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要冲动，你这样很不值得
省城最繁华的商圈。
众多尊贵华彩的门店招牌之间，有一块风格另类独具美感的创意招牌。
招牌是由很多灰色的，细长方形的竖列条板拉在一起。
条板之上镶嵌着奶白色的led门头灯，奶白色的灯光拼成了四个大字：印象策划。
四个白色艺术字体，搭配着灰色的条板，视觉上产生的设计感和撞色感。
往往使得路人停下来，仔细的多看两眼。
这其中有很多年轻人知道，这是省城名声很好的婚庆策划团队。
招牌的下面，一个留着长发，带着无框眼镜，一脸胡茬的孙翔站在那里。
远远看去非常有一种设计青年的颓废感。
他目送一对过来咨询婚礼策划的情侣走远后，懒洋洋的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哎，好久没有拍到有美感的婚礼现场了，再不给我些视觉冲击，我要约私拍找美感了。”
孙翔注视着眼前情侣越来越小的背影，揉了揉自己蓬松的头发准备进屋。
当他转身才发现，一个极其扎眼的大帅哥，正站在他的身边。
林雨微笑道：“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信息，孙翔策划是吧？”
孙翔点头，然后立马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转身。
他刚伸手把门拉开，又回头抬起右手，伸出一个食指抖动着，急匆匆道：
“哥们，站着别动，等我几秒。”
林雨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说完就跑的艺术青年，他从兜里抽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就他点烟的功夫，孙翔已经带着相机冲出来了。
他美滋滋的看着林雨道：“哥们，不好意思控制不住，让我整几张呗？”
林雨看着对方这种操作，心里立刻对眼前这个搞技术的小伙加了几分。
他迎着清晨的朝阳，口腔品味着空气里滋滋带有冷意的甜味，吐了个烟圈后点了点头。
孙翔开心的不行，立马拉着林雨从招牌底下离开，向前迈了几步。
“别动，哥们，你就抽你的，这也太出片了，帅就完事儿了。”
孙翔调整姿势按下快门，拿起相机看了看，以此反复。
几次之后，他走到了林雨的近前，很是自然的冲着林雨说道：“帅哥，整根烟抽呗？”
林雨把香烟打火机递给了对方，孙翔从里面抽出一根咬在了嘴里。
两个人一起迎着晨光，在门店的外面开始了吞云吐雾，谁也没有着急说正事。
直到一根烟抽完后，孙翔问道：“婚礼策划？”
林雨淡淡开口：“订婚宴，想找你团队搞一搞。”
孙翔话语简洁：“什么规模？”
林雨：“我今天来找你一起策划下流程，讲一下我的需求。”
“至于规模的话，就是加桌子减桌子的事儿，这个好说。”
孙翔笑道：“明白人说话就是不磨叽，咱们进屋谈。”
说着，孙翔先是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雨自然留意到了这个动作，暗想着细节之处见玄机。
一般有技术的年轻人，都是自持水平高超，哪里肯这么的低姿态，难怪人家生意火爆。
林雨进门后，观察着屋子里的设备种类和忙碌的工作人员，心里对这个团队又加了一分。
“哥们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杯热水，咱们细聊。”
林雨靠在了沙发上伸开手掌，u盘上的金属外壳亮闪闪的。
孙翔走过来递给了林雨一杯水，挠挠头笑道：
“哥们，不好意思，刚才光沉浸式拍照了，没问你名字呢。”
“林雨。”
“你好林雨，我名字你也知道了，孙翔。”
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孙翔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把显示屏转向了林雨：
“你可以看下，这几种风格里，你最喜欢哪一种？”
林雨看都没看，直接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你的成规模化的模板能力，但是我想私人定制。”
孙翔听到这话把手从笔记本的键盘上撤回，左手托着右手肘放在胸前，右手拄着下巴。
林雨看对方这副为难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嫌私人定制的麻烦，需要加钱什么的？”
孙翔听到加钱俩字明显微微皱了一下眉毛：“钱倒是好东西，但是私人定制关键的不是钱。”
