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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装在套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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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润抱起她,在手中称了称,确认小家伙并没有变瘦以后,饱含歉意:“不会因为你还很小,所以我就欺骗你。我这次要做的事,包括以后也有一些事,是比抚养你更重要的事。可是,我答应你,以后就算死,我也会爬到你的身边,再去死。”

    阿润的眼前,电梯房的内侧,站着那样一个,头发油腻、邋遢阴沉的男人。

    而第四起灭门案更加有趣。当然有趣这样的说辞不会出自盖云之口,盖云只会觉得毛骨悚然。第四起的男主角是一位七十年代在国内外极负盛名的季姓男明星,容貌十分优秀,家财万贯,是个有名的单身汉,父早亡,家中只有一位因腿脚不便常年坐轮椅的高知母亲。全国人民看八卦小报,都知他家门不好进,皆因这位母亲,是个极严厉也极吝啬之人,对儿子要求已颇高,更何况未来儿媳,实在不好相处。因此男明星年过四十,依旧寥落一人。然而本案令见惯奇闻的新闻媒体都为之震惊的是,季母用三斧头砍死沉睡的儿子,随后自杀。这样的案情起初警方都未往更深的地方去想,只觉得母子不和,一起人伦惨案罢了,直到发现男明星账上所有资金都被转移,警方才觉得蹊跷,又因牵连重大,男明星又是国际知名人士,因此请示了公安部。

    他依旧沉默地望着豆沙,目光却带着不知如何形容的热切和期盼。

    阿润没有看错,也没有误会。

    阿润行事稳重可靠,并且一直以这样的形象见喜于客户。

    盖云觉得案件到此,似乎又没了查下去的头绪。

    阿润身体仍未恢复,喘着粗气问他:“现在是几号?”

    盖云本来刚抄起一筷子面条吹着凉,看小部长这模样,知道他大概发现了什么,亦停了箸。

    阿润并不想,被人看出真正的心情。

    盖云看着处长的恭敬,吃惊极了。

    因此,阿润很平静地和对方协商,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孩子,确实担得起这样的对待。

    “还留有当时的档案吗?”盖云问着。

    “老师怎么看?”小山看了一圈现场,淡淡问道。

    阿润来到这间和奎因集团交往紧密的外贸公司求职,是在用着烈士断腕、破釜沉舟的毅力,不惜舍弃一切的,更何况身体这样的小事。

    一处处长却见怪不怪,对于这个小部长,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一处处长亦是曾经历过和他一起办案,而后被他的年轻和聪慧惊讶到的知情人之一。

    那会儿,阿润刚收养豆沙没多久。

    之前的阿润还能保存最后的体面,但是听到这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打了司徒斐一巴掌,威胁他:“谁都不可以碰我的孩子,否则,我就算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他。”

    后来知道小山是部里重点培养的特殊刑事指挥部部长,也就微微一笑罢了。

    事实上,小家伙已经郁郁寡欢了好几天,玩具、糖果,甚至她爱吃的冰淇淋,都没办法让她展露笑脸。李珣和张洋亦深深为她忧心着,但是,这样的心情,小家伙并没有告诉阿润,或者,她小得还不知如何表达。

    司徒斐并没有因为这样犀利的言辞感到困窘,反而漫不经心地问阿润:“所以,扮演着小丑一样角色的人,到底是谁呢?在奎因面前表现出来令她都震惊的欲望和意念的人又是谁?”

    阿润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地告诉司徒斐:“我会忘记这件事情的,希望你也能做到。”

    医师笑了:“当然是有的。”

    他们回到公寓时,豆沙吵着要自己摁电梯的上行键,阿润放下了她。

    “对啊,你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等着父母回家的孩子。”司徒斐眼带嘲讽:“没有死,不是万幸吗?如果你死了,那个孩子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孤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下水道里捡着泔水和垃圾,如果虫蚁一样度过自己悲惨的一生吗?”

