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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七日奏鸣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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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玄襄接过话头,语气轻松:“这个小说我看过,最后的布局者是位法官。”他转头望着未央:“你平时经常在看电子书的,可有保存这篇?”

    “物理和哲学两门学科有很大关联,我常有看关于哲学的书。”

    “就像我们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收到了想知道的一些信息,这个是引诱大家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诱饵。”容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茶几上,现在手机没有信号,网络也不可用,但她事先把那两封邮件存了档,“我收到这两封邮件,还有一段音频。”

    十一月的萧邦……肖邦……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元丹在烟灰缸边磕掉了烟灰,神情有些凝重:“我们这里恰好有位博士生,可比我们这些人都要有文化,不如让她来说说,这到底算个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剩下的报纸,没有再看到别的记号,就把这份报纸铺在茶几上。

    元丹脸色阴沉:“有又如何?这种无线电设备都是近距离波段通信,根本没有多少有效距离。”

    不对,如果他夺到了车,一定要带容玉离开,她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元丹恨铁不成钢:“你不会只记第一个字?笨!”

    这一切不是暴力杀人,而是美学犯罪。

    重舜坐在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小伙子,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门外的车子会被破坏?”

    每一份报纸上都有关于话剧《无人生还》巡演第一场的信息。

    他要的是,无人生还。

    现在又标记出了这段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

    元丹摸出车钥匙,发动车子,又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娘的,这畜生把油箱里的汽油全都放空了!”他打开无线电设备,连着电源线抛给无命:“你想试,就去拿去用吧。”

    容玉默然看着他们,既然那个不知名的人能够设下这样的局,用每个人都能够被说动心的理由把他们引诱来,聚集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忘记把车胎弄爆,让他们无法离开?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人不破坏元丹的车子的话,应该会引得这群人自相残杀吧?所有人都想第一时间离开,因为每个人都不信任对方,想着对方离开后,一定不会再折转回来营救他们。她把自己代入那个人的思维,总觉得十分契合,就像是她正在布局一般。

    “不必了,谢谢。”容玉礼数周到地回了一句,“可有不需要动脑看起来很轻松的小说?”

    无命摇摇头:“如果只有一个车胎爆了,或者还可以将就开,两个的话,根本维持不了车身平衡。”他看着元丹:“车上有无线电设备吗?”

    重舜不敢苟同地摇摇头,奇迹,对于他们这种在黑道上喋血的人来说,那就等于温馨童话。

    “如果说,社会历史的变动同时具备客观性和必然性。客观性是指不受人为因素改变,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在一定范围内,人的主观能动性可以发挥出来,使得历史进程中的那个结果的实现途径产生了改变。”容玉沉吟道,“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警示,告诉我们,之后的进程并非完全固定的,会因为我们做出的应对产生方式的变化,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变。”

    元丹抱着臂:“之前说过的那个话剧,什么无人生还,我没有看过,不如请重叔说说这个经过。”

    计都嗤之以鼻:“无聊,尽玩这种故作高深的把戏。我看那个人是想把我们都引入歧途。”

    容玉摇摇头:“如果不是这个意思的话,为何要在这段话外面做上标记。其实这一切都是十分有规律可循的。”

    “为什么?”计都忽然开腔。

    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大庄死前趴伏在点唱机前,像是正在播放这哀歌,心思各异的人们,再也阻挡不住内心深处呼之欲出的野兽,无人生还的喻意……那是一种残暴的美学。她突然想明白了,那人一定不会让元丹的车安好,他并不想设计他们为了抢夺一辆车而自相残杀,这样违背了他本身的初衷,还让人脱逃了出去。

    玄襄打开阅读界面,她之前正在看一篇小说,还未退出,只见满屏都是被和谐的器官和各种象声词,而且主角都是男性。玄襄捂了捂额头,这个小姑娘的脑子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很快找到那篇小说,随口问道:“谁有兴趣可以拿去看一看。”

    容玉又翻开了第二份报纸,那是份浅显的关于文化方面的报纸,里面有一段又被中性笔框了出来,是关于论证人的活动和社会规律发展的关系。她微微皱眉,这段似乎和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直接关联。

    无命接过设备,开始打通讯码,容玉看他打了一段,可以确定是摩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这个信号适用度比较广,也许真的有人无意间接收到,会报警救援的。

    玄襄瞥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笑意:“多谢夸奖。只是这种事,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元丹冷笑一声:“《无人生还》里,设局的那个人是谁?”

    重舜皱着眉,看着那报纸:“我不敢肯定。”

    这种时刻,别说是抽烟,就算抽大麻,也不会有人在意。

    众人都各自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未央点点头,把手机抛给他。

    “有总比没有好,也许会有奇迹。”

    “虽然那个人安排的计谋不错,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把我们对外界的联络完全切断。”元丹语气轻松,“至少我们还有车,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元丹则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翘着二郎腿,掏出烟盒来倒出一支,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了,喷出一口烟雾,又把两根烟扔到茶几上,示意对面的两位:“你们也要来一支吧?”

