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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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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升说:“不见的。”彩峰娘说:“不见的?人家里现在开着油作坊,粮食加工作坊,而且还喂着好多猪,你有本事现在干什么,不就是跟着一个小建筑队去给人家打短工吗。”然后说:“金升啊,婶子在这里给你句忠告吧,不要总是笑话人。笑话人临三临,临上自己不跟人。你现在去笑话别人,等以后你过的日子不一定比别人好。”张金升这才闭上嘴不说话了。

    刘青华至今快四十岁了仍然是单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又有哪一类的女人愿意嫁给他这样一个不讲卫生,不爱打扮,而且还相貌丑陋的人呢。

    彩峰娘炒好菜,做好饭之后,和彩峰一起坐下,彩峰给刘青华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彩峰娘让刘青华快趁热吃菜喝酒。刘青华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小口,又夹一筷子菜吃了,彩峰娘问他:“你怎么昨天没来,去年的山会你就没来。”刘青华说:“真巧了,去年和今年都是这几天忙得我抽不开身。”

    彩峰虽然在陪着他娘招待刘华青。但是从内心来说彩峰也是很瞧不起刘华青,他感觉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太掉价了。他看着刘青华今天好像比以前更脏了,只见他的头发好像几个月没理了也没洗了,一片乱蓬蓬的样子。被油污和面粉糊成一副灰黑色。脸膛又黑又黄,突出的大脑门上青筋根根清晰,两只眼睛上糊着眼屎,厚嘴唇上下的胡子到是刮了,可还是留下了青艮艮的胡子茬。一口黄牙可能是一辈子没刷过,让人看上去上面好像粘着发粘的食渣。上下的衣裤和鞋子上也是一片黑乎乎的油污。他又想着他刚才进自家院子的时候,看见他的那条又脏又旧的黑腰带从他的裤腰上掉下一截来,在他裆前像一条死蛇一样摆来摆去。还是自己提醒了他,才把腰带插进自己裤腰带扣里去。在盖房子和翠青结婚之前,也曾经埋怨过他娘,怎么年年让这样的人到咱家里来丢人现眼。他娘喝斥他说:“做人怎么能只看眼前,等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你瞧起的那些人,他们不一定会来帮你,只有这样的人只要你真心对他,也许会真心真意的帮你。”

    果然,在自己结婚的时候,一时钱不凑手,幸亏刘青华借给了他几千块钱,才把那次难关过去。因此每次刘青华来,彩峰对他像亲兄弟一样,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的去盛情款待他。可虽是如此,只要彩峰一看到他的那脏样子,心里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反感,所以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尽可能的低着头不去看他。

    吃完饭之后,刘青华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边喝着茶水,边跟彩峰娘拉呱聊天说一些生意经,庄稼话。就在这时,张仇寿从外面进来,彩峰娘忙找了一条凳子来让他坐下,彩峰又拿出一个茶杯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张仇寿和彩峰的父母也是经常走的很近的老街坊,而且每年的正月初四五的晚上,他两口子和他的弟弟张仇聚两口子都来给彩峰的父母拜年。农闲时,特别是张仇寿,愿意经常来他家坐坐。

