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盖世英雄的初秀
可是无论年纪,大家都是这座城市的乞食者,这一点并不会错。
几岁?
阿润想起什么,在豆沙熟睡后,泡了杯浓茶,阿润读书时喜欢喝点苦茶,是最近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豆沙坐在阿润身旁吃饼干,乖乖的,可是转眼,却瞧到一个黑衣男人。
阿润带着豆沙去超市买食材,她又变得叽叽喳喳,活泼起来。她对阿润说:“你要买多多的,点点要来找我。”
那只手,冰冷得让阿润打了个激灵。
阿润纵容了她的淘气,她被大毛巾裹着,塞到阿润的怀里,问眼前的大人:“阿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你是我的阿润吗?”
重案组组长盖云苦笑,你是嫌死得多还是死得少?
盖云心中默默想着。
盖云看满桌硬邦邦灰白的头颅,老幼都是国字脸,一窝歹竹,想不出能长什么好笋来。
老老少少死了精光,四人半截身子攥着雀牌,一地肢,八仙桌上还残留一桌麻将。
暗自无声,叹息瞒听。
也不一定是他家人,说是女儿,倒像买的童媳。整日打骂,搅得人不宁。
额,这是警犬的活,莫抢活吧。
是早上电梯间的那个男人。他死死地望向豆沙和阿润。
阿润掀开明亮顺滑的锅盖,这口锅是超市打折时候买的,用起来还不错,马上就要发年底绩效奖金了,兴许可以把厨具都换成同一个牌子的。不过,买个更好的品牌也不是不行,或者可以找一找销售部的赵经理,自己也有几分面子,他总要给。阿润漫不经心地想着,身侧却突然被人用力地拽住了。
点点今年五岁半,比豆沙大一点。可是已经像个成熟的小姐姐,对豆沙很亲切亦很维护,因为频繁搬家一直交不到朋友的豆沙,也因此十分依赖点点。
街道主任说还少了一个。
主任哎一声,怎么讲的这个话,确实少了一个,冯家五口人。
豆沙是个直率热情的人,点点很喜欢这个朋友,第一次在电梯中看到豆沙时,就很喜欢。
血腥冲天。
盖云虽然不悦,但瞧着他,不知为何,反而像喝了一杯热茗,急躁的心也静了下来。
点点脸色阴沉地垂下头,温柔的妈妈阿黛笑了:“不妨事,回来洗澡就好。代我向豆沙和阿润问好。”
阿润下班急匆匆接豆沙,小家伙今天尿裤子了,阿润一眼看了出来。她穿的是备用的裤子,而早上上学时套的那条被班主任老师用新塑料袋塑封好递给了阿润。
这么小的孩子,大部分的约定都错记了时间,她们没有时间概念。
点点内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用脚点着拖鞋,阿润接过篮子,内敛而温和地开口:“去玩吧。一会儿开饭。”
“他们也许一起吃宵夜,一起噎死的!毕竟深夜打麻将会饿。”警员甲。
是个稳重人。
宋万里虽是他好友,嘴上从不与谁留情。好友这样性子,他也无奈。
她来之前,妈妈阿黛叮嘱她给豆沙带些礼物,点点找了半天,把自己没有开封的蜡笔取了出来,胖胖的外婆德婶并不悦孙女去别人家吃饭,她是个有些挑剔的老人,叮嘱点点早点回家,而外公德叔没说什么,大喇喇地回了一句,过去的小孩吃百家饭也能长大。什么都怕,死得更快。
豆沙红润的小嘴巴不停地说着童言童语,阿润换上睡衣,在她额心一吻:“睡吧。”
蜡笔把小手染脏了。
全不仿他家,那是个绝色美人,你看画报明星,也不如她。
主任吞吞吐吐地说着,盖云听着抽着烟,想了想,派手下小赵:“还是去请万里,他把脉准。这些小法医,说是他的徒子徒孙,个个都不如他。”
结果少年人又开始问四周的勘验人员,如警员们第一印象中,这些人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
凌晨一点,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书,套上外套,拿着手电,去楼下邮箱翻了翻。
尸体的腥味顺着墙缝钻到邻居家,闻者无不呕吐。
二十不到,十八出头。
她们的刻度和大人不一样。
“我……”点点缓缓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豆沙解释这个问题。
s城重案组众人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眼。
冯女。
她看到阿润转身,脸微微红了起来:“阿……阿润,我妈妈还让我还给您捎了个礼物,就当……就当答谢您今天给我……”
慢慢看。天冷了,大家多添衣,注意保暖。
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在客厅画画吗?
豆沙肉乎乎的小脸贴着阿润,贴心地夸张着阿润:“小阿润做饭香,最棒了。”
在这个时候。
皆因出的这案件有些蹊跷。
阿润……阿润不一样,阿润很强大,能遮挡风雨。
少年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了,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豆沙哦了一声,低着小脑袋在画纸上认真地胡乱画着番茄地瓜之类的蔬菜,黑鸦鸦的发似顶别致的小帽子,瞧来有种绝妙的可爱。
“一堆凶手?一个身后一个凶手。四人归西,八人在场?”警员戊。
走到如此血腥的场景中,眼中没有半点惊骇,那双眼睛只是一迳地静静望着四周。
她又看了眼阿润,对阿润有些仰慕,豆沙和自己一样是单亲家庭,但是豆沙的家长却和自己妈妈不一样。
警员们很热情,发表的言论千奇百怪,虽然这些人死得确实蹊跷,但是盖云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下的想象力之丰富。
阿润有些烦躁地想着。
虽然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阿润在微光中的身影,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小赵点头听了,去请宋所长,过了会儿,来的却是个高瘦的少年。
“他们是打麻将熬夜打烦了发生口角,互不服气,把对方掐死了。打麻将输了很烦的。”警员乙。
身旁有人影微动,那句无声的叹息是它发出,阿润几乎一瞬间就感知到,转过身,大步追了过去。
显然,有人跟踪着他。
豆沙受宠若惊,开心地抱着十八色蜡笔盒:“我,我喜欢。你是给我的吗?”
