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道观
朱琳琳不屑的伸出一只食指，指了指头顶。
这一觉他足足睡了有三个小时，爬起来时已经满天繁星。他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想要给吴友鹏打电话平安，结果不管走到哪里，电话都拨不出去。
飞机转火车，火车转汽车……在路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后，累的东倒西歪的凌熙站在n市下属的某地级市城郊的深山中，望着几乎称得上高耸入云的阶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抱着手机傻乐了一会儿，开始慢慢给安瑞枫写短信，结果一不小心短信就写成了长信。
现在只要给他一块床板，他就能睡着。
“嗯。”朱琳琳说：“你也想打？”
床上有一只安瑞枫，有两只安瑞枫，有三只安瑞枫……
小祖宗的训导员走过来，摸了摸它的爪子，给它倒了点水。“它连舌头都没吐，它不累，就是想让你抱。”
毕竟他的超能力还没觉醒，不像朱琳琳已经进化到金字塔顶尖。
待全部人员介绍完毕，老道长目光凌厉的巡视了众人一圈，脸色严肃。他沉吟许久，问：“怎么不见安瑞枫？”
朱琳琳在外面没什么人气，在这网络不通的道观里更是没人认识，不过小道士们都对能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感到开心，有一个胆子大的，甚至在老道长身后对她摆了摆手，哄得她笑得酒窝都出来了。
最后几级台阶，凌熙是连滚带爬四肢并用的爬上去的。道观外，老道长带着六个年轻的小道士在门外排成一溜，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表示衷心的欢迎。
吴友鹏道：“挺好，修身养性。”
工作人员忙解释，因为安瑞枫行程忙，要过几天才会和大部队一起入组。老道长听了这个解释没有多说什么，冷淡的点了点头，跟他们说会有人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可以搭设备，哪里可以休息。
这次走到了88，胜利在望。
凌熙：hi，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之前一个月吴妈管我管的特别严，他让我认真准备歌友会，所以我一直没办法联系你。你最近怎么样，算算日子电影应该杀青了吧？胳臂上的伤好些了吗，最近几个月不要用力。我已经提前到了山上，道观的环境非常美，空气很棒，小祖宗（就是那只戏份比我还多的狗）也很喜欢这里。对了，你定的狗耳和狗尾巴已经送到我家了，我忘了带过来，等戏拍完后，你可以到我家拿。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过你的电话，我很想念你的声音。
因为提前知道了他们要来，小道士收拾出了几间双人厢房供他们入住，但是身为计算外成员，凌熙面临无房可睡的境地……
他们一行人上山时天色不早，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放东西回屋休息，明天一早再开始搭设架子。这处位于山腰的道观占地面积不小，足有五进院子，前两进都供奉着道家信奉的各位仙人，第三进是平日里上课讲经的地方，第五进则是柴房、杂物间等，而第四进就是供人休息的房间。
就这样，凌熙渐渐进入梦乡，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脑袋刚好压住枕头下手机上的“重复发送”键。
这条短信毫无疑问的发送失败了。
最后介绍的是小祖宗和他的训导员，老道长从大袖子里掏出一块饼喂给它，还让它舔了舔自己的手。
工作人员:“他不高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吴友鹏还给凌熙的手机里，保留了安瑞枫在这一个月期间发过来的所有短信，每一天的短信有长有短，没有只言片语提及那天在后台发生的事情，但该有的关心和关爱一分没少。凌熙从第一条读到最后一条，心里觉得不够，又翻回去再次读了一遍，这一次他对照日期回忆自己那天发生的事情，在心里默默模拟了一遍自己的回信。
女士优先，第一位介绍的是朱琳琳。
跟在他身后的剧组工作人员一摊手：“这里也没电梯啊。”
凌熙：我在道观等你，我很想念你的声音。
物极必反，吴友鹏越是不让他联系，凌熙就越爱瞎想，他每晚躺在床上，都要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在脑袋里回放，这让安瑞枫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若不是这一个月吴妈妈截断了他所有的通讯设备，说不定，说不定……
凌熙本不想搭理她，忽然见她手里拿着手机，也顾不得面子了，忙问：“你刚才打电话了？”
