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千里寻夫
在信中,陈商述说了自己路上的不幸,以及目前的处境,向家里再要些盘缠,让一个亲人带过来。
本来,吕公看到这个年轻人,身无分文,又得病在身,赖在自家不走,正准备将他赶出去。听说他写信向家讨盘缠,正中下怀。心想,只要他讨来盘缠,这里的房费就少不了。本想自认倒霉,将他赶走算了。
恰好,吕公有一个相识的承差,奉上司公文,要往徽州一路,水陆驿递,非常的快。吕公二话不说,接过陈商的书札,又替他出了五钱银子,送与承差,求他乘便带去。
有道是,自行由得我,官差急如火。不消几日,到了新安县。承差问了陈商的家,把书信交给他老婆平氏,便飞马走了。
因为这封书信,又结成了一段姻缘。真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原来,因为珍珠衫来路不明,平氏把它藏了起来。陈商一怒之下,动手打了老婆。平氏受了莫大的委屈,带着儿子负气回娘家了。
平氏心想,你敢打我,我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你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这次,如果你不来当面向我认个错,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有看到陈商前来。她心里犯嘀咕了,他果真外面有人了,有我没我,他都无所谓了。正因为外面有人,他的心才这么硬。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和你过了。
于是,平氏主动回了家。一问婆婆,知道丈夫又出门了。此时,平氏感到有些内疚。心想,自己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闹得两人不欢而散。
对儿媳妇的做法,做婆婆的也有意见。她对媳妇说:“即使商儿有了外遇,这也是很正常的。男人长期在外,总会有生理上的需求。所以……既然你看出来了,就不要和他吵闹。吵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聪明的女人,总是用宽容的态度,用爱去感染他,让他感觉惭愧。这下好了,你赌气回了娘家,他也赌气出门了,害得老娘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娘!媳妇的确做的有些过火。”
“好了!不说这些了。他既然走了,就让他走吧!我这个做婆婆的,希望你们和和睦睦的,不要给外人看笑话。”
“知道了,娘!”平氏满脸愧疚的说。
过了几个月,平氏突然收到丈夫的书信。她心里很高兴,知道丈夫的心里还有这个家。她迫不及待的拆开家信,果然是丈夫的笔迹。写道:
陈商再拜,贤妻平氏见字:别后途中遇盗,劫资杀仆。某受惊患病,见卧旧寓吕家,两月不愈。字到,可央一个当亲的人,多带盘缠,速来看视。伏枕草草。
平氏见了,面色大变,也是半信半疑。心想,上次回家,亏折了千金资本。据这件珍珠衫,多半是邪路上来的。今番又推遇匪被盗,多讨盘缠,怕是假话。”
于是,把信给了婆婆看。何氏一看,脸色也变了。说:“他爹的遭遇,又在商儿的身上重演。造孽啊!造孽。这世道,到处闹贼匪,是不是不让人活了!”
平氏转念一想,他要个当亲人,速来看视,必然病势厉害,这话是真的。如今,央谁去好呢?”左思右想,放心不下。
便回娘家和父亲商议。平父说:“既然如此,叫谁去也不放心。你回去跟婆婆说一声,还不如自己亲自走一趟。如果真是病倒下,你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照顾一下他。”
平氏听了父亲的话,跟婆婆说一声,福儿让她照看。收拾起细软,带上了帮工陈旺夫妇,还请了父亲作伴,雇了船只,亲往京城看丈夫去了。
可是,船只到了汴京码头,平父的痰火病发,央人送回去了。平氏引着陈旺夫妇,上了河岸。
一行人来到汴京城外,问到了旧主人吕家。吕公告诉他们,十天前,陈商已故了。吕公赔些钱钞,将就入殓。
平氏闻言,顿时天旋地转,哭倒在地,良久方醒。醒来之后,平氏慌忙换了孝服,再三向吕公说明,要求开棺一见,另外买一副好一点的棺材,重新殓过。吕公执意不肯。
平氏没有奈何,只得买木做个外棺包裹,请僧人做法事超度,烧了不少冥纸。
此时的吕公,也狠下心来,做起了不义之事。他向平氏索要二十两银子的谢仪,随她吵闹,并不过问。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平氏尽管心里忿忿不平,但也只能如数付了。
这样一折腾,一个月过去了。平氏要选个好日子,扶柩回去。吕公开始打起了平氏的主意。他看这妇人年少姿色,料定守寡不终。关键是,身边还带有不少银两。想到自己的儿子吕旺,还没有亲事,何不留住了她,完其好事,可不两便?
于是,吕公买来了好酒,又炒了几个菜,请陈旺喝酒。央他老婆委婉进言,许以厚谢。陈旺的老婆,本来就是个蠢货,哪里晓得什么委婉?不顾高低,一直的对主母说了。
平氏刚刚失去了丈夫,情绪很低落,听她不知高低的说着,一怒之下,把她骂了一顿,连打她几记耳光。平氏也顾不了这么多,连吕公也数落了几句。
吕公讨了个没趣,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吕公怀恨在心,便去撺掇陈旺逃走。陈旺本是忠厚老实的人,被吕公的一番言语,说动了心。教她做脚,里应外合,把主母的银两首饰,偷个精光。然后,两口子连夜逃走。
老婆挨了主母几记耳光,本来就怀恨在心。听老公这么一说,便来了精神,举双手赞成。可怜的平氏,带出来的银两首饰,被陈旺尽数偷去。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吕公明知其情,反而埋怨平氏,不该带这样的坏人出来,幸好偷的是自家主母的东西,如果是偷了别人家的,可不连累人?同时,还下起逐客令。又嫌这灵柩碍他生意,叫她快些抬走。还说什么后生寡妇,在此居住不便,催促她也搬出去。
平氏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得另外租下一间房子住下了。还雇人把灵柩移来,安顿在内。这样一来,她便和灵柩同住在一间房里。
这种凄凉景象,令人看了,无不摇头……
然而,这世上还是有好人。隔壁有一个张七嫂的女人,尽管也是穷苦人家,但为人很好,又很开朗。自从平氏搬来之后,经常听到她哭哭啼啼,甚是凄惨。张七嫂非常同情她的遭遇,时常走来劝解,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平氏看出她是好人。时常央她典当几件衣服,做为日常开支。不消几个月,衣服都典当完了。平氏非常烦恼,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心想,自己从小学得一手好针线。为今之计,不如先找个大户人家,教习女红度日,再作区处。
她把自己的意思,向张七嫂说了,想听听她的意见。张七嫂说:“老身不好说得。这大户人家,不是你少年人走动的。说句心里话,死的没福自死了,活的还要做人。你这么年轻,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哩!终不然做针线娘,了得你下半世?况且,名声也不好,被人看轻了。
还有一件事,这个灵柩如何处置?也是你身上的一件大事。即使出得了房钱,但终究不是办法。娘子!你说老身说的有没有道理?”
平氏点了点头,无奈的说:“奴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无计可施了。”
张七嫂进一步说:“老身到有一策,娘子莫怪我说。依老身看来,你千里离乡,一身孤寡,手中又没有分文,想要搬这灵柩回去,很不现实,也没有这个必要。”
平氏听了,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