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错误的时间对的人
杨筱光心中微酸，为什么互相屈就之后，仍得屈服？
“小白脸，我当初就应该和你一样去娱乐圈混，窝在古北忒没出息。”
这一切都和潘以伦无关。
她是始作俑者，他们都是被迫无奈。
杨筱光不及回避，回头笑了笑。李春妮笑得很不自然，但还是走了过来。
老陈叫苦不迭，杨筱光才得以解放。
回到公司，她竟然忘记了敲卡，幸亏前台及时提醒她，还关切地问：“没睡好？”
因为，对手的他，也不再坚持。
杨筱光由衷地说：“领导谢谢您。”
杨筱光轻声说：“我们没有正式逛过街。”
方竹吓了一跳。
潘以伦说：“好，没有问题。”
杨筱光暗暗数，来回九遍。马路边的店铺一间一间闭幕，喧嚣的大世界也要宣布沉寂了，电影放映也结束了。杜莎夫人蜡像馆楼下的招牌蜡像是姚明，杨筱光蹦过去，比了个高，叫：“我自不量力。”
杨筱光几乎自嘲地撇了撇嘴。
杨筱光有点儿恍惚，她与潘以伦失去联系，整个世界似乎都混沌了。
经纪人要他复述一遍，他说得大致不差，经纪人很满意，右手拿出一份合约：“还是有广告商看中你在‘云腾’那边的表现的，这次总决赛上，你拿不到冠军问题也不大，只要将这个问题再抛回给观众，让他们感动，这份合约依旧是你的。”
杨筱光握着电话，一边听着方竹说话，一边看电视。两边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直到恍惚，她才突然对方竹说：“竹子，我能理解你。”
杨筱光握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从手指开始战栗，一直到心头。
江面平静无波，心里波涛汹涌。
何之轩问她：“要不要安排年假给你？”
自那日遗下我，我早化做磷火，湖泊上伴你在发梦
握紧的双手，隔着不可名状的距离。
他知道什么？杨筱光抬头要看清他，光影却混乱。来来回回，其他人的身影模糊了他的影像。
潘以伦把递给他的中华烟又收了回来：“我给你留着，每次一支。”
这回说话的时候，老李的女儿李春妮也在，她在vcr里露了一个小脸，是何之轩的建议。她向她的同龄人们描述出一个关爱小辈的大哥哥形象的潘以伦，一定能感动小粉丝们。
潘母住的病房外变得热闹了，大束大束的康乃馨一处一处堆放着，很多人都想起了这个饱受苦难的伟大的母亲。医院的清洁工根本来不及整理这些充满爱心的花束，倒是有小义工帮忙将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扫干净。
选秀的短信投票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潘以伦的“轮胎”们真的打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人广告语，“孔雀”的销售网络预备在名次揭晓后，再做一个盛大的开幕仪式。
母亲说得对，她这样的女孩儿，应该轻松地谈恋爱，轻松地组织家庭，不应该烦恼于未来，挣扎于感情，是他强行将她拽进了他的世界。
杨筱光把脸埋在被褥之中，憋着气，涨红了脸，才深深吐了一口。
潘以伦笑笑，露了齿，似黑夜里的阳光。就一束，一下，一闪而逝，好像他们的心情。他们都在想，这是不得不这样。他要顾她，她也要顾他，还有好多人要顾。
有个带头的，正指挥着其他几个小女孩儿。
潘以伦就在对面站着，他们彼此都加不了油。
当初的温馨举动，拿来做分手的庆功，令我筋竭力穷
杨筱光说：“竹子，你说人生怎么就这么多处理不掉的问题呢？”
“小时候在这里同新疆人干过架，被抓到派出所，学校里差点儿除名，日晖哥同校长谈了半个小时，所有事情不了了之，我平安毕业。”
有女孩儿在后面问：“她是不是潘以伦的绯闻女友？”
都是好朋友，处处为她着想。
这一切是为了他，但是也逾越了他的尊严和底线。
杨筱光难过地关上电视，她想，也许潘以伦以后都不会再跟她联系了，他们就此成为无言的结局。他们沟通的时间这么少，障碍又这样多，这是一件麻烦事。
李春妮在拍摄完毕后，跑到杨筱光跟前，突然就对她说：“为什么你不对记者说你和以伦哥哥根本没有谈恋爱呢？”
霓虹灯像闪烁的山，山不过来，他们过去。走过去很简单，他们却都觉得难。
杨筱光几乎要感激领导的体贴，她最近一直怕，怕和老李、潘母联系的工作又掉到她的头上。自从上一次被潘母开诚布公地那样一说，无端端心里头就立起了一座大山。潘以伦说要她给他时间，其实她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
她向女孩儿们道别，走出了医院。
