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结束与开始
飞机穿过云端，越过欧洲大陆，横跨地中海。
争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她趁乱跳下飞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小姐，今天好像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到埃及。”驾驶员驾着飞机在空中不紧不慢地兜着圈子，“所以机场今天是封闭的……我们返程吧？”
艾弦愣住了，那双如天空般透彻的眸子里包含了太多的讯息。他读到了歉意、悲伤、坚定、怀念……到底，那只镯子带来了什么？
所以她更加用力地尖叫，尖叫，直到自己也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要去埃及！”
他的声音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艾薇迷茫地走回座位愣愣地坐了下来，飞机好像渐渐地下落了。她怔怔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金黄色土地，心脏骤然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2006年，英国，伦敦。
艾薇愣住了，手指颤抖地伸向那最后一句话。
看不到，看不到她的半丝影子啊……
夏日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抚起了他黑如浓墨的短发，冰蓝色的双眼映出了阳光的影子。
艾弦猛地看向艾薇，只见她浅浅地对自己笑着，如同清晨绽放的蔷薇，美好得令人无法呼吸。
何须担心，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句“每日的太阳因你而升起”，说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位真正的奈菲尔塔利！
他狠狠地扣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扯碎一般地怒吼着，最后转为了令人心疼的呜咽，“你果然是骗我的，你骗我！”
但是……他会忘记她，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好想永远伴随在他的左右，享受他独一无二的爱情，当他伟大的妻子，为他生下孩子……但是比起这些，她更希望他活着，即使，他会彻底忘记自己，爱其他女人，迎娶上百位妃子……
“笨蛋，好好地活下去吧……”她轻轻地说着，将手放进了黄金镯中。
正当艾薇发呆之际，身边的人多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别人推搡了一下，“让开，摩洛哥公国的王子要过来。”
她捧住心口，艰难地呼吸着，近乎尖叫一般地喊道：“不要，我才不要看！”
她——好想回去。
她睁大双眼，呆呆地看向自己身后的人。美丽的眸子里，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儿翻起随意他扣着的衬衫，隐约透出前胸一块箭头大小的深红胎记。
接着，在古埃及经历的一幕幕，仿佛倒带一样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薇小姐的任性好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却从未如此古怪过，真不知她是怎么了？
直到特瑞从她后面拉住她，她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座古老的英国建筑，墙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厚重的铁门将院子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什么意义！
她拼命地喊着，用尽一切力量地喊着。
雅里、图特……
即使会痛，即使会死……至少，她可以离他近一些。
“是你背弃誓言，先我而去的……”她笑着，看着他，晶莹的泪水仿佛透明的水晶，源源不断地滴落到拉美西斯冰冷的脸上，再顺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到地上。
随着最初的那声天籁般的呼唤，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化成了点点零星的碎片，漂浮间，散入了恒久深陷的虚空之中。
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被牵引着一般，向前走去。
再见，再见。
她骤然大叫了起来，拼命地伸出手去，妄想揽住那渐渐消失的一切……
你要记得——
这不是梦。
但是她看懂了，她全部看懂了！
艾薇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热热的，低头一看，竟然隐隐形成了一道浅浅的灼痕。
她怎么会忘记啊……
她的脑海里隆隆地响着一句话，一次又一次，重复不止。
这一生……
他怒气冲冲地拽着她，指着宏伟的神像叹她不懂得他的心思。
那一刻，时间仿佛骤然停止了，艾薇的脑海中出现了男男女女的鸣唱声：
瞬间，眼泪迸出眼眶，顺着洁白的面孔滑落下来了。
“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去了。”转瞬间，她又好像是平常的那个艾薇，对艾弦挥挥手，笑着转身走了。
艾薇用力地盯着那里，黄金镯，是黄金镯！
