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遍。”
“我什么时候拒绝了！”这简直是无中生有。
演艺圈是竞争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最瞬息万变的地方。有些新人演一部戏，就立刻成为最受欢迎的小花旦，而有的人跑了十年龙套，最后永远得不到好的角色。这是最具有赌徒性质的行业。而失去这个最好的进军国际影坛机会，以后还要等多少年才可以有？
是的，他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好。
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疑虑。
我一怔，随即也明白他的意思。
黄锦立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不想用太严肃的口吻跟他讨论这件事，我情愿处理得随意一些。
为此让我装一辈子也可以。
“ese给你开的价码我知道，三部电影女主角给你做，个人工作室，签约金还高达九位数……”一边说着还看了看我，语气竟然有些吃醋的意味。
这个圈子太多年轻貌美的皮相，太多无法考验的诱惑，太多无法保障的承诺，与其相信别人，倒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
如果一家公司开出比你现在高三倍的价格，只要你过去，立刻可以从准一线跳到绝对一线的身价，未来还会用全部的资源打造你，让你星途更广阔更国际化，你会怎么选择？
“你对我安排你演电视剧很不满意。”
还是跟所有上位者，就像厉睿一样，他们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从来不会将心交给任何人。
黄锦立立刻皱起眉头，同样有些撩起了脾气，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这里面只有一个关键人物，也只有他做到了——谭寒。
我忽然清楚了。
起码那些才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
我大声反驳着。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说这些话？”
在这狭小的车内，黄锦立松了松脖颈间的领带，做了一个深呼吸。像是放下长久以来的防御一样。
黄锦立苦笑了一声。
但是……
“你跟谭寒接吻，就不是在暗示对我毫不在意吗？我让他们问你接不接，你不是说为了当我的挡箭牌，身体已经虚弱到晕倒，问我还想怎样榨干你……”
“他伤害过封景。”
“我又不是没有脑子，跑去拒绝好莱坞大片？我这得是多么清高寡欲，觉得自己厉害到这种角色都可以随便拒绝。”
为什么对黄锦立那边我的态度总是拒绝？
同时对黄锦立居然会相信这些说辞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然而说到最后，我们两人同时目光一顿，抓到一个共同的关键点。
我突然凑近黄锦立。
“合作？”我的口气有隐隐的不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一个好莱坞大片的角色都没留给我吗？哦，但你留给了黎雪。”
“你的剧本是我亲自敲定的，虽然剧情不一定经典，却对你个人形象奠定十分有好处。你现在的公共形象，也不适合走温柔亲和的路线，因此不如强化你的特质，变成更有鲜明度的形象。这些完全可以转换为你的票房号召力。那些知名导演也会因此更想与你合作，他们一定会给你留最重要更个性的女性角色。”
“后来我亲自去问谭寒……”他手指捏了一下他的西装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骂了自己一句，“我居然亲自去问跟你接吻的男人。”
你还可以信任我。
黄锦立看了看我，终于有点无奈的苦笑。
“结果呢？你的拒绝不是更直接？谭寒说你所有的事情全部委托给他处理。你不想见我因为我利用了你。你也不想跟我说一句话。谭寒告诉我，你已准备去ese，不会再跟我、跟品优娱乐有任何瓜葛。”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似乎快要看到我的眼底，看到我灵魂最深的地方。
他微微一愣，有点措不及防的样子。我靠得很近，甚至可以近距离的看清他的睫毛，他的下睫毛非常长，密密得一圈，迷人极了。
虽然我在机场所说的每一段话都别有用意。每一段话都针对之前的那些报道，替黄锦立驳回所有ese对品优娱乐的抨击，但这并不代表我心中就没有芥蒂。
但他从未用金钱名利强迫过任何人，也没有在她们离去时报复封杀她们。
我也从没打算告诉他我对他真正的感情。说矫情也好，说装逼也好。很早就决定，除非他真正发现我也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影后，很棒的女人，可以足够让他自豪的说出宋微跟其他女性都不一样。
反正演戏本身就是我的老本行。就算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我也不愿意让他觉得我是所有可以手到擒来、只是恋慕他背后财富与地位的女人之一。
这是他的薄情，也是他的多情。
即便在你公司最危机的关头，即便你的事业数度受创，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他撇过眼。
当时我以为品优娱乐被ese和皇冠荣耀联手夹击，我的不断曝光可以让媒体知道品优娱乐还有分量级的艺人。后来得知这是他利用我转移对手的视线，让在北美的陆瑜项目谈判更加隐秘顺利。