“我们最早的时候总是听到这样的要求，最后费时费力完成但是依然没有达到客户的满意。”
“不是我们策划团队的水平问题，也不是客户需求的难度问题。”
“主要是我们和客户双方无法精确对接，往往人家要的和我们理解的对不上。”
林雨听到这话脸上浮现笑容：“没事儿，我们两个能对接上，和其他人不一样。”
孙翔皱眉的程度更大了，他无奈道：
“很多人也是向你这么说的，但到最后费力不讨好，双方最后都不会满意，很不愉快的。“
林雨看着眼前小伙这明显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台词，也料想对方踩过无数的坑了。
他觉得这种创造性的服务业，貌似也是很难干的，客户事儿太多都不好伺候。
孙翔见眼前的帅哥没有说话，当下又叹了口气：
“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劝不动了，你要是完全按你的想法也行，到时候结钱时候痛快些。”
“丑话说前头，私人定制了到时候这不满意，那不对的找茬砍价可就没意思了。”
林雨听着对方一系列的话术，深深的听出了对方的无奈。
他感觉对方这样子，活像个被逼疯过的乙方，主打的就是无奈和委屈。
林雨挠了挠头道：“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策划的，至少应付自己的事儿没问题。”
“我们俩你可以当成是合作关系，对于我的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
孙翔听到这话，已把客户划分为自大类型，他敷衍的点头道：
“额，你这么自信是好事儿，合作的话就是我主导你辅助吧。”
“不然的话，意见不统一那就乱套了，那这活我可没有办法干下去了。”
林雨见眼前这个文艺青年的样子，微笑说道：
“你的顾虑我都很清楚，不过没有关系，我自己是新闻系毕业的。”
“你这套东西我不敢说精通，但是说个熟练还是敢说的。”
孙翔听到这话，终于耐心降到了0，他觉得对方是在侮辱自己的职业水平。
当下绵中藏针的说道：“新闻系的人多了，但学和做不是一回事儿。”
林雨又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毕业于华夏传媒大学的新闻系，之前在都实新闻做了几年骨干。”
“一个小小的订婚宴，我还是能和你合作的，别担心我帮倒忙兄弟。”
孙翔听到对方自曝经历，当下也打消了质疑。
毕竟，最好的传媒大学毕业，还是省城头部传统媒体的骨干，这两者的含金量孙翔清楚。
他知道人家是真的懂哥，和以前那些不懂装懂的假懂哥压根是云泥之别。
孙翔把长发一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冲着林雨说道：
“和我来吧，一起去小工作室，咱们研究研究你想要的效果。”
林雨听到这话，紧跟着孙翔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进屋后，孙翔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林雨则抬起头，观察着屋子里的设备设施以及光线。
孙翔靠在沙发上，单手搭在了沙发背，没有任何拘束和工作的拘谨。
他递给了林雨一罐可乐：“这里怎么样，算是我的个人屋子，工作主场。”
林雨拿起可乐用手拽着可乐的拉环，啪的一声，刚涌起的可乐都进到了林雨的嘴里。
他冲着孙翔说道：“私人影院的升级顶配版，我看你的灯光开关是有说法的。”
“应该是能调些不同灯光，搭配幕布投影，达到宴会氛围的理想效果。”
孙翔眼前一亮，自己也拉开一个可乐，举起来和林雨碰了一下。
他高兴的看着对方，眼里有光：“兄弟，行家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给我照片素材，又和我合作策划，还给我钱真是不要太爽。”
林雨听着对方嘴里毫不避讳谈钱，觉得对方是个坦荡的文艺青年。
要是一般的生意人，是很难这么说话的，张嘴和客户谈赚他钱，那可是大忌。
孙翔继续说道：“那你先说说你的要求吧，这订婚宴要达到什么效果？”
“煽情，让女人感动稀里哗啦？”
“温情，让整个家庭其乐融融？”
“抒情，让父母长辈满意欣慰？”
说完，他给林雨来了个你懂得的眼神，这才桀骜的继续说道：
“还是平淡似流水，早点走完鸟形式，吃饭打包一套连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雨又喝了口可乐，感受着嗓子传来的清凉感，他微笑道：