    七日之后,恶魔即将降临。

    重舜摆摆手:“我不抽烟。”

    再无人说话。

    容玉站到书报架前,把重舜说的报纸都整理出来,一页页地翻看。

    只剩下屋子里如流水般的钢琴曲调,沉重,默哀,庄严,正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玄襄的嘴角微微一抽:“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未央。”

    “在此之前,风教授失踪了,我收到第一封邮件的时候,并没有引起重视。七天后,我收到了第二封邮件,并且我的一位师兄也失踪了。”她点击了播放那段音频,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有一个惊恐的声音急促地说着话:“不管你收到了什么邮件,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七日之后,恶魔即将降临……”

    那首童谣,容玉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大庄的死状跟那首童谣无关。可见那个布局的人并非要完全按照《无人生还》的布局来进行,拾人牙慧,本来也不是他想要的。她翻过一页报纸,忽然看见娱乐新闻那版,某个流行乐歌手的新专辑登上销量榜单的新闻被中性笔框了出来。

    重舜点点头:“不错,我们去看看那辆车。”他看了看琏钰,又看了看胡满,轻微地点了点头,手伸进唐装的裤袋里。重舜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死了一个,他们现在还有三个人,而元丹这边也正好有三个人,三对三,胜算也有一半。他唯一担忧的是玄襄,他的身手太好,幸好他只有一个人,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而剩下的计都无命容玉都是单独的个人,可以忽略不计。

    元丹将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笑了一笑:“美人,你是不是昨天就被吓破胆了,看到什么都害怕,牵强附会出这东西来?”

    突然,元丹一脚朝着那老式唱机踹了过去,过后像是猛然发泄出了心中愤懑后有了一丝缓和感,他露齿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

    元丹的手下顺子看了两页,嘀咕道:“这么多外国人名字,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回到会客厅,玄襄刚吃着一个三明治,还评价了下里面的三文鱼不新鲜。这种悠闲的态度很让人无端心浮气躁。

    重舜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和蔼地笑:“看我,老糊涂了。当事人关心则乱。”

    那个人发出了这样一个告示,没有思考和反思的残暴的恐惧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充当一种历史审判官的满足感。

    她在心中思忖着,她的劣势在于身手,是他们之中最薄弱的,而优势则在于对局势的掌握,她现在已经理清了事态发展的规律。

    容玉看着满屋子人都纷纷拿出手机,开启蓝牙接收这个文件,自然,这个满屋子人绝对不包括她。玄襄见她没反应,便含笑问了一句:“你不需要?”

    玄襄喝了口咖啡,微笑道:“重叔,你刚才说,这里的一切布局都模仿了阿加莎的《无人生还》,自然不可能留着交通工具让我们这么轻易地离开。这明明是你先提出的话题,你怎么会忘记了这点?”

    元丹看着玄襄,眼神尖锐:“小姐们可别被他给骗了,这种人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脸,又喜欢把女士优先挂在嘴边,到了关键时刻,他可是比谁都狠。”

    重舜沉着脸:“抱歉,这是商业秘密。”

    忽听计都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这个小说里,先说破那个童谣和陶瓷小人的就是那个法官,也就是布局人。现在,先提到这个小说的人是谁?”

    他在第一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不小心瞥到那篇小说,满篇的嗯啊赤|裸男人的器官和高潮。他的表情有点撑不住了。他也不是多纯洁的人,就是看花|花|公|子的杂志也能大大方方地端着正经平淡的表情面不改色。

    关于肖邦奏鸣曲的信息被特别标记出来。

    他们走到别墅门口,只见玄襄和未央站着没动。玄襄穿着白色的v领体恤,驼色长裤,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像是真的来度假的:“各位请吧,折腾了一个早上,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容玉看着重舜和元丹,他们像是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玄襄拿起其中一根烟,微微一笑:“三位小姐,我抽支烟,你们不会介意吧?”

    大庄趴伏在点唱机前的情景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跟随着他们走到门口,只见元丹他们开来的改装越野车的车轮四个中有两个已经憋了下去。元丹低声骂了一句,翻开后备箱去找备胎和修理工具,却发觉后备箱已经被人打开过,里面有用的东西都不翼而飞。

    计都哼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懂哲学。”

    琏钰倒是笑着回了一句:“帅哥,请便。”

    容玉思忖了片刻:“我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转化一下这段话的另一种含义。”她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社会进程是无数交错的力量形成的历史合力。但是社会规律有客观性,所以社会规律的客观性和人的自觉活动在实践的基础上是统一的。这个观点出自历史唯物主义。”

    重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闭着嘴不再说话。

    重舜先翻看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这……”

    元丹朝着他喷出一口烟圈:“不抽烟也不喝酒,重叔,你老真不像道上的人——你不用否认,你手上的茧子,位置可都长得刚刚好,不玩枪械的人,都不会长在那个位置。”他朝着容玉指了指:“那位美女博士生,她就只有右手中指的第一指节上有茧。”

    容玉抖了抖报纸,将它放到茶几上,恭恭敬敬地问:“重叔,你今早看报纸的时候,可有看到这则娱乐新闻被标注出来?”

    不过也要他们能活着等到。

    重舜轻咳一声:“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记得也不是那么清晰。就是讲了一个凶手完美杀人的布局,把七个人困在荒岛上,按照一首外国童谣的歌词来选择杀人方式。那个歌词,似乎是噎死,睡梦中死去,被斧子砍死,唉,我不是每一个都记得的。”

    隔了好一阵,只听重舜轻声道:“我给风教授投资的一个项目,代号就叫d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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