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绝望
她不会据守在刑讯室里等待陆斯恩出现来拯救她,那样的结局太梦幻太不可能了。
原来这刀片并没有一直通往水中,从雅兰斯夫人的位置到水面中间一段距离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
雅兰斯夫人本能地往后退着,靠上了湿漉漉的墙壁,那透过人形架和衣服的刺骨寒意也无法让雅兰斯夫人把注意力从那光点上转移。
雅兰斯夫人顺手拿了一把匕首插在腰间,这种东西是必要的,谁知道这个洞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戈蒂斯堡里有豢养野兽,只希望这个洞里没有。
桶棺的底部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何处,一股股的阴风嗖嗖地往上蹿,让雅兰斯夫人的牙齿磕磕碰碰地抖动着。
她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紧紧地抓住那足够承担她身体重量的刀片,却发现她的正前方有一对小小的闪光。
她没有觉得杀人是多么罪恶的一件事情了,虽然小说和现实区别很大,但是习惯性地用她的笔尖驱使英雄希罗斩杀一个个邪恶,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正义感带来的安慰。
她把目光停留在戈蒂斯堡铁处|子上,她听勒纳爵士说桶棺下有一条通道,连接护城河。
这两个光点闪烁着幽蓝的光泽,一跳一跳地,说不出的怪异骇人。
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跑过去把刑讯室的门关上,扣上了三重铁链和横栓。
靠近那光亮时,在浑浊的水下,雅兰斯夫人绝望地发现,那里居然有一道铁栅栏。
想起刚才那老鼠巨大的体形,雅兰斯夫人依然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这只老鼠吃了多少人肉才长成堪比普通家猫大小的体形。
刚才她让一个男人变成了比碎鱼块更细的连肉带骨的屑沫。
小心地渡河,避开那些铁钩倒刺,倒是有一线生机,雅兰斯夫人觉得那样的死法也好过落在戈蒂斯堡的狱警们手里。
雅兰斯夫人踩着那些刀片,一步步地往下爬,刀片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地道里的水汽还是勒纳爵士的鲜血。
她不能肯定陆斯恩是否知道她被拘捕来到了这里,等到他得到消息,或者她已经被无数个男人凌|辱或者成为冰冷的尸体。
为了防止犯人逃脱,任何监狱的门都造的格外结实,更不用说刑讯室了。
她拿起一套人形架穿上,这种人形架像简略版的全身锁子甲,这种人形架的作用雅兰斯夫人无从猜测,但看到全身的关节都不受限制,可以在不影响她攀爬时被刀片割伤。
手掌上的铁手套让她可以用力握住刀片,她伸出脚往附近小心探索着,脚上的锁甲部位可没有手掌上保护的这么严密结实。
她杀了一个人,雅兰斯夫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即使在碧溪法尼亚餐厅里和厨师们学做鱼羹时,她都不曾动手剖开一条鱼。
雅兰斯夫人摘下人形架头部丢下去,马上就听到了水声,在黑暗中停留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她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隐可以看到泛起的水波。
雅兰斯夫人也是足够幸运,在黑暗中的一挥居然砍中了老鼠,否则等这凶悍的老鼠怕到她身上,只怕会被活活咬死。
她不能在水中停留太久,否则不在这里冻死,就是逃出去以后也会给身体落下病根。
她一看之下,马上缩回了头,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再次张望。
洞口附近还可以看到刀片,这些刀片虽然并不十分锋利,但在机括的带动下高速旋转并不亚于利刃,而且因为钝刀更可以方便碎骨。
老鼠发出一声惨叫,随着雅兰斯夫人的长剑一起跌落下去,传出“噗通”的落水声。
头顶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是有人用重物撞击刑讯室的铁门,看来终于有人发现勒纳爵士在刑讯室里消失得太久了。
她重复着这句话,渐渐冷静下来。
她并没有想在帝国法典中有条文规定除了双方自愿的决斗任何人也不能代替法律和法庭宣判他人有罪并且终结对方的生命。
雅兰斯夫人这才看清楚光点模糊的样子,似乎是一双眼睛,拥有它的是一只体态骇人巨硕的老鼠。
没有太多时间给雅兰斯夫人考虑,她迅速把身体上的人形架解开,丢下了河道。
她软倒在地,闻着刑讯室里微带血腥味道的空气,脑子里晕乎乎的。
被老鼠咬死和成为狱妓,哪种更悲惨一些?
