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心底笑了笑。
“那也要看技巧是否得当。就像这杯柠檬水，加多了，就会酸。”
眼看james就要翻完我的资料了，就在这一两分钟之内，陆瑜的行动力很快，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又恢复成一副自大的样子。
句子很短。
虽然若是黄锦立上当，是有些对不起他。但这难道不应该是他付出的代价？我曾经信任过他，于是我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一报还一报，每个人最终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不能再犹豫了。
阿ken一边笑嘻嘻打趣谭寒，一边凑到我耳边，对我嘀咕着他们的主意。他每说一句，我都觉得怎么这么的……狗血。
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来电我又没接，此时正在跟james商讨合作的黄锦立，又会怎么做？是继续拿下james搞定这个合作，还是……
我们像是对待最谨慎的敌人，严防死守，争取不留一点破绽。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我的心一拧，来电的是黄锦立。他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立刻透过窗户往外看着。我们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很隐蔽的树荫下，黄锦立根本看不到我们，但我却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他一脸焦急的从希腊餐厅门口冲了出来。他笔直的长腿跨出很大的步子，恨不得一步当做两步，他从没如此着急紧张过。以往英俊的发型，有点儿乱，但追崇时尚的他，没有管。黄锦立眉头紧蹙，双手飞快的扣着西服下面的扣子，但是手指扣了两次，都没扣上，最后他干脆连西服都不扣了，直接跳到车里，像是好莱坞的那些飞车大片，一下子开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谭寒也浅浅勾起嘴角。
手机继续无声震动着，在空气里发出兹兹兹兹的震动。一个来电结束，黄锦立又打了一个。直到三通电话，我都没有接，那边才放弃通话。
只是下车的时候，无意识的望了望黄锦立飙车离开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等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阿ken和谭寒都看着我，他们的脸上没有之前的得意，而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在对着一个我不知道的暗号密码。
我眉宇间流露出一股狠劲，按下了发送键。
“我说吧，黄锦立一定会上当。我看人，很准。”阿ken得意说道，“他的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才怪？！”
见我也同意了，阿ken在一旁笑得有些“阴险”。他一只胳膊搁在谭寒肩上，松松懒懒的站着，用眼神朝我示意谭寒，“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家伙，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嘿嘿……”
“那是因为……”
我记得那个露台，很多紫色的花，白色的桌布，非常典雅。我和黄锦立在这里吃过希腊菜，虽然我觉得希腊菜就是烤肉、土豆和茄子，但是那时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本身就像是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美食。
趁着james在翻阅资料，我脑海里如何跟陆瑜谈判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战略。我微微侧过头，“凌影最近过得怎么样？”当初在片场，陆瑜没少让我关照凌影。
美人计？
阿ken、谭寒看了看我。
“不过刚刚，黄锦立简直急得快疯了。”
越简洁，越显急迫，越不露破绽。
“恩。”我拿出白色iphone，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打了上去，白色的光标闪动着。我明白，其实这就跟剧本差不多，我只要照着上面的演、说出拟定的台词就可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实中的演戏，跟电视剧的感觉差这么多。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的……”我开口，顿了顿，“总之，我会拿下这个角色！”
但是内心的不安却像是一片残留的阴影，定格在那里。
谭寒大概也是第一次看我这样，嘴角同样勾了起来。
我额头一片黑线，虽然阿ken玩世不恭，但谭寒可是正正经经的人，他们这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就密谋出……密谋出这么一个让我大脑断路的主意。
