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这当然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指间银色的光环刺得我眼睛有点痛。
“不用担心会影响电影。”
可还有什么消息——比得上绯闻女王宋微新片当场订婚这个消息！整个娱乐圈乐翻天了！因为在“黄锦立林雪疑似订婚”的热门话题之后，就是“宋微新片订婚泪洒当场”，曾经的恋人在同一天同一时刻传出“疑似订婚”和“订婚”的消息，被娱乐圈媒体笑称是“恋人翻脸，前度订婚年！”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双眼通红，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的鞋子落在地毯上，像是滚动而沉重的火山岩，仿佛可以烫出一个个幽深的洞来。而洞里就是他那些狂风骤雨般的情绪。
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爱都死掉了，又怎么可能复苏。
“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最早遇见你的，是我。”
难过得无法呼吸。
可是到谈婚论嫁，甚至还是这种情况，这简直、简直……
后来，在电视新闻上回放的镜头里。
“嫁给我，微微。让我来照顾你们。虽然我不够有钱，但我一定会对你们好。”
只是……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明明还无法感受胎动，我却觉得肚子里面的孩子在哇哇大哭。
不想泄露过多的情绪。
他像是一堵坚固的墙出现在我面前，把我跟那些记者们隔开。明明只是身前多了一个人，却仿佛所有的狂风暴雨不会再落到自己身上。
真的又孤独又累……
谭寒马上打着圆场：“之前都没告诉过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戒指居然正好合适。”谭寒用手指交叉着我的手指，男性用力的骨节分隔着我的手，伸到记者们的镜头前，“连我都很感动。”
唯有眼睛与嘴角是那么幸福而温柔。
黑色的话筒纷纷伸向我，像是冰冷的利刃。
苦涩的笑了下。
想通之后，我认认真真的看起来剧本。
但我还是笑出一副比所有订婚的人都开心的样子，轻盈的伸出手，让他把订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脸上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动都要幸福。
我无法前行，只好回头，脸上佯装出不在意的神情，实际上心狠狠揪着。我冷笑：“连你都想得到以后会是什么情况，那么为什么要让它发生呢？既然无法给他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不如从一开始、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幻想……”
我连连点头。
谭寒神情异常紧张，马上解锁屏幕低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来回看了好几次，拧着的眉头舒缓下来，仿佛放下了一颗心似地。就像一个背负着极大压力，终于等到了希望的曙光的人。他朝我露出一个很干净的笑意。
一天24小时之后就转了八十多万次，评论多达千万条。被人称为：“看看，绯闻女王告诉你，老娘这称号不是白叫的。那些想上位的小女神们，老娘随便放个恋爱订婚什么的，就完爆你。”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订婚，甚至……结婚呢？
我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嫁给我。”
他叹息了一声。
只是，谭寒却先一步跨出在我面前。
只是对着别人而已。
我又惊又喜。
我正要表情平静的祝福他们。
当时我还在发布仪式的现场，点燃的红色香烛刚刚被我插|进古铜色的香炉里。
现在才发现，要在全身心都哀伤疲倦至极的时候，要在明明被抛弃明明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最喜欢的，还要演出此时此刻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我爱对方爱得情深似海，才最最不容易。
“可是人家订婚戒都选好了……说是巧合，太巧了一些吧。”
必要的场面话还是要说。虽然记者们明显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用打胎，我心里立刻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我不怕一个人当未婚妈妈，真的。我只是害怕我无法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孩子无法健健康康的在正常环境里长大。万一他变得沮丧，偏激，恨自己被我生出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狠狠一震，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记者们一边惊叹着、震惊着，一边啪啪啪的拍个不停。