雅兰斯夫人无法判断,她短暂地休息了片刻,继续往下攀爬。
勒纳爵士显然就是那种一碰到英雄希罗就会被砍掉脑袋的人,雅兰斯夫人是在消灭邪恶。
这时候她升脚往下试探时,居然没有了任何刀片,却也没有碰到水面。
想到这里雅兰斯夫人更是胆战心惊,再也没有防身的武器,再碰到这样的老鼠怎么办?
看来这里是唯一的出路了,雅兰斯夫人拿起几个铁钉将机括卡死,避免她往下攀爬时机括突然转动。
片刻之后,那小小的光点突然一跳,出现在了雅兰斯夫人身前的另一对刀片上。
这里不过是塔的中部,通到护城河不过五十余尺,但因为从洞口照进来的光芒射不过五尺以外的距离,越往下越看不到一丝光亮,幽深得好似通往地狱深渊,那让人惊栗颤抖的阴风一股股地围着她,像恶魔的邀请。
雅兰斯夫人扶了扶眼镜,她发现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打湿了鼻梁,肌肤感觉凉飕飕的,居然出了一身汗水。
它闻到雅兰斯夫人身上的人的味道,居然忘记了这是一个活人,只顾着要品尝那难得的人肉美味。
她闭着眼睛……虽然在这种光线下闭着眼睛和睁着眼睛实在没有太大区别,纵身一跃之后,感觉到冷冽刺骨的河水迅速将她包围,她双手打着水,保持着身体悬浮着,往四周张望却看不到河水的进出口。
雅兰斯夫人决定靠自己,玩弄女人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总是在女人面前满足他们的征服欲,真正出了事情,指望他们的帮助,还不如像神祈祷赐她一个勇猛的骑士。
她曾经以为人血是多么恶心的东西,但看在眼里,似乎和三分熟的安格斯小牛排流出的血丝差不多。
她拔掉了铁处|子上所有的铁钉,打开门后可以看到一线线尚未凝固的鲜血,那是勒纳爵士留下来的。
戈蒂斯堡的护城河通往伊苏河的支流,河道里布满了和圣米迦勒山堡同样布置的铁钩倒刺,如果想跳下河去逃生,只会直接成为尸体。
她站在洞口,默念了一段经文祈祷之后才往下爬。
有一丝希望,雅兰斯夫人就不会放弃。
她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因为她除了手和脚可以触碰到的刀片,几乎无法感知附近的任何东西,在这里眼睛耳朵鼻子似乎都没有办法帮助她。
雅兰斯夫人不敢动弹,就这么和那对小小的光点对峙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隐隐感觉到正前方的水下有光亮,心中一喜,迅速往光亮处游去。
就在这时老鼠一个纵跃扑了过来,雅兰斯夫人来不及多想,从腰间拔出剑砍了过去。
雅兰斯夫人丢了一个铁钉下去,只听一路叮叮当当作响,隐约可以听到水声,看来确实是通往护城河。
她的手指在无法自禁地发抖,“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她又踩下一阶,她计算过每两片刀片之间间隔两尺,这意味着她只要再踏下二十余次就可以到达底部。
人在必死的境界中求生,总是能够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雅兰斯夫人不是渡鸦,也不能爬上窗户逃脱,在乳白色的塔顶,且不说她没有办法生出翅膀逃离,她在塔顶是个非常明显的目标,无数根弩箭会把她射成刺猬,一定比碧溪法尼亚餐厅的法兰特色菜烤刺猬要难看。
非常幸运的是,虽然偶尔能够感觉有一些类似老鼠的生物在周围羁押,却没有刚才那样能够咬死人的老鼠了,随着墙壁和刀片上水汽的浓重,雅兰斯夫人可以感觉到渐渐靠近洞底。
冬日的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窗户落下来,血迹斑斑的刑具呈现一种死黑色,没有半点反光的痕迹,种类繁多的铁架器具在刑讯室里投下各种嶙峋诡异的阴影,雅兰斯夫人靠在花白夹着褐色的花岗岩墙壁上,望着那高达十五尺墙上隔着铁柱的窗户,如果她是一只渡鸦,就可以从那里飞出去。
她并不想留在这里等着被发现,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的,被知道杀人逃脱,只怕会落个比狱妓更凄惨的下场。
她没有能力贴着墙壁爬下去,那如冰块般的墙壁上不知道爬满了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滑溜,虽然有落脚的地方,却无法用力。
似乎并不高,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水下有没有尖刺倒勾之类的。
那光点似乎拥有智慧,看到雅兰斯夫人后退,居然兴奋地闪动了两下,再一跳落在了雅兰斯夫人站在的刀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