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考你聪不聪明
十一月二十八，破城第四日。
一大清早矾楼的伙计便开始在几栋楼中大声吆喝，招呼识字的人前往中心主楼参与考试。
“咱这有识字的没有，赶紧上中心楼去考试，做好了有赏钱，还能提上去当掌柜。” 一伙计扯着嗓子喊道。
一人拽了拽身旁的朋友道： “老马你听见没，能当掌柜啊！咱们一起过去考吧。”
老马摆摆手道：“咱就是认识几个字，也没细读过什么经典， 还是不去费那功夫了。”
喊话的伙计闻言再次大声喊道：“不考那劳什子经意，上头说了考的是什么智力，说是考你聪不聪明，总之识字的都能考。”
昨日搬来矾楼的各家伙计有近千人，而且应周墨的要求把所有人的家眷也都带来了，几千人把矾楼挤了个满满当当。 来参加考试的有近两百人，北宋识字率虽然只有百分之八， 但这些伙计里好些人的工种是需要认字的。
参试者考完试后，都汇聚到中心楼的底层大厅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考试的题目和答案。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格外引人注目。他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模样却并不显老态龙钟，反而站得笔直挺拔，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感觉。
此时，这个老汉正被一群考生团团围住，大家纷纷向他请教各种问题。只见他板板正正，耐心地解答着每个人的疑问：“这抓豆问题啊，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考虑……”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很快有考生听地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道：“妙哉，妙哉！先生的一番话真是令我醍醐灌顶啊！”
也有一些考生听的一脸懊恼， 道：“啊，这……我竟然连题意都没有看明白。” 听完了一题，又有考生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山匪分金应该怎么解呢？” 旁边立刻有人插嘴说：“去去去，这第一题你还好意思拿来问老先生？老先生，您能不能讲讲最后三题您是怎么解的呀？”老汉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最后三题嘛，老夫亦是未有头绪。不过，这许多考题中似乎暗藏深意，老夫甚想见一见这出题之人。”
这时候李师师从楼上下来将板正老汉叫到了二楼面试。 老汉从李师师口中得知即将见到出题者心里是激动万分。只是进到屋子里一看，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周墨看着老汉进屋突然表演的变脸， 也是一脸黑人问号。 还不待周墨开口老汉反而先说话了“那份试卷不是出自阁下之手吧？”
周墨呵呵一笑坦然说道：“确实是抄来的，怎么了？”
“可否告知出题者乃是何人， 老朽实是想与之一见。 阁下…” 剩下的话老汉没说出口， 周墨看着老汉欲言又止，眼神一直在自己头顶和桌面不停来回。而且越看面容越是扭曲的样子颇觉有趣。
周墨试探着拿起桌上的糕点，将糕点缓缓的递向老汉，途中手指故意使劲揉捏，将糕点的残渣洒的到处都是。 老汉的视线一直随着糕点缓慢移动，看着糕点残渣滚进书卷，他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一般不住的抖动。
周墨见他这个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拜托李师师收拾一下脏乱的桌面，再把食物从书桌上端走。 老汉的神情便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周墨将头上斜戴的帽子扳正笑嘻嘻的说道：“老哥你强迫症晚期啊。”
老汉疑惑道：“老朽倒是不曾听闻，那是什么病症？”
“没什么，财务交给你这样的一板一眼的人正好。” 周墨笑着朝老汉说道：“钱牡先生是吧，想见出题之人怕是不能了， 也许你是觉得我这样邋遢的市井纨绔不配与你面试，那我就再出一题咱们比划比划。”
“你原先是个账房先生， 我也不出偏的刁难你。 假设给你一个包子铺，蒸一笼包子要柴火五文钱，每多叠两笼包子需要的柴火只需要增加两文。 一个包子卖五文钱一天能卖三十笼，包子每贵一文则少卖五笼。 请问每日蒸多少笼包子卖什么价钱可以赚到最多的钱。”
钱牡听完了题目便要了纸笔开始书写， 可越写越是纠结，两条眉毛渐渐皱成了一条，这种变量数学他完全没接触过。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周墨才拿起笔，非常装杯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式子最后算出答案，他将运算过程写的非常完整，连微分求导变幻公式也列在一旁。
钱牡被一堆见多没见过的公式符号震得一愣一愣的，这工整的式子与规则的符号怎么看也不是胡编的，一时之间，老汉为自己才疏学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周墨将写有答案的纸张递给钱牡， 挥了挥手淡淡地装杯道：“答案你拿回去慢慢检验看是否正确吧。 财务就交给你了。”
钱牡此时哪里肯走， 拿着周墨的解答吹胡子瞪眼道：“快…快同老夫说说这些符字都是何意？”
周墨歪嘴一笑指着公式符号娓娓道来：“这门学问叫微积分， 微分为无限细分， 积分就是无限求和。 它适用于解决变量瞬时变化的问题。 与《九章算术》中无限割圆求面积的思想一样 ……”
周墨只说了些微积分的思想， 以及可应用的领域，听的钱牡眼冒金光，可还想详细了解却被周墨打发了，说是之后还有人需要面试。其实是周墨肚子里那点墨水经不起卖弄了。
送走了钱牡， 李师师立马端来一碗温热的桂花汤， 她这个贴身小秘书当的是不亦乐乎，她不允许她的官人饿着一点，一有空档就拿吃的喝的往周墨这里送。 放下热汤， 李师师柔声问道：“官人，可要歇歇再叫下一位？”
周墨看着眼前这贴心小秘书，端汤送水的妖娆身姿，实在忍不住抓起来狠狠香了几口 “小祸水，干扰官人办事。 行了，歇好了，把这个马栋叫进来吧。”
李师师整了整凌乱的衣领红着脸下了楼，将一个壮年男子叫了进来。甫一见面周墨与男子都是一惊，因为俩人刚巧认识，这男子就是当初在街上抓周墨当女婿的牙人。
牙人快步走到周墨身侧，便开始喋喋不休道：“这可真乃缘分天定啊！ 公子且听我一言，小女…”
周墨本来看他脸上一颗长毛的大黑痣总是忍不住脑补他女儿也有同款。 现在知道他名字叫马栋， 倒是有点好奇他女儿是不是叫马冬梅。
“打住， 打住。 这面试呢！不是相亲。” 周墨连连按手止住喋喋不休的马栋 “算了……， 你就不用试了。 牙人组就由你领头了，先出去吧。” 周墨回想两人初见之时， 他一早就猜到汴京会完蛋，消息也很灵通没什么好试的。 摆摆手将他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