    在去年公司的年会之后。

    从此之后,两人交恶。

    唐小山第二次、第三次想起冯女,是因为国内在86、87年接连出现了三起类似的精神控制灭门案。

    电梯的门猝不及防地开了。

    阿润挥了挥手,抱走了豆沙。

    小山在家用吸尘器中找到几根长发。家庭保姆是短发,出事之日在休假,季母是中长发,二者都不符。宋万里的猜测是对的。出事当日,季家,有人做客。

    阿润笑着抱着豆沙,抬起了眼。

    老家人托人带来口讯,亲长因病逝世,阿润因当时情况,不便回家奔丧,心中久郁不乐,之后又得知一件噩耗,两件事请放在一起,勉力支撑,最后仍然在年会的角落里喝醉了。

    是谁说的,小孩就是这样像小狗一样的家伙啊,只要招招手,无论之前有多生气,都会摇着尾巴过来的。

    阿润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诺言,但是司徒斐之后多次难以自控的行为,显然表示他还清晰地记得这件事。

    公司并不吝啬,提供的都是自运营的洋酒。阿润喝不惯,但是不知为什么,一杯一杯地饮着,微酸的气味也渐渐地变得如水一样适口。

    可怜盖云,却被惊讶得嘴巴中可以塞一颗茶叶蛋。

    “啊,看来,你还记得啊,不然只有我一个人苦苦地想着着,不是很可怜吗?”他这样说着,严肃时显得冰冷无情的双眼,这会儿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小山望着警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有多少被毒蜘蛛盯上的猎物,逃脱得了这样残忍又缠绵的桎梏呢。”

    宋万里拿去鉴定时,小山又取出两根塑封好的头发样本,让他一同比对。

    阿润洗完澡,穿上自己的衬衣时,目光沉沉地看着镜中颈部和腿上交叠的青痕。司徒斐似乎对阿润的颈部情有独钟,上面布满了咬痕。

    阿润去接豆沙时,小家伙哭成泪人儿。

    “季母是被儿子掐死的,这点毋庸置疑。”宋万里说:“但是现场有第三人,亦毋庸置疑。”

    医生很肯定地告诉二人,季子在出事前两月,刚进行了严密的体检,并且在发现心脏病之后,及时做了手术。

    阿润觉得自己需要一杯热茶,冷静一下。

    小山过了会儿,就停了筷,蹙起了眉。

    “是,老师,嗯,我知道了。”

    他看着阿润,剥去一切掩饰,带着深切的明明白白的渴望。

    重大嫌疑人,均是家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

    这便有了两人聚集在一起追查冯女续案的由来。

    阿润对昨晚的激|情并非毫无记忆,但是心中仍旧暗骂着,畜生。

    阿润不悦极了,紧紧地抱着豆沙,和他对峙着。

    脸颊乌青,深深地凹了进去。

    “怎么说?”小山戴着手套,俯身去检查地上是否还有残余的毛发。

    阿润真恨不得撕碎这龌龊东西的嘴脸,这次没有避而不谈:“跟着奎因,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好吗?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把你碎尸万段的一天吗?你的得意是建立在践踏别人躯体的基础上,觉得我很好玩,是吗?觉得我很能忍你,是吗?再得意的臭虫也有被完全地、不留情地铲除的一天,而退避三舍的人只是因为这股恶臭太令人恶心了,难道会是因为畏惧一只臭虫吗?不要爬得太高,留心身后推你去死的人!”

    阿润和司徒斐曾发生过关系。

    “我不常回来,您是知道的。”小山回握住那只手,微微点头。

    司徒斐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自己的大床上,对,他们昨晚来到了司徒的公寓,而没有回到阿润家。司徒斐泡了杯咖啡,在自己的床上,一边喝一边告诉阿润:“左边是浴室,你可以穿我的衬衣,不过尺码不一定合适。”

    看到第三指挥部的唐小山时,盖云很是讶异。

    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莫过于能够自己探索的。

    而今日的司徒斐看着阿润起伏的胸口和努力克制的眼睛,亦知道她其实并非如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在意。

    因为盖云成绩卓越,被调到公安部里刑事一处工作。

    醉意浓烈时,阿润看到司徒斐朝着自己所在的宴会场的十点钟的方向走来。那时阿润正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手表后,微微笑了笑,还显得郑重其事地和这位新同事打了个招呼。

    后因第三指挥部侯起外出履行卧底任务,人手不够,盖云便也经常被调派去协助唐小山破案。

    小山和盖云来到保存良好的现场时,反而立刻察觉到不妥之处。

    一处处长伸出手,对着小山含笑:“唐部长,早上好。最近很少看到您。”

    阿润扶住倚靠在床边的还沾着残雨的黑伞,离开这个不知在何处的偏僻住所时,望了司徒斐一眼:“每个人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但即使在套子里,人也要行止有度,否则没有资格活着。”

    小山和盖云复印了材料,坐在小馆子里,边吃炸酱面边看着。

    盖云眼睛亮着:“万里看到了什么?”

