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灵魂不灭
“莫姐，他们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我们怎么办啊？”
“你们继续等，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
将其他装置部件都运回酒屋，莫薇还有几名尚有体力的成员回到教堂附近，正好看见历安一伙人飞扑进教堂，躲过剑鞘的攻击。以防万一，莫薇让几人留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出来的话第一时间过去接应。剩下的人和她还得去保证运送车队没遇到什么麻烦。
不知过去多久，他们只知道来的时候已过凌晨，而现在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隐隐能看到远方浅黄色的太阳边缘。
剑鞘仍是屹立于原地，只是四周的气场，却有些不同。教堂内隐隐有着绯红的色彩，而且不断向外流出红色烟雾。
寂静，却蕴含着极致的危险。
嘭————！！！
一辆承着重物的汽车，在一瞬之间冲出教堂，也是这一瞬，一阵震人心神的巨响，伴随着如太阳般的火光。汽车架着火光，借着爆炸的冲击力，一息时间，就几乎要冲出视线。而整座教堂同样是瞬间被炸毁，残垣断壁高飞后无情地摧残着不知何时恢复如初的大地。
而剑鞘，无所行动。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它双腿跪于地面，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教堂的建筑碎片，将它们聚在一块。一举一动无比机械，却又显露着虔诚。直到所有能看到的都被拾起，放下，它才停下动作，仿佛失去动力，头颅死死地垂下。
陷入沉睡。
噔、噔、噔——
一辆几近废弃的汽车里，一只脚不停的踹着车门，一连几下，总算是踹开车门，一群人十分狼狈地从车里爬了出来。
强压着想一头栽倒睡一觉的欲望，他们提着精神，剥开碎痕满布的深灰色硬包裹，将一名女子顺着缺口拽了出来，女子长发凌乱，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还夹杂着天生的慵懒，此人正是段思。倘若没她利用能力保护住装置部件，他们恐怕就只能捧着一堆废铁回去了。
在确认部件还算保存完好后，一群人横七竖八的焊死在地上，动都不想动。直到在周围守着的其他人寻声赶来，才是一刻也不多留，启程返回旧事酒屋。
回到旧事酒屋的当天，众人的情绪可谓是高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历安他们算是彻底成了酒屋的红人了，走到哪里，碰到谁，都要被敬次酒。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行人于一片腐臭废墟中，互相协助着组装起“希望框架”装置。这里是铁路车站的遗址，一次足量的爆炸炸毁了列车和一层建筑，随后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坍塌。至于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堪，纯粹只是因为失去了残页，不再被“扫地工”所服务罢了。
“这蚂蚁可真多！”
那名身穿学者服，身材厚实的研究者看着那一队队的蚂蚁，起初还饶有兴致的拿根树枝玩了玩，可现在看着这些踩都踩不完的玩意，看着都烦。
无奈放弃清理，将就着搭建平台，再将装置固定于上方。
“希望框架”位于车站的边缘，面向车站主体，只有这样，启动的时候才能覆盖整片区域。
“苏晓，基本没问题了。”其他几人处理好自己的工作，便紧张地跑过来向苏晓汇报。
“‘基本’是什么意思？装置伸展的距离不是无限长，要是移动过程中被建筑物挡住了而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能不能修好它都是问题”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其他人逃也似地跑开了，而苏晓则是穿上防护服，心情无比紧张、激动万分。将手伸进装置的一处裂口中，里面的主线路老化严重，稍微受到点动静就会启动，但这也是他们唯一找到的启动方法。所以他们将主线路断开，需要使用时反复重连，直到启动为止。
——！
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轰鸣声，装置的裂口中漏出耀眼的诡异光芒，四周的气温飙升。是装置释放出的未知，放射性元素。现在应该是在周围寻找残页。
苏晓趁着这段时间飞快的远离此处。
果然，不一会，轰鸣声变得更甚，装置锁定了残页，紧接着就是扫描范围内的一切，查看是否满足残页信息中所含的条件。
随着扫描的深入，轰鸣声愈发强烈，尽管已经足够远离车站了，苏晓仍然能感觉到心脏的颤动。
——
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后，一阵刺耳的风啸声之后，装置将放出的元素物质迅速收回，随之陷入一片沉寂。
“你把结果告诉柳云阳了吗？”龙一飒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准备离开：“我去和楚易说吧，他得知道这些。”
目送龙一飒离开，莫薇无力的瘫坐在木椅上，傻傻地看着面前老式书桌上摆放着的，她和年幼时楚易的合照。
莫薇因为某些原因，以前基本都是住在当时的旅人市二的。当她决定收养因故成为孤儿的楚易时，内心也是纠结了很久的。一开始想着反正他差几岁都快进青春期了，长得又人高马大的，在福利院应该也不会太不好过，但现在他在这里就有些危险了，于是请别人帮忙带他出去。不过很显然，只要涉及到旅人市外的，根本就没有人会管这些，无奈只能自己亲自带他出去。
果然，还没出列车，就先出了问题。因为自己太久没离开过旅人市了，也只知道固定时间通过列车离开，其他都不太清楚。最后的结果就是，列车行驶中，眼睛一睁一闭，周围的人变多了，身旁的楚易却没了。出列车的时候还因为身份证件有问题差点被请走。
谁也不知道她隔天是怎么溜进列车里的。折腾了好番功夫，莫薇狼狈地回到旅人市二，心情十分糟糕。
心情糟糕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稀里糊涂就把楚易丢下了。那段时间莫薇真的是担心得要死，直到楚易他自己又跑了回来，还绑定了残页。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留在这座城市，也不再执着于让他回去，他自己不想出去，就留在酒屋吧。
