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长安变
终于，其中一个石像慢慢动了起来，开口道：“你们谁掐我一下，我这不是做梦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父皇为什么把我指给飞鸾哥哥呀？？”
他虽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对了四哥，九公主近来可好？”
“原来是这样。”萧飞鸾抿了抿唇，又若有若无地看了李岚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门。
“你们都不敢，我来！”小青的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表情，上来抬手就打了李岚一个耳光！
真的，真的很想父皇……
皇上微微蹙起眉，又望向萧飞逸：“她可曾说这样的话？”
小青茶壶一出，总是天下无敌！
“喂喂喂，你别以为你死不承认就可以了啊，我李岚是那么容易冒充的吗？别以为换了我的脸想怎样就怎样，至少本公主还没沏过连阎王都能喝掉半条命的茶水！”
“父皇，这个女人刚才骂我。”谁也没有料到，小青在这个时候冷不防地开了口，还用手指着李岚，露出一脸的委屈。
“这可不一定！”李岚瞥他一眼，“别把其他人都想得那么单纯，说不定是她贪恋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因为只有三哥才会换脸术，所以一旦三哥出事，她当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殴打本公主！”小青捂着脸，气急败坏地吼道。
“公主和你早就情投意合？”萧飞逸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淡。
“那岚儿每天都要沏给父皇喝哦。”
“啊啊！”李岚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大事不妙。如果三哥被关起来，那她的脸不就永远换不回去了吗？？
橘逸势朝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几人赶紧匆匆拐进了旁边无人的巷子里。
李岚的脸上还维持着冷静，心里早问候过一遍小青的十八代祖宗。可恶咧，居然敢和她抢男人……呃……抢老爹，简直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等将来换回了脸，哼哼，一定好好惩罚她，要用最恶劣的方法惩罚她！哈，就让她每天喝几十缸自己沏的茶，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惩罚了！
“对了，你们这次出去有没有查到些什么？”萧飞鸾不经意地加上一句：“不过，就算没有什么发现，相信皇上也是不会怪你。”
不是吧？她没有听错吧？豆子他、他居然为了她而说谎？
第二天，李岚就借着那个腰牌和萧飞逸一起进了宫。
“绝对不可能。”这一次，橘逸势不但没有站在她的一边，反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萧飞逸和李岚赶紧跪下行礼。
“多谢四哥！”萧飞逸喜形于色，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对了四哥，父亲呢？”
她似乎有些惊讶，微微一愣：“你叫我什么？”
看到自己的脸，李岚竟有一刹那的毛骨悚然，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想知道真相的迫切心情所代替。
“原来是你们，要不要尝尝我沏的茶啊？”
“岚儿，这些天怎么那么乖巧？难道是因为要嫁人了所以收心了？”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了过来。
当他的眸光掠过李岚的时候，她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倒是忽然想起自己不再是公主的容貌，这才释然起来，至少他是完全认不出来的吧。
想起沦为人肉垫子的那一幕，小刀再一次内心饮泣，这不是他自愿的啊……
这、这个出手相助的侠士，居、居然是——萧飞逸！
“啊，四哥，我也是这么想的。”萧飞逸没想到四哥也正好说起，于是赶紧又指了指李岚道，“不过我的这位朋友也想一起进宫看看，只是她没有进宫的令牌……”
萧飞鸾低低笑了起来：“五弟，其实我和公主早就情投意合，现在既然求亲的人都没有了，皇上将公主指给了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他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她经常对着我这样的花样美男都没有动心，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对萧飞鸾动心呢？”
不过，小青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倒不是那么吃惊，居然还眼弯弯眉弯弯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真是老实啊，只不过是赏赐一杯茶而已，居然激动得都要哭了……皇上颇有感触地想着。
那都统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其实本来皇上也不信，但问题这罪证是九公主亲自找出来的，泰王殿下百口莫辩。唉，总之这种事情，你我还是少知道为好。”
几人一进萧飞逸的房间，就关上房门，七嘴八舌地商量起来。
“因为你有打她啊，那我帮她还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他还是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打了李岚一下，他就觉得好像自己的千金碎香饼被人故意打翻踩碎，怎么可能不气嘛？
两人同时条件反射地摇摇头，退后三尺。
宫里的最后一季桃花正在盛放，临近春末，开得更是娇艳，连周围的景致都包裹上一层桃花的颜色，明丽而且柔美。
“啪！”忽然又是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她愣了愣，循声望去，只见小青的脸上也重重挨了一下！
“怎么不可能？飞鸾哥哥既英俊又温柔还有好前途，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简直就是人见人爱，小青喜欢上他也是完全可能的！”李岚怒冲冲地说，不过正处于恼怒和混乱状态中的她，似乎没有发现萧飞逸竟然放下了手里的点心。
“萧大人，有一事在下实在不明白，刚才过来时听说泰王因谋逆被入罪，可确有此事？”橘逸势趁机询问泰王的情况。
“飞逸，这位姑娘是你新认识的朋友？”萧飞鸾猜测地问道，随后又温和地笑了起来，“五弟的朋友我自然是信得过，那到时我把我进宫的令牌暂时借给她好了。”
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李岚觉得今天的萧飞鸾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好像——和平常认识的飞鸾哥哥有些不同。