    张仇寿见刘青华也在这里,笑着向他招呼说:“哎哟伙计,你也在这里。”刘青华向他笑着点了点头。张仇寿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问:“彩峰出去干活快走了吧?”彩峰说:“快了,过了这场冷空气我们就走了。”张仇寿又问:“你媳妇早就走了?”彩峰娘接过话茬去说:“啊,她正月初二就走了。”张仇寿说:“我在家里跟金升的娘说,人家彩峰真是找了一个好媳妇,人长得的漂亮,而且还这样能干。”彩峰的娘笑着说:“是挺能干的,她在小城区一个小饭馆里做服务员,如今也学得会干厨师了。”张仇寿说:“哎,你说像彩峰和我家金升金起他们这个年纪的,现在大部分已经结婚了,即是没结婚的,也已经定婚了,可我家金升和金起的亲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呢。”彩峰娘说:“还是缘分不到,到时候与那个闺女相遇,正好两人有了缘分,他们的亲事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当时你家没盖房子的时候,不也是整天愁啊愁的,现在那房子不也盖起来了吗?”张仇寿说:“话是这样说,给儿子说媳妇跟盖房子不一样,盖房子没有东西去准备东西,没有钱可以亲戚朋友借一下。说媳妇这事得双方都愿意才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家庭条件,金升的娘是那个样子,孩子们在形象和能力上又不是说比别人好。他们不用太好,只要长得像彩峰这样的人一样我就不这么愁了。”彩峰的娘说:“你寻思给孩子们找上媳妇就不愁了。这不在今年正月里彩峰媳妇临走之前,小两口不知道为了一件什么事吵了一架,彩峰媳妇赌气先回去干活了,我让彩峰快到小城区去和她做个伴,可他却说现在回去没有活干还得浪费钱,又说要在家里浇完麦子的返青水,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就是不回去。这几天我在家里都快担心死了,可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张仇寿对彩峰说:“你不好这样,她那么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自己在外面你怎么能放心的下。”彩峰听了张仇寿的话,脸上仍然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说:“管她呢,她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去吧。”张仇寿说:“你现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不知道珍惜,我现在就为金升和金起找不上媳妇发愁。你们不知道,现在我看到你们都成家了,他弟兄两个到现在还成不上家,出门走在大街上都感觉自己活的跟人家不一样,都不敢直腰抬头呢。以前为了盖房子我愁得哭,现在我就是哭,就能给儿子哭出媳妇来吗?你快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刘青华也在一旁插嘴说:“这位大哥说的对,上几年我爹没死之前也是为我的亲事发愁。没有办法了,托人到云南一带去贩了一个女人来,可是那个女人来住了不到半年又跑了,弄得我家人财两空,我爹就是为了这件事连气带病的去世了。你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你的老人想想。当时为了你成家,费了多少心才把这事办成的,做老人的都不容易啊。”彩峰的娘说:“彩峰啊,你大大和你哥哥说的话都是实情。我看要不你明天回小城区去吧,回去了先找着翠青说个软话。我不管你们两个吵架到底是谁的错,你先去向她认个错,过了后等你们两人都不生气了,再把道理说清也不迟。”彩峰听完了他娘的话说:“好吧,要不我今下午就走吧,反正再住不几天杨明根他们也就回去了,我提前回去几天也没什么了。”彩峰娘听彩峰这样说,忙说:“那快回你的房子里拾掇一下要带的东西走吧,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等你到了小城区就黑天了,你早点到了去拾掇一下你们住宿的地方,然后到翠青干活的地方把她叫回去吧。见了面要好好跟她说话,别再惹她不高兴了。”彩峰听了他娘的话,起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拾掇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回到他娘那里去告别时,刘青华和张仇寿都已经走了。彩峰娘又给他弄了一些好吃的东西让他带着,让他到了小城区给翠青吃。然后又嘱咐了他一些话,彩峰边答应着边提着东西向外走,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恨不得现在就站在翠青的面前。

    翠青感觉时间过的真慢,像过了好几个世纪才到了二月初七,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来吃饭的客人都走了,翠青正帮着王菁在包房里忙露着,听到外面有人在跟候老板打招呼说:“候老板,你们挺忙啊。”候老板声音里带着热情说:“哎呀,是彩峰回来了。”王菁听到是彩峰来了,赶忙把手里正要向厨房送的碗筷又放回桌子上,像一只猴子一样灵巧的钻出包房关上门。看见候老板正和彩峰在互相问候着,上前去把候老板推到厨房里去说:“候老板你快到厨房里去看看把东西点一下数入冰柜吧,把活忙完了我们可以早一点下班。”然后又回过身来对彩峰不冷不热的说:“这位先生要吃饭吗,现在时间太晚了,我们要下班了,若是对我们饭馆的饭菜感兴趣的话,明天早点来吧。”彩峰看到王菁对自己这个态度,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笑着说:“怎么,只几天不见就不认的我彩峰了?”王菁仍然对他不冷不热的说:“什么彩凤孔雀的,不都是鸟吗?我们这里是饭馆不卖那东西。”彩峰看着王菁的那个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满脸赔笑的说:“好了好了,你别开玩笑了,我是来找翠青的。”王菁说:“翠青是个人还是个物,我们哪里有这样的东西。要找,我劝你还是到别处去找吧。”

    彩峰见王菁在这里跟自己胡搅蛮缠就不理她了,要到包房里找翠青。王菁见彩峰要往里闯,赶忙张开双臂挡住他说:“干什么,我们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许你乱闯。”彩峰又赶忙赔着笑脸对她说:“好了,怕了你了,我的姑奶奶,你让我快点跟翠青见一面吧,我是来向她赔不是的。”王菁见彩峰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说:“你是来赔什么不是的,犯了什么错误了。”彩峰见王菁笑了也笑着说:“这是我们两口子的秘密,要回家私下里说,不能跟你说。”王菁仍然笑着说:“呵,还跟我卖关子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呢,翠青都已经把你们在老家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我今天就是要给她出口气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翠青了。”然后说:“你的确挺狠心的,翠青来了一个月多了,你在家里也挺放心的。在她刚回来的那一晚上,若不是我陪着她在你们的住处一块儿住的话,说不定她真的被人给伤害了。”

    彩峰说:“翠青有你这样的铁姐妹,以后我哪里还敢对她大声说话。再也不敢让她独自出门了。”王菁被彩峰的话给逗得咯咯地笑起来,冲着包房里喊:“翠青你出来吧,你老头已经被我摆平了,他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喊了好几声,见翠青还不出来,就亲自到包房里把翠青推出来说:“好了,你就别磨叽了,快跟着你老头回家吧。”翠青说:“还有好多活没干完呢,等我帮你把活干完了再走吧。”王菁笑着说:“不用了,就剩那一点活了,我自己不一会儿就干完了,快走吧。”