谭寒不动声色，却跟阿ken一样，准备下车去跟james见面，他们的眼中充满着欢呼，以及对这个角色合作势在必得的目光。
兵不厌诈。
等我佯装无所谓的转过头后，陆瑜举着杯子，像我做了一个庆祝的姿势，然后对jame说，我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谭寒？靠，我是外表不靠谱但内心正直阳光的大好青年。但谭寒这小子，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好吗？”
阿ken和谭寒互看了一眼，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却知道，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他们一个是从国外赶回来，跟我一起白手起家，重新创业，一个得罪了楼夕之、ese和皇冠荣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更关系到我们整个团队的事业！
“哇噢，这有点巧合。”james放下手中的白餐巾，他大概是见惯了一点小手腕，倒是很愉悦的接受了我们进来。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所幸，我还不算蠢，没继续得留在那。”
他们就这么放心？
“现在，我也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我身心一震。
阿ken拿过手机，看了我一眼，“他问你，在哪。”
突然，阿ken叫了一声：“黄锦立出来了！”
“他会的。”谭寒的眼睛黑如沉潭，“黄锦立自己说，机会是每个人创造的。自己搞不定，就不要怪别人下手为强。james那边，也是我们先接洽。如果失去这个机会，微微，你进入好莱坞的时间，又会往后延，你愿意吗？”
阿ken在旁边欢呼：“果然上当了！”
他的语气笑意里透着刻薄。
我看向谭寒，谭寒也沉稳的点点头。
“要不要……接？”阿ken轻声问道。
而阿ken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慵懒而夸张的笑着：“那是当然，只要我们的微微出马，没有什么搞不定的！即便没成，那也是对方没眼光。”
我听完，迟疑了一会，“真的能行？”
从冲出餐厅门口，到开车狂飙，不过几秒之间，即使是娱乐圈最有名的狗仔蹲拍，这个速度也令人没有办法看出清晰的照片。
我朝谭寒示意，让他把我精心准备的英文版资料递过去，虽然之前james知道我们在国内很有名，但是这一次，票房数据、国内国际影响力，代言、剧照、谭寒再次精心整理过，特地针对james想要在中国取得什么效果，进而量身准备的。
我定了定神，点点头。
我被两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嘴上却不饶阿ken：“谁让你鬼点子多，我还担心谭寒被你带坏了。”
我知道陆瑜已经决定收手不管这事了，于是心照不宣的朝他投去一个眼神。
“那么，”james导演转向我，“victoria，虽然我对你很感兴趣，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呢，给我一个理由。”
阿ken见状，微微一怔，接着大笑起来：“微微，你不要电视剧电影演多了，一提到美人计，就以为我们要推你进火坑什么的。”
“黄锦立很担心你。”
“你真聪明。”我继续微笑，“因为我知道，你跟黄锦立不一样。你不会为了商业，连朋友的感受都不会不顾，所以我才求你。”
想到这，我嘴角隐隐失望而微讽的翘了起来。
车内一下子陷入巨大的寂静中，像是海底最深处，我们三人透过贴了黑膜的车窗，高度关注着希腊餐厅的大门！一切仿佛被拉开引线的定时炸弹，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像心脏一样砰砰跳动着，但我们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否会爆炸，会爆炸到什么程度！
谭寒瞥了阿ken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肘，淡定反问：“你几天没洗澡了。”
这才会给黄锦立重量级的一击！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希腊餐厅的露天阳台，女服务员有点想拦住我们，阿ken朝对方圆滑的笑了笑，“我们就是来见james导演的，给我们上点水，待会给你小费，还会帮你要微微的签名哦。”
心紧张跳动着。
黄锦立跟james的见面订在本周五中午，一家希腊餐厅，蓝白色的地中海风格装潢，清爽又洁净。我们的车就停在斜对面，像侦查人员一样，三人在车内静静注视着一切。黄锦立、陆瑜和james他们终于谈笑风生的走进餐厅，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天台，上面是半敞开式的私人环境。黄锦立曾经带我去过一次，他那时说，只有对他重要的人，才会被带过来。
我瞥向阿ken，谭寒。
我打完，给阿ken和谭寒看了一遍。他们俩点头默认。只要再按一下发送键就行了。可事实上，我的手指却有点沉重，按下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