“之前我们的人和他谈过好多次，价格开到了这个数，他都没同意出借道观。后来是听说这次来拍戏的明星里有安瑞枫他才同意的。”工作人员撇了撇嘴：“小道士跟我说，道长可爱看安瑞枫的戏了！”
他气得狠狠把手机摔在床铺上，甚至想要拿枕头闷死它，但是发不出去的短信依旧发不出去。
短信之后，他还配了一张厢房里kingsize通铺的照片。
凌熙都要哭出声了。
凌熙嗷嗷叫着在床上又滚了几圈，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脸上通红一片。这可是道长们的清修之地，他万万不能在这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熙因为爬山早就累瘫了，现在看见了床，扔下行李，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床上滚了好几个跟头。
唉，他抱狗，谁抱他啊。
凌熙小声问工作人员：“是不是咱们来这里拍戏，打扰了他们清修？要不然老道长怎么这么不高兴？”
凌熙咬咬牙，把这条短信删到只剩下两个字，这一次短信发送走到了99，却不知什么原因，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凌熙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甚至把手伸到窗户外也无法让进度条再多走一点。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跨过了十二点，凌熙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睡觉了。他怀着满心愤懑闭上眼数羊，数着数着，眼前跳动着大白羊就变成了安瑞枫的脸。
手机兢兢业业的给安瑞枫反复发送着最后一条信息，而在它没电关机前，终于不负众望的在最后一刻发出了凌熙精简后的短信。
凌熙：“……你是累了想让我抱你吗？”
原本导演是想直接在影视城里搭景拍摄的，但是编剧不同意，说搭出来的师门驻地不够古朴，没有历史的沉淀感，最后愣是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n市周边的深山里，找到了这么一处足有上百年的道观。当地政府一听说有名导演名演员过来拍戏，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戏火了，就能带动当地的旅游啊！他们轮番派人拜访道观，最终说动了道观主持，同意出借道观，为期一个月。
工作人员之前就曾多次上山踩点，道观众人对他们很是熟悉，所以这一次，工作人员中领头的小队长为他们重点介绍了一下提前入组的几位演员。
他拿着手机满院子找信号，刚巧遇上拿着手机的朱琳琳，俩人皮笑肉不笑的对望了一眼，双双别过了头。
在入睡前他甚至心满意足的想：嗯，这张床好歹也算是kingsize呢。
见此情形，工作人员忙和道士们一阵嘀嘀咕咕的嘱咐，几分钟后，凌熙跟着其中一名小道士，拐向了院子的另一个方向。
“那是为啥？”
凌熙望望头顶上那遮阴蔽日的大树，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可是这么高的树，我爬不上去啊……”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凌熙缩着脖子回到了他的kingsize套房中。夜深人静，深山里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窗台前摆着一|本|道家的经书供客人参详，凌熙看了一会儿就眼皮打架。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这间屋子大的可怕，床也大的可怕。凌熙不会害怕空旷的环境，他只是害怕寂寞。
凌熙：“……真是个小祖宗。”
于是他把短信内容大刀阔斧的删改。
在观中拍戏，需要架设摄影轨道、安装照明，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准备工作，导演提前派了一组工作人员过来布置。吴友鹏拉着老脸和导演套了半天近乎，最终让导演同意让凌熙跟着先驱队伍一起到山上“熟悉环境”。
当初为了配合安瑞枫的档期，《剑绝天下》选择先拍第11集至第50集的内容，拍摄地点是在南方的另外一个影视城内。按照计划，五天后，安瑞枫和师门里的其他人都会入组，一起拍摄剧中最开始师门里其乐融融的生活。
发送进度条刚走到20就不肯再往下走，一个红红的叹号显示在屏幕上。他想了想，决定把照片删了试试。
道观高高高，凌熙抬头仰望到脖子都酸了，才在山腰间找到了道观的影子。同组的工作人员介绍，从山下到道观，台阶共有888级，凌熙算了算，如果20级算一层楼的话，那这足有四十多层楼高……
巨大的通铺床板很硬，枕头小小的，被子薄的像是床单一样，但这些都无法降低凌熙在看到通铺后心中升起的兴奋之情。
这次进度条走到了74，还是不够短。
人寂寞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奔涌不停。