他急促而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微，你不要这么快决定。你不是答应过我？再等等，再等等……”
所以只能不断催眠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谭寒黑色的眼睛看着我。
若这是一场漫长的爱情电影，我只能顺着既定的剧情演下去，我只知道，这个时刻我要顾忌谭寒的面子，电影导演的尊严，肚子里孩子的未来……不可以任性胡来。
只是我也暗暗紧张，不知道谭寒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长久来的临场应变，却让我脸上立刻显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微笑，好像自己早就知道谭寒会有此番发言。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一丝眩晕。
每踏出一步，我的心就像被刀割走一块。作为母亲，却要亲手把自己孩子送上断头台，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他挥舞着小手、小脚丫，对你说着不要不要的样子，这种沉重的罪恶感，简直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你身上，令你身心煎熬，如果停下脚步，我肯定会马上反悔……
“林雪跟林萱长得这么像，结果角色不是她，但她却成了你前男友的现任女友，你有什么想法……”
对我表白是一回事。
我们交叉握住的手被特写镜头放大着，在记者们的一片混乱与激动中，谭寒说完这些，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但当我一转身，镁光镜头对准我就是啪啪啪的乱照。
我穿着低调的黑色裙子，长发第一次安静的披在后面。
可我一次也没相信过。
安安稳稳的依靠着谭寒，被他强而有力的拥抱，在他的照顾下、呵护下，过完下半辈子，又有什么不好呢？风光得再久，爱一个人太久，都是会心累的。
谭寒一顿。
我腰身一僵。
但嘴唇却一直发颤。
谭寒用力的朝我点点头，视线移向我的腹部，唇线迷人而坚毅。
“我说过，你也可以偶尔依靠我一下。”
那种知道爸爸不会再要自己的大哭。
“她在人生赢家的时候，全盘皆输。在被嘲笑讥讽的时候，她抛出一对ace，全部翻盘！这就是宋微，永远的女王……”
难道是谭寒又折回来了？我正奇怪的要打开门，门却提前一步被保安打开，对方一脸慌张的说：“宋小姐，抱歉，对方、对方……”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无比惊讶。此时的黄锦立就像是一头悲伤愤怒的老虎，浑身的酒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怨气冲天——完全一副“挡我者死”的气势！
“你可以的，微微。”谭寒凝视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慢慢揽过我的肩膀，将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这本来是一个亲昵的动作，可是此时此刻，由谭寒做出来，竟然是如此的自然。他沉稳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就像一个令人安心的避风港。
我哑着嗓子反问。又想哭又想笑的复杂情绪快从心底溢满出来。有时我也想好好的依靠一个人啊，只是，怎么知道，能够依靠你一辈子呢？依靠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怕的是，接受了你对我的好之后，有一天你不再对我好了，该怎么办？
“你这算是……未雨绸缪？”
却一直佯装不在意。
锥心般的……
那些闪烁在泳游池里面的星光，那些仿佛透着深情的夜风。黄锦立那双狡黠的桃花眼，每每见我快要点头时会露出欣喜的光芒，见我绕了一个弯还是拒绝后，会变得像大男孩一样委屈……
前几天谭寒提出结婚的场景历历在目。
谭寒几乎帮我解决了一大半的难题，剩下的那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终于不是你的了。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的心。从此之后，她的微笑只那属于一个人。她的幸福也只属于那个人。你给过她最大的难堪，必见证她最大的幸福。——微微，请你一直微笑下去。”
心一旦沉重，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谭寒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机递给我看。
“电影里，林萱有个阶段也怀着孩子。只要精密的部署一下，刚好可以安排在同一时段。”
但对导演来说，会显得尊重。有哪个导演会希望自己的新戏仪式，变成女主角的八卦绯闻？
