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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姐妹计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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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三顿觉意外,愣了下,果然走到他跟前。

    两个撑船的青衣大汉落下蒿,打开舱门,然后恭敬地退至一旁:“天水城已到,贵客请登岸。”

    兰心落瞪他一眼,柔声嗔道:“还说是奸商,原来就是个傻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在为你吃醋呢!”

    “宁公子倒是个知音,”晴思垂首,“但我今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找到又如何,晴思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或许他早已妻妾成群,若他果真是个正派人,又怎会想来这种地方,不来,又如何知道是我?”

    公子笑:“心落姑娘若真想留,何须我说?”

    公子微笑:“这么晚了,心落姑娘还在外头,好兴致。”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天水城一年一度的金秋会又到了,每年收获早稻,城主水风轻都会设下金秋会,宴请四方朋友同乐,江南有名人物多能接到帖子,甚至还有秘密的朝廷官员,金秋会前夕,天水城自有马车上门接人。

    兰心落看了他半日,忽然轻声笑起来,俯身在他耳畔:“有,当然有,因为我希望你是在跟我解释,我喜欢。”

    金还来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公子径直过去坐下。

    兰心落不再多说,转身出门。

    公子似笑非笑:“是么。”

    公子放开她:“去吧,有事就来找我。”

    兰心落转转眼珠:“名字相似罢了,这世上相同名字的人也不少,莫非易公子以为,他们都该是姐妹兄弟?”

    一条古怪的船飞快行来,在码头停下。

    兰心落收了笑,若无其事地拍手:“天色已晚,我该回房了。”

    兰心落冷冷道:“放心,水风轻还指望找金还来解‘半月露’,不会轻易动他的人。”

    “方才见易公子来了,一片好意过来问候,如今倒被当成偷听的,冤枉死了。”叹息声中,一名女子款步进来,白衣摇摇如风中雪花,弱不胜怜,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雪一般娴静幽雅的女人,就是那妖冶美艳的兰心落。

    刘白总算松了口气,皱眉:“她会不会去告密?”

    没有看那双手,但直觉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人,既然当初决定这么做,就该知道迟早会付出代价。

    兰心落哼了声。

    公子板着脸不答。

    里面是座大园子,草木苍翠,楼阁华美,游廊上站着不少护卫,皆束着白色腰带,见了公子等人都恭敬地作礼。

    蓝衫人一想也好,忙回身吩咐:“陆三,你且带易公子和刘总管去安顿,不可失礼。”

    “易公子可是有心笑话我,”兰心落掩口,“心落区区小女子,哪来那么大的能耐接到水城主的请帖,是我爹太忙,我代他老人家来的。”

    “不错,‘半月露’阴寒至极,那人又中毒已深,纵有千年暖玉杯,至少也要一两月才能得解,如今杯子丢了,做事更不能太绝。”

    公子沉吟:“天水城与千手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不曾听说有仇。”

    晴思忽然起身:“宁公子留步!”

    刘白忙抱拳道:“多谢,陆兄先忙,我们自便就是。”

    公子拾起茶杯:“易某有必要跟你解释?”

    “那不是什么好事。”

    “易某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公子面不改色,手底劲道不减,“我在等你解释。”

    刘白奇怪。

    这名叫陆三的瘦汉很是健谈,领着二人往城里走,路上介绍这介绍那,一双灵活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透出许多狡黠之色,公子抿嘴跟他往前走,似乎兴致不错。

    天水城这三个字出现在江湖上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年,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它,因为那举世无双的天水剑法,还有水风轻的名字。传说中的天水城很神秘,极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而真正去过的人大多缄口不谈,城里百姓和外界极少往来,一应商货物资都有专人负责运送。

    公子皱眉,道理没错,但小猫的行为实在让人不放心。

    公子微笑:“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公子不生气,别有用意地瞟她:“兰心月,不知比起兰心落又如何?”

    金还来突然道:“不必弹了。”

    “我也怕得很,不过这些事就像你做生意,多少都会有点风险,”兰心落叹息,转开话题,“相较之下,《白日惊风剑谱》与江家历代财富就实在多了,纵然我们这边落空,易公子也大可放心,绝不会叫你赔本。”

    阳光下,炊烟袅袅,河岸上楼舍无数,人来人往,俨然一座繁盛的小城。

    一个瘦瘦高高、着蓝白二色衣袍的男人先从舱内钻出来,却并不登岸,也恭敬地站在舱门旁,紧接着里面又出来一位锦袍公子,广袖垂地,气度高华,弯腰走出小小舱门,他便放下衣摆,直起身,兴味盎然地打量四周景色。

    “还不是等你,”娇嗔声中,她柳腰轻摆,眨眼间便站在了他身旁,“心落知道,易公子此时必定很想见我。”

    公子笑而不语。

    刘白笑道:“早听说千手教消息最灵通,想不到连进天水城的路也知道。”

    晴思似有些紧张,双手交握,眼帘低垂:“宁公子……今夜可以留下么?”

