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没有给黎雪，没有给楼夕之，只是借过我一次，就收了回去。那天早上打电话过来关心，也不过是为了问这串项链是否安好。
那些寒冷的风雪仿佛化做一场狂暴的暴风雪，漫天的雪花冰雹瞬间冻结了我整颗心。
对当时的我而言，几乎是花费了不菲的价钱才拍到它。
“能来吗？”
我退到角落了，无声的看着这一切。
地点是公司给她安排的，选在一个比较有格调的私人会所，黑色描金的铁艺大门，具有历史感的复古院墙，靠墙边种了很多细竹，竹影婆娑，内门放了几个棕灰色的陶瓷大水罐，浮水在傍晚之中显得幽深沉静，但是上面漂浮的鲜色花朵，却带来了一抹贵气。另外一边院墙的角落，靠着一尊立式小佛像，脚下两个圆柱，燃着点点烛光，看上去庄重低调很有感觉。
“你做巧克力手都没洗。要是被陆瑜那个洁癖狂吃到，不打负1000分，大概也是负800分，”他戏虐起来，语调也随之微微上扬，“不过在我这嘛……你自己猜猜？”
因为从没想让黄锦立呵护心疼，所以他这种自发的举动，反而更让我心头微微一暖。
如果黄锦立说是，我立刻挂他电话。
却不能违抗。
我感觉到黄锦立盯着林雪，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我的手。
而黄锦立却叫我让出来。
“哼，不猜。”
于是当时的我对黄锦立说，你只可以把这串钻石项链送给配得上它的那个人。
愤怒与不甘的心情像是黑暗中的大海吞没着我。
我并不愿意。
林雪点点头。
林雪脸上一片平静，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而黄锦立看到她这样的神情，眉眼反而愈发温柔了。他亲自打开了天鹅绒礼盒，里面闪过一片璀璨的光芒，围观的人眼睛都直了，纷纷发出：“哇，这么大手笔！”“好美！”“这个有点眼熟，难道这个是……”
“我的天……”
林雪缓缓而下，微微拎起裙子。
我在暗影之中。
“你想到哪去了。”电话那端的黄锦立好像丝毫没有发现我的语气有什么不对，还像往常那样笑了我两声，“昨晚跟你一起看电影，发现你有三四次都在不由自主的捶着肩，右边的脸上还擦破了皮……都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
之前跟黄锦立一起从机场出来的场景。
只是一串项链而已。
然而，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这是我曾经在拍卖会上拍到的林萱的那串钻石项链！
木质地板和楼梯上都摆满了蜡烛，连桌子上是圆口的玻璃杯，里面盛了五分之一的水，蜡烛放在里面，烛光从中透过来。整个氛围舒适，且令人放松。
“简直一模一样，简直太像了。”
她素淡着一张脸，眉毛淡淡的，嘴唇也只是抹了一下。她没有当时林萱那种强烈的冰雹风雪的冷漠与高贵，却有着初雪一样的冷意与疏离。除了外形容貌，她们两人身上，的确有相似的气质。
首饰？项链？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我心里有些受用，表面上却佯装一副“没怎么放在心底”的样子，仿佛只是随口问道。
在烛光之下，林雪像是一个被薄冰堆起来的美人，冷淡是她的气息。而钻石项链增添了她的高贵。
难道在你心中，只有林雪才是配得上这串钻石项链的人吗？
黄锦立拿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长形礼盒，光是那种压纹的质地，就已经让人想象得出里面肯定是价值更加不菲的饰品。
黄锦立没说其他。只是简短的、没有拒绝余地的。
可就是这么平常的事，从黄锦立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多多少少觉得不平常，他只是现在顺便说的？还是故意先派那些人那些植物花卉过来，然后再向我提这件事？如果是后者……
他遵守了这句话。
林雪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声音暖暖的，像是地平线上下沉的慵懒夕阳。
我对它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林雪的生日宴就在两天后。
“喜欢吗？”黄锦立侧着脑袋，轻声问着。
令我有太多的联想。
他转了个话题，但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今晚穿了一件垂直感比较强的深红色褶皱裹胸长裙，剪裁比较简单，并不怎么华丽，为了避免“抢戏”，毕竟今天的主角是林雪。我抬起眼，看着黄锦立，辨认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黄锦立的眼睛里含着柔情，似乎不像是假话。但是过了几秒，他的目光就转向楼梯间，眼底划过一抹震惊、惊艳与缅怀。
迷人磁性的声音低了低。
他这话问得自然太晚，可是对我来说，却永远不嫌晚。
“去吧。”
身边空出了一大块位置。
不知不觉，我已经喝了两瓶酒，黄锦立还是一直围着林雪，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与我交汇过。十二点到了，跟所有生日宴一样，林雪许着心愿，吹灭了蜡烛，周围唱着生日歌，然后欢呼着。
跟很久以前一样，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一个男人眼神倾慕的对待着另外一个女人。
“当然不是。”
其他人的动静并不大，但也小声议论着。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惊讶？