她轻轻地弯下身去，温热的嘴唇贴在他冰冷的嘴唇上。
泪水瞬时盈满了眼眶，她紧驳双手，无法呼吸。
艾弦陪在她的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止了抽泣，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望着艾薇渐渐远去的身影，艾弦只觉得心底一紧，瞬间竟隐隐地抽痛起来。有一句话仿佛要穿过喉咙升上来了，但是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化为了淡淡的微笑。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飞机已经落在了地面。几个机场工作人员匆忙地围上来，大声地与特瑞争论着，只听他不停地说：“飞机没有油了，难道让我们摔死吗？我们是英国人……我们是莫迪埃特家族的……”
时间静止着，所有人都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特瑞说什么她也听不到，特瑞如何摇动她，她也毫无反应。
“我……带你去，我陪着你……”就好像下意识一般，艾弦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这样说过一般。为什么这句话让他感到如此熟悉，说出口，会令他感到隐隐的心痛呢？
她要把它们全部深深地烙进脑海里，即使历史消失、时空粉碎，她也会记得。
特瑞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艾薇呆若木鸡的样子，依旧缓慢地说：“真拿薇小姐没办法，请回座位坐好吧。”
图特！他是图特！
诅咒被破解了，但是他死了！他死了！
她——不敢回去。
每一幕，从她眼前闪过去，便仿佛化为泡影一般碎去，从历史中彻底地消失了。
但是如果回去……她所呼吸的空气里却没有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里也从未有过她……
艾弦一边微笑着，一边将艾薇的手拉过去，温柔地将黄金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美丽的冰蓝双眼，充满宠溺地看着艾薇。
艾薇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片刻，她突然笑了起来，看向拉美西斯英俊的脸庞。浓郁笔挺的眉毛，挺翘的鼻梁，宽厚的嘴唇，深棕的发丝。
金色的粉末仿佛读懂了艾薇的心思，在她身边又缓缓绕了三圈，终于，慢慢地淡去，最后消失在了透明的空气中，就仿佛从未存在过。艾弦连忙冲上来，拿起艾薇的手，心疼地说：“怎么会这样，那个卖我镯子的人，一定有问题，怎么留下了痕迹……我会带你去看最好的美容医生，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问题的！不要哭……”
“我很爱你。”艾薇看着艾弦，水蓝色的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一份略带歉意却又毫不犹豫的口气，仿佛在说一件她等了很久都没有说出来的事情，“但是……就好像妹妹一样地爱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
艾薇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差点摔倒，所幸一只大手及时地拉住了她。
这些石头堆砌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他……不是他！
机身倾斜，冲破云层，眼前豁然一亮，金色的土地展现在眼前，映着太阳无限的光芒，竟晃得人睁不开眼来。前排的驾驶员慢吞吞地说：“薇小姐，请一定系好安全带。”
他不会记得自己爱过她，不会记得自己拥抱过她，不会记得自己保护过她。
尼罗河，我的母亲，我和她一同饮下这生命之水，约定再会亦不忘却往生……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宛若疯狂一样跑了起来。
那一瞬，黄金镯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辉，转瞬吞噬了艾薇。
突然，法老身体的中央发出了刺眼的金光。
艾薇闻言，眼底倏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用力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仿佛透过他，就能看到另一个人，三千年前的另一个，和她说过同一句话的那个黑发的年轻统治者……
艾薇看着自己手腕上精细而具有古代感的镯子，不由得发出啧啧赞叹。确实不一般，那双由红宝石制成的蛇眼，就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地看着自己。
黄金镯将她带回古代，扭曲了历史，创造了虚幻的时空。倘若黄金镯消失，一切回到原点，那么他就不会死，他就会像书里原本记载的一样长命百岁，而他的国家也会长治久安！
一切都没有她想让他活着的愿望，更加强烈……
他温柔地望着她，在蔷薇之墙面前宣誓永恒的爱情。
湛蓝的天，赤金的太阳，灼热的风。
二楼一间豪华的房间里，一对长相出众的兄妹正在轻声地对话。
……
艾薇尖叫一声。在二人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动作之前，那只镯子便突然间迸裂了，“砰”的一声化为细碎的金色粉末，飘入空气中，变成一个闪着光芒的圈子，眷恋地绕在艾薇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镯子上深刻的裂痕正在慢慢愈合，发出强烈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手腕。