“绝情吧，让该死的人先来个身败名裂再说。”
孙翔听到这话，本来脸上略带调侃的神情整个僵住了。
这样的氛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懵逼。
孙翔放下了可乐，向上推了推眼镜，很是正经的说道：
“兄弟，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林雨的神情没有波澜：“没开玩笑，我来是谈正经事儿的。”
孙翔抓了抓头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随即，他还真按着对方说的话在心里一琢磨，然后立马摇头：
“我的控场都是情感牌，你要是让我打戾气牌，我不会打也不敢打。”
林雨随意的把u盘扔在了两人眼前的桌子上：
“你就打煽情牌就好了，你把我和对方的感情煽的越好，反差之下效果越爆炸。”
孙翔拿着u盘插在了电脑上，空白的幕布当即跳出了画面。
先是两张照片，同一个女人和两个不同的男人，三人都是赤身裸体。
孙翔下巴都快掉出来了，因为画面里的照片的背景音，是一个女人的靡靡之音。
他转过头吃惊的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林雨，想说点什么但又憋住了。
林雨又喝了口可乐，淡淡道：“照片不会说话，背景音也是照片女人的。”
孙翔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男人，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多问。
他的心里已经因为共情对方，开始极度的不舒服了。
两个人的话语仅是一瞬间，画面还在继续的播放，无缝衔接到了酒店室内。
画面里女人很配合油腻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
最后，油腻男略带征服欲的按着女人，嘴里喊道：“忍着！”
至此，画面结束，孙翔被眼前这段明显经过精剪，而且非常丝滑的视频震惊了。
孙翔愣愣的看着林雨：“你你自己剪的？”
林雨看着画面播放结束，已经停止的最后一帧。
他看都没看孙翔，嘴上淡淡说道：“水平怎么样？”
孙翔咽了口吐沫：“剪辑技术比我强很多。”
说完，两个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彼此各怀心事的样子。
孙翔作为策划兼主持人，忍不住把自己带入了订婚宴的现场，女方和女方亲友那边。
他整个人猛地打了个哆嗦，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看向林雨又问道：
“女方的个人水平和交际圈子，大概是什么样的层次？”
林雨微笑：“最好的传媒大学，一路乖乖女别人家的孩子，公司你也能听过，叫熊城新闻。”
孙翔听到这话倒吸口冷气，他觉得这下子效果超级加个好几倍。
要是平日里的普通女人，或者干脆没经过什么善意的女人，这些东西未必是粉碎性的。
但就屏幕里女人的履历，当众搞这么一出，那直接是九重天砸进十八层地狱了。
那些没有过光鲜亮丽，没被众人围着捧着的人，既没机会也没有资格体会这样的落差感。
林雨看孙翔沉默，他抬头看着灯光，自顾自的说道：
“订婚宴的灯光需要结合视频色彩调好，就像你灯牌做的色彩对比那样，必须要吸睛。”
“色调要偏暖一些，这样效果更加好，大家看起来比较温馨，更能看的进去。”
“挡光的幕布也要准备，就用那种盛大婚礼，新娘进场时拉开的那种，这些细节要做完美。”
孙翔听着对方这些细节实操，他敢肯定对方来之前自己一定都模拟过了。
他思来想去了很久，开口说道：“兄弟，这钱我好像没法赚，因为我没法插这个u盘。”
“就算插了，我离得最近，也会立刻拔出来的。”
林雨笑道：“你装不知道就好，然后播放时你要皱眉向前拔掉，然后我会拦着你。”
“这十几秒的功夫，你就已经把自己和工作室摘出去了，名声不会变化。”
孙翔听后直接都无语了，他知道对方这不仅仅是想场内的，这连场外的都整明白了。
他这个文艺青年想了一下，很是认真的看向林雨道：
“我个人建议，这事儿你不值得做，伤敌一千，自损两千，我觉得你血亏。”
林雨嘴角露出微笑：“为什么？”
孙翔不假思索地开口：“因为你这边的亲朋好友父母也在场啊，这怎么收场？”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都是你亏，这事儿笑话男的比笑话女的严重。”
林雨觉得眼前这个文艺小子还挺有同理心的，他用手指轻轻刮了刮脸道：