昨晚的那半截巧克力。
隔得有点远，我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怎么？”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回道，“送花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天啊，真像。”
我并没有靠近，只是看着他们催促着，好奇着。
林雪这个名字。
或许黄锦立真的只是顺口问问，或许作为一姐过去的确是娱乐圈常情，但我不太想去。
他细心收藏着。
“你还真是……”黄锦立在电话那端无奈的低笑，“五星好评，这个分数，您还满意吗？”
再早之前作为黄锦立力捧的神秘新人，从不为我们所知，却在好莱坞拍着角色重要的大片，直到成为品优娱乐和ese第一场反败为胜之中最神秘的底牌。
“帮你戴上好吗？”
大家果然也很愉悦，拿着酒瓶，喝着三三两两闲聊，没什么距离。我一进来，黄锦立就看到了我，立刻扬起笑容过来迎接我。我随手将外套和帽子交给服务生，挽住了他的胳膊。
“就那样。没给你做巧克力那么麻烦。”我顿了顿，看向远方正在忙碌着调测光线和电影摄影机的工作人员，“我做的巧克力，是不是你昨天吃的，最好吃的？”
这是林萱的那串！
平心而论，作为同一公司的艺人，品优娱乐要给她举办生日宴，看在黄锦立的面子上，我身为一姐过去撑撑场也无可厚非。即便放在其他娱乐公司，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但黄锦立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林雪，漆黑的眼睛几乎都湿润了。
一串并不奢华、但款式经典的钻石项链挂在她的颈间。
像是被寒冷的风雪突然灌入一样，只觉得冷，刚才被黄锦立挽住的手臂，他留在肌肤上的温度已经全部消失。
那时是羡慕，现在只想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黄锦立笑声更大。
黄锦立一笑。
我是那么喜欢这串项链。
林雪发现了他这个细微的举动，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一个极浅的笑。短暂得像是水面上一闪而过的涟漪。然而黄锦立却像是被感动了一样，脸上流露出一种怀念而向往的神情，他像是走在梦境里，被鼓舞了一样，加快步伐朝着林雪走去。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拿出来，再也不会送给任何一个人。
“哦……”我拖长了声音，“刚刚助理看了下，这段时间都会比较忙。”
黄锦立亲自拿起那串钻石项链，林雪转过身，把头发拨了过去，露出一片纤长白皙的脖颈。黄锦立将项链从她脖颈前绕了过去，项链安静的躺在她清秀的锁骨上，他的手指扣着搭扣，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可是现在，他却送给了林雪！
“勉为其难的接受吧。下次起码也是超五星，aaa这种等级。”
林雪转回身来。
为什么！
我想看看黄锦立的反应。
而被众人以吃惊与好奇的眼神打量的那个人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纤细的身体被一件薄纱般的银色拽地晚礼服包裹着。我立刻就回想起来，曾经林萱也穿过一件类似的晚礼服。那个晚上，黄锦立还为她细心的解下被树枝勾住的长发……
周围不知道有谁突然鼓起了掌来，掌声透着一种落泪的情绪。大概是林萱曾经是无数人心中的影后，无数人念念不忘的女神。有人甚至莫名的流出泪了，一个人鼓掌之后，其他人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也纷纷鼓起掌来。
“是礼物吗？”
怎么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有些疑惑，再定睛一看，不，这串项链是……
黄锦立带着林雪，跟每个人交盏碰杯，低头浅笑，林雪轻声简短的说话时，他凝视着她侧颜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黄锦立似乎没有称赞她美，然而他显然已经忘记了我还在这里。
“快打开看看！好想看是什么。”
我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我扫了一眼，不像其他明星那种生日趴的喧嚣糜烂，这个倒是显得热而不闹，人数虽然不多，但来的都是比较有分量和影响力的人士。
心一沉。
我看到黄锦立强装镇定，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顷刻之间。
我走上前去。
我看到黄锦立绅士的伸出手，而林雪站在台阶高出，将手落入黄锦立的掌心。黄锦立眉眼极其温柔，像是在看待一个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而林雪则似乎没有觉得什么，清瘦的脸上是一贯的冷淡。但越是这样，黄锦立就越是着迷。烛光萦绕出一片暖黄色的色调，在长长光线与点点光斑之中，这一幕好似一场时光倒溯。
“还疼吗？”
幕后boss和公司一姐一起，好像是大家达成的共识。所以见我和黄锦立这样，其他人只是投来笑意，打着招呼。我也跟他们说着hi。黄锦立一边陪着我打寒暄，一边低声在我身边笑，你今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