哈哈，恶人自有恶人报！她爽歪歪地将欣赏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惩恶扬善的人身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岚不禁也激动起来，是父皇！父皇来了！自从离开长安之后，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父皇了？想立刻扑到父皇的怀里，想对父皇撒娇，想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父皇，想——很多很多……
“父皇，岚儿想亲手沏给你喝啊。”小青笑吟吟地将茶递给了皇上。
萧飞鸾的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确实是这样，大家都没有想到泰王殿下居然会……要不是公主去探望他时无意中找到密函，实在没有人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唉，好了，你们先歇息吧，我也还有事要做，”他似乎并不愿多谈这件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猛地又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飘渺，“咦？泰侍卫，你不是告假了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老爹！”李岚还真急了，一怒之下还什么都敢说了，“我才是你的女儿啊，老爹，我的脸被她换了，我才是李岚，你倒是看清楚啊！你居然信她的话！”
“哇，你怎么能想得这么复杂？”萧飞逸眨巴了几下眼睛。
“小青，你怎么了？别装神弄鬼了，快些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李岚见她的反应古怪，心里更是着急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叫小青了？我是当今九公主李岚，你才是小青啊。”她忽然又掩袖一笑，“我知道了，飞逸，是你故意找小青来捉弄我的吧。”
“我看要不先问问我四哥吧，或许他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第三尊石像抬腿朝府里走去，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始终信奉着没有食物就没有动力的原则。
“崔管家，这是怎么回事？”萧飞逸不解地指了指自家府邸。
“萧大人您一直在国外，所以在所不知。泰王殿下被查出有谋逆之意，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交由刑部处置，目前正待在刑部的大狱里呢。”
“我……”她一时语塞，老爹，我是公主我骂她又怎样！讨打的女人，居然还敢告状！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她在内心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我可没说过。”
“可就算小青现在是以九公主的身份待在宫里，她是泰王的贴身女侍，也不可能故意陷害泰王吧？”萧飞逸露出不解的表情。
李岚的嘴角一抽：“你对你的美貌不真是充满信心……”
“这的确太奇怪了，父皇之前还和我说，一定要我选一个国外的王子，这会儿怎么就匆匆指婚了？这，这……啊！”她忽然大叫一声，“难道是小青被飞鸾哥哥的美色所惑，所以就不愿意换回来，想以公主的假身份缠着我父皇将她指给飞鸾哥哥！”
“喂喂，怎么会是我？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李岚小声嚷嚷起来。
皇上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岚儿，你就快嫁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你们不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有一种诡异的巧合吗？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另一个石像也恢复了知觉。
“什么！”众人大惊，说谁有谋逆之意都不奇怪，可唯独这三皇子，却是最不会谋逆的人啊。
“她很好啊，哦，说起来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萧飞鸾微微一笑，“不如什么时候进宫去看看她吧。”
为免目标太多太显眼，他们让橘逸势和小刀先等在了宫外。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对不对？她可不想顶着别人的脸过一辈子！
萧飞逸看了看李岚，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回皇上，臣什么也没听见。”
“公主你别忘了，现在的九公主是小青呐，你不是和她换过脸吗？”橘逸势皱了皱眉。
四哥……李岚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怎么办，她该怎么和飞鸾哥哥解释呢？难道就说自己移情别恋了？太——无耻了啦！
在这种很要命的时候，萧大人的脑海里居然很奇怪地出现了第一次不小心吻到公主的意外事件……
“哎呀，父皇，你把茶都喷出来了，岚儿再帮你沏一杯。”
“我怎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橘逸势弯了弯眉。
在一旁观战的皇上终于爆发了：
不过——是那个拥有九公主的脸的女人。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公主总是会让他联想到千金碎香饼呢？难道是因为她的味道……
“哦，那是因为这次的旅途十分艰险，所以我见泰侍卫的功夫高强，就力邀他一起前往了。”橘秀才的反应果然比别人都快些。
“父皇，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她真的这么说过！”小青扯着皇上的袖子，“她刚才还骂我……说我作恶多端，人品恶劣，还克夫，根本配不上飞鸾哥哥。啊！”她又惊叫起来，连连往后躲，“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是三哥的贴身侍女吗！父皇，她一定是想来行刺我的对不对？我好怕啊……父皇……”
哇呀呀，她该怎么报复，该怎么回击？这已经不是以大牙还小牙的程度了……
“好喝吗？父皇？”
萧飞鸾的脸色似乎有点奇怪：“父亲——他这几天有些忙。”
“对啊对啊！四哥，在新罗的时候泰侍卫以身相救，他真是个很尽责的侍卫呢！”萧飞逸睁着明亮的双眼重重点头道。
“不是啊，四哥，其实我们这次回长安就是因为……”
她正准备给他一记白眼飞刀，却听到萧飞逸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四哥，你怎么要和九公主成亲了？难道是被逼的？”
皇上双手颤抖着接过第二个杯子，一转眼看到还跪着的萧飞逸和李岚两人，顿时眼前一亮，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激动起来，急忙走了过去，让他们平身。
