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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世界突然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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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沙知道,找到真凶才是最好的保全侯起的方法,其他的,一概无用。

    姑娘张着大嘴吃肉,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四个人,打什么?

    客车坏到了路上,司机忙着下去修车,车上几个年轻男子却突然起身,聚到一起,低声嘀咕些什么,豆沙敏锐地低身,摸出背包中带着的匕首。

    只有闭目冥想时,眼皮嘴角耷拉着,是凶狠的。

    鸡蛋们都是一抖。

    “不需要了。侯起死了。”

    四个匪徒,某个人胳膊断了,某个人腿上的大动脉插着匕首,某个人摔得脑震荡,某个人被人踩在地上。

    一天两夜没吃没睡的豆沙听到这句话,瞬间像丐帮的四袋长老死了爹妈,憔悴得没了人样。

    豆沙努力地,涎皮赖脸地笑着,一旁的冯琬认真瞧着,却分明从没有看到过这样苦涩的笑容。

    豆沙抱着包,想了想,又去了b城物证鉴定中心,鉴定中心独立办公,和公安局是分开的。

    有一些仍会顺着笔记如约而至,有一些却不再发生。

    她只听说哥哥和冯琬法医去了b城公安局,但是去了之后,一是不让进,没有介绍信,二是看门警卫也说近几日并没有l市的警员来过。

    全城的、年轻的长发姑娘。

    豆沙双手都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她在恳求他,救命。

    “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警卫抬着下颌,依旧望着远方,给了豆沙一个傲气的白眼。

    写完心里酸酸的

    只是因为先知。

    麻花辫也不顺溜了,菱角嘴也不柔软了。

    她恳求他,泪水满面,三步一望地远去着,也绝望着。

    “警察刚刚通知的,侯起自杀了。”

    荷叶田田密,藕丝千根连。

    但是豆沙没忍住。

    小山看肉渣,挑眉:“回家干啥?”

    警卫换了三班岗,似乎亦有不忍,总算好心去内部捎了个话。

    没有谁能真正洗白。

    张洋死了,李珣死了,侯起生死未明,张强中了一枪,跛着脚,托着她,很多很多血,大家都没了。

    接下来就是在旷野中颇为震撼的哀嚎。

    她问了一句话:“他们会出来吧?”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几乎感觉到对面男人的呼吸,还有不停刮着的b城的寒风。

    这是被笔记照醒的未来必将承受的命运的反噬。

    豆沙就等在了物证中心门口。

    追踪长发姑娘。

    距离凶手下一次犯案,还有不到六天。

    这是敏锐者才能看穿的底细。

    唐小山终于出现时,已经是那一日的傍晚,天还算好,太阳的余晖还没完全散去,他看到了贼性难改的姑娘。

    她说,不管你是谁,救救他吧。

    一个警察的妻子。

    她觉得这笑容好刺目。

    在笔记中,张强被抓之后没多久,这年的大年三十,有一个长发的漂亮姑娘失踪。

    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的,她经历过两回。

    她要寻条救侯起的捷径。

    警察好奇谁制服的,大家一起指着清泠泠的小菱角。

    从来没注意过唐小山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冰冷,从来没有真切地想过,他一直是用这样冰冷得让人发颤的眼神看着她,只是她从不自知罢了。

    姑娘却依旧笑着,像只赖皮狗那样笑着,死死地攥着小山的衣服,她说:“求求你了,救救侯起。”

    豆沙汗如雨下,泪也如雨下。

    警察同志一挥手,就走了。

    “傅梨湘,你知道侯起不是凶手。”豆沙听过一个词,泪如雨下,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眼泪这样瞬间全部涌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贴切。

    也中了命运的圈套。

    男人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就抹去这些脏事,去救一个贼?”

    侯起被批捕。

    这次警卫倒是说有这么l市的两名警官来过,而且排场不小,中心主任都推了几场会,亲自来接待两人,但是不变的一点是,豆沙则属于闲杂人等,还是不能进。

    距离b城200公里的省道上,夜半三点,别说村落,连只狗都看不见。

    豆沙很愤怒。她的笑无法掩盖这种愤怒。

    姑娘茫然地站起了身,茫然地看着街头巷脚的人潮,茫然地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店铺,茫然地想着自己刚来到这里时的那个模样。

    为了杀一些人,为了救一些人,她才来的。

    如果容貌美丽,眼睛大而漂亮,则更好。

    “你别逼我,好不好啊?”

    刚到这个世界的豆沙,畅快淋漓地哈哈大笑着,笑得大概全世界的人都觉得这个满身是血的孩子疯了的时候,她又揉着脸上的肥肉,呜呜痛哭起来。

    毕竟,侯起上辈子命硬得,人人都夸他像警察的卧底,不死的教父。

    于是,之后的对话,无论如何指点江山,如果苦大仇深,都是举着那根棒子骨完成的。

    起初以为是死之前的幻觉,后来却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本以为人生就此可以改变,然而不知觉又走想死路。

    而警方也似乎收到了线报,对这些社团最近警惕异常。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像只幽魂。

    这是她体面的身份。

    警察来时,车也修好了,热心群众把匪徒用装年货的麻袋装好绑好,码好放在了后车座。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好了。

    车上的众人本来沉沉睡着,却仿佛瞬间被凉水泼醒。大家嘈哗起来,却又瞬间变得死寂。

    可惜笔记的主人已经不再做警察,但这些成了他的执念,被记录在笔记中。

    他来时,她凶恶地啃着肉,用那双爪子。

    天还赐良机,车坏到路上。

    豆沙拜访时,提出了请求,希望他们能帮一些小忙,这个事情并不难。

    豆沙松开了手中的大棒骨。

    众匪:……

    却是今天所不知道的明天及未来。

    豆沙知道此时的自己和威英越安静越好。

    他们急促地呼吸着。有老有幼。

    张洋说:“沙姐,回来吧。”

    打劫!!!