倒是旁边穿着一身银色西服的陆瑜，狭长的眼睛，先是一震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这倒是我们的失算，我们没有料到，调虎离山，虽然调开了黄锦立，但是陆瑜却在这里。
我有点哭笑不得看着他们。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不会吧，”阿ken连忙跳开，狐疑的嗅了嗅自己，“就两天而已，就有味道了？”
james哈哈笑得像一个老好人。
谭寒从阿ken手上拿过手机，他修长的手指打着字，只打了两个字，一个地名。这个地方离我们这不远，开车大概20分钟。如果黄锦立赶过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但一来一往的这个时间差，却正好是我们需要的。
万一黄锦立没有上当，怎么办？虽然那就说明，我在他心里真是一点儿位置都没有。我苦笑了一下，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若是黄锦立真的……上当了呢？
我将脑海里关于黄锦立的各种想法感受，全部删到了一边，直视着james有着皱纹的蓝色眼睛。
车内光线幽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静静的发散着。
“黄锦立真不该放走你。那是他做过最蠢的事。”
但james这句话，显然就是最后的面试题。
谭寒没有做声。
阿ken先下车，谭寒帮我打开车门，大概是我有所迟疑，谭寒轻轻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让我接电话，然后扮演出这种情况的样子，固然可以。但最捉摸不定的情况，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情况。
james挑挑眉，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陆瑜一来一往之间，代表品优娱乐的陆瑜就撒手不管，做出让步的姿态。但他显然是见过不少场面，只是笑了笑而已。
“到底想干嘛？太过分的，我可不干。”
我有点犹豫的瞟向谭寒：“你们真的确定黄锦立会上当？这个方法，真的ok？可我不觉得黄锦立对我有什么不同。”
他们已经进去差不多10分钟，开始交谈，但应该还未进入正题，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不值得再提。
虽然陆瑜说“黄锦立急得快要疯掉”这一句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我摇摇头，没什么。
陆瑜随即就笑了笑，他向来很犀利，“你这一开口，就是以人情压我？”
“可是，谁不是受害者呢？当初你们为了隐瞒海外项目，把我拖出去当枪靶，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中。黄锦立这是上钩，还是试探？我盯着白色的手机。
手机“兹——”的震动起来，我们全体微微一震。虽然调到的是静音，但在狭小安静的车内，还是是否引人注意。
james将装有资料的黑色文件夹递还给谭寒，用英文说了句：“整理得真不错。”
阿ken朝我示意着：“开始吧，微微。”
比起他会怎么样，我自己的演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当你对一个人不再抱有期望，你似乎就可以冷酷得多。
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小型炸弹。
如果黄锦立他本人不像预设的那样，并不会有所行动，该怎么办？
陆瑜的眼神变了又变，又是在精密的衡量，又是在思考选择。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先提我对他和凌影的人情，接着提他与黄锦立的心结，最后提他们两人对我的伤害。就在于陆瑜这个人跟黄锦立不一样，黄锦立某些方面，跟厉睿很像，他们只在意他们的娱乐版图，只在意商业利益，但陆瑜，他只是一个聪明而毒舌的人。他对亲情，对兄弟，对感情，是外冷内热。而黄锦立，却是外热内冷。
对方的神色立刻亲和很多，见james导演也没有异议，非常愉快的答应了。而那一边，谭寒已经率先在james的对面，为我拉开椅子，我轻松入座，朝james笑了笑。
我不动声色，只是将餐巾铺好，没有被陆瑜分去心神，先喝了一口水，朝着james镇定一笑：“无论是生活，还是演戏，都需要一点点技巧。”我拿起摆盘上一片鲜黄色的柠檬片，挤了两滴到我的玻璃水波里，“您说，是吗？”
阿ken真是个活宝，说得信心满满，又不给我压力。
我说的相当委婉，但是陆瑜的眼睛立刻就锐利得眯了起来，像是一只处于攻击状态的黑猫。即便我没有明白，但我们彼此也心知肚明，我暗指的是，黄锦立当初不顾陆瑜的感受，明知道他的初恋情人跟ese总裁厉睿订婚，陆瑜心痛如割，依旧跟ese合作只为了联手打压皇冠荣耀。
车内重新陷入俱静中。
他这样一说，我之前稍显犹豫的心，也就变得坚决了。
我一边留意着james的变化，一边听到陆瑜有些意味深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