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我真是一个残忍的女人……
我下意识的摸着腹部，这样一来，孩子真的有可能保住！只要时间对的上，不让媒体发现，便可以偷偷生下来养大他的……
谭寒从后拉住我的手臂，不让我再走。
“剧组会同意？刚刚是谁发来的消息？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曾经我也会关注自己的人气，关注那些非议，走向，而现在，我只是静静的待在家里。手指间是谭寒套上的订婚戒指。他今天过来看望了我，给我带来了汤。还有胎教的音乐，告诉我注意事项。我盯着手上的银色指环，有点发呆。我和谭寒……就是这样的关系了吗？
让我先答应他，是缓兵之计；知道我还是会打胎，所以在我外面守着，同时进行着这件事，先解决我对事业的忧患，就算不行；他也愿意同我结婚，解决孩子、未来生活的担忧。
谭寒每次过来送汤送水果，我们没有再提让我嫁个他的事情，只是在无言的默契中，感受着对方传来过来的呵护。
真的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他的身体倾向我，修长而挺拔。沉静的面容上。
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仿佛绝望中看见了一线生机！
是啊，这就是谭寒。
我所期望的，其实他都可以做的。
谭寒一边非常焦急的看着手机，一边紧紧握住我的手。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消息，似乎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我有些不解，但此刻大部分的心思都在肚子里的孩子上。周围的一切消息，我都是麻木、迟钝的，漠不关心的。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些状况，人容易变得脆弱，有些认知渐渐被颠覆。以往觉得正确的，应该的，现在也渐渐不这么觉得了……
我看了看天，曾经在林萱的生涯里，她因国际影后的身份回国颁奖，却在下台阶时被人绊倒，差点流产。等她虚弱的从病床上挣扎着醒来，得知自己可能活不了，而这个孩子会让她死的更快后，她还是选择把它生下来。而在外面的媒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趾高气昂的，大肆报道“她被人轻易抛弃”“玩玩就甩”“未婚生子”，看着猛增的销量，点击率，一次又一次的夸大其词，猛烈抨击着……
他的确是一头被激怒的老虎，而我却顶着他的愤怒，嘲讽的挑衅笑道：“不是‘要’跟他订婚。是——我们已、经、订、婚。”
这种心情，已经尝试过一次。
这么重要的事情，谭寒一个人就能决定？
连看向谭寒的眼神都因为期待变得有些热烈，我一把抓着他，再三的确认着：“真的，确定吗？”害怕因为过于期待，而造成失望。
他是那么的不经意，却又像是仿佛做过百遍、千遍一样。
一直很想看看，他到底给我挑了什么样的戒指。
身体却被他死死拦住。
“放手。”见谭寒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我再一次冷冷命令道，“这事跟你无关。”连我周围的空气都透着冷漠拒绝的味道。
门被敲得啪啪响。
“谢谢大家的关心。”谭寒沉稳的扫视了记者们一圈，记者们被他突如其来的阵势弄得纷纷疑惑，“首先，作为宋小姐的工作室总监、经纪人，我要非常感谢大家前来参加这部电影的开机仪式。有如此著名的导演执导，有宋微的亲情加盟，有林萱如此传奇的影后人生，相信电影绝对值得期待。”
他把保安大把一推。
仿佛用尽一辈子的决心开口道。
好像获得了一生的快乐。
我接过来，用手指上下滑动着屏幕。手机的屏幕上，是谭寒跟导演这几天辛辛苦苦，满是诚恳的沟通。对方一开始并不同意，然而谭寒算的上是好说歹说，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同意。
激动过后，是深深的疑问。
如果最早遇见的那个人是你，该有多好。只是，那个时候你遇见的我，不会有现在的心性，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然而，在电影《林萱》的发布仪式同一天，媒体报纸上出现的竟然不是有关电影的消息！跟我一个影后，外加林萱这样的传奇人物，齐头并排在头版头条上的——是林雪跟黄锦立疑似订婚的消息。
他这句话是对我说过好些遍。
尽管为此尝过那么多的苦。
不是没有幻想过被心爱的人单膝跪在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求婚，只是曾经期待的那个人，却在我的新片开机仪式上，要跟另外一个人订婚。
“宋微跟她经纪人订婚了，这这这，还跟黄锦立林雪是同一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
该不会是为了不让我打胎，故意编出来的理由吧。如果是这样……刚刚觉得尚有一线生机的自己，心马上重重的沉入湖底。