驾驶员还是一副慢悠悠的口气，说着道：“没有办法啊，本来可以降落在机场的，他们突然发来信号，说今天不可以在开罗降落了。”
突然，带着手套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特瑞转过头来，摘下了墨镜，无奈地看了艾薇一眼。那一刹，艾薇愣住了，那深棕色的双眼，那文质彬彬的气质。
她最后低下头来，再一次不舍地看向怀中的拉美西斯。
雅里玩世不恭的冰蓝双眸，礼塔赫犹如阳光流水一般的沉静笑容，马特浩倪洁茹精致的脸庞，布卡充满活力的表情，奈菲尔塔利高贵的姿态，孟图斯威武的身影，舍普特可爱的动作……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再会，要会的是谁呢？奈菲尔塔利吗？
多么美丽的蓝天，多么耀眼的太阳，指尖触在玻璃上，仿佛要碰到那令人难忘的景色一般。
蓝天，晴空，夕阳。
“怎么回事？”
就好像，他等了很久，就是在等这句话一般。
他充满好奇地看着她，这桀骜不驯的女人却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可指尖空洞的触感却让她绝望得要崩溃了。她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黄金镯要燃烧了起来，仿佛连她的心也要被那高温烫得化去了。
她大声地喊着，泪水奔涌出眼眶，落在她紧抱着的拉美西斯尚有余温的身体上。
突然，好像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想法，飞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又开始向上扬起。艾薇慌忙地揉了揉眼睛。
她是否……忘记了什么？
图特来到了这里，这一次，他一定是……
她缓缓地转过头去，金色的头发宛若阳光一般，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白皙的皮肤映着太阳的照耀，显得如同陶瓷一般透明，卷曲的睫毛被光线映出了分明的影儿，打在她宛若天空一样透彻的水蓝色双眸上。
艾薇看着阿布·辛贝勒庙口巨大的雕塑，一次又一次，一尊又一尊。
这个奈菲尔塔利……究竟是谁呢？
好像在提醒她，“你是否……忘记了什么？”
哥哥有着浓墨一般深黑的头发，冰蓝的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落在自己对面神情愉快的金发女孩子的脸上，其中仿佛含着无限的柔情。女孩有着白皙的肌肤、水蓝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如同阳光绽放一般的美丽，她同样看着自己的哥哥，兴奋地说个不停。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隐约飘过，仿佛自己在对自己说话。艾弦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四周却什么都没有。
她用力甩了下头。
就好似七月的骄阳，射在她的心里，一股热烈的情感涌入胸口，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神庙门口那数尊塑像里也并没有自己的半分身影。
哈比女神，请您再次眷顾我，把我带到她的身旁。
赫拉斯神啊，请您赐予我勇气和战斗力，让我再次为保护我的疆土而战。
淡得如同山底的静湖。
但是眼泪却停不下来，一直掉，一直掉。
艾弦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艾薇已经转向他，扶住他的双手，水蓝色的眼睛坚定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记得，在自己的生命里，曾经有过她这样的一个存在。
再会，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艾弦听着妹妹不停地给自己讲述她那篇关于埃及的论文，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渐渐拉大，他从衣袋中取出一只美丽的蛇形黄金手镯，打断艾薇，缓缓地说：“前几天去埃及，路过了一家神奇的古董店，看见这个东西很漂亮，所以就买下来给你了……就算是错过你十七岁生日的补偿吧。”
艾薇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只镯子，那一刹，手镯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光芒，炽热的能量几乎要将艾薇的手腕灼伤。
艾薇紧紧地握着那充满裂痕的镯子，水蓝色的双眼闪起了奇异的光芒。
又过了那么一会儿，她缓缓地开了口，对着艾弦说：“不用了，这一次，不用你陪我去了。”
如果回去，她就可以再一次与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如果回去，她就可以再一次看到他的宫殿、他的神庙、他的壁画。
艾薇不置可否，依旧趴在私家小型飞机的窗口上，探着头往外看。
“不，不行。”艾薇仿佛与那个素未谋面的重要客人杠了上，“我们非要降落不可，埃及有很多空旷的沙地，随便找个地方降落吧！”
她怔怔地移动着脚步，仿佛走在另一个世界里。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艾薇不悦地说，“告诉他们，我们是莫迪埃特家族的人，即使这样也不能降落吗？”
