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后背的判决
世界末日在上方,审判终将落下,谁将被拯救而谁又将被毁灭
她的脸暗淡的像是死灰一般,躺在床上却犹如艰难地匍匐在地上,她摸到了一把不详的泥土,没有办法赶走这些回忆和忧伤,它们在她的头上飞旋、萦绕,像鹰在端详着地上的尸体一样。
她似乎塌陷在重重的噪音之中,山上响起的号角声是从枕头底下生出来的死亡,在把她的头往地狱里按。
一根白色的羽毛飘下,她先是感到自己迅速地成长,然后又突然的感到一种匮乏的忧愁停滞了下来,淤堵住了她的喉咙。
某种极端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发酵,很多个割裂的自己交替出现了,他们在争执、辩论,彼此都想要去争一个输赢。
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孩,躲在角落中,她总是在选择,总是在判断,一次没有被满足的需求,一次被攻击的外表,一次食物的匮乏,一次恶意的贬低……都让他们陷入不断地争吵之中,仿佛只有一个人听从另一个人,一个观点被另一个观点驯服才能换来内心的平静,他们不是为了别的东西,他们都是为了她自己。
一个邪恶的声音出来,一个善良的声音把它关回,一个愤怒的声音跳出,一个理性的声音又把它推倒,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不休止地轮回。
她在朽坏的红色木床上震动,生命之力慌张地跑出嘴巴,“妈,我感觉我要死了,我感觉它要把我吞噬掉。”渐黑跳闪,她在濒死中,悄悄地瞥见了另一个世界。
“你要打败它,你要告诉自己你可以。”母亲紧握着我的手,像是一种催眠般的说道。
脖子上锁链残存的淤痕还在隐隐作痛,那双翅膀仍旧在低垂,一串脚步咄咄地逼问命运的敲门,驱散不了的混杂着不安和绝望的预感在她的心中徘徊。
渐黑转场,她总是借用那些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 “我是为你好”,来评论你所认为的意义毫无意义,来强迫你接受你不需要的、唯一的、是她的、更是你的价值。
她总是人为的,为你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悲剧,一次又一次残忍地撞击。
将那些美好的意义扭曲成可怕的怪物,动摇了你自我的根基,缔造了你生命的虚无。
人最悲剧的是在你这一生当中,这个社会世界从来没有接受过你存在本身的合理性。
她用生命的恩赐构建了一套内部自洽的、具有支配性力量的权利解释系统,你的罪行总是毋庸置疑的。
判决降到了她看不见的背上,她只能用堕落来报复这种绝望。
仿佛只有沉默的绝望和堕落的时光才能将她从懦弱转向癫狂,用精神上的溃败,喃语般的狂想,迸裂出璀璨的存在主义的火花。
浓黑越轴,“ 那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导致我处于一个无休无止的荒诞和悲哀的个人体验中。”她自我愤怒着,又自我评判着。
“我可以无视憎恶者的批评,却无法违背喜爱者的期望,我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只留下了那抹人前的光景,无根的浮萍,我到底是谁 ”
想起的往事像梦境一样,一个个的插曲,一个个的片段,总是被不断地组织又重解,形成了未来叙事的历史,“是过去决定了未来还是未来决定了过去 ”
暗黑定格,“任何个体都不是基于过去而是基于向未来的决断而创造出的历史。”
她承受不了了,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如此的孱弱,她就要现行自我毁灭。
她必须要用死来逼问一个循规蹈矩之人的人生含义,用死来追问生命价值在何处,人生意义在何方。
她感觉自己异常的冷静,她感觉自己是这张床上的异类,她的头脑和理性构成了她的罪过。
我有点想放弃了,关于我的回忆都应该被锁起来,这辈子我和它们的纠缠就到这里吧,关于它们的痕迹就停在这里吧。
我将用忏悔与亏欠向左手边的她宣告放弃,从此母亲只会有她一个女儿了,只会怜爱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我要感谢右手边的母亲,感谢她在我的出生证明上签字,今天她也将在我的死亡证明上命名,是她把我从医院抱回,也是她将亲手用土把我掩埋。
完满的黑,我要用生命感谢她倾尽一生换了一块小小的墓地让我安详地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