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贪心的狩猎
人们再也无心跳舞奏曲，纷纷议论着，司盾列号上一阵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在宣泄着自己或惊恐，或兴奋，或无所谓的心情。
“被恶魔亵渎的不洁！”年轻的随船神甫惊恐地嚷嚷起来，他摸着胸前那枚银制的圣钥，口中念诵着驱逐邪恶的经文。
傍晚时分，原定举行的舞会已经取消，所有人都聚集在底层的船舱里，即使是二层尊贵的先生和女士们，都不得不纡尊降贵和平民们挤一张靠椅，没有谁敢再单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二层的绝大多数尊贵的旅客却认为必须把威廉男爵丢入樱兰罗海峡，他这幅样子，肯定救不活了，说不定他还会变成恶魔什么的，危害到别的旅客，歌莱蒂斯和陆斯恩则附和底层船舱的旅客们，非常仁善地展示一个贵族的勇气和仁慈，拯救被恶魔伤害的可怜人，是一个虔诚信仰神的信徒不容推卸的责任。
陆斯恩微笑不语，歌莱蒂斯的舌尖在轻轻地舔舐着他的耳垂：“主人，你的味道很吸引人。”
“这不是我的味道，那是你这种小恶魔永远不可能玷污的神圣。”陆斯恩当然明白，歌莱蒂斯所指的味道，是他鲜血的味道，恶魔在通过吞噬血肉获取灵力的过程中，总会有像猎犬一般觅食狩猎的本能，恶魔会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周围的最美味的猎物。
神甫是唯一一个进入威廉男爵房间的人，或者说他是被挤进去的，谁让他是司盾列号唯一一个神职人员呢？
威廉男爵遭受恶魔袭击的消息在司盾列号传播开来，对于如何处置干尸般的威廉男爵，旅客们的意见分成了两派。
远处的海雾中，已经朦胧可见岛屿的幽暗影子，陆斯恩十分期待着走进这个家族世代盘踞的圣格吉尔岛，这个家族可以因为克莉丝汀夫人的请求，赋予陆斯恩闪耀神辉的姓氏，却没有让罗秀继承这个姓氏，这种明显的待遇差别，总会让人产生种种联想。
“普瑞斯还算是小恶魔吗？”歌莱蒂斯暂时还无法清楚地定位自己的力量，她前不久还只是因为洗脱原罪而获得使用纯粹灵力的能力，一下子进阶成可以使用普瑞斯恶魔力量的强者，空前膨胀的自信心，让她过分地迷恋自己的力量。
陆斯恩依然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上的风景，初次狩猎成功的猎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她的第二次狩猎了。
“原因你不要问，因为你没有可能成为达克尼斯级别的恶魔，只有这种级别的恶魔才会理解这种警告和危险的因由。”陆斯恩的嘴角勾起戏谑的弧线，“如果你不后退，你会马上死去，死亡的速度要比你用《死魂经解》吸收最弱小人类的血肉时速度更快。”
如果不是那套做工优良精细的黑色衣服，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干枯如朽木的东西会是风度翩翩，贵族气质十足的威廉男爵，曾经。
只有陆斯恩注意到，歌莱蒂斯和那个年轻神甫的身影消失在廊道间。
“为什么？如果我不后退呢？”歌莱蒂斯好奇地问道，她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清亮的光泽，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造成整座船恐慌的真正恶魔。
她让陆斯恩给人一种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感觉，几个犹自惶恐不安的女士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陆斯恩。
勇敢的船长马科骑士将他受伊登阿尔杰伦大教堂主教祝福过的骑士长剑插入了威廉男爵的心脏，只可惜当他拔出剑时，却赫然发现剑上完全没有沾染半点血液和皮肉，威廉男爵那抖动的眼神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马科骑士。
这种怀疑虽然不会说出口，却动摇了他面对眼前恐怖情景的勇气，他似乎是为自己增加胆量，高声念诵经文，然后拼命地靠近门口，尽量远离地板上那具还在转动着眼珠的干尸。
“你需要跨越六个等级，成为大爵康级的恶魔，才能够抵御我所拥有的神圣血液，或者也未必能够。”陆斯恩微微皱起眉头，歌莱蒂斯并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在陆斯恩脸上并不常见。