好吧，她不矫情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去，即使……即使看到的是他与奈菲尔塔利的塑像，即使看到的是他对另一个人宣誓的爱情，她还是想要到他的身边，跨越三千年，抚摸他曾经抚摸过的泥土、砖墙，一饮他曾经饮用过的尼罗河水……
艾薇从座位底下抽出了降落伞，往身上一背，竟然向飞机的舱门爬去。
艾弦看着她，听着这奇怪的话语，他却什么都说不来。
“那么我便跳下去好了，没有关系的。”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个驾驶员好像是叫特瑞，他一直对哥哥忠心耿耿的样子，也是哥哥生意上的得力助手，印象中，哥哥总是极力赞赏他的聪明，他一定有办法的，只是要稍微逼迫他一下。
她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特瑞在她身后缓缓地说：“原来这就是小姐想看的，拉美西斯二世还有个宠妃叫做奈菲尔塔利，你知道吗？旁边那座小庙就是她的。”
亦不忘却往生。
忽然身体被撞了一下，她定神一看，一个美丽的黑发少女正连连向自己道歉。还没等艾薇回过神来，她已经抛下自己，向前面跑去，冲进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那人带着笑意，宛若阳光流水一般，温和地拥起自己的爱人，有说有笑地与她一起向远处快步走去。
顾不得手腕处刻骨的刺痛，她睁大了眼睛，拼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为她挡下赫梯的毒箭，苍白的脸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绛紫深黑旗，水蓝色的普塔赫军团，慢吞吞的图特，还有……雅里。
她爬到前面，将手放在舱门的把手上，“下降一点，不然摔伤我了，哥哥会不高兴的。”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阔别五年在吉萨，再次重逢。
我还在筹划建立新的神庙，叫做阿布·辛贝勒。我要让它流芳千古，即使是天上的神，也可以看到我们，即使是万年之后的臣民，也可以看到我们。我要证明，你是我的。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什么。
她抬起头，环视周围的一切。
她不要忘记！
“我要去埃及！”
他绝望地看着她，消失在时空的苍白烈焰中。
欧西里斯神啊，请您庇佑我，让我再次拥有来生。
这一生，你还是不属于我……
艾弦焦急地安抚着艾薇，但艾薇的眼泪却如同决堤一般，越来越汹涌。不管艾弦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法停止，就好像要泣出鲜血一般，一直、一直哭着。
所有的感觉已经褪去了，只剩泪水从脸庞划过的热度，是那样得清晰。
她可以抱有……希望吗？
“喂，不是快到开罗了吗？”她克制住心中的哀伤，挑起语调，问向前面的驾驶员。这个人，莫不是在耍她吧？
“奈菲尔塔利……”
“薇小姐，请放心，弦先生也曾嘱咐我，如果是小姐想要的东西，属下一定不遗余力地办到。”
薇……
蒙的视线里，她只感觉到，一双清澈的琥珀色双眼，也望向了她。
淡得……
雅里沉默着，图特沉默着，整个战场竟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艾薇撕心裂肺的喊声。那哀痛的声音，仿佛要将空气撕裂，将每个人的心扯碎。
她起抬头，还未来得及道谢，却见到那人翠绿的眸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没等她调整好凌乱的思绪，身后一声淡淡的话语，扯破了她所有的理智。
淡得如同一块几近透明的琥珀。
但是……我却已经满足。
你会记得吗？
那么，再站在那片土地上，她会死，她一定会碎裂……疼痛得找不到自己。
但是那一切都消失了，她所有的感情几乎要被一同夺走了！
淡得如同十一月的秋风。
巨大塑像的脚下，竟然刻着一串细小得几乎无法辨认的象形文字。
仿佛每走一步，就倒退了一年，然后……
那双宛若透明的琥珀色双眸，那些令人难忘的炙热话语。
——约定再会亦不忘却往生……？
一片金色的辉煌之中，艾薇发现自己身边的时空正在渐渐逆流。
驾驶员面露为难之色，“小姐……弦先生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您，埃及目前比较混乱，如果乱飞，一定会被击毙的……”
艾弦看向自己的妹妹，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那决绝的语气，仿佛刚才那段时间，她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情，那些事情浓缩起来，让她下定了这个决心。
特瑞呼了口气，走开两步坐在不远的石头上看着艾薇。
阿蒙神啊，请您保护我的灵魂，飞渡到遥远的来世。
艾薇的嘴里一直说着一句话：“阿布·辛贝勒，去阿布·辛贝勒……”
她究竟在奢望什么？在那个时空、那段历史里，她根本从未存在过！他根本从未见过她！那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已经随着黄金镯粉碎了！消失在空气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阿布·辛贝勒神庙之前。仰望着神庙门前高大的拉美西斯塑像，她竟然觉得好陌生。
真的吗……你会记得吗？你会吗？
她猛地伸手过去，将黄金镯取了出来，满是裂痕的镯子闪着耀眼的光芒。
艾薇心中一喜，但紧接着那喜悦就化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