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刃行动（一）
九月十四，卯时四刻，初刃行动所有成员准时到达长阳东城外。
出发时，天空中的金色圆月便渐已西沉。此刻站在东城外，月亮已经彻底落于西山，不见踪影。天边虽然已经开始逐渐淡去深邃的帷幕，蒸腾起淡淡的暗紫色雾气，但没有月光的指引，世界变得暗沉许多，行路也变得更加艰难。
“我们已经走出不灭剑阵，初刃行动就算正式开始。”
“开始之前，我还得啰嗦两句。从现在起，随时可能遭遇鬼众。出发之前，李夫子应该将有关鬼众的情报详细告诉你们了，有多危险，我也不再赘述。生死攸关，我相信你们都很惜命，知道该怎么做。”
“我只有一个要求，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听从指挥，决不允许单独行动。你们要知道，逞匹夫之勇的下场，可能不仅仅是牺牲你一个人，而且会葬送整个队伍。所以，如果有人掉队或者遇险的话，不管是谁，所有人都决不允许去救。”
“那么，接下来就按照计划开始行动。我带队，所有学生列成两队紧紧跟着我身后，李夫子在队伍最后方断后，一定要确保无一人掉队。途中如果有人感到不适，断不可隐瞒，要及时向我汇报。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三十八人休戚相关，生死一命！”
自从出城之后，沈队长就变得不苟言笑，声色俱厉，完全没有了在阁中的嬉笑怒骂，轻浮油滑。也不再拉闲散闷，就连发出的命令也是斩钉截铁，简洁有力。在他的带领之下，整个队伍在行进过程中都变得沉默寡言，秩序井然。
出城之外，沈队长就率领队伍向长阳城的东北方向进军。由于深秋拂晓前后，天色昏暗地厉害，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破晓之后，天边逐渐变红，开始亮起曙光，将云彩染成红霞。
沈队长随即转身给学生们打了一声招呼，开始加快行军的速度。
经过一个月剑气狩猎以及剑池洗礼的训练，所有学生的速度和耐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已经异于常人。然后带队的却不是常人，而是当今世上已知的最顶点之人，半步仙人。因此在奔袭了一个半时辰之后，有的学生已经开始气力不济，难以跟上了。
由于出发之前，沈队长再三叮嘱，力竭的学生倒也没有逞强，随即向前呼喊汇报。其实作为半步仙人，沈队长当然能够时刻保持奔袭的同时，留意每一个学生的状态。这也是沈将军、沈队长的职责所在，是本次行动的最终意义，所以他必须对每个学生的状态他都了如指掌。
但看到有人开始出现疲乏，他并未主动命令队伍停下，甚至没有减速。一方面是希望能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充分地锻炼每一个学生，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确保在这次行动中每个人都决不逞强，因此一直在等待他们主动服软叫停。
一支队伍中实力高低不齐很正常，向队友示弱也并不丢脸，但因为逞强，在关键时刻成为短板，成为突破口才是罪魁祸首，对此沈队长决不允许。
沈队长刚喝令队伍原地停下，不少人就不顾形象，直接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原地休整两刻钟，抓紧时间调息剑气，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大多数人都拿出干粮和水，准备抓紧吃完开始调息剑气。当然像沈也平这样自小就已经习惯戎马生涯的，对于这样的行程只感到分外轻松，甚至有点怀念的感觉。其余像沈也安、姜怀飞等自小习武，修为较高的也感到气力富足，毫不吃力。
趁着休息的时间，离得近的姜怀飞靠近沈队长，问出一路上的疑虑：“沈叔，我们出城已经一个半时辰有余，怎么连鬼众的影子都没看到。”
沈队长一边嚼着锅盔饼，一边面无表情地答道：“半年前我出城执行搜集情报任务时，已经将长阳城方圆百里的鬼众全都消灭了。”
临近的几人听到这番话，啃干粮的差点噎住，喝水的差点呛住，打坐调息剑气的差点岔气。感叹于沈队长卓越的战力的同时，也对此次行动更加充满了信心。
而其中的柯奕甫却是表现得平淡不惊，依旧气定神闲地嚼着干粮。这反倒是引起了沈队长的兴趣，知道他是沈之寒的同宿，沈队长转向他，好奇地问道：“你是长孙太傅家的小子吧，我听姜阁主说你的棋艺已经登堂入室，对你赞不绝口。如今弃文习武，转修剑道，是否感到吃力啊？”
柯奕甫宠辱不惊，淡然答道：“剑道和棋道在本源上也并无不同，只是身体修行方面还有些不适应。”
沈之寒暗暗赞赏，也鼓励道：“修行争得并不是一夕得失，身骨修行易，大道修行难。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日你在剑道上的成就决不会低。”
“不过，还是要谨记出发前的号令。行动过程中若感觉吃力，决不可勉强自己，第一时间汇报。”
柯奕甫点了点头，又追问道：“沈队，一路上我也有个疑问。”
沈之寒又嚼了一口饼，并用眼神示意其可以提问。
“我们东城出发后，始终向着东北方向进发。按理说，初刃行动只是找寻鬼众，让我等与之粗浅交锋，凝练战意。所以应该选择在长阳城就近作战，也便于随时补给。虽说您将方圆百里的鬼众全都消失了，大可以以逸待劳。甚至可以想办法将鬼众吸引过来，请君入瓮，从而极大地提高行动的胜算，并有效降低危险。”
听到这里，沈之寒再看这位少年的眼神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这熟悉的感觉，简直就像坐在营帐内运筹帷幄的阿言。但他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继续听其分析。
“但您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反其道而行，选择长途跋涉，以远击近，此乃兵家大忌。但您作为秦国大将军，决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所以我大胆猜想，您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在行军。关于初刃行动，您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吧？”
说完，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沈队长，见他并未否认，又沉声说道：“队长，不可孤身犯险，勉强自己逞一人之勇是您说的吧。”
沈队长听完，舒心地笑了。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刚开始就收获一名顶级军师，这批娃娃还真让人小有期待。
随即笑道：“是我说的，所有人都不能逞一人之勇。”
然后话锋一转，凑近柯奕甫，伏其耳边，轻声道：
“不过沈叔我除外，因为我不是人，是乃仙！”
“酒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