李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谁敢掌我的嘴，一定断手烂脚，全身流脓！”李岚恶魔般的表情，倒让两个侍卫吓了一跳，这个气场十足的女人——好可怕啊。
这个推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哇！一定就是这样！
“卢都统，泰王殿下一向置身事外，怎么可能有谋逆之意？”橘逸势挑了挑眉。
小青的话音刚落，皇上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哈……哈……岚儿，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了，让下人做不就可以了？”
“对了，父皇，来尝尝岚儿沏的茶吧？”
“九公主！！”李岚终于忍不住轻呼一声，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谢——皇上。”萧飞逸泪花闪闪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作欲哭无泪。
就好像此时的九公主一样。
“什么？”皇上的脸色一沉，冷冷地盯住一脸莫名的李岚，“你胆敢辱骂公主？”
幸好当时橘逸势和小刀在降落的时候收起了那块飞毯，所以他们在一天之内就从拜占庭回到了长安城。
当！！李岚的脑袋暂时处于真空状态，从小到大，只有她扁人、她揍人、她欺负人，还从没人敢向她动手！
“啊，五公子，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刚从府里走出来的崔管家见到萧飞逸显然是大吃一惊，“四公子还说您要再过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呢。”
就好像是被说中了痛处，小青的脸色微微一变。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令他们大吃一惊，泰王府已经被御林军所包围，看起来壁垒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正在门口的御林军都统一眼瞧见萧飞逸，略带惊讶地问他：“萧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咳咳，”就在萧飞逸要和盘托出的时候，橘逸势忽然轻咳几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这次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早些回长安算了，那种地方多待了实在是无趣。”
“臣也正打算禀告皇上，其实我们在大秦君士坦丁堡的水下宫殿得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这起王子失踪事件的始作俑者其实还在——”
“什么？李离的贴身侍女？”皇上的眉蹙得更紧了，“来人，将这个女人先带下去！”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前来拖她。
“对了，萧飞逸，这次去查探的事情怎么样了？”皇上一脸平静地问。
“小青，”李岚压低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温柔似春风的声音，随着门被轻轻推开，只见萧飞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嘴角轻抿，一双黑眸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盈盈，弯眸一笑，仿佛满池秋水盛不住便要落下来。
“啊，父皇您怎么吐血了？？”
萧飞逸惊讶地望向他，却见他向自己做了一个不要说的眼神。随后又感到李岚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似乎在提醒他再问问关于公主的事。
“哈……好……喝……”
“也是，这里人多眼杂，还是进去再说。”
“这样吧，不如就先到我家去，到时再想想办法吧。”萧飞逸指了指一街之隔的宰相府，“先去吃得饱饱的，才有想办法的力气啊，而且说不定也可以向我父亲和四哥打听一些消息。”
“要是现在能进宫问清楚小青就好了。可惜现在我的这张脸，也混不到宫里去。”李岚的情绪异常低落。
“你怎么会和九公……”李岚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刚说了半句，身后的小刀十分尽责地伸出手指，在她的背上唰唰写到：
“不过小青好像不是那样的人啊。”小刀自认一向看人比较准确。
“哦，这也难怪五公子不知道。皇上刚刚下了旨，将九公主指给四公子了，再过十多天，他们就要成亲了。对了，五公子，小的还有事要办，您先和您的这些朋友去歇着吧。”崔管家说完就出门去了，只剩了几尊一动不动的石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公主所说的也有道理。”橘逸势摇了摇扇子，“不过，这件事恐怕另有内情，说不定也和王子失踪的事情有关。”
在他陷入回忆的深渊时，李岚可是一眨不眨泪花闪闪地望着他，好……好感动啊，终于、终于等到英雄救美的一刻哦！
哎？她一定是眼花了？揉揉眼，再揉揉眼，瞬间——石化了。
“父皇，你看你看，她还这么嚣张！”小青在一旁添油加醋，对着那侍卫喝道，“还不掌她的嘴！”
萧飞逸见他认出自己，便随口问道：“卢都统，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噗——”
萧飞逸倒也不瞒着他的四哥，将飞毯一事告诉了萧飞鸾。
“想不到泰王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萧飞鸾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不过立刻又恢复了笑容，“不过这也好，五弟你能早些回来也是好的，正好能赶得上我和九公主的大婚。”
“这个——好像不大可能哦。”萧飞逸拿起放在桌边的点心咬了一口。
小青立刻站起身来，像只小鸟一般扑进了皇上的怀里：“父皇，你又取笑我了！”
“为什么？”
到了宰相府的门口，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整座宰相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看起来竟是好像要办喜事。
他们首先去的地方就是三皇子的泰王府。
“噗——”
李岚只觉得萧飞鸾的目光似乎在探究着什么，急忙低下了头去不和他对视。他应该从没见过小青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反了！简直是反了，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和礼部侍郎，全都给朕带下去，交由刑部处置！”
“哎呀，萧飞逸，你已经回来了？跪这么久也累了吧，这杯茶就当是岚儿赏给你的。”皇上顺手将茶杯递给他，露出一个总算逃过一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