    她笑着说,像是在和她家隔壁大妈话天气话家常:“你们也配当贼啊?”

    那些年陆陆续续失踪了很多姑娘,长发的漂亮的,都被笔记一一记录,直到十年后真凶归案。

    她知道,一切都会重来。

    是悠长的笃定的凶恶的一声“打劫”,还带着长长的仿佛叫卖的颤音,这几人似乎早有预谋。

    她倒了几趟车,黑夜中依旧坐车赶了路。

    世界突然很安静。

    “我……”

    把某个人踩在地上的人,是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嘴唇像个小菱角。

    嘴角都是油花,滑稽得像电影里的丑角,实在不能引出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楚楚可怜感。

    众所周知的事实。

    豆沙到了b城时,已经第二日十点。

    她走过、坐过、饿着、焦灼地。

    真凶之后被抓,则是因为一名警察无意间翻到了,被人残忍杀害的傅梨湘死前匆忙塞在档案室格柜上的案情推演档案。

    豆沙察觉到窘迫,但心中还算镇定。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闭着眼,也是这副凶性难驯的模样。

    唐小山看着豆沙的笑容,沉默着,审视着,许久,才平平开口:“我在执行公务。”

    但是,帮内谁忠谁奸,自从自己渐渐放开手,眼中的一切也愈发真假不定了。

    “你们还挺幽默。”

    其实时机也不巧,饥肠辘辘的豆沙忍不住买了一根卤棒子骨。

    一个人,都没有。

    她知道凶手一定会再犯案。

    匪徒就更得意地尖叫了一声“抢……劫……诶……”,然后看着黑暗中那些缩在自己座位上像可怜的未孵化的颤抖着的鸡蛋的众人,几乎咧开了嘴,翕动着鼻孔,却瞬间被谁一锤砸到在地上。

    唐小山望着街角影影绰绰的来过又去过的人群,声音益发冰冷:“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回家。”

    豆沙鼻子上有肉渣,她自己当然看不到,她想了半天,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哥哥,跟我回家,成吗……”

    男人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哽咽。

    变成了森森白骨。

    穿着白大褂拿着镊子的唐小山只低头看着显微镜,说了两个字,不见。

    豆沙顶着压力,沉默了好几秒,才硬着头皮,轻轻道:“救侯起。”

    “侯起做的那些,无论你觉得有多脏,可都是为了我!”

    躺在卧铺客车中,看着窗外,远的树影重重,近的根根手指,都分明是寻常的黑暗。

    他和她都在努力地自欺欺人,从天而降的田螺姑娘不是来自可怕的威英帮。

    上面的血已干涸。

    恶狼一样的本相。

    谁是卧底、谁是背叛者、谁是陷害守门人的恶犬,真相就像一扇腐朽的充满灰尘的门,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亲手创建的威英帮正在带着诡恶之笑和数不清的触角,反噬、鲸吞着她。这一切都如同包裹在迷雾中,逐渐以病毒的传染之势蔓延到如今,迷惑她这个孤寒而立的掌权者到如今的。

    姑娘一直直直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车顶,直到疾驰的车突然熄火。

    小山看了眼手表,回答简洁而没有温度:“我还有工作。这句话我就当你从没说过。”

    至于侯起两字,更不该从她口中吐出。

    一个奇怪又扭曲的,拿着一本笔记,被父亲的手下从枪林弹雨中托出的孩子。

    只有她还活着。

    傅梨湘死时手指微微下垂。

    豆沙一夜难眠,第二日去找了旧时帮派活动活跃时,联系还算紧密的几个帮派的头目。如今有些洗白做了出租车司机,开了杂货店,有些则还是干着旧行当,重复着和威英一样逐渐衰竭的命运,但是仍然不甘在人生的低谷中直至死亡。一望过去,后者居多,而前者看似和如今的家庭妇女豆沙一样清白,但是没有谁能真正地剥离逃脱。

    众人还没有在电光火石中看清楚什么,一抹腥红的血色就从眼前散开,像一朵英国人颇喜欢的大丽花,灿烂而邪恶。

    她是个残缺的人。

    多年之后,找到她时,科技已经昌明,一个试管,一根毛发,就能判断整个家族祖辈dna的年代,那个漂亮姑娘也被寻回了。

    换了关押的地方。

    直到年二十四。

    全面保密,怕帮会社团暴动抢人。

    走向了街角,她狼狈地摸了许久,才掏出两个硬币,给张洋打了个电话。

    姑娘战斗过、鼾声如雷过,依旧丧得像只老乌龟。

    豆沙是黑夜中长大的孩子,可看着远方,却依旧觉得孤寂。

    一切有条不紊。

    豆沙中了笔记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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