豆沙点点头,说:“我们说好了,月亮圆了,她就找我玩。”
阿润剪了发,花了十五块钱,老地方,大家熟。无人多问。
“哇,我摸十八圈时候老是抓不住雀,他们手里一人一只,不要太高兴。”警员丙。
他要看的是哗一下刀起飙血的美国血腥大片,不是中国三十分钟没跑进主题反而跑偏了的小成本。
点点垂眼心想,如果外婆看到豆沙,一定不能容忍。
外婆怕脏。
阿润晚上煮了孩子爱吃的土豆鸡肉饭,又摊了几个煎饼。豆沙是个容易积食便秘的孩子,阿润又另煮了些稀饭给她。
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是一张电费单和几本广告的杂志册。
少年人有些怪。
“要得病的!”德婶气呼呼地:“肝炎流感血吸虫病,你去看看报纸,不要太多噢!那家小孩子再脏点,哦哟,什么细菌病毒都带回来了。你去可以,但是衣服弄脏一点,不要打算进我的门!”
那一晚的豆沙是开心的,点点离去后,她洗澡的时候在木盆里调皮地用小脚踢着水,大声唱着跑调的儿歌,看到阿润衬衣上溅得到处是水,高兴极了。
真想有个爸爸啊,像阿润一样的爸爸。
像一湖水,静而深,克制极了。
不过相识半个月,小姐妹好得跟一个人儿一样。
阿润顺着豆沙的手,看着透明玻璃外的天色,这一晚,月儿圆。
小赵低眉凑到盖云耳边:“盖队,宋所长听了,只说让他来,无论什么,总行的。他叮嘱我,叫你莫哆嗦。”
“嘛呢!你望闻问切看诊呢?!”盖云爆碳脾气,忍不住了。
点点果真来了,踏着圆圆的月亮。
只好看了来人。
“切尸体切得不大齐整,有深有浅,不是一个人做的。”警员丁。
他看到了苍白得仿佛透明的点点。她低着头,唇角带笑。
望完总该下手了吧,可他又蹲在地上,用鼻子嗅了起来。
豆沙也出神地看着他,这个大人,并不像动画片里的怪物,脸虽然脏,但是他的眼睛,好看。
阿润对小孩子的话嗤之以鼻。
她在不确认时,总会问,你是我的布娃娃吗?你是我的小兔子吗?你是我的猫?你是我的吗?
风吹了进来。
他让开一条路。
阿润微微笑着说:“不用。你来到这里,豆沙很高兴。”
磨磨唧唧。像个老中医。
阿润拿着一块鸡脯肉和半块豆腐往购物车中送,心不在焉地问豆沙:“是吗,点点要来,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小”是一种爱怜,豆沙用同样的方式夸奖阿润。
但是少年没有。他又去摸尸体的手腕了。
但走到电梯旁,那个黑影已然消失。
盛小七号弄冯门,一家四口被杀,肢解满地。
这样的大案,响当当的盖云见过世面,也确实哆嗦了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阿润微微蹙眉,看着她手中的小篮子,篮中放着几根红白油润的腊肠。
“老师让我来看看。”少年人套上了塑胶手套。
“唔。”阿润淡淡点头,看了看手表:“还早,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阿润平时很粗心,没办法带给豆沙这种细腻的快乐。
妈妈的柔弱让她没办法开心起来。
“我上的幼儿园叫圣伦伦,你呢,点点?”豆沙问点点。
他几乎一瞬间转过身,惊愕地打量着。
“不是圣伦伦,是圣嘉伦,豆沙。”阿润一边做菜,一边回答豆沙。
点点回想着离家之前发生的事,把蜡笔递给了豆沙。
盖云呸了一口:“扯他娘的淡。谁哆嗦了。”
老师没有说豆沙尿裤子之类,她很细心照顾豆沙的情绪,微笑着牵着她的手,放在阿润手里,告诉阿润:“豆沙今天表现得也很好呢。”
他盯着豆沙看了许久,直到阿润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举起右手,示意理发师暂停,转过身,眯眼环顾着理发店,不远处,雀空无一人,唯有一袭发旧的棉帘,晃晃荡荡。
少了谁?
豆沙依旧蔫蔫的,垂着小脑袋,并不开心的样子。但是看见阿润,眼睛一亮,像是渴睡的孩子望见温暖的襁褓,很急迫地拱入大人的怀中,仿佛想要汲取阿润怀中的暖意,又似乎要远远地逃离这个学校的一切,包括这么亲切和蔼的老师。
长得如何?
闻完也该差不多开始剖尸了吧,来来来,毕竟这才是法医应该正经去干的事,小伙子。
这些耸人听闻的小玩意儿,算什么重案组精英。盖云觉得丢人。
不过你总该切尸了吧?
阿润在她更小的时候,会夸奖豆沙,小豆沙很棒。
话说回来,点点住在十二层b座146号,是豆沙在新公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胡子拉碴。
倒也不忌惮是否因茶失眠了,因为没有茶,阿润业亦失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