或许城市里的艳遇，大多都是无疾而终的，命定规律也该如此。是她没有学会该怎样去爱，她觉得对不起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
潘以伦说：“你要好好的。”
老李见状赶忙过来要女儿住嘴，一旁的老陈也听到了这里的情况。他走过来，对杨筱光嘀咕：“这孩子倒是也没说错，如果你开个口，说记者是诽谤，你和潘以伦并没有在谈恋爱，虽然不会翻出这局棋盘，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我们的工作人员和选秀的选手有猫腻。”
我们都懦弱，我们都怕受伤害，她想。
此刻电视里放着他们拍好的vcr，少教所的教官、老李、老李的一对儿女、潘母全体出镜。这一次是说一个曾经误入歧途的少年后来改邪归正的往事，没有人回避他的错误，但是每个人都诉说了他为了走入正途做出的努力。
“把花放在门外就好，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不要给以伦哥哥带来不良影响。”
经纪人不是真的想软化，他只是发觉，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旦坚持，很难让别人违拗他。
她看着手机，自从vcr播出以后，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她的心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就此丧失勇气。比赛已终结，他们之间再无可牵连的屏障。
“嗯，她太平凡了，我不相信。”
杨筱光笑得像朵花，原本就是苹果脸，笑起来更显小，跟学生似的。她撞撞他的肩：“改天给我十张签名照，往后你红了我好拍卖。还有以后要说你有个很可爱的前女友，她是你人生旅途中的明灯。”
女孩儿等不起，他知道。
他自己都不能担待的前途，怎能让她先去承受压力？
杨筱光答：“我觉得我可以控制好的。”
这时，电视里播到了公安局的画面，画外音是诉说这个改邪归正的少年，面对昔日歧途友人仍旧误入歧途的痛心，以及和他曾经的深厚友谊。
这就是她的恋爱，两人的压力两人承担，还是大到让她左右为难，他也许也在左右为难。这么糟糕的恋爱，就怕最后通不了关。
这是第一次逛街。
“我也相信是乱写的。”
她最近的状态不大好，话也少了许多，不过还是能好好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她提出的vcr情节最终被用在了危机公关上头，构思也得到电视台栏目组的首肯。
杨筱光的眼泪不期然就落了下来。她执起手机，把里面的短信一条一条，一条一条删除。
杨筱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握拳，喃喃：“正太，加油。”
她又致电远在东北坝上的方竹：“你再婚要不要我做伴娘？”
杨筱光的心里起了一点锐利的痛，像尖顶的城市建筑，扎向天空。
潘以伦只是微笑。
电视台开始播广告，不停的脑黄金，让人听了脑子钝掉。她关了电视机，思维真的就瞬间停顿了，心里有一种轰然的响声。
不是不相信真爱无敌，而是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万般无奈，只好这样，宣布考试不及格。
年轻的情侣，蜜糖般靠在一起。杨筱光想靠，又退缩。她原本就决定了退缩，又何来资格可靠？
杨筱光打起精神说笑话，她说：“开玩笑哦，才一个月不到，我哪里能瘦到穿小礼服做一个窈窕伴娘。”
这么漂亮的认错词，立刻就赢得了大众的掌声。
晚上再也没有互诉衷情的短信，她只得放起了古老的光碟。
林暖暖在电话里豁翎子给她：“有时候合适不合适确实蛮讨厌的。对了，我结婚那天，亦寒他们中科院里的硕士、博士来不少呢！”
杨筱光的胡思乱想，从未如此刻这样激烈过。幸亏晚上有方竹和林暖暖两位好友和她讲电话解闷。
翟鸣朝他先竖了竖中指，再竖了竖大拇指。
“所以这回我听你的来自首了。”
翟鸣看到潘以伦，说：“给你找麻烦了。”
她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加油。”
方竹大约是脸红了，杨筱光歪在枕头上哧哧笑。
潘以伦说：“以前在那条弄堂里销过打孔碟，躲过城管却躲不过地痞。于是多学了两手，也不用再躲地痞，直接撂倒算数。”
潘以伦的吻像江风一样温柔，她用手遮住他的脸。他们如平凡情侣一样，最后热吻一次。
言情小说通常不会这样写，琼瑶奶奶更是鼓吹真爱无敌。小说照进现实，却不是这样演的。哪有那么缠绵？一时半刻，就要宣布现实的残酷了。
