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雨落狂流
说完，李夫子将断瀑剑高举至顶，剑尖直指苍穹。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了下来，阴翳地像要滴出水来。突如其来的天气骤变引得众人忍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众人顿觉胸前沉闷，整个人压抑异常。
乌云低压，蠢蠢欲动，像是在呼应地上这人的剑刃，只待其一声号令。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一人一剑，其他万事万物都不过是背景。
“飞瀑·雨落狂流。”李夫子低吟。
“铿——”断瀑剑亦轻吟。
乌云像是受到感召，“隆——”以一声破空的雷鸣遥相呼应。随之而来的，是雨落倾盆，狂流不止。
秋雨拍落在肌肤上，寒凉无比。所有学生都心惊胆颤，凡人之躯竟然能改变天气！仅一剑，竟有鬼神般的神通。
然而还不止如此。下一刻，李夫子将高举的断瀑剑转过一个角度。转瞬，落雨也受到感召，在其上方汇流。还不止，落到地面上的雨水也在其身后向上逆流汇聚。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李夫子的身后便已形成了一道滔天的水幕。水幕如一道瀑布，似自九天挂下，坠至其身后已是汹涌澎湃，声势震天。
雨一直在落，瀑布一直在流，李夫子头顶上方的剑气虚影以肉眼可见的虚化。面对这样的场景，谁都可以想象，维持如此天地异象，对剑气的消耗是何等的巨大。
沈之寒看到眼前的这番场面，先是略微一惊，继而流露出赞扬的神色，心中暗暗慨叹，这二十年多剑歌究竟积攒了多少的不甘，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剑歌，这一式，我认可了！”
但李剑歌似乎并不满足于他的认可，他还要赢！他要在弟子面前，在学生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赢得堂堂正正！
举剑的身形竟然开始上升，随着他的上升，身后拖曳的水幕也随之涨潮，变得更大。上升的过程很慢，这也毫无疑问，因为此刻李剑歌背负着的力量近山岳，近阔海，他也渐渐吃力起来。但他不愿意放弃，他要在这个追逐了二十年的身影面前，斩出现在的他所能斩出的，至强的一剑。
沈之寒也有些慌乱了，这样的剑势已经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现在的他也不敢保证有十足的把握接下这一剑。但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上升，等着他上升。
他当然得等，因为他这一战的目的，就是要激发出剑歌的潜能，就是要见证他最强的实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所有人的心都被揪着。
李剑歌已经上升了半丈，七道剑影已经虚化了六个，众人都看得出，夫子即将不堪重负了。
但他依然不肯放弃，他仰起头，眺望空中水幕之始。
身体在颤抖，头顶的七道剑影在颤抖，体内奔涌运行的剑气却在活跃！在沸腾！在呐喊！
他要透支剑气！他要发出体内七座剑域最后的呼号！
第七道剑影向上溢出，像是将军一样来到其余六道剑影的前方。随后，将军剑影绽放光芒，继而碎裂，其余六道剑影也跟着绽放微弱的光芒，全部碎裂。
他再升半丈！
就是这一刻，一剑斩出！
滔天的巨浪随剑锋所指，向前奔涌而去！
眼看如此架势，公孙青连忙拉着众人向旁边退去。心中骇然不止，“师兄，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面对这滔天的巨浪，沈之寒也不敢托大，连忙挥剑迎击。
右脚轻踏地面，沈之寒借力也跃至空中。一反之前的漫不经心，这一次，他举起寒霜剑，向着前方，对着巨浪，用尽全力，斩出一剑。
剑气自剑刃倾泻而出，将前方的巨浪一分为二，就像大海中间凭空出现了一条宽阔大道。
但巨浪源源不断地向前奔涌，两侧的分流也逐渐开始合聚，宽阔的大道也逐渐变窄。
沈之寒头顶的八道剑影也同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着，甚至比之前李剑歌的消耗速度更快。每抵抗一息，就有一道剑影破碎！
这一回合，沈队长已落下风！众人心中升起这样的想法。但其中知道隐情的几人的心中更多的是担忧，那个男人他早就身受重伤，如此迎接这种程度的剑势，他能支撑得住吗？
只是七个呼吸，七道剑影已经虚化殆尽。
沈之寒的嘴角已渗出了黑色的鲜血，他心中苦笑，只是迎击这一剑片刻竟已如此吃力，看来自己还真是老了。剑歌这小子也是，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的。
眼看巨浪即将完成合流，再次铺天盖地地压向沈队长，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已经不关心较量的结果，这一刻他们只是担心沈叔的安危。
公孙青也看出，沈队长一定是受过重伤，否则以他半步剑仙的修为，绝不至于只支撑这么短的时间。也有些埋怨起来，师兄不可能不知道沈队长的伤势，怎么还敢这样胡来。
若沈队长抵抗不住，被这剑气巨浪吞没，伤势一定会加剧。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战力匮乏，各项任务又迫在眉睫，况且两人还身负关键的队长之职。奕剑之事，点到为止就算了，居然如此乱来，真是两个疯子。
但沈也平知道，父亲绝不可能输。他回想起昨夜父亲补课，对卍象之力的说明。
……
“拥有‘卍象之力’之后，本源剑就能够得到进迁，具象出新的形态。与之对应的各方面实力都会得到全面增强，剑气也会随之升级。除此之外，卍象之力的解放会带来一个重要的突破，那就是能够展开每一柄本源剑对应的领域。每一柄本源剑由于形态、属性各不相同，因此对应的领域效果也千差万别。但毋庸置疑，每一种领域之力都有着摧枯拉朽的能力。逆境之下展开领域后，持剑者的战力会得到极大程度地提升，也往往会在战斗过程中扭转战局。”
……
所以，他绝不可能输。
因为，第八道剑影还未绽放光芒，父亲答应展示的卍象领域还没看到，课还没补完呢！
“乒——”第八道剑影开始碎裂，但此刻碎裂的声音在澎湃的巨浪面前显得细不可闻。其中的剑气开始燃烧。
第八道剑影中的剑气开始燃烧！极限第八剑域中的剑气开始燃烧！
巨浪再次分流，宽阔大道再次出现。
“剑歌，将我逼到动用极限剑域，你已经赢啦。”
“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纠正你，玄机真人可没有吝啬对你的褒美之词。在他心中，你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
“那日在万剑阁，玄机真人以至宝相赠，求我一事。”
……
“而且方才说了，这礼物也不白送你。除此之外，贫道还有一事相求。”
“之寒，你对剑歌这孩子怎么看？”
“心地纯善，又勤奋刻苦。”
“是啊，他太善良了，善良是一种至真的美德，有时候却也是一种柔弱的累赘。所以，我料定将来他在剑道修行一途上必遭遇瓶颈，无法再进。而你，就是他的突破瓶颈的钥匙。”
“贫道一生了无牵挂，唯有这孩子始终放心不下。今日，贫道厚着老脸，求你将来一定助他一臂之力，破除心魔。”
……
“现在，该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沈之寒右手收回寒霜剑，左手握住剑身，从剑柄掠至剑尖。
剑身震颤，颤鸣如歌！
他的口中沉吟道：“卍象吧，霜落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