考虑到当时楚易年纪不大，莫薇平日里对他也是关照颇多，久而久之感情也越发深厚，就像真的姐弟一样。
与此同时，刚吃完饭，正准备回房间休息的历安在走廊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过来找他的柳云阳。便走上前去，故作亲近的问候一声。
“诶，云阳！”
当柳云阳转过身回应时，历安看到他憔悴的脸色，也是有些惊讶，状态就和楚易差不多虚弱，甚至更甚。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
明知故问，历安明显是被这一幕惊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没事的，我是有事来找你的，我听莫薇说过，你平时生活在横京市，对吗？”
“你你想清楚了吗？说真的。”虽然历安知道列车长残页的事情，当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有预感他的选择。但真正听到这些话，内心的波动依旧不减。
柳云阳很痛快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一些地方存了些钱，这么想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也许我是回不去了，呵呵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就只是个小忙而已，我家也在横京，你帮我传段话给我的家人就行了。”
柳云阳八成是在这里呆傻了，竟然忘了在外面世界手机是能用的。但历安也没直接问他拿手机号，有些事情亲自去才是尊重。
一夜无眠。历安早早的来到酒屋外，今天十分特殊，如果没有意外、如果成功了的话，今天应该就是他在旅人市三的最后一天。自己估计也没不会比柳云阳楚易他们长寿多久，剩下的时间，他想回去陪陪家人就行了。
大街上人意料之内的多，这要是换作之前，这个点压根没几个人。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焦急的神色，心情的激动是肯定一致的，但各自的心中，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的想法、对未来的打算却是不尽相同。毕竟这个城市的资源还能再生，对他们有些人来说还有很大的价值，大到让他们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街上这群人里好像也就历安还没来得及拿借着城市牟利。不对，此时他倒是想到了，也许买个保险会有用，等自己变成植物人后，说不定能挖点便宜给家里人。
柳云阳的事情随着列车长残页的情况，已经在酒屋传开了。所以当他本人出现时，众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情，跑过去向他嘘寒问暖，勾肩搭背，看上去就像认识许久的好友离别前的问候一般，但其实大部分人和他并不算熟。
在历安的眼中，这种想展现出自己对他的尊重，却又怕做了什么让他突然反悔，而无比违和，不经细看的关切着实可笑。
时间就如同他们的关切，来得不慢，去得也挺快。转眼间，旧事酒屋现存的那些个人，全部聚在离车站遗址有段距离的街区上，视线落在那尽管破败，但依旧显眼的废墟之上。隐隐听见那沉闷的嗡鸣声，就像是一些独特的昆虫振翅一样。
不过对于那些靠的比较近的人来说，这种比喻就有点牵强了。
历安穿着竹烦烦的蓝色防护服，在诡异放射物质和高温的联合侵蚀下逐渐融化，先是露出一层金色，然后又是粉色，最后才回到它原本的姿态。
这一层层的，融化的都是历安的心血。
然而他本人并没有在意自身的变化，目光死死落在稍远方，望着站台上，孤单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防护、防备，闭着眼迎接着什么。
————！！！
轰鸣声急剧加强，感觉到奇怪的震荡带着气浪拍打在防护服上。“希望框架”展开了。直至完全伸展，框架的边缘是如此的纤细，只有几个拐角有几个大铁块，在远处站着的人眼中，恐怕只能看到一块黑乎乎的玩意漂浮在空中吧。但这些边缘却是异常坚挺，连半点弯曲都没有出现，整个框架就这么直挺挺的矗立着，等待着下一步动作。
十分缓慢的，框架开始移动，完美的将整片废墟囊括而过。随后逐渐加速，不久，便穿过了柳云阳的身体。
——
“怎么可能！”
没有任何反应，柳云阳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下一刻，他身体僵硬地、十分怪异地倒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整片废墟逐渐化作粉尘，漂浮至上空，旋转翻飞，如同一幕滔天的屏障。
对于上次错过了近距离观看的历安来说，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么眼前的这幕高墙，必然是它所降下的恩施！
“需要的不是活人，是灵魂。”
明歌眨眼间出现在历安的身边，他现在不再是以历安的模样出现，而是以真正的明歌的姿态。对于他这种灵魂来说，形态只是给历安本人看的幻觉，并没有什么限制。
“这，有什么问题吗？”
明歌怔怔地瞻仰着这幕光彩怪墙，神色黯淡。历安从中感觉到什么，询问道。
“灵魂之间各不相同，但皆有周期，灵魂会随时间分解，再组成，也就是‘轮回重生’。你的情况，则是因为溶解加速分解了而他，柳云阳，他的灵魂，会永远困在这座车站中。不灭不散。”
“明歌，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明歌没有回应，身体也随着化成粉末散去。
怪异的高墙由下至上，无数粉末快速却有序的前往对应的位置。肉眼可见的速度，熟悉的轮廓逐渐便被勾勒出来。从基底开始，伴随着不知是否为幻觉的近透明波纹，缓缓构建出风格独特的菱角建筑。
铁路车站，复原了。
如梦似幻，宛如神迹。
“简直就像是”
“神明的著作！”
虚拟的光芒在空中组装成一段厚实的方柱体，随着一双纤长手笔的挥舞操作，变化成数十片薄如蝉翼的宽阔纸页，一条旋转的棱柱将它们连接起来。
明歌毫不掩饰眼中的疯狂，神情激动狰狞，稀少的血液丝丝流入他的眼眶，染红了他的瞳孔。此刻他的身体早已是遍体鳞伤，身旁躺着一具扭曲的尸体，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夸张的巨剑，剑身如骨，数环穿于其上，是执行者的佩剑。
明歌看着漂浮于眼前的空白纸页，猩红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上的壮硕躯体上。
既然是“神明著作”，就不可能没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