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张清然过来找我，很有礼貌的叫着我爸爸妈妈：“叔叔阿姨。”
他漆黑漆黑的眼睛，看得我的心里暖暖的。
我茫然的看了看远处的天空。
都快听不出他话的重心。
“讨厌。”我轻轻捶了他一笑，“都怪你。过来也不先打声招呼。”
我回过头，愣愣的看着张清然。
再也不用上早自习、晚自习,再也不会有小山堆一般高的试卷、习题。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时刻，我们的心里更多的是紧张，是茫然,是分别，是害怕。
教室里面倒计时牌上的红色的“1”字终于被翻了过去,班主任说：“最后几天，你们回去好好看书吧。希望你们高考顺利！”
“我怎么感觉不错啊。好像题都会做？是不是我不正常了啊。”
他头朝后仰，戏谑着：“我跟我家莫愁，肯定比你考得好。”
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笑嘻嘻的抱着我床头上粉橘色的hello kitty在玩。张清然掀了掀它的小裙子（……）。
“呆在家，虽然像苦行僧一样，可是如果度过这几天，后面一切都是好的。后面能够像我们对过的答案一样，一切都是正常的。我情愿这几天过的很苦很苦都可以。”
我没有回东北小哥。
我轻声说道。
准考证，2b铅笔，橡皮，手表。
每年高考都还是有零分的作文，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身上？
他总是夸我，夸得我好像世间少有，好像我的一切缺点都看不到，在他眼里都是好。
不知道张清然是否了解这种心情。
张清然突然在课桌下握了一下我的手。
“没想到跟我想象的，一样可爱。”
笔尖唰唰唰的在试卷上写着，监考的老师严肃在走道上巡视着，耳边听不到一丝动静，仿佛整个空间都静止了。
到底是“不出来玩”，还是“见不到你”……
因为没有一点准备，我的卧室超级乱，晚上穿的粉红色小吊带睡裙还在床上乱扔着。
大家开始估分，有好几个同学估出很高的分数，一些尖子生也估出足够上清华北大的分数，几家欢乐几家愁，还有一些就考砸了。
葛碎玉口风很严，谁问都不说，但她的视线一定盯着北大那一栏。
我的心跳有点加速，但是还是佯装镇定的说。
我在家的样子？
猫是一种骄傲的小生物，高昂的头颅，软绵绵的小猫爪，永远捉摸不透的性子，但是亲近的时候，却会伸出粉色小舌头，舔舔你……
“因为分数还没下来啊。”
但张清然下一句就让我伸在半空的拳头缩了回去。
我在家就是披头散发，穿着粉红色、浅蓝色睡衣睡裤的样子啊。难道张清然是故意看我出糗的么？
当我吃惊的看着他时，张清然只是朝我微微一笑，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笑容。
“哦。”我呆呆的看着他，难道是因为张清然在旁边的关系么，我居然没有觉得一点压力。
我嘟起嘴，又想打他了。
“都会做还不好。保持状态啊！”
一门结束了，二门结束了……
我玩着手指，悄悄的扫了卧室一圈，书桌上那些还来不及收拾的小说，还有一直放在我床前的粉红色水杯。
“可是、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个谚语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低着头，“我总担心答题卡会不会涂错，或者会不会有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其实是错的，再或者万一改卷的老师觉得我作文写偏题了呢……”
虽然分ab卷，我跟张清然直接对过答案，感觉分数差距可以控制在20分以内，就看语文作文或是一些意外状况，比如涂错答题卡这样的了。
高考的那天终于到来，甚至电视新闻都将高考列为重大要事在播报。学校外面人山人海,被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家长眼睛里面都盛满了担忧，期待，祈祷，鼓励,祝福。她们的子女到了传说中“决定命运”的时刻，其实她们的命运也被影响着……
再也不用到学校。
而此刻的张清然，一把把我拥在怀里，好像一切水到渠成，那么自然。
答题卡一定不能涂错，不要东张西望，会做的题一定要作对，比较难的题要得步骤分，不会做的题随便写也不要让它空着……
心再次噗咚噗咚跳得厉害。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张清然丝毫也没有内疚，反而眼睛笑眯眯的，“顺便见见你在家的样子。”
即便跟张清然对过答案，我的心情依旧非常沉重，非常紧张。就跟那个丢靴子的故事一样，一只靴子已经抛下了，剩下的那只呢？
“也没有拉……”我吞吞吐吐的否认着。
深呼吸，呼气，吐气。
“怎么不出来玩。这几天。”张清然看着我，“学校也没开门。我都见不到你。”
每次考完出去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学生人潮朝着校门口缓缓的走着，有的一出门就紧紧搂住妈妈的腰，有的已经开始对着答案。
张清然跟他父母说了几句之后，就跑到了我这边，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来。
“你啊……”他心疼般的叹息了一声，“比我想的，更担心我们两人的未来吧。”
张清然微微一怔，接着没忍住，笑出声。
张清然恐怕一进来就看到这个了，我赶紧一把抓过去，东藏藏西藏藏想藏起来，慌乱了一阵之后，却发现没有位置可放。反而显得自己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张清然憋了一阵之后，捂着嘴狂笑。
“感觉怎么样？”张清然比我还要紧张万分。一滴汗水从他鼻尖渗了出来，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你不是都跟我对过答案么？”张清然扬扬眉，像是有些疑惑，不过他依旧轻声轻语，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我难道是外星人么，刚才考试的感觉居然已经从我脑袋里消失了。
东北小哥倒是大舒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嘿嘿，上个二类应该没问题，只要能上大学，我们家就谢天谢地了。”
久违的心情。
“好多好多担忧。”
熟悉的夕阳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刻。
随着夕阳的下落，人群像是海水一样潮起潮落，来来散散，偌大的一个校园白天还人满为患，马上又变得孤零零得像深夜。
卧室实在不大，加上书桌只配了一个椅子，基本没有两个人可以坐的地方了。我跟张清然只能一起坐在床上。
只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压力，头大！
我脸红了，但眼睛却湿润了。
他脑袋往前凑：“哥，你考的怎么样，李莫愁，你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得到分数的那几天是如此难熬，有些预估觉得不错的同学依旧出去大玩特玩了，但我还天天待在家里。
我撇撇嘴。
张清然猫一样的眼睛看了看我。
第二天继续考考考，写写写。
就算有一时的苦难与折腾，但只要将来是好的，那么此刻我都愿意降在我身上。
我父母居然就让他进来了，真的弄得我脸红耳赤，挺害羞的。之前去过张清然的卧室，这一次轮到了张清然来我的卧室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