所以楼夕之跳槽了，黎雪被挖走了。
我截住他的话。
但是我在品优娱乐这么多年，我对公司本身做出的贡献，我的资历，我的实力，就像那些媒体记者说问，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机会不留给一个演技成熟的女演员，而给一个新人，或者一个不如我的人？
否则到死我都不会承认我对他的感情。
如果你是我，你就会明白：就算其他人开最高的价码，我也一定会留下。因为没有什么比得上与你站在同一个高度、并肩而行的感觉。
“当演员本身就要有这种觉悟，轧戏也好，冷水戏也好，危险的动作好，都必须接受，我怎么可能轻重不分，说出这些话。”
黄锦立眉头依旧皱着，神情有点尴尬，有点难以启齿般的说着。
他有点咬牙切齿。
“你利用我去吸引皇冠荣耀的注意力，弄得我饱受争议，这点我的确非常不喜欢。可是换位思考，我理解你的做法。就算是被你当做棋子，也没有觉得不情愿。我唯一心里不舒服的是，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你真正的意图。心甘情愿做这些事，跟最后才发现你真正的目的，这两种感受完全不同好不好？！”
有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无所顾忌，有的时候又原则强烈得可怕。
黄锦立从来都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从未对离开品优娱乐的这些女艺人实施任何打击。
我不愿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不是都决心要走了吗？”一离开记者们的包围，黄锦立像是再也按耐不住一样，突然开口。他的眼神非常复杂，像是感谢我的留下，又像是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难怪你当时一副不肯求我的样子，ese的条件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开不起同样的价码，所以……”
阿ken曾说我是个很奇特的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我会留下来吗？”
“难道我还应该感恩戴德？”
那时我虽然不认识他们，却也从事情的细节末枝推测出了一些。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伤害，即便作为旁观者我也会对厉睿这类人感到心寒，同时生出一些轻蔑。
因为我希望，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当年封景和厉睿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
你永远都可以信任我。
“我问你了三遍，明明是你拒绝了这个好莱坞角色！”
……所以根本不相信我会留下？
“哦，”我耸耸肩，拖了一个长长的音，“原来在你心里，从没想过我会留下。”
“我从没这样说过！”
我可以一直装。一直装。
但是这一次，却终于有点苦涩的味道。我却反而觉得更真实。
我坐在黄锦立私人轿车的后座，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顺便翘出手指，欣赏着我新买的祖母绿戒指。他好像对林雪另有安排，让另外一辆车送她回去，现在只有我跟他在这辆车里。
我看着黄锦立的眼睛，同样似笑非笑。
没想到黄锦立还有这些考量在内，更没想到他其实还有为我做这些打算。
我故意戏虐道。
她们认为黄锦立靠不住，所以背叛起来也毫不手软。当然可能在她们眼中这些只是更好的机会，只是价高者得，因为黄锦立花心，所以离开他，给他的公司带来重创也是他活该。
为什么黄锦立的消息从未传到过我这边？
“现在电视剧平台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没有网络视频这些渠道，所以电视剧的话语权控制在媒体手上。造成大荧幕比小荧幕地位相差很大。而且只要媒体对你负面报答居多，你的口碑就不会好。但现在影视圈的环境趋势是，微博、贴吧已经变成十分成熟的自媒体平台，只要你饰演的角色被电视观众喜爱，你的人气、形象包括口碑会迅速、大幅度的上升。”
被他吼得莫名其妙，我也忍不住跟着拔高声音，变得怒气冲冲。
不是我用努力与付出胁迫他。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信任这两个字？
虽然在飞机场上我一边调侃，一边让所有记者误会我跟黄锦立感情不错，合作紧密，彼此双方都是对方心中非常重要的人。但是现在只剩我们俩的时候，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横在我们之间的鸿沟，远远比想象得还要深。
很想直接回答他。
黄锦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回应。他顿了一顿，像是在纠结是否应该开口。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多数他就是不在意的痞笑，笑意风流，即使在如临大敌的时候，也笑得很镇定。
“宋微，如果我们位置对换，你认为我会留下来吗？”
但是却总有一个地方，会突然戳中你的软肋。
感情是娱乐圈最靠不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