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往新罗
“你是第一个啊，这种法术怎么可以乱用？”某人义正辞严地答道。
“不会。这种船的木板不是用钉子钉在一起，而是用椰子皮壳的纤维加以缝合，然后涂上鲸油，或者抹上一层像黑漆一样可以凝固的橄榄树脂，这样就可以防止船体漏水了。”
所以，她决定了——亲自出马才是王道！
“咔哒！”某人神经断裂中……
“飞逸，你不能让公主偷偷跟你去。”橘逸势的声音令小刀濒于绝望的心又复苏过来，他泪水涟涟地望向神人一般充满浩然正气的橘公子。果然，在这几个人里，还是橘公子最富有成熟的考虑方式啊。
小刀无言地看着自己的恶质主人，只能再三告诫自己，主人的品格是不能影响一位侍从的忠心的。
泪，现在和这个人绝交应该是太晚了……
“岚儿，怎么走得那么急？”萧飞鸾似乎也是眼前一亮。
“哇，豆子，看，那是什么船？”她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艘巨大的船叫道。
啪！小刀的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
“好，今天就今天，反正豆子他们两天后就出发了。”李岚对他的零失败率很有信心。
换脸术十分成功，当李岚和小青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没人看得出半点破绽。只是可怜了刚刚苏醒的小刀，在看到小青发出了公主的声音后，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中。
这话说得真是及时，小刀伸出的手指生生在距离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橘大人，您有什么意见吗？”小青笑眯眯地端着茶走过来，“来尝尝我新泡好的茶吧。”
不行不行，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怎么感觉都是怪胎一伙啊……
“换、脸、术。”
萧飞逸的脸微微一红，露出小兔子般认真的神情：“我是礼部官员呀，这种和国外有关的专业知识当然是要熟记的。”
三皇子想了想，指了指正端茶进来的小青：“就是她了。”
“豆子，你好厉害……”她对于他的应答如流很是惊讶。
啪！第一个希望破灭。
李岚的兴奋劲还没退去，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海上风光。在一路的航行中，他们有时会与盐院的船只擦肩而过——船上像雪一样洁白的盐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晶亮闪光；有时会遇到装满昆仑奴的船只；有时又会看到堆满了香料的商船。
克夫咧……这可是个超级大黑锅，为什么自己要背上这个黑锅？那些王子失踪关她什么事？说不定都是跟情人私奔了……为什么都要算到她的头上？万一要是豆子查不出所以然，那自己以后嫁给飞鸾后，岂不是会连累飞鸾被人掐？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换吧。”一向随性而为的三皇子的想法果然也不是常人可以猜测的。
听到这个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李岚。在某一瞬间，她忽然有点后悔冒这么大的危险，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即将展开的异国探险之旅，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更何况，这也是为了甩掉自己的大黑锅，让飞鸾哥哥安心呀。
“我们那里的阴阳师倒是可以变出类似的式神，或许能以假乱真。”橘逸势秀眉一扬，略带惋惜地说。
啪！小刀的第二个希望也无情地破灭了，看来，还是低估了萧大人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
橘逸势和李岚的嘴角同时抽搐一下。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能和千金碎香饼联系起来呢。
“岚儿，”他的声音温柔似水，“近来那些流言我也听说了，虽然那些不过是流言而已，但我绝不能允许有别人这样说你。幸好飞逸很快就会带人去彻查此事，一定能还你一个清白，到时就不会再有人胡言乱语了。”
她重重握了握拳，露出了一脸凛然的表情。身为当朝九公主，她有什么好怕的？恶人见她就要闪边边，其他人更是不放在眼里！
为了确保换脸大法的顺利进行，三皇子还动用了自己的私人珍藏——来自康国的犀牛角，这种金黄色的犀牛角具有超乎想象的照明功能，远胜千支蜡烛。
“这个样子不是很容易进水翻船？”
“她？”橘逸势的秀眉挑得更高，明显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向来喜欢落井下石的李岚，这次却没有搭腔，只是看着他难得认真的神情，似乎对他有了和以前不大一样的看法。
“不会有事的，三皇子他不是说了零失败率嘛。”左手成拳向右掌上一敲，飞逸一脸笃定。
“失败率为零？”听到这个数字，她的信心也“嗖”地一下见风就长，在心里又思索了半分钟，最后重重拍了一下案几，“好，就这么定了！”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三皇子慢吞吞地开口，“阴阳术本来就是源自我国，类似的幻术我也学过。我有更好的方法，不过需要冒点风险。”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一扫之前的懊恼，她伸出食指摇了摇，露出笃定的贼笑，“我已经给她进行了特训，绝对不会露馅。”
