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苍白

    沈妤走在大街上，身旁跟着傅危，路上已无拥挤的人群，只剩下两三个卖东西的商人。

    “沈小姐，我想请问一下，刚刚那位是？”傅危淡淡开口。

    “郑易，小时候与我阿兄去晋城时遇到的，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怎么？”

    沈妤停下脚步回过身，扬起下颌看着他 。

    傅危微低着头，看着她，脸色仍有些苍白，“无事，随意问问。”

    天边晚云渐收，月亮露出一角，淡黄色长裙在风中微微浮动，美玉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将军何时如此清闲？竟会问起旁人的家事？”

    傅危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沈妤勾起一抹淡笑，“将军高看臣女了，臣女闺阁中人，哪能知道外面这些弯弯绕绕。”

    傅危听完不由得挑了挑眉，无奈的摇头。

    “好，沈小姐不知，我也不问。”

    沈妤转身往前走时，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回过头时，沉策已下马站在两人身后，拉着沈妤的手腕拽到自己身旁。

    “陛下。”傅危弯腰行礼道。

    “多谢傅将军这路上的护送，剩下的路程便不劳烦傅将军了，将军在边疆征战辛苦，还请早些回。”

    傅危直起腰，看了眼沉策紧抓沈妤的手，睫毛轻颤，“谢陛下关怀。”

    待傅危走后，沉策将沈妤紧紧搂在怀中，想失而复得的宝贝，不舍得撒手。

    沈妤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紧皱眉头，“沉策，放开！”

    “阿妤，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消失吗？你不知道…在你消失的那一刻，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变得毫无意义…”

    沈妤在他的怀中挣扎着，“沉策，我再说一遍，放开！”

    沉策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大街上空无一人，明月被一朵云遮挡着，显得有些寂静。

    “阿妤，我会将你放在身边，会照顾你，会对你好，会让你开心，你能不能心里不要有别人，在过一段时间好不好？在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沈妤被沉策的一番言论气笑了“沉策，我们中间隔着的从不是别的，而是我沈府的人命！”

    沉策像中了魔一样，只在她耳边叙述着未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华，你喜欢宁静的生活，喜欢南方，那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们便去南方，买一座府邸，在府中过这一辈子，好不好？”

    沈妤没有回答。

    “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沉策嗓音沙哑，好似在询问自己，也好似在询问她，可最终回答他的却是无尽的沉寂。

    “可我终究想再试试…”沉策缓缓将她松开，“回宫吧，莫要着凉。”

    ……

    尚书府。

    院中，程染靠在椅子上来回晃动，身上盖着棉布衣，嘴中哼着小曲。

    “染染！你看看你这个女工绣的是个什么！当年就不应该答应你去参军，你瞅瞅你现在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苏禾皱着眉轻声斥责。

    “哎呀~”

    程染从靠椅上起身，扶着苏禾坐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娘，我这才在家呆了两天，你就让我学这学那，我哪能学会啊。”

    “按我说，你去把这副将的职位辞了，沙场上打打杀杀本就是男儿的事，你一个女儿家找一个好郎婿便是最重要的，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呢？”

    程染蹲在苏禾的面前，眉目间满是认真，“阿娘，谁规定女儿家必须要在家相夫教子，依靠夫家，不能去战场杀敌，不能为国效力？”

    “自建朝以来，哪一个女子不是如此？”苏禾温和的言语中夹杂着些许严厉。

    “那是因为没人去当那个第一人，若有了第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便能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

    苏禾皱着眉，眼中尽是担心，“那你非得去当那第一人吗？”

    “阿娘！在开始一个新的规矩的时候，总要有人冲在前面，哪怕身后空无一人。”

    苏禾好似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她不像小时候那般爱哭了，不会一受欺负就往家里跑，不会一受伤就喊疼…

    这些变化，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她的女儿在一点一点长大，要去承担她需要承担的责任，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可她深知她的女儿是九天翱翔的凤，不是居于后院的小女人。

    “阿染你长大了，你的人生终究要你自己过，做娘的只能给你提些意见，既然选了这条路，不管难与否，都要硬着头皮走下去。”苏禾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然。”

    苏禾看着站在原地的女儿，不由得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是如此，意气风发，不惧万难，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