    兰心落嗤道:“你以为他没有求过?只因他与千手教有仇,金还来不肯,否则他何必闹翻脸,如今他虽找法子将毒性压制了几年,却已不能再拖。”

    桃花眼中微有笑意,公子叹气:“千手教偷了水风轻的千年暖玉杯,你还敢混进来,仔细跟着我,不要再乱跑。”

    “我说过,最好不要坏我的事。”头顶是公子淡淡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兰心落冷冷道,“为一个傻子吃醋,他却不领情,反倒要废了我的手。”

    陆三道:“这是易公子的房间,隔壁便是刘总管的,稍后会有人送沐浴的水来,不知两位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看来她并不知道小丫头与金还来的关系,公子一笑:“果然是一举两得,但你能保证水城主将来会放人?”

    打开看了几眼,金还来皱眉:“奸细,他们抓了谁?”

    晴思沉默半日,微微一笑,语气略显凄凉:“在这种地方,清倌人能做多久,明日起晴思便要接客。”这般清高的女子主动开口留客,已经很难堪,她别开脸:“既是别无选择,晴思宁可自己作主。”

    千手教也不知道,是江小湖说的,邱灵灵转眼珠。

    公子闪电般扣住那只小手,将她拉倒在怀中:“小丫头又乱跑,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仔细闯祸!”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已经不容易,粉脸如扑了胭脂,娇羞无限,记忆中那张脸又开始清晰,金还来有些发呆。

    船不高,由名贵的乌木制成,没有窗户,船舱几乎完全密闭,码头上已等了好几个人,为首的身着蓝衫,头上束着白色发带,神情和蔼,笑容亲切,目中却自透着几分威严。

    公子点头:“有劳。”

    公子道:“江小湖的老婆也姓兰。”

    客房在楼上,一进两间,很宽敞明亮,摆设精致物品齐全,小炉里已经燃上了名贵的檀香,盆中盛着干净温热的水,几上茶杯还冒着热气,可见早已算准了客人到来的时辰。

    公子动容:“怪道水城主不远千里买回暖玉杯,竟是为了解‘半月露’。”

    “其实易某不喜欢女人太主动。”

    “是,”陆三眉开眼笑,弯腰招呼,“公子这边请。”

    兰心落看了他片刻,忽又展颜:“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怎么办?”

    “我们要对付江小湖,将来或许会与千手教为敌。”

    公子摇头:“是不是姐妹不重要,易某只担心,你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若到头来那件宝贝是子虚乌有,岂不失望?”

    “在别人身边安派奸细,果然有好处。”神色不见意外。

    公子放下茶杯:“你打算怎么吃醋?”

    兰心落脸色微变,未等她动作,身子已转了向,那只酥手被他牢牢扣住,丝毫动不得,接着右臂反转,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另一只手也很轻易被他制住。

    兰心落眨了眨美目:“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我为何要跟你解释?”

    兰心落道:“放心,我不过借你的人用用,江小湖与她关系非浅,或者她在千手教地位不低,如今有水城主要对付金还来,能引出他最好,若不能引出来,一样还你好好的人,连头发也不会少你半根。”

    “我还要用她,不希望有人坏事。”桃花眼中似有笑意,风情无限,然而那语气却平淡得出奇,听上去竟有些发冷。

    金还来沉默半晌:“我先走了。”

    公子道:“不送。”

    “一个废了右手的美人,想来男人不会再那么着迷。”

    公子皱眉:“如此,他该求金还来才对,以他的身份,金还来或许会出手相救。”

    陆三眨眼:“易公子可还有吩咐?”

    公子道:“谁去告发的?”

    金还来回神,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钱护法,面色紧张,手上捧着一封信,低声:“教主,这是天水城着人送来的。”

    她吃吃笑:“怎么,心疼了?”拿手拍他的脸。

    邱灵灵重新戴好面具,出门离去,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刘白瞟了眼门外,然后看着公子,明显是意有所指,似在请示。

    公子微笑,略抱拳回礼:“初来,不知贵城的规矩,还望见谅。”

    “既已名满江南,或许那个人很快就能找到你,何必自寻烦恼。”

    金秋会前夕混进了千手教奸细,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天水城,大街上虽未戒严,却增加了许多巡逻的队伍,为保证贵客安全,园子里的守卫也多了不少。

    陆三点头,却站在原地迟迟不走,眼睛瞟着旁边的公子。

    丫鬟见不对,走上来:“姑娘,是不是叫妈妈推迟……”

    “这么有把握?”

    “啊,我想想,”兰心落目光闪烁,拿手指轻抚额头,斜眸,“你说,要是水风轻知道,天水城里来了千手教的人,会如何处置……”

    蓝衫人忙抱拳作礼:“来的可是易三公子?”

    公子微笑:“心落姑娘说得不对,你怎会喜欢吃醋,你只是喜欢男人为你着迷罢了。”

    公子道:“他老婆是你们的人。”

    公子抬手制止他:“偷听未免太无礼,何不进来说话?”