最让凌熙反感的是，朱琳琳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也提前进组了……
又走了没几步，小祖宗突然停下来，钻过众人的脚下，跑到凌熙面前，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凌熙本来就喜欢狗，低头摸摸它的脑袋，它突然一窜，刺溜一下就蹦到了凌熙怀里。
“真的要爬上去？”他目瞪口呆。
……
凌熙心中徒然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兴奋。看，他家安瑞枫就连在这么偏远的山区都有粉丝！
要知道，他们今天下午走了888级台阶，只是从山下走到山腰的寺道观而已。凌熙看看朱琳琳踩着高跟鞋仍然灵活轻巧的脚步，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废柴，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还是不要给吴友鹏打电话了……
凌熙：之前一个月吴妈没收了我的手机，所以我一直没办法联系你。你的电影应该杀青了吧？胳臂上的伤好些了吗。我已经到了山上，道观的环境优美。你定的狗耳狗尾已经送到我家，回头你到我家拿。我很想念你的声音。
——想你。
他想到了行李箱里的剧本，想到了提前上山踩点的工作人员，想到了这处安静的道观，想到了不苟言笑的老道长，他居然是安瑞枫的粉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安瑞枫那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了凌熙的脑海中，随之一同回忆起的，则是他的温柔以及薄荷味道的吻。
爬到一半，凌熙双腿发颤，头顶冒烟。往左看，背着几十公斤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健步如飞，谈笑风生；往右看，踩着高跟鞋的朱琳琳脚步轻盈，同经纪人言笑晏晏；往后看，他在山下雇来帮他扛箱子的村民一边抽烟一边薅野菜；往前看，同样提前入组的狗演员“小祖宗”四只小短腿动的飞快。
今天吴友鹏好不容易同意把手机还给他，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打包扔到了这里，在这深山老林中，带个手机和带个空调遥控器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一次，他睡前明明没有叹气，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要洗床单。
本来吴友鹏打算陪凌熙一起上山的，毕竟他单方面截断了凌熙同安瑞枫的联系，他心中带着一分愧疚，结果他刚下飞机就接到了经纪公司的电话，老板在电话里一再要求他立即返回b市，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让他做。
这次进度条走到45，看来信息的大小确实影响发送情况。
交代完这些，老道长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他脚步匆匆，凌熙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背影充斥着一股怒气。
大门打开，这间宽大的厢房在太阳的余晖下，静静的把自己展示给凌熙观看。这是一间足有别的双人厢房两倍宽的大房间，看起来刚刚打扫完，空气中还有灰尘飞舞，除了与其他厢房同样的衣柜、圆桌以外，这间房最特别的一点，就是窗户下，那一溜足有五米长的大通铺……
“别傻了，这才多高啊，我指的根本不是树！”朱琳琳双手在胸前交叉：“你得走到山顶，那里才有信号！”
自从一个月前的难忘一别后，凌熙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安瑞枫的名字。在此之前，他只能在脑中一遍遍循环滚动着这三个字。时间明明过去了这么久，那个轻柔的吻仿佛还停留在那里，似乎只要他轻轻转过头，就能让那双嘴唇印在自己唇上。
“对，你怎么打出去的？”
老道长是一观之主，隐居多年，仙气非凡，他没有同他俩握手，而是一甩拂尘，行了个道士常用的礼，他们赶忙有样学样的跟着做了。
导演说：“那地方山清水秀，只是信号特别差，没有信号不通网，你让凌熙提前过去了，他受得了吗？”
无奈之下，吴友鹏把凌熙送到会合地点后就赶忙打飞机回去，留下凌熙一个人揣着根本没信号的手机，和其他人一同爬山。
下一位就是凌熙，凌熙同朱琳琳的绯闻在道观里没人知道，不过凌熙当年的出道歌《心有凌熙》还是有人听过的，有两个小道士看着他眼神放光，估计一会儿就要找个机会偷溜过来让他签名。
算了，再熬过这一周，待安瑞枫进组了，他要把这一个月没说的话一口气全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