此时的礼部侍郎萧飞逸一行，已经踏入了登州的地界，稍作停留，准备搭两日后的新罗船前往金城。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随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位侍卫，就只有橘秀逸，换成了小青脸的九公主李岚，再加一个打死不离身的小刀。
现在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这几位大人可以阻止公主，最好是痛骂公主一顿，将她骂得清醒一点。
在萧飞逸专业的讲解中，她更是兴致盎然。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代替飞逸前去彻查，”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只可惜，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我——岚儿，你明白我的心意吗？因为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我……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一点不好。”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换脸大法终于隆重登场了。
“到时也能一样换回来吧？”萧飞逸突然迸出来的一句话令大家安静下来。
“飞逸，没想到你对这些倒是了如指掌。”他流利的回答令橘逸势也感到有些吃惊，忍不住促狭地加上一句，“我还以为你只对糕点才这么了解呢。”
于是乎，他先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仙人一般超脱的三皇子。只见三皇子一边研究着手里的玩艺，一边开口道：“哈哈，这个想法很好啊，路上别忘了顺便搜集一些宝贝带给我哦。”
“这可是有风险的，万一没换好就惨了。”萧飞逸眨眨眼，“就好像本来我要做个千金碎香饼，结果一不小心做成了牡丹糕，那味道就差太多了。”
“我是说出使新罗和大秦。新罗倒还好，但若是要去大秦的都城君士坦丁堡，恐怕就难说了。”橘逸势揉了揉额角，“你想明白了没有？”
“果然是鬼斧神工，完全看不出来。”橘逸势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可怜的是那位船主吧，人家才刚买的新船就被你吐了个稀里哗啦。小刀在心里如是想。
海水满盈盈的，照在夕阳之下，浪涛像顽皮的小孩子似地跳跃不定，水面上一片金光闪烁。随着海风吹来，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晕船了。大吐特吐之后，被无奈地架到了船舱里休息。由于吐得太厉害，导致她一见到食物就想吐，不得以只好先饿上两顿。
“哦……”她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问道，“那三哥你之前给多少人做过这个换脸术？”
“都是这船家的船不好，害得我晕船。小刀，你给我记住这艘船，将来回长安不许他们再运客人，只可以运猪运牛运羊！”她边说还边摸下巴，对了，连带饿了两顿饭的账也要一并算在那个船主头上！只有这样，她这郁卒的心情才能稍稍得以平复。
“哦，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去了。”她立刻戴上那张淑女面具，连说话的声音也柔软了几分。她犹豫一下，“飞鸾哥哥，最近的那些流言……”
接下来的那句话，彻底让橘公子身子一歪摔到了地面上。
寂静的暗室中，三皇子开始念念有词地施法。李岚觉得脸上有些凉飕飕的，连带心里也跟着冒凉气，为了给自己增强信心，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哥，你的零失败率是真的吧？”
“公主……”他终于缓缓开了口，连声音也是异常的凝重，“如果一起去的话，我的千金碎香饼，你可不许偷吃哦！”
她的眉间也爬上了一丝懊恼的神情：“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晕船的毛病，刚才也吐得太惨了……小刀，你看我可不可怜……”
不过在这种晕乎乎的时候，她还是不忘对身后的某人低喝一声：“小刀，不许再鬼画符！”
“那一艘呢？好奇怪的形状？”
国外的旅途充满着自然界的险阻和精灵鬼怪的危害，随时随地都会有大难奇险降临，这可是当时人们的普遍想法。
“小刀……我好难受啊。”她缩在床的一角轻声哼哼。
“虽然是有风险，不过你放心，到目前为止，这种换脸术，在我的手下失败率为零哦。”三皇子的脸上满满地都是自信。
“不然我的千金碎香饼会供应不上的！”
“那是波斯湾地区建造的独桅三角帆船。”
“问题是，公主的脸要和谁换呢？”橘逸势以扇掩口，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这位皇子性格单纯，对朝政完全没兴趣。不然的话，天下可就大乱喽。
为什么，他的主人会有这样一群怪胎同伴……
“是小青也好。”李岚心怀叵测地笑了起来，虽然小青没有自己这么美丽可亲，人见人爱，但怎么说也是美女一枚。
萧飞逸脸上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凝重，这让小刀有些欣慰。虽然对他最不抱希望，但怎么说他毕竟是个朝廷命官，一定知道事情缓急轻重吧。