潘以伦也许不会再联系她了，她想。
翟鸣笑笑：“你就是良心太好。其实在节目上那么说也没错，你是大义灭亲，只是兄弟我也觉悟高，听你一说觉着在外头提心吊胆还不如进来，国家管着三顿饭，人身安全还有了保障。”
差一场真正的恋爱，幕已落，两人在险阻之前止步。
杨筱光几乎是立刻就答了一个“有”。
十五秒后照片出来，他们看着，互相笑了笑。小贩灵光一闪：“哎，你是—”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在她看来，却没有一丝温度。他说：“要从泥地里爬起来，还要甩脱一身泥，很困难。”他说得似乎真的很困难，连主持人都动容了，女主持人擦拭着眼角。
回到当初。
明天还是要重新开始。
杨筱光想，真好，他是出头了，潘家的状况会得到改善。她在走廊里来回踱了几步，还是无法鼓起勇气。
方竹说：“阿光，你别吓我。”
杨妈嗫嚅着想说什么，被杨爸一把拉住了。
“杨姐姐，以伦哥哥最近很忙，他拿了亚军呢！他要去泰国拍广告了，你知道吗？”
两人的压力两人承担，却大到她无胆无力担。
李春妮的脸兴奋得涨了个通红，说：“以伦哥哥拿了亚军，她很开心。”又多加了一句，“我也很开心。”这么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经济人在车上说：“今晚的决赛，为了吸引眼球，一定有评委问最近的事，记住，你的回答是‘报纸上报道的那件不好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不正确的，我曾经犯过错误，也因此受到了惩罚。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会认认真真去弥补我犯的错误，我相信社会永远会给积极向上的人一个机会。’记住了吗？”
她说：“十一的时候，这里游客很多，我和好朋友卖气球。我们面子薄，躲在弄堂里打了十个气球，结果还是不敢兜售给游客，最后送小朋友了事。”
她觉得对不起他，因为她想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鼓不起更大的勇气。
这有点儿像地下党接头，他发短信告诉她具体方位，她循着去了，远远就看见他颀长的身影，戴了眼镜加一顶绒线帽，还用高领卫衣遮着半张脸。他靠在那边的墙根处，如她头几回见他那样，又是一身孤寂。
“我们差一场真正的恋爱。”
潘以伦走到“姚明”的另一边。
怎么春风一过去，人也就跟着委靡了呢？恋爱也真是个势利的东西，你得意时锦上添花，失意时落井下石。
她想，是应该有始有终的。
潘以伦在影视基地的三天，是完全封闭的三天。他看了vcr，回头给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要求去探望翟鸣，希望经纪人安排。
一如当初，她不断对他说的话。她为他加油，可此时不知两人是不是加得了油。
她把手机关掉了。
起头有雕像，游人欢跃地在留影。杨筱光拉着潘以伦的手，问兜售“拍立得”的小贩：“拍一张要多少时间？”
何之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说：“你放心吧，我亲自和他们联系。”
方竹笑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们就小弄弄，不让同志们破费了。”
于是杨筱光对自己说，你要笑。她扯扯面皮，真的就笑了：“潘妈妈的病还好？”
潘以伦伸手握住她的手。
潘以伦走出来时，经纪人和公司的车正等在外面，他们走得很迅速，就是怕有人拍了去。
霓虹招牌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他们就这样踏着五光十色的石子路走着，路面很光，霓虹的色彩蔓延到脚下，一步一步踏过去，时间在流逝。
方竹说：“我后天回来了，带了很多特产，你和莫北请我吃饭啊！”
这条步行街历史悠久，很多恋人在这里约会，也有很多恋人在这里彷徨，还有很多恋人在这里分手。
这是一场和平的分手，她对自己说，再没心没肺一点，你快笑。
她是真的不知道呢，被李春妮一说，很惊愕。她一惊愕，小女孩儿就知道自己说到了七寸之上，颇有些得意。
她想，她们是风闻了些东西的，都体贴地不深问。林暖暖十月要结婚了，依旧磨着她做伴娘，毕竟方竹现今的身份，是当不了伴娘的。
到了九月初，这座城市的太阳仍旧热辣，太阳底下的人依旧忙碌，只是有的人精神不济，譬如杨筱光。
翟鸣问他：“是兄弟不？”
潘以伦扣住她的手：“我知道。”
满心的落索，错错错。