——他仰头看我，从黑色西服的口袋上，竟然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天鹅绒小方盒。我再傻，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为了纪念林萱，所以电影开机仪式上，林萱的黑白色照片，被一幅一幅的挂在四周，充满着光与影的美感，也显得我们这部电影跟其他电影格外不同。
谭寒的意思是，前期肚子不显的时候，可以先拍前面的戏，等肚子大了，可以趁机拍林萱怀孕的戏份。这样刚刚对的上，也不容易引起媒体的注意。虽然怀胎十月，产后恢复也需要时间，但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大大减少中间的周期，而且电影女主角的位置也不会被替换——这的确是最周全影响最小的方案。
——于是此时此刻，我也一脸幸福的笑着。
有记者立刻眼尖的发现：“宋微，你这是要哭了吗？是感动吗？”
然而，谭寒突然眉头一皱，他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坚定。
银色的订婚戒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心像是下过一场大雨，感动而潮湿。
我对着那些记者们的单反相机，黑洞洞的镜头，不断专业的笑着。
更多的微博粉丝以百万计的发起话题。
我疑惑的睁大眼睛。
“是的。不用打掉它，不用伤害身体。”
尽管身体空得像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寒风汹涌的狂灌着。
而现在，再也不用知道了……
他这种一向理智沉稳的人，怎么会提出这种不经大脑的主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麦克风突然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但因为刺耳反而显得他接下来要说的一番话异常重要。
这有什么难的。难道他们都忘记，我是最专业的演员，拿过奖的影后？我这十多年都是在绯闻中度过的，没有一次感情经历是真的。除了这一次。当然，我也可以演成，连这次都当做不是真的。所以不在乎……
那时黄锦立在别墅里，为了让我戴上他的戒指，想了那么多法子，说过那么多甜言蜜语。
在他闯入我公寓的那一刻，我几乎是心惊肉跳的——因为黄锦立浑身那种浓浓的颓废与怒意恐怖到了极点！这种样子以前从没发生，也从未有人见过，如果此时其他人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一定会像刚才那个保安，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宋微，林雪和黄锦立据说要订婚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次——在新戏开机仪式的同时，我还要以另外一个身份，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谭寒露出一个镇定的笑容。他本身也是极其俊美的一个人，所以这个笑容的魅力丝毫不比任何男明星少，一瞬间就抓住了全场的视线。尤其是他接着就后退一步，亲昵的搂住我的腰！
我依偎在谭寒的怀里，脸上是美艳而从容的笑容。
“别拦我。”
在令人接二连三的震惊之后，谭寒在记者面前，红地毯上，单膝下跪！
任何事都考虑得巨细无遗，从前在我身边就是这样，现在也依旧是。他永远比我想的还要深，还要远。比我自己还全心全意的考虑着。
突然，谭寒的手机响了一下。
“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简直快要谢天谢天地。
以前以为，演虐心戏是最难的，要注意层次感和细腻感。
然而，手无意中触碰到腹部。
蓝天在他的身后，他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我……
“订婚？嗯？”他歪着头，笑了一下，怒火之下却载满了寒冷的悲伤，“你要跟谭寒订婚？”
心中的恨意飞快滋生而出。
谭寒名声、地位、财富，统统不及黄锦立。
为什么要一直要强，为什么要站在最高处。
这是黄锦立唯一给过的好的一面。
也就是刚刚那个回复。
长时间的翻来覆去，备受煎熬，陡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指尖都在微颤。惊喜得一点都不像是拿过影后的人。
总认为我能行，我能搞定。暗恋黄锦立太久，太想被他重视，被他尊重，以至于让我觉得，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这样才能毫不费力的显露出独立的姿态。而谭寒，却告诉我，我还可以依靠他……
“这就订了？宋微真的订婚了，我眼睛没瞎把？”
“我们祝福黄锦立。虽然稍稍有点遗憾，本来我是希望开机仪式结束后，就告诉大家的。”谭寒低头，仿佛一个动情的男人提及幸福时的开心却羞涩的模样，“但是，没关系……”
“你疯了？”
“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谭寒，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撇开脸，避开谭寒的视线，径自往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