为了确保这次行程的顺利和妹妹的安全，三皇子还特地送了她一些私人珍藏。比如，吃下去就可以通晓各国语言的灵光豆，不过有效期只有一年；由神秘的南海某国进献的一种芬香小麦，只要吃一粒小麦，就可以暂时抵挡饥饿；还有红色的火玉，在寒冷的地方可以长时间提供供暖……零零碎碎一大堆。
认真起来的豆子，似乎——也蛮可爱的。
萧飞逸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难得地板起脸，低声道：“所以一定要在新罗查明事实真相！”
码头上停靠着无数来自婆罗门、波斯、昆仑、日本等国的商船，肤色各异的商人们来来往往，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气味芬芳的热带木材、琳琅满目的药材、大捆的丝绸、成箱的瓷器和奴隶，高声的吆喝和清脆的海鸥叫声夹杂在一起，迎面吹来阵阵清爽的海风，处处是一派繁华景象。
“飞逸吗……”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痛，那样的家伙怎么能叫人信任呢？
虽说她是得到了朋友们的“支持”，可眼前最大的障碍是怎么过皇上那一关。明着来明显是不可能，暗着来似乎也没个妥贴的方法。
橘逸势差点没有坐稳，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位握紧双拳以正义凛然的气势说出这番话的萧飞逸，他真的转性了？
“不过你对于糕点类的专业知识好像更丰富哦。”橘逸势继续取笑他。
“你不能让公主偷偷跟你去。”橘公子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一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下半句，“除非，带我一起去。”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萧飞逸不知端着什么走进房内。
“飞鸾哥哥，我自然是明白的。”她的心里微微漾起一丝甜蜜，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底深处又冒出了那个曾经出现过的念头。
“公主，你要想清楚啊。”橘逸势挑挑眉，无限同情地望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小刀，这个孩子真是可怜呐。
“哦，那是来自锡兰的师子舶。每艘船可以装载六百人或七百人，许多船只还拖着救生艇，并且配置了信鸽用来传递消息。”萧飞逸不慌不忙地答道。
出发的那一天，一到登州的码头，李岚就心情激动地到处东张西望。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啊！以前只是在大家的口中听说，这回可算是真正见识了！
不过如果仅仅是抱怨，公主就不是公主了。
“当然能换回来，这个法术的失败率也是零啊。”三皇子胸有成竹。
李岚来者不拒地将东西全都放入了自己的怀里，神清气爽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切搞定！
三皇子还很惋惜地说有一件很特别的来自大食的收藏品尚在途中，不然一定会大有帮助。
“公主，小青那里不会露馅吧？”他绝对是一位称职的侍卫。
“换脸？”李岚纵然是什么都不怕，听到这两个字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背后冒起了一股寒气。
此时，等在房间外的橘逸势也有些心神不定。不过，心神不定的人好像也只有橘逸势一位，因为最为担心公主的忠心小刀还处于昏迷中，而萧飞逸则是一脸的气定神闲。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神色。能让几位怪胎大人露出那种神色，自然不是普通危险的法术。
“公主，本来你就不该来。这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和皇上交代呢？”小刀想起自己为了陪同她前来，不得已用掉自己存了十来年的年假，不免觉得有些肉痛。
当李岚将这个天雷一般的想法告诉几位老友时，大家可能是平时受刺|激受惯了，所以也不是那么惊讶，表现得异常平静。惟一在一旁痛哭流涕的自然就是——忠心耿耿而又精神脆弱的小刀了。
在跌跌撞撞穿过长廊，经过萧家花园的时候，一抹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李岚面前，令她那刚刚受刺|激的心脏又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看那男子浅笑似春风，绝世风姿无可比拟，不正是——萧飞鸾吗？
“飞逸，你就不担心吗？万一公主有什么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自古以来，来往唐朝一般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商队走的陆路通道，另一条是船队航行的海上通道。而从长安前往新罗的都城金城，经山东的登州出发是最为便捷的。
“不怕不怕，只要能混过这一关就行。到底是什么方法？”李岚顿时来了精神。
“哈……我错了，小青，请别用您的茶水惩罚我。”
李岚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豆子，你别吓我啊。”
“当然。”对方依旧是充满自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