    兰心落道:“你可知道水风轻是谁?”

    金还来微愣。

    刘白回过神,忙上来劝阻:“公子,这恐怕不妥,来天水城的人数都是定了的,忽然多出一个,到时候不好说,灵灵姑娘易容术高明,跟着我们反倒容易被发现,若叫人查出她是千手教的,岂不连累了她?”

    晴思静静站了片刻,垂首,紧紧握拳,尖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中,心中冷且绝望,原以为能留他这么多日,多少已有了些把握,想不到却犯了个大错,还是太沉不住气。

    反手被制,俏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自知此人武功不可测,兰心落咬牙忍痛,冷笑:“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

    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金还来皱眉:“你……”

    公子不语。

    半日,兰心落移开目光,整整衣袂,恢复素日的优雅:“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金还来是江小湖的朋友,千手教消息灵通,江小湖知道进城的法子,带着他老婆混进来了。”

    “这么多男人,只有你不稀罕,”兰心落幽幽叹息,横眉,“其实我吃起醋来很可怕的,你看你,竟然主动抱别的女人。”

    邱灵灵忙道:“你别担心,我都来了好几天,没人发现的,再说我知道出去的路,可以逃。”

    公子打断她:“他不会知道。”

    两个人暧昧,刘白在旁边看得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直骂,妈的把老子当空气?公子若真娶了这祸害做老婆,老子还是回乡下种萝卜算了,否则迟早被这妖女整死。

    兰心落瞪他:“你就不肯作作样子,留我?”

    公子微皱了下眉,含笑道:“原来心落姑娘也接到了请贴。”

    清脆的笑声在怀中响起。

    兰心落“啊”了声,吃吃笑:“易公子很关心别人的老婆。”

    夜色中,公子刚刚走下楼,就见兰心落站在假山旁,以手作扇,眉目带笑。

    推迟,能骗过这个人?她淡淡道:“不必,明晚照常。”

    钱护法面有难色:“灵灵姑娘好象去了天水城。”

    公子终于开口:“有,你过来。”

    金还来脸色微变,将信往他手上一丢就走。

    公子看她一眼:“她是千手教的人,我接近她自有我的道理,心落姑娘尽可放心做你们的大事。”

    “但他并不太相信他老婆,”兰心落走了两步,“无缘无故老婆找上门,谁都会怀疑,何况他老婆认识那千手教的丫头,我已暗示过,他只会怀疑是他老婆去告发的。”

    琴声停下,晴思歉然笑:“你每日来花了许多银子,却只是闷坐,本想抚琴替你排解排解,不想近日心里有些事,连琴也弹不好。”

    兰心落望望门外,挑眉:“想不到,易公子的红颜知己竟是千手教的。”

    公子伸手扯掉面具,顿时,满脸胡子不见,那张漂亮狡黠的瓜子小脸又出现在面前,一双大眼睛笑得眯成缝,如同贪睡的小猫。

    新晴楼,恬静的脸映着烛光,恍如梦中人,指尖,优扬平和的琴声渐转低沉,竟透出一丝悲伤无奈。

    公子道:“老婆有目的,你去好心提醒,想必他会更相信你,好个姐妹连环计。”

    声音亲切,但兰心落却知道这个人的确做得出来,扭脸瞪了他半晌,终于露出几分恨色:“原来有的人根本不是男人。”

    “不敢,多谢指点,”公子含笑点头,再客气两句,便随手指着他身后一个满脸胡子、个子小小的瘦汉,“想来兄台也忙得很,不如就请这位兄弟先带我们过去。”

    刘白瞠目结舌。

    兰心落曼声道:“或许你不知道,金还来是江小湖的朋友。”

    很快,陆三领着二人走进一扇高高的大门。

    公子负手:“她的确是我的人,你不必怀疑我与千手教的关系,易某若真要帮他们,你也不能怎么样,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信字,既有心与你们合作,易某自有分寸,与生意无关的事,心落姑娘还是少插手的好。”

    公子道:“谁?”

    她直起身:“你怎么看出来的?”

    公子道:“很奇怪?”

    “我当然是男人,也不喜欢为难女人,你该听话些,”公子放开她,微笑,目光冷冷,“我答应合作,并非是易家缺那笔钱,但你们要成事,必须有我相助,心落姑娘最好能明白这其中道理,易某的事不喜欢别人插手,想来兰大老爷也不会希望心落姑娘因些须小事,坏了他的大事。”

    蓝衫人笑道:“易公子客气,城主正忙着明晚金秋会的事,客房已安排下了,公子不妨先过去稍作歇息,再四处走走散心,天水城小,不周之处还望公子休要计较。”

    晴思低声:“是谁不重要,晴思一介烟花女子,再如何有名,终究是风尘中人,身份卑贱之至,只愿第一个客人是心中知己,倘若宁公子嫌弃看轻,晴思亦无怨言。”

    邱灵灵不安了,轻轻拉他:“你别生气啊,我看了金秋会就走,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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