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终末之舞
此刻沈之寒的身形已经全部虚化，好似雨中浮萍，岌岌可危。但无人敢上前，因为所有学生都听到了李夫子的话语。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沈队长已经跻身剑仙——酒剑仙！仙人之上的战斗，凡人只管注目，只管仰视，只管敬畏。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插手。
“小子们，接下来这一剑，你们可要看好了。”沈之寒向后微微侧头，很拽地说道。
“为什么？”众人已经呆滞，麻木地应和道。
“因为这一剑，我只教一次。学费老规矩，好酒三大碗！”他骄傲地笑道。
随后，他扭过头去，笑容收敛，眼神也开始变得严肃，目光如炬。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沈队长的前面站着一个体型巨大的身影。身影巍然站在漫天的剑气中，显得冷漠又孤傲。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夸张而诡异的面具，只远眺一眼，便觉心头骇然，神魂震颤。众人心里已有答案，这就是鬼众之最——鬼面，当真是压迫感十足。
眼见鬼面出现，李夫子也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瞬间召唤断瀑剑在手，并立刻解放卍象之力开启第二形态瀑流忘川，展开卍象领域彼岸洞天，将自己和一众学生守护在“洞天”领域之中。
这一次，包围“洞天”领域的蓝色瀑流是透明的。 当然是李夫子刻意为之，沈队长燃烧生命上的最后一课，又岂能错过？
面对如此威压的鬼面，沈之寒没有丝毫的怯战。
寒霜剑直指前方，霎时间，游离在空中的漫天剑气似受到指引，释放出蓬勃生机，剑意森然凛冽。
众人顿觉气温骤降，很快便发现空中飘起了漫天霜花。霜花飘落的速度极慢，似飘散，似悬浮，似静止。已经领教过两次，众人已经非常熟悉这种感觉。
化身剑灵的沈之寒与寒霜剑融为一体，此时更是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卍象领域”无尽霜天。而且已是落幕之战，这一次的无尽霜天，他不再做任何保留，肆意地释放全部剑气。“霜天”内，挂满了漫天的霜花，众人只觉置身仙境，梦幻无极。
气温渐近极点，沈之寒的气势也随之到达顶峰。
突然，空气中响起了他如炸雷般的声音。众人本将快要凝结的血液，像是受到了点燃，立刻沸腾起来。他们知道，授课开始了！
“此一剑，曾当百万雄狮。”
“此一剑，曾寒十四神州。”
“此一剑，要教神鬼拜服，天地磕头。”
“此一剑，愿天下太平，盛世重临。”
“诸君，观剑。”
沈之寒手持寒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顷刻间，无穷道剑气裹挟着寒霜之舞疾驰向前。
“霜天”内的霜花，裹挟着被卍象之力压缩的时间，附着于剑气之上，做最后的加速助力，漫天剑气有如神剑！
经历过如此加速的神剑仿佛要将空气刺穿，要将世间万物刺穿，不止，还要将如梭的光阴刺穿，剑锋直指鬼面！
既是最后一舞，如此剑势——不够盛大，不够恢弘，不够震撼。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连寒霜剑都感觉到缺憾，开始剧烈震颤，剧烈挣扎，剧烈战栗，此生的最后一剑，必须舞尽四肢百骸内的最后一缕剑气，让岱宗山，让天地听完这终末的绝唱。
“铿——”
是剑鸣，是鹤唳，是龙吟！
这一声清脆而又尖利的剑鸣如龙吟般啸唳开来，众人只觉脑中炸雷，耳鸣不止。
剑鸣过后，沈之寒跃至半空，堪堪与高大的鬼面齐平。
随后，寒霜剑的剑身已开始寸寸厘厘地碎裂开来。破裂的瞬间，每一寸，每一缕的碎刃又再次化为漫天的霜花，霜花又裹挟着磅礴的剑气，充盈在整座天地之间。
整座天地之间似乎都找不到剑气的边界，也许已经包围了岱宗山的一草一木，也许已经扩散到了广袤的星辰，也许已经融化于漫天的月华，散落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望着手中支离破碎的寒霜剑，沈之寒不禁苦笑：老伙计，当真要做到这般田地吗！也好，人在剑在，人死剑亡，只有这样盛大的死亡才配得上我沈之寒的谢幕。
随后，他虚化的身形开始逐渐消散，消散于剑气天地之中，消散于剑气之舞中。
最后一剑当然是他本人。
随着最后一剑的注入，霜天剑阵终成，瞬间斩向鬼面。
……
红月如血，山岚弥漫。
李夫子散去“彼岸洞天”的领域，鬼面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岱宗山又重归平静。
没人出声打破宁静，也没人关心战斗的结果，当然结果也毫无悬念。
最后一课，当然只教一次。当然也只用教一次，刻心里了，很帅。
所有人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清冷的山风吹拂在脸上，吹拂在身上。
天空中又飘起了霜花，学生大喜，难道……？沈队长可真爱玩啊。
众学生环顾四周，寻觅着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身影。他没有出现，那个满身酒气的沈队长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这霜花，这寒入肌骨的触感——不对，这霜花为什么是温热的，为什么没有丝毫的寒意，众人感觉这场初刃行动好不真实，难道一切真是梦境，是两位队长营造的一场虚空大梦？ 到底哪里不对。
霜花落在所有人的身上，越落越多，却又温热不化。很快，温热的触感自肌肤传入体内，体内先天剑域瞬间震颤，先天剑气瞬间沸腾，飞速运转。
是了，初刃行动，沈队长带队的初刃行动怎能无功而返，初刃行动的最终目的是全员召唤本源剑，少一人召唤都算是无功而返！
原来，最后的漫天霜花，是那个男人最后的剑气，是那个男人终末的赠礼，是万全计划终了的一环。
这就是你的“剑气补完”计划吗？难怪你信心满满地说能以一己之力，助所有学生乃至天下剑修全都召唤本源剑。
天下剑修欠缺的剑气都由你一人来补，成仙后的第一剑就要发此宏愿、斩尽人心嘛？
沈之寒——酒剑仙！你可真是狷狂啊……
明明是极致寒霜的剑系，具象的却是那个男人最温热最滚烫的心魂。
沈之寒最后一愿，愿天下剑修人人心境如春，心魂具象，召唤本源！
“诸位，起剑！”李夫子突然暴喝道。
众人全都心领神会，双手于胸前抱拳，作虚空握剑状，齐声喝道。
“沈也平——重雾剑起！”
“沈也安——冰凝剑起！”
“姜怀飞——怒风剑起！”
“卫昭灵——漫雪剑起！”
“柯奕甫——水墨剑起”
“曹散——景麓剑起！”
……
三十六道剑光冲天而起。
第三十日，月满如盘，剑气圆满，全员召唤。
初刃行动，告捷。
那一日，岱宗山上，月色如水，霜落满山，剑气冲天。
那一日，六城天下，人人观霜，热血难凉，百剑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