    小山被派去调查案情,盖云也跟了过去。

    当时的司徒斐刚到公司供职,对谁都是一片和气,除了为人懒散,总是从自我的感受出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阿润对他并无别的观感。

    阿润想起了豆沙,忍痛坐了起来,用尚在失控中的颤抖的手指拿起衣服。

    宋万里致电,已经是第三日,小山在办公室接起电话。

    “其实,我们认为,多多少少可以保守治疗。”主治医师面对两人,坐在办公室中,似乎亦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相当坚持,我们也就为他做了手术。是个小手术,预后也很好。”

    周三快乐,爱你们。

    不然,他今日何以又如此不阴不阳地言语。

    她问阿润:“爸爸妈妈不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人吗?为什么你会走呢?你不想要我了,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

    他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孩子。

    司徒斐笑着回答:“如果你是想问距离你昏迷过去了多久,我可以告诉你,已经72个小时,三天三夜。”

    盖云作为副处长,跟着处长出去履行公务,在部里碰到小山时,上去就是一巴掌,大声笑了起来:“小子诶,你怎么在这儿?!”

    起身时,却晃了晃。

    小山第二日,却带他去了季子常去体检的私人医院询问。

    她在阿润的怀中,摁了一下按键,心中因为阿润的平安回来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很快地拾起了笑颜。转头,捧着阿润的脸,使劲而笨拙地亲吻着。

    盖云看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桌面上还残余着红酒渍的两只红酒杯,蹙眉:“听说季母性格孤僻,从不饮酒。”

    依旧神态自若,也依旧目中无人。

    小山办案时,经常如此。

    阿润想到自己被注射的那管毒液,对于司徒斐的冷血感到源于自身的切肤之痛。

    “你的意思是,季母除了想杀儿子之外,还有杀意,想杀掉另一个人。这个人和她的儿子同床共枕,或为情侣关系,但被她所愤恨,而第三人察觉到她杀人的意图,逃过了一劫。”盖云想了想。

    “季子未挣扎,而被母亲三斧砍死在床上,显是熟睡。床柜和墙壁却有其他被斧斫的痕迹,床单和被罩上落下了许多木屑和墙粉,墙上季子的明星照亦因此被振动,挪移了位置,可见力度之大,持斧人的愤恨。如为杀熟睡的儿子,显然没有必要。更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斫痕附近没有血迹。我认为,持斧人成功杀死了儿子,却让第三人逃脱了。”

    一处处长是守礼的人,小山年纪虽小,论资排辈,却是领导。

    两人的面前,不再有任何屏障。

    司徒斐无谓一笑:“我是没有套子的人,也是你口中没资格活着的人。可是别说礼义廉耻,也别提恶鬼神佛,我只拿我想要的,怕的那个人,只会是你,不是我。”

    司徒斐面无表情蹭了蹭唇边的血迹:“但愿现在的你有这个能力。”

    阿润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愿意声张。双方都是成年人,如果闹起来,反而不佳,在公司中易成谈资。

    阿润被口水濡湿,粗心的阿润只觉得小孩子黏糊糊的。

    可是阿润清晨醒来时,下体黏腻,和那个无耻之徒肌肤相贴。

    “未配菜的饮酒,都是献给情欲的。”宋万里亦被请到了现场,因为季姓母子的惨案在全国造成了轰动。

    小山抿唇,显然也吃惊,揉了揉头。

    李珣扑哧笑了起来,张洋却并没有,他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严肃,想从阿润苍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第二起、第三起灭门案和第一起相似,但是并非在麻将桌上轮次杀人,而是由儿子把一家杀害,随后自杀。他先死的家人未被分尸,但是儿子却被分尸,证明除了家人之外,还有他人在场。而且这个人,似乎也是想借助分尸的行为,令大家确认这一点。至于这个人是谁,本案儿子之前领回家不久的沉默寡言的女朋友在案后不见踪影,有重大嫌疑。

    总是问别人看到了什么,结案之前,一语不发。

    司徒斐似乎看出阿润喝醉了,执意要开车送阿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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