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些人不是好人，是来杀他们猪妖一族的。
可是其他叔叔怎么不见了，难道都死了吗？
他没有出声。只要出声，他立刻就会被发现，死在剑下，什么也做不了。他马上躲回草丛之中，从草叶的间隙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思考对策。
这时，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难道被发现了？
他转身便跑。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揪住了他的帽子，将他拽了回去。
他刚要张口大喊，一只大手就捂了上来。
“嘘！别说话！”
声音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不久之前，他听过这个声音。
抬头望去，的确是那张脸。他在小石头家见过这个女子。
沈月明看到了这个小妖兽的脸。
他的脸也几乎和常人无异，只不过耳朵还保留了一点妖兽的特征。
相信再过不久，他也能像猪妖老大一样，修炼出完全的人形。
即便现在，他鼓鼓的脸蛋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也和普通人类孩童一样，可爱极了。
她没办法把面前这个可爱的孩子当作妖兽。
沈月明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去小石头家躲着！”
小妖兽愤怒的看着沈月明，心想，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她也是坏人！
他倔强的瞪着沈月明，眼里满是怒火。
沈月明知道他把自己当作仇人，信不过自己，只能和他讲道理：“你看这里这么多人，你来了能做什么？你谁都救不了，你现在能救的只有你自己！”
这时，外面的战况也逐渐进入尾声。猪妖老大伤痕累累，仍在负隅顽抗。
三十一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大如此狼狈。
他们的老大，一直都是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的。是他引领着他们修炼，摆脱了走兽身形。是他带领着他们走出深山，教他们怎么抢夺食物，吃到了人才能吃到的美味，让他们过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好生活。
老大一直走在他们的前面，自己直面危险，保护他们，给他们趟平道路。
他一向敬若神明的老大，现在被打得狼狈不堪，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站在这里，等着老大舍命来救自己。
他胆小，懦弱，被几个小孩打过之后便视人为洪水猛兽，再也不肯出去，只守着山洞逍遥的混日子，等同伴们拿吃的回来。
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
若他曾经肯好好修炼，提升妖力，现在还可以拖住这些人，让老大先走。
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拖老大的后腿，让老大可以没有顾虑的离开。
“老大！”三十一喊道。他一向都是怯懦胆小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铿锵有力过：“你们先停手，我有句话要说！”
猪妖老大已是强弩之末，他擦了把嘴角的血，喘着粗气看了过去。
灵籁仙府是名门正派，不会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人留，都停下手来，让他们说话。
“老大！”三十一说道：“三十一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能成为你的手下！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认你做老大！”
猪妖老大吐了一口血沫子，说道：“这辈子还没完呢，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话音未落，只见三十一抬手握住剑刃，用力的划向喉咙。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黄土。他的身体向一边歪去，栽倒在地。
“三十一！”猪妖老大厉声叫道。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进入村民家中，抢了一堆东西出来时，看到三十一正被两个八九岁的孩童拿着棍子追得抱头鼠窜的可怜样子。
三十一明明一巴掌就能要了那两个小孩的命，却偏偏不肯出手。
大概是怕伤着他们吧。
同时，藏在草丛中的小妖兽也看到了这一幕，拼命挣扎着想要跑出去，沈月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抱住。
“连你们老大都打不过他们，你现在冲出去，除了白白送死，能有什么用！”沈月明低声喝道。
他当然知道他出去也没有什么用。可那是他的三十一叔啊！是抱过他，哄过他睡觉，照顾他长大的三十一叔！
热泪涌出眼眶，一滴滴的砸在沈月命的手上。他哭得呜呜咽咽的，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三十一已死，他牺牲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让老大能够没有负担的逃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同族伙伴的仇，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报！
猪妖老大趁众人不备，转身便蹿入密林。掌门见人跑了，面色大惊，飞身去追，众人忙跟了过去。
眨眼之间，洞前的空地上便只剩下了三十一的尸体。
小妖兽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瘫倒在沈月明的怀里，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断的流着眼泪。
沈月明将他抱在怀中，走出草丛，打算把他送到小石头家里去躲几天。至少他在那里，还相对安全一些。
刚走出草丛，沈月明便看到一个青色身影静立一旁，似乎已经无声无息的在这里站了很久。
沈月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抱着怀里的妖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碧星玄垂下眼眸，看了眼沈月明，问道：“妖兽？”
沈月明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如果面前站着的人是碧星玄的话，情况似乎还没有那么糟糕。
“没错，他……的确是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