杨筱光最后低头，认输。
其他几个女孩儿都在认真扫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有一个拿了一只玻璃瓶子给李春妮：“这里有一千颗幸运星，麻烦你放在潘妈妈的床头，她的病一定会好的。”
她叫他：“正太十三郎。”
杨筱光从包里拿出镜子照照，眼睛有点儿肿，于是说：“昨晚游戏打太晚了。”
潘以伦要伸手拿过来看，经纪人顿了顿手，没有立刻给他，他说：“你妈换肾的首付款就有了，多好的机会，小潘，你要珍惜。不要再发生让大伙儿头痛的状况了。”
也如当初，她不断对他说的话。
杨爸杨妈竟然都在等她，见了她的模样，又不知怎么问。
潘以伦给他点了烟，戒毒所的警探看了他们一眼，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既无资本，又无资格，更无把握。
这天的杨筱光，坐在电视机前，看到的潘以伦，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简单夹克，很像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这么简单干净，朴素得似凡人。他站在很多人中间，又像是汪洋里的孤岛。
何之轩把杨筱光叫进办公室：“你可以把相关联系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潘以伦隔着一双玻璃片，看着她。当年的她，同他隔条马路，他知道那是两个世界。她用手够着“姚明”的肩，这叫高不可攀。
就此分手。
母亲后来还同他说过：“以伦，妈妈不想打击你，但是妈妈还是要说，小杨的家庭对你来说高不可攀，以后必会成为你的双倍负担。丈母娘心头的一口不顺气喷在你们头上，她都未必担得了。妈妈是不希望你受气的。”
杨筱光摇头：“正太，我没这么重要。”
这就是现实。
有些压力，她来承担就好。
杨筱光回头时想，城市艳遇，大致如此，无疾而终，也该如此，是她没有学会该怎么样去爱。
何之轩点点头：“杨筱光，你很专业。”
明明是不舍得。
“不是，那是记者乱写的。”
她听到他在当众认错，说：“报纸上报道的那件不好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不正确的，我曾经犯过错误，也因此受到了惩罚。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会认认真真去弥补我犯的错误，我相信社会永远会给积极向上的人一个机会。”
杨筱光越过“姚明”，给了潘以伦一个拥抱，结结实实，似乎圆满。
李春妮接过玻璃瓶，点了点头。女孩儿很高兴，又说：“今天我到qq群里号召大家再为潘妈妈折一千只千纸鹤。”
杨筱光说：“我能理解你，当初领导的父母出事的时候，你的感受。”
她挂了方竹的电话，仰面往床上一倒，对着天花板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她是知道的，只要她稍微一坚持，他就会奋勇直前，是她辜负了他。
这里人如潮水，人生也如潮水，向前向前。到了尽头，是黄浦江。杨筱光站在黄浦江边说：“正太，是我扛不住压力，你得怪我。”
就怕一切都成梦境，他们之间的摇摇欲坠，也许就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缺口。
杨筱光打了一个哈欠，她真想此时有张床，可以睡下去，将烦恼都抛开。可惜，没有。她把他们的照片贴心收好。
何之轩正看好，叫住老陈说：“这两段都不错，帮电视台那儿按原计划剪辑，今晚赶出来。”
“你也知道，知道就好。”
杨筱光没有接翎子。
经纪人严词拒绝了。
潘以伦是在南京路隔壁的小弄堂里等她的。
偶像唱着这么一首歌—
明明是自由的年代，却这样身不由己。
“翟鸣—”
杨筱光换上拖鞋，换了睡衣，拿了卸妆油，踏在卫生间门口，轻轻地说：“老爸老妈放心，我和那个人分手了。”
这是她的恋爱，结局糟糕，通不了关。
以伦就算因此赢了，也是不快乐的。
翟鸣瞅着他笑：“你就瞧咱们不顺眼，可总也不说。你个小子，撇了个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就走阳关道了。兄弟被你踩着用一下，没啥！别往心里去。”
杨筱光没有在意，她点点头，也很开心。他拿了奖，有了粉丝懂得为他善后。其实还有一点伤心，他们之间怎么就一点一点地疏离了呢？
vcr计划在何之轩的主导下，很顺利地得到了潘母和老李的同意，潘以伦的经纪人更是求之不得。凑巧的是电视台在周三多加了一期拉票特别节目，正好可以放这样一段vcr，让本来欲在总决赛上放的片子提前向公众展示，好给公众消化信息的一个缓冲期。
