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里和唐云
刀柄握在云里右手中，左手细长葱白的手指划过泛着白光的短小的刀身，他把刀狠狠的划过自己的手臂。
鲜血顿时轻溅，顺着宛如精美瓷器般的手臂缓缓流下，流淌过一条蜿蜒的爆起的青筋，有一种血腥与艺术并存的美感，云里只是皱了眉，没有说一句话。
林文京随意扫了一眼，“唐云，你真是会伪装弱者啊。”
“林文京，你不会懂得像我这种人的，若是你走过我走的路，你甚至不能活到现在。”云里冷漠的看着林文京的眼眸。
林文京嗤笑一声，道“是啊，可惜了。”
“唐云，你要我怎么陪你演？”
“我要你在我身上留下一道让她永远都忘不掉的伤疤。”云里直接道。
“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用这张冷漠的脸说出这么癫狂的话。”
云里将手术刀递给他后，说了句“两个小时后送饭来我们房间。”就离开了。
在房间里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坐在林云霜的床前，看着她，伸出手指将挡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
小雪，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最爱你的人，你别无选择。他在心中默想道。
阿里只是个代名词，任何人都可以是他，但唐云只有一个，生与死对唐云来说，并不重要。信仰才是人活下去的希望，而对唐云来说林云霜是信仰。在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大概会在合适的年龄找到一个合适且不讨厌的人结婚生子，然后在共同抚育一个普通人，看着他或她结婚生子。
在如今，有人会至死暴烈的爱着一个人吗，微乎其微。年幼被偏爱的人长大却说没有爱，她就不活了，对林云霜来说，死亡不是终点，没有爱才是，像是立下一个悲壮的誓言一般。云里笑着用指腹轻轻抚着她光滑柔嫩的脸颊，眸中满是柔情。
所以这些年，林云霜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爱自己，也是一种爱。三年中，云里一直在琢磨如何扮演阿里，可在看到她笑着唤阿里后他突然不想做阿里了，他要做唐云，幻想总是幻想成不了现实，哪怕做唐云他仍要伪装，不过这对云里来说易如反掌。
他要告诉她这些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执着于她，毕竟只有感情的下位者才能获得同情与怜悯。
云里单肘弯曲手趴在她的床边，下巴抵在臂弯上，露出眼睛和高挺的鼻子，看着林云霜的恬静的睡颜，如耳边低语一般嘴里呢喃道“我只有你，小雪……”
他不奢求爱，仅仅只有喜欢也可以，像是喜欢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也可以，只要是喜欢就可以。
林云霜醒来之后看见云里趴在自己的床边，左手垂下，包着显眼的白色纱布。
云里的睫毛很长而密，眉眼长得矜贵迷人，像是俯视众生的高傲白玫瑰，林云霜很惊讶自己会将男人形容为一朵花。
他是阿里，还是唐云？所有人都说他是唐云，可如今不是纠结谁是谁的时候，她要离开这里，她一秒都不想和疯子们呆在一起，如果不是阿里，她可能早就噶掉了。
她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心里主张正义的热血分子在疼痛下消失殆尽，本来就是个胆小鬼，还想着拯救世界。林云霜自嘲一笑。
她突然有些心疼唐云了，那样的疼痛他可能每天都要经历吧。
她又看向云里，自言自语道，“阿里……我更希望你不是唐云，这样童年不幸对你来说只是个概念而不是实质性的痛苦。”
云里眼睫轻颤。
过了一会，林云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她略带尴尬的捂住肚子，莫名有些想笑。
云里缓缓睁开眼睛，眼带笑意。
“嘘，刚才你什么都没有听到，记忆删除了。”林云霜坐起来，然后睁大眼睛将食指比在嘴唇处道。
云里坐起身道“好，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云霜指着他缠绷带的手问道“你手怎么了？”
云里往后躲了躲，然后笑着道“没事。”
林云霜显然不信，抓着他的手腕看了看，直接用质疑的眼神道出心中想法。
“本来想带你走的，但他们人有点多，不小心被划伤了。”
“伤口深吗，有处理吗？”
“我简单包扎了一下。”
“这怎么行，你老是受伤，要是留下后遗症怎么办？”说着她将被子直接掀开，拉着云里坐沙发上处理伤口。
缓缓揭开纱布，林云霜看着又长又深的伤口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也看出云里连药都没有上，“这看着就好痛啊……要是当时我没有倒下就好了，他们真是狡猾，药剂里面肯定是加了东西，你为什么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我注射进去？”
“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我害怕你更加痛苦。”云里认真的看着她的脸颊歉疚道。
“嘶……”
“痛啊……我轻轻的。”林云霜边吹起边涂药。
凉气吹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却让云里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异样感，一种享受着她的关注与担心感觉。
“如果我再也画不了画，我还算是阿里吗？”他开口问道。
“你本来就不是阿里吧……”林云霜直接道。
林云霜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喜欢看各种各样小说的人能轻易接受任何科技产物，你要是说现在已经有地上爬的丧尸，天上飞的人类，随意控制金木水火土的人类，只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她都能一秒接受和相信。
现在是个被芯片植入大脑的人类，又怎么能不信，况且面前的这个还能用意识控制物体。
她直接评论一句“六。”都可以。
“……”云里打量着她的神情。
“唐云，对吧？”林云霜小心翼翼的处理他的伤口，并没有看云里。
“智能体的阿里，我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前几天林文京带我复盘了一下记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阿里，甚至说那个我创作的智能体本就做不了阿里，阿里也只是我无聊时的消遣，而你也不会是阿里，怎么说呢？你像是带着面具的人类。”
“如果我不是阿里，你会喜欢我吗？”唐云问道。
林云霜一顿，看着他痴迷又深情的眼眸，迷茫的回答道“不知道。”
是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他，其实答案很明确，有一点喜欢，可这种喜欢会是多久，她不确定。
“哈……”唐云笑了一下，然后道“那重新认识下吧，我的小雪，我曾经叫唐云，现在叫云里。”
“林云霜。”似是因为那句我的，她莫名一笑，然后道。
“好了，纱布你自己卷吧，我不太会。”药品涂抹好了，她将纱布递给唐云。
全都弄完后，饭菜送到，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林云霜思考了一会，直接了当道“唐云，我想离开这里。”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
“阿里，我们要是走了，你能面对曾经的你吗……而且你不是说你要真相吗？”她顿感愧疚。
“小雪，我想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你是排在第一位的，曾经是我最想丢下的，真相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我带你离开，很抱歉这些事把无辜的你牵扯了进来。”云里道。
林云霜移开视线，道了句，“你也很痛苦吧，云里。”
“……”云里指尖微颤，双唇紧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想说，不知道。
但思索片刻，他回答道“是啊，曾经在这里的我好像每时每刻都感到痛苦，所以现在还是离开吧。”
“好……”
吃完后，云里收拾着桌子，林云霜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看着一本书。
“小雪，我们明天早上就离开，走那片森林。”
“嗯。”
“小雪，那片森林的路有点崎岖，你那时候要跟紧我。”
“嗯。”
“小雪，你回家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麻辣烫。”
“小雪……”
“你曾经说的像你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沉默了一会她放下手中的书，打断他道。
“对，因为我想让你自己想起来，不然那样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小雪……”顿了一会他似是妥协叹息道“那我提示一下你吧，那天下着大雪。”
“下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