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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可以看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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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愿意去做唐小山的妻子。

    “是他自己的选择。”奎因纤细的手握着话筒,她知道司徒在说什么:“我给过他答案的,只要他指认那个女人就够了。但是他宁愿毁了自己,也不肯毁了那个女人。是他选择把自己最后的善良毁掉的,就像我当年一样。”

    而同样的嫉妒,就是猜忌自己的男友喜欢着别的女人的事实。

    无论他多么想要保护他的妻子,现在也已经无能为力了,不是吗?

    “你的答案呢?”

    “好巧。”奎因笑了起来。

    那种揶揄的含笑的语气,其实不太擅长说话圆场,但是又总是伪装成善于交际的模样。他大概会这样告诉自己:“我们豆沙不是一直这样花心的女孩子吗?二十岁喜欢我的时候是因为见色起意,难不成三十岁就会变得突然出息了吗。”

    ……

    他的自首已经还清了唐小山失去父亲的债,已经还清对豆沙的爱意,那么,现在轮到他去讨债了。

    那些痛入骨髓的东西,那些因为唐小山的冤污坐实了他杀害亲人的罪行的侮辱、那些因为她的妻子的屠杀而失去挚爱亲人的痛意,那个原本叫做豆沙,现在却抢走他甥女名字的名叫阿润的男人,难道不该一笔一笔还回来吗?

    平时的司徒看起来高傲又挺拔,她似乎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

    2000年1月5日

    喂,不会嫉妒的吗,唐小山?

    孩子的世界应该被保护。

    她说:“我们从此处别过。”

    阿润垂头,扫到药物外盒上的一串英文。

    点点鼓足勇气张开嘴:“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司徒斐的身后,处处是小山温柔又顽强的残影。

    直到看到那个满身黑衣的男人。

    如果,他爱自己呢?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来到奎因身边,像狗一样。”司徒斐说出这句话,本就难看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抬起头,看着点点,向她挥挥手。

    就算侯起拿着前部长唐小山搜罗的证据,又从司徒斐手中陆续收到相关的罪证,暗示奎因到了被围剿的时候,但是宋唯反而心生反骨,感到被质疑的不悦之意。

    她一直这样希望着。豆沙还在这间公寓中。

    2000年1月4日夜。

    完结倒计时。

    ……

    他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轻轻地问着:“为什么走到我的身边,你的妈妈呢?”

    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脉的孩子,就算自己饿死也会令她吃饱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啊。

    所以那里,到底深深得、深深地,埋葬了多少东西啊。

    而这次,豆沙又神秘地失踪,生死未卜,令点点颤抖之余,不由自由地对着姐姐生出怨恚之意,甚至在独处之时,她失去孩童的平和,变得愤怒。

    外公外婆会愤恨于点点的不争气,他们说的那句话正是,看看你那个窝囊的样子,可跟你姐姐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

    直到依旧也长眠于他的身旁之前,或者,小小的豆沙握着那本笔记,从天而降,走到二十二岁的他的面前。

    入狱的第五百个日子,唐小山在监狱的会议室,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他说“欢迎加入第三指挥部”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注定会被一点一滴清算。

    司徒斐毫不遮掩地问她,似乎撕掉了彼此之间温情和醋意外表之下的遮羞布。

    点点一直担心着豆沙,她想起豆沙可能遇到的那些事情,那些无穷无尽的可能伤害一个小孩子的联想,令点点根本无法展露一丝笑颜。

    姐姐的惨死,甥女的被掳,这些都是宋唯打算一笔一笔清算的东西。

    既然已经得知他出狱,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冤屈全部平反,既然已经知道他取代了那个男人稳居高位,还有什么理由,不把孩子还给他呢。

    “嗯?”

    她其实并没有看司徒,她在安静地寻找着司徒身后的小山。

    真的抱歉啊。

    阿润站在咖啡厅,看着司徒斐,他实在是个好看的男人,所以自己暂时的沦陷多多少少可以被原谅。

    他含糊地说着,只是交给自己的答案,并非为了令她或者别人懂得:“因为看到。”

    她一直以为唐小山彻头彻尾地不爱自己,所以不会嫉妒被她视作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那本就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我很抱歉。”阿润觉得自己今日所说的道歉几乎超过了过往的十年。

    家中所有人都厌恶她的善良。

    她拨通电话,却因自尊而沉默很久。

    这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的后遗症,司徒斐平时很少真正动怒,他总是嬉笑着,城府颇深。

    许久,男人才平息下来。

    只有豆沙,一边小心地垒着乐高,一边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哟,有我在,爸爸不会的。”

    “你一定努力过了。”奎因挑眉,更愉悦:“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自作聪明呢?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如此全身心地抗拒着我的触碰。就连宋唯在他人生最后的光明中都已经爱上了我,但是你丝毫没有动摇过。”

    可惜的是,唐小山已经死了。

    小小孩子站在黑暗的楼道间的样子显得孤独而可怜。

    一刻也没有想过。

    豆沙和她在某些时候是如此相似,她们都有家人,却因为家人的仇恨而禁锢在一个小心翼翼的情绪区域,又必须在幼小的年纪极尽克制,因为大人的伤口是不允许被触碰的。

    小山在另一个世界,会怎么回答自己呢?