他说：“出自传的时候还要专门写一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到了星期一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比赛的最终结果，不过决定去探望一下潘母。当然，一切要低调，她就是想看一眼。
城市里的钢筋水泥锐利得超乎人们的想象，钢筋水泥下的感情，缥缈得近乎透明。
他们站住，她支着手做了兔子耳朵的手势在他的脑袋上，他也屈就，蹲下。
潘以伦从t恤口袋里拿了平光眼镜戴上。
潘以伦机械地点头。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等待最后的一个结果，是否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在拍摄时，杨筱光躲在老远的地方旁观，还是被眼尖的李春妮发现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关于他的一切。
李春妮看见她，叫：“杨姐姐。”
她没有同潘以伦说潘母同她对话的这件事，这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想令对方再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舍和得，犹如辩证题。他们都在舍，他们为了得，来来回回，却并没有弄清楚，什么是“舍得”。
她和潘以伦自那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仿佛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
她就真的带着笑容回了家。
杨筱光蒙着面浸入水中。
潘以伦也老远就看见了她，看她走过去，深深地望着她。
但，潘以伦的信息终究还是来了。
小贩拍拍胸脯：“十五秒。”
他问她：“今晚有没有空去南京路逛逛？”
他们中间终于隔了山，谁都看不见谁。
何之轩也笑了起来。
与翟鸣的见面只有五分钟，潘以伦买了一包中华去探监。翟鸣在戒毒所里，形貌十分颓败肮脏。他以前爱漂亮，此时此刻，却完全漂亮不起来了。
潘以伦起身，领着杨筱光从南京路的这一头往前走。
潘以伦说：“我想看他，必须。”
林暖暖说：“不管不管，我有化妆师帮你。”
“能得到你的认可，我有点儿小得意。你可一直是我们公认的优等生。”杨筱光笑嘻嘻地说道，这一句的口气就好像是在同好友的丈夫开玩笑。
翟鸣说：“以后不会再麻烦了，听说他们一个个都被拘留了。报应不爽这种话真是个大俗话、大真话。”
杨筱光突然说：“我觉得我真卑鄙，我这样和发死人财有什么两样？”
黄浦江上的游船也开了霓虹，热热闹闹开过来，更衬得这边的冷寂。
杨筱光一愕，垂首，不想同小女孩儿讨论这样的问题。
潘以伦说：“小姐姐，谢谢你。”
潘以伦一路讲。
杨筱光说：“多麻烦，好像007。”她想，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是晚了，照片已经被拿走。
俨然一副小经纪人的模样。杨筱光认出了她就是老李的女儿李春妮。
杨筱光就想，是的，他们的少年时代是如此天差地别。
这世界上总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杨筱光说：“我拿着老爸给的午饭钱在这里偷偷摸摸买过欧美打孔牒，饿得我一个月瘦了五斤，正好减肥。”
拍片子时，老李很忐忑，不住追问何之轩会不会再出纰漏。潘母必然也是担心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很专业，在旁边安慰：“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一定不会出纰漏。”
警探进来叫“时间到了”，潘以伦就立起身，翟鸣说：“兄弟没卖硬货，这几年苦一苦，将来出去了要找你。”
杨筱光表面上笑嘻嘻地答应下来，这样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周末。
杨筱光叫：“这怎么行？你们第一次就没办酒，所以彩头不大好，第二次一定要办。算了算了，我牺牲，当你的伴娘，你要给我红包啊！”
就这么一句，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