    翠青被王菁推出来之后,仍然对彩峰一副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对他说:“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今晚上在这里住下了。”王菁见翠青仍然不理彩峰,无可奈何的对彩峰说:“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等我再劝劝她,她回心转意了,你再来接她也不迟。”彩峰看到翠青的确是铁了心今天不跟他回去,又一时生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过了几天之后,杨明根他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又在新的工地上开工了。这天又下起了小雨,工地的泥地上完全变成了浑水塘,所以大家也没法再干活了。彩峰没有去上班,可是他的住处没有电视,他又不爱看书,睡了一上午的觉下午肯定是睡不着了。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怪没意思的。到了中午,他就起身打着一把翠青从小饭馆里捡回来的,客人不要的破伞向工地走去。想顺便去吃个中午饭,然后和杨明昆或苟成臻他们聊个天、吹个牛、开个玩笑或干点别的事情,打发过这无聊的一天去。

    当他到了工地,大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有的在工棚里钻在被窝里蒙头大睡,有的聚在一起吆三喝四的打着扑克,彩峰到苟成臻的工棚里去拿自己的饭盒。苟成臻见他进来问:“你吃饭了没有?”彩峰说:“还没有呢。”苟成臻说:“快去吃吧,现在饭菜可能都凉了。”彩峰答应着拿着饭盒去打饭。到了伙房门口,只见一个女人正坐在一个高凳子上等着来打饭的人。原来,这个女人是杨明根去年聘请来的队长,王洪宾的老婆叫韩芹的。翠青离开了那个工地之后,就是由她来接了翠青的职。彩峰看到她身边的一个笼屉里只剩了几个馒头已经凉透了,还有大白铁皮盆里有一些菠菜底,见彩峰过来了说:“你的菜不够了,把这点菜底挖走吧,正好倒出盆来,我要拣菜了。”彩峰把一张馒头票递给她,她又说:“弄了半天你还没吃饭啊,这样我可要收你的菜票了。”彩峰平常对这个既愚蠢又丑陋又自私的女人特别的讨厌,见她这样一点凉透的菜底子还要收菜票,便冲着她发火说:“这都是大家吃剩下的菜底了,怎么还向我要菜票,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韩芹冲着彩峰大声喊起来:“人家都来挑水,你不挑水,要你菜票给你饭吃就不错了,看看你些事儿。”彩峰听了之后,就是一阵火冒三丈,也冲着她骂起来:“我去挑水还要你在这儿干什么,吃屎啊。”韩芹也不是善茬,冲着彩峰像一条疯狗一样咬起来:“你吃屎,你吃屎,你娘才吃屎呢。”气的彩峰要揍她。

    原来,在前几天他们下了工,打了饭回到工棚里去吃饭。王洪宾从外面进来,向四周看了看,最后看着彩峰指着他说:“你,挑水去。”彩峰正在嘴里嚼着一块馒头还没咽下去,听见王洪宾在叫自己去挑水,愣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挑水干什么?”王洪宾说:“刚才我们工地上停水了,明天早晨没水做饭了,你到别的工地上去挑点水来明天早晨好做饭。”彩峰说:“不去,我干了一天活了累的腰酸背痛的哪还有力气去挑水。”王洪宾说:“你真的不去。”彩峰说:“我就是不去。”王洪宾说:“好,你要是不去,明早晨别吃饭。”

    原来,这个工地经常在傍晚时停水,可是挑水这个活是应该由伙夫干的。因为伙夫是王洪宾的老婆,仗着自己是这个工地上的队长,再加上爱耍威风摆架子,不让他老婆去挑水,还经常说:“这些小活还用你去干,我随便让工地上的那一个小工去挑水,谁敢不去挑。谁不挑就不让他吃饭。”一开始他只是安排他本村的人去挑,后来他本村的人说:“全工地上不光我们吃饭?为什么只让我们挑水,而不让其他人挑,可见你是个窝囊废,只知道欺负本村的人,而不敢去指使其他人干活。”这一句话正揭出了他的心病,让他感觉自己脸上好没面子,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跑到这里来看了一看。当他看到彩峰之后,觉得彩峰平常对苟成臻和杨明昆那样服服帖帖的,肯定是一个软弱的人,让他去挑水肯定也会乖乖的听他的话,没想到彩峰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使他脸面扫尽。

    苟成臻插嘴说:“不是有专门做饭的吗,为什么还要其他人挑水,这样还要那做饭的干什么?你们来之前,人家彩峰的对像就在这里做饭,什么都是自己干。怎么到了你对象这里什么都要让别人去干。”工棚里的其他人也都为这件事感到不平说:“若是你老婆干不了这份活,杨明根回来,我们大家要求换一个做饭的。”王洪宾见自己的行为惹起了众愤,就灰溜溜的走了。一会儿杨明根从门外进来,大家把这件事情向他反映了,杨明根听了生气地说:“他不是愿意耍派头吗,现在我们是从外面买馒头吃,以后我让他老婆做馒头,她干不了让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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