    “因为我不是救赎你的渔夫。”司徒斐放下笔。

    宋唯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暴戾,他没有过去的平和自在,因为拥有了如此的权力,反而对世间有了碾压之意,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

    “那个男人就是救了你的渔夫。”司徒斐突然有些释怀。

    她愿意从此刻,作为女性的“她”,告别流浪的阿润,恢复作为豆沙的立场,只是因为,拥有这样一个残忍又强大的丈夫。

    那个人有什么资格抢走他的孩子呢?

    此时的他额上却流着冷汗,垂下身,无力地摸着口袋。

    “我是海洋上漂流的那只魔鬼。”奎因望着深霾的黑夜,从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在被囚禁的第一百年,救了我的人我愿意实现他三个愿望,可惜没有听到我的呼救,而被囚禁的第二百年,我发誓,谁救了我,我就终身为仆,供奉我的所有,可惜,依旧没有人听到。我在无尽的黑暗和折磨中漂流着,直到有一天,黄沙上的渔夫握住了囚禁我的瓶子。那是第三个一百年。可惜我发誓,谁救了我,我就毁灭他的一切。”

    在他温柔的心底。

    阿润看着司徒斐,就用那样温柔的眼睛看着司徒,却慢慢蓄满眼泪。

    小小的孩子在阴暗的楼道中拍着皮球。

    她恍惚着,伸出手,眼泪却缓缓掉落。

    傍晚时,点点仿佛看到了豆沙。

    侯起对唐小山的忠诚令他如芒刺在背。

    他会用早已预料到你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的啊的表情看着她,明明占据着她的丈夫的位置,却永远用着哥哥般的包容语气温和地体谅她。

    寿星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在暴风雨的前一夜,我也曾问过那个男人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如此,阿润才对司徒斐表现出这样的歉意。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平静之后的恨意这么多年,却似乎从未消失过。

    “算了,你去吧。”他握着药盒,缓缓闭上眼睛。

    司徒沉默着,并没有辩解。

    他不必卑微地问她“是否可以保留身为丈夫的权利到身故之后”,她愿意永远爱他。

    已经永久地长眠,却依旧坚定地保护着她的小山。

    一身黑衣的宋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幼|女,她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自己,带着天真和童稚,令他觉得好笑。

    阿润叔叔一直是这样做的,无声地向女儿承诺着,所以她认为姐姐也理应如此。

    也许那个温柔地喊着她姐姐、给过她许多意料之外的温暖的孩子并没有真的就此消失。

    很可惜,不是吗?

    但是,她显然并非如此,她一次次地追杀豆沙,追杀她如此珍爱的朋友。

    2000年1月6日

    他指的是奎因的前男友,那个被她彻底毁掉的男人。

    他们悻悻地离开,点点在只有自己的时间中走出房间,焦急地在公寓的每个角落,那些豆沙曾和她一起去过的秘密的小地方,都一一找过。

    豆沙的眼睛一向大而神气,但是此时却仿佛笼了一层雾气,没有任何焦距。

    “你确定,这就是唐小山想要的吗?”司徒斐带着颓丧,坐回沙发,仰躺,闭目。

    司徒也笑了,他十分佩服奎因的洞察力,但是这样的话又不必真的告诉她。

    ……

    那是一场怎样的灾难啊。

    是不是,小山?

    如果,他深深爱着自己呢?

    “但是,你显然也无意捕杀我。如果你是警方的人,又曾表露过一丝这样的意图和恨意,早已死无全尸。”奎因喃喃自语着:“所以,你这么费力地来到我的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昨日的不欢而散,奎因已经赌气一日未和司徒斐联络。

    “因为有人费尽心机想要靠近你,因为只有在你的身边,才能看到。”

    她从来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的那个孩子能够顺利地回到他的身边,也应该是这样的年纪、这样依偎在他的身旁了吧。

    即使唐小山的遗命是不惜一切代价剿杀奎因。

    “这件事,我记得我曾告诉你。”他睁开锐利的双目,深深地望着她。

    “所以,你想到得到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司徒斐垂目,用铅笔无意识地涂着实心的三角图形。

    他轻轻蹲下身体,温柔地看着她。

    阿润愣了愣。

    宋唯不打算放过黄润。

    她温柔又笃定地保护着自己,并且轻松地告知她大人应有此等意识和义务——两国交兵,不伤幼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司徒斐的电话。

    司徒斐一直待在奎因身旁游刃有余,一直坚定地做着唐小山的百步之外,但是,此时的他,觉得唐小山的主意可真是糟透了。

    “那么,司徒先生究竟想要什么呢?”阿润反问司徒斐。

    司徒斐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开口:“是因为这样的事,是因为同样的嫉妒,而毁了那个男人的吗?”

    “我不会杀了你。”奎因笑着开口,她在回答他的咄咄逼人。

    无论阿润叔叔多么温柔,可是点点依旧能看到他心中存在着不停扩大的又的伤口,甚至在点点去豆沙家中做客时,都不自觉地承受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叔叔冷漠打量自己的目光。

    阿润看出他气喘病发,慌张地从他西裤口袋中拿出常用的抑制药物,扶起他的肩背,让司徒斐含住吸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而又深奥,那是点点单纯的心中所不愿意去深思的事情。

    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忍心把他拖入这种地狱。

    他其实也是在问奎因,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过去是不是会再一次重新上演,他也会沦落到那个男人的结局。

    那是赤|裸裸的谋杀。

    不会嫉妒的吗?

    她打定主意从虎口中救出豆沙,因此在楼道中看到突然出现的豆沙之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拾阶而上。

    奎因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自从铲除了nicholas这样的大敌,她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看到?”奎因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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