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下对饮
感受到沈之寒心意已决，知道他在临终之前一定要给观星阁铺好最后一级台阶，李夫子也不再游说，开始询问起“初刃”行动的安排。
“之寒，关于‘初刃’行动，你有多少把握？”
“哈哈，当然是十足的把握。”沈之寒又恢复了之前一副嬉笑怒骂的样子。
李夫子先白了一眼他，说道：“我承认，你的剑道天赋是我所知晓之人中最为高绝的。三日破境，史所仅见。”
说话间，他满脸写着崇拜。但转眼脸色又冷峻了起来。
“但是，之寒，我还是得提醒你，破境之事玄之又玄，非人力能够干预，连掌门师祖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助人破境。”
“玄机真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我不可以。要不然当年真人怎会有事相托于我呢，剑歌，你说是吧。”
“可，可那是三十六名学生，单凭与鬼众交战感受生死界限真的就能有所突破嘛？”说时李夫子情绪有点激动，但话一出口，他又迅速冷静下来，大脑开始思考。
生死关头人往往会爆发出极大的潜能，从而突破桎梏，冲破枷锁。但凡事没有绝对，破境本就讲究福至心灵，超然顿悟，人为干预也许是适得其反。
再者，且不说初刃行动会遭遇怎样的敌人，每个人究竟是否会被逼到死亡边缘，濒临死境能否不忘初心，顺利突破。倘若遇到棘手的敌人，届时局面失控，别说破境，连能否脱身，保全性命都很难保证。
这三十六名学生是观星阁的根基所在，更是人族未来的希望所在，姜阁主沉稳谨慎，绝不可能同意如此冒险的行动，除非他与沈之寒对初刃行动另有隐瞒。
想通之后，他也不再反驳，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来。
此刻，他已经和沈之寒一样高了。
他也学着沈之寒的样子，伸出右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别凡事只勉强自己一人，既然选择将责任传承于我，也该选择让我分担一下。三日以后，我作为学生们的夫子会跟随一齐参与初刃行动。”
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凉亭。
刚迈出两步，又停下脚步，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提醒道：
“奕剑就定于明日上午巳时，观星阁演武场。”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小子，比当年在山上的时候成熟多了。”沈之寒会心一笑。
随后从腰间取下养剑葫，佩戴多年，这只藏青色的葫芦依旧保持着光鲜亮丽，不染尘埃，不见岁月。但不像其它道家器物，喜欢在上面雕刻符文图案。其上光洁无瑕，乍看真就是尘世间再寻常不过的盛酒的葫芦。但谁能料到，这样一只不起眼的酒葫芦，竟能韫养剑气，助其主人三日破剑气，入世成剑仙。
沈之寒轻轻摩挲着它，意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盘膝坐在玄机真人对面的那天。
“玄机真人，当年你以宝物相赠所求，终于到之寒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
入夜，观星阁西殿，预备队员住处。
沈也平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双眼空洞地盯着上方，静静地思索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咚——”
突然，他听到窗户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心中惊喜。当即起身，粗略地查看了一眼对面的柯奕甫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翻窗而出。
其实柯奕甫也并未睡着，听到窗户又被阖上之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好浓的酒香。”也起身走到窗前，摆弄起了棋局。
沈也平循着酒气来到西山，很快他就看见一棵槐树下那个中年男人影影绰绰的背影。槐树干遮挡不住褴褛的披风，夜风拂过，掠起披风的衣角。
男人就这样坐在树下，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弓着，慵懒地依靠着槐树，抬头望着天边的上弦月。时不时举起酒葫芦对邀明月，又时而低下头，酒葫轻触地面，好似在敬槐树的影子，或是自己的影子。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过驻足停看片刻，沈也平的眼角有些模糊。不敢停歇，他大步走上前，来到槐树下，也学着男人的样子坐下，背靠着槐树，侧靠着他。
沈也平坐下后，男人随即将酒葫芦递给他，他伸手挡住了酒壶。
“阁内禁酒，爹您也少喝点吧。”
眼看被拒绝，沈之寒也不恼，说道：
“上好的竹叶青，你们的李夫子特地从剑灵山上给我打的，你小子可真不识货，没福气啊。”
然后顺势拿回酒壶，仰头大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在观星阁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听说你和安儿那小子都挺出风头的，有我当年的风采。”
“感觉还不错，训练很辛苦，但也很充实。”
“大家相处也很融洽，互帮互助。也安性格活泼，交了很多朋友，有昭灵、怀飞…”
“夫子和各位队长对我们也都很好，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我们。他们还都夸也安完美地遗传了爹在剑道方面的天赋，前途不可限量。”
听着自己这个儿子细数着在观星阁的生活，却好像与自己毫不相关，沈之寒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那你呢？”他反问道。
“也平自小就跟在爹娘身边，我的天赋水平您还不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您应该将也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许此刻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沈也平苦笑着答道。
“我是问，你过得开心吗？”
沈也平愣住，眼睛瞬间湿润，强忍着情绪猛地点了点头。
沈之寒再次递过酒葫芦，这次也平没再拒绝，混着咸湿的泪水，猛灌了一口，差点呛到。
看到儿子狼狈的模样，沈之寒的心里没来由地温暖欣慰，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遗憾。
“平儿，你错了。你的天赋，可远在我之上。”
酒水下肚，沈也平的胃里暖和起来，继而暖流传遍四肢百骸，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将酒葫芦还给沈之寒，说道：“爹，您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我相信天道酬勤，就算没有绝对的天赋，我也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不是安慰，将来你就知道了。”说着，沈之寒又饮下一口醇酒。
“可是，入阁测试的时候，夫子说，我只有极限第二剑域。”
“什么？！咳咳咳——”
沈之寒大惊失色，刚喝进嘴的竹叶青都被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