“你不能离开多米尼克大陆，当你越过圣城博耶纳以东后，你会感觉到危险，并且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警告你不要再前进时，你必须马上后退。”陆斯恩告诫着歌莱蒂斯。
他丢得很用力，他需要发泄自己的怨气，一个男爵在他的船上出事，这次远航结束后，只怕他也会遭到伊登警务局的调查，同时被迫辞去司盾列号船长的职务。
他的虔诚信仰之心还没有得到天使的保护，无法施展神术，否则的话，看他这幅模样，肯定已经连续施展了数十个“恶灵退散”的圣光术了。
恶魔盘踞在司盾列号上已经成为了所有人认同的事实，在威廉男爵成为干尸后，年轻的神甫，船长马科骑士，还有一位前往圣格吉尔岛朝圣的贵妇人也同样遇害，他们那依然可以转动眼球的干尸躺在二层，再也没有人敢去将他们丢进樱兰罗海峡了。
这种贪得无厌的行径，只有两种后果，第一种自然是迅速地增强她的实力，第二种就是因此遭受强大猎物的反击，反被猎杀。
“我也不清楚这颗心脏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任何一个世界，创造它的神，总会用到一些不同于世界模板的潜藏规则。”陆斯恩转过身来，看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歌莱蒂斯，“我有必要向你透露一点点消息，要不然你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歌莱蒂斯靠在陆斯恩怀里，她吓得瑟瑟发抖，她显然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的贵族小姐，虽然在伊登社交圈里很有些名声，但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一个可靠的男人寻求保护。
“你才是我的主人。”歌莱蒂斯抬起脚尖，在陆斯恩的耳边说道：“你给我的理想如此遥远，以至于我不得不如此迫切地饥不择食。”
歌莱蒂斯和陆斯恩的态度赢得了许多人的尊敬，但这些人依然坚持着要将威廉男爵丢入樱兰罗海峡，年轻的神甫发表了权威意见，认定这是一种恶魔的诅咒，虽然苦修士们可以遏制这种诅咒的传播，但在到达圣格吉尔岛前……年轻的神甫有些尴尬地承认自己不会使用神术，他没有办法保证这种诅咒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最好还是结束他的生命，让亵渎的灵魂接受天国光芒的洁净。
“我可以预见你亲爱的哥哥诺曼十四世，还有弗洛拉王后的命运了。”陆斯恩在歌莱蒂斯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说话，“你很贪心，你身上不应该是阿撒兹勒的标记，七宗罪中象征贪婪的玛门才是统率你的君主。”
伟兹先生这么想着，羡慕地看着陆斯恩，虽然厄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但他比自己刚认识的朋友莱特先生要乐观镇定的多。
无法使用神术的神职人员，在对抗恶魔和邪恶面前，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银器，神圣标记，经文，会让恶魔受到致命的打击，那只是教廷的一面之词，虽然许多普通信徒深信不疑，但这位神甫却隐隐有些怀疑。
底层船舱里的旅客们有一部分认为应该将威廉男爵送往圣格吉尔岛，交给欧德修凡克家族的苦修士救助，也有一部分保持沉默，或者说事不关己，不想将自己卷进去。
“什么消息？”陆斯恩的表情慎重，歌莱蒂斯和他靠得更近了，整个身体完全贴服着他，她似乎并不介意在整船人面前表现她对这个男人的依恋。
罗秀只有一个，陆斯恩只在意她怎么走下去。
马科骑士可不是胆小的神甫，没有心脏还能算是人吗？这样的异端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用剑挑起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威廉男爵，丢进了樱兰罗海峡。
陆斯恩不会去干预，他只会指出一条路，她如何走下去，是她的事情，她的死活，他也不会太在意。
伟兹先生和莱特先生凑过来看了一眼，赶紧走开了，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是一位一度让他们无比羡慕的男爵，这让他们心中对爵位的期待稍稍降低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