“我也没说我要亲朋好友都在啊，那些录节目的找人充场不贵的，我大学时带人做过。”
说着，林雨又道：“这里面需要掺杂几个男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种。”
“看到这视频的瞬间，他们一定会“哦”的一声，紧接着嘻嘻哈哈。”
“那种全场安静的氛围下，更能引导女方这边的人专注看屏幕，效果很棒的。”
孙翔听到这里人都麻了，对方简直在抠细节拍电影，他想不明白这女人惹他干嘛。
他也不想再劝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根本用不着他提醒。
再者说，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个女人他也不认识，反正也该死。
孙翔又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你这边对酒店有什么看法？”
林雨摇头：“没什么看法，高端一些的你自己安排就行，我要的不就是省心嘛。”
孙翔心里直打问号，他觉得对方这样叫省心，那他简直就是挂件了。
他不再纠结，再次开口：“我们和酒店很熟这个好弄，还需要问一下，你要什么菜品规格？”
林雨摇头道：“我不需要上菜，让厨师在后厨随便炒炒家常菜吧，我额外给你出这部分钱。”
“最后这些菜是倒扔了，还是打包带走，反正别上桌就行。”
孙翔揣摩着对方的用意，心里又是一惊，但还是疑惑开口：
“那你不如不做菜了，还省得花钱了。”
林雨正色道：“我又不能预知未来，人家万一提前钻厨房，事情会有变数的。”
孙翔当下哑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更搞不清楚谁得罪这种人干什么。
他脑补着画面，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不光是闺女身败名裂丢人家门不幸，这亲朋好友同事，也一袋烟功夫全得罪干净了。”
“请假的，给面子的，百忙中抽空来的，还得饿肚子走，这名声真就臭了。“
林雨一脸的无所谓：“买点盒饭什么的，也来得及。”
孙翔摇摇头，看向云淡风轻的林雨：
“兄弟你肯定清楚的，盒饭不是更打别人脸嘛，吃盒饭不如不吃，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人了。”
林雨没有再接茬，而是话锋一转：
“刚才说的那些，关于订婚宴现场的要求，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我觉得以你这边的能力，设备灯光布置什么的，煽情什么的，你应该滴水不漏的。”
孙翔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林雨：
“刚才一时有些震惊，我没有全记住，真是对不起。”
“可能，需要你再说一下，我再听听碰一下，别给你漏细节。”
林雨伸出手机：“加我个好友吧。”
孙翔“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扫码，两人通过了好友请求。
才刚通过好友，孙翔就惊奇的发现，林雨给他发了一个压缩文件。
孙翔抬头疑惑的问道：“这个文件是什么？”
林雨把可乐罐扔到垃圾桶：“刚才我们的录音，我担心你溜号，饭给你喂嘴里了，走了。”
孙翔看着已经出了门的林雨，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录音文件。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碾压了，整个人有种自我的滑稽感。
他看着笔记本上插着的u盘，又看着屏幕上画面已定格，放荡出轨的女人。
孙翔单凭这一会儿和林雨的接触，已然断定屏幕里的女人简直是有眼无珠本人了。
他半蹲着拔掉了u盘，一眼看到了垃圾桶内的可乐罐，已然扭曲的不成样子。
孙翔感慨道：“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此时此刻，林雨向阳而走，身心感受着温暖，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您好，我需要一些充场的人员，您先张罗看看数量，按照常规的婚宴人群走。”
“对了，要几个会起哄的年轻人，我双倍价格，时间地点回头我再和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