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赵阶出手
清晨，天刚蒙蒙亮。
山林里雾气弥漫，露水凝结在叶片和亭檐上，恍如晶莹的珍珠，随着日渐高升，天气转暖，露珠挂在叶片上摇摇欲坠。
啪嗒。
一滴露珠落在温念枝脖子后侧，像是一双冰凉的手拂过肌肤，让人后背打个冷战。
她睁开双眼，后背被石头和柱子硌得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仿佛僵住了，十分难受。
她揉了揉脖子，缓缓清醒过来。
邓柿霜靠在她的左侧，头枕着一块木板睡得正香，而本应在右边的关厌却不见踪影。
她站起身四处寻找，亭子内的火堆已经熄灭，清晨的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温念枝终于在亭子前侧的石头堆前寻到了关厌。
只见他的红衣比朝阳还耀目，落在绿色的山林间似跃动的火焰，浓黑的长发随风狂舞，衬得他气势逼人。
温念枝望着他的背影，感受到一股狂妄和孤寂交织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她忍不住出声：“关厌，你醒了？”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关厌眉毛一挑，想起昨夜暗卫给他的资料。
梁王府的案子能查如此之快，与新晋大理寺正赵阶脱不开干系，那赵阶仅凭五箱皇陵赃物就能查到他头上来，可见此人见微知著，心思深沉，不容小觑。
既然温念枝是他的至亲，不知家人会不会成为他的弱点软肋？
关厌回头，目光扫量着温念枝，眼中兴味正浓。
温念枝不明所以，问他：“你何时醒的，是不是觉得冷？要不……”
她还想说下去，关厌的手指忽然抵住她的唇。
凉凉的触感从唇边传来，温念枝发现，关厌的手竟比一般女子的手要修长宽大。
她不解地看着关厌。
关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山脚下。
温念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朦朦晨雾中隐约传来震动，先是一点树梢的晃动，不注意瞧只以为是鸟群惊树，而后空中飘来少许声音，似呢喃般的人声。
“圣莲降世，刑量众生……”
声音穿过树林，传入温念枝耳中，她脸色陡然大变！
不好，那些难民又回来了！
·
出了京城，官道上马蹄踏踏。
京畿卫指挥使携十七列将士出城，铁蹄尽出城门，将士黑甲持兵，气氛肃杀。
赵阶一袭玄衣并行其首，傅桓舟紧随其右。
指挥使瞧了眼神情冷冽的赵阶，转头望向傅桓舟：“傅小侯爷，这位什么来路？”
京畿卫指挥使蒋右系武将世家出身，与傅桓舟这等纨绔自幼相熟，便冲他套起近乎来。
傅桓舟脸色依旧很臭：“他丫是个疯子，你甭搭理他。”
这话蒋右可不敢真听，他指了指赵阶：“小侯爷跟我逗乐呢？没见这位赵大人拿着二皇子手令吗？”
光一个二皇子手令也调不动京畿卫，但手令和圣旨一同到的，蒋右能不知晓轻重？
如今两位皇子斗得跟个乌鸡眼似地，此时此刻二皇子派心腹跟他一并出城平叛，摆明是想争功，他可不敢横插一脚。
傅桓舟鄙夷地看着他：“你小子胆儿忒小，这厮是个文官，哪懂带兵之事，你就不怕他乱来？”
蒋右笑得像个老油条：“这是上头该操心的事，我之事依命行事。”
况且三五百难民能成多大气候？二皇子派人插一脚那就让他折腾去呗，到头来还得欠自己一个人情。
似蒋右这等官油子心中算得门儿清。
刚走出城门没多久，赵阶忽然叫停队伍。
蒋右围上来客气询问：“赵大人有何见教？”
赵阶瞥一眼他，随后掉转马头指向西侧：“走这条路，去枫山方向。”
“什么？”蒋右微怔，提醒道：“可是难民集中在北城郊外，我们去西郊作甚？”
“去擒王。”
风中传来赵阶冷肃的声音，再一眨眼，人已经驾马先去，蒋右无奈，只得率人跟上。
半山亭内，众人惊慌失措。
苏州参政家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眉心紧锁：“怎么会折返？这些难民难道不是去京城方向吗？”
“老夫人，您派去送信的人可有音讯？”杨国公夫人休整一夜，精神看上去好了些，此刻抓着杨芷宁的手，靠在苏州参政老夫人身边。
这里只有苏州参政家的老夫人带足了侍卫，靠着她是最安全的。
老夫人脸色难看，吐出两个字：“暂无消息。”
山下难民们的嘶吼愈发清晰，有人不禁着急：“冲我们来作甚？咱们又没粮食没银钱，这些难民魔怔了吗？！”
“恐怕这些不是难民。”沉默良久，老夫人缓缓开口。
她神色忧虑：“你听那些人喊的口号，圣莲降世，刑量众生……他们是圣莲教众。”
“圣莲教众？”
亭内大多数人没听过这个说法，不禁疑惑望过去。
老夫人解释道：“三年前禹州大旱，涌现数万难民，此圣莲教第一次出现就在禹州，其教声称官吏作恶，皇帝不慈，致使天降灾厄，他们主张替天量刑，在禹州惩杀了五名县令和禹州通判，犯下大案，被朝廷通缉。”
“奈何圣莲教背后之人神秘莫测，朝廷派兵多次围剿都未能抓住那人。甚至连其是男是女都不知，只传闻其形如鬼魅妖孽，喜食人血，手段狠厉渗人，带着麾下教众亦穷凶极恶，所以，他们可不是单纯的难民。”
形如妖孽？
听老夫人这么说，温念枝下意识看了眼关厌，在她印象中，关厌是她见过长得最摇妖冶美艳的女子。
关厌嘴边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一点也没被山中紧张气氛感染。
不多时，前去探寻出路的侍卫急匆匆赶回来：“老夫人，难民围住了山脚，咱们撤不出去。”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出现骚乱。
邓柿霜拉着温念枝的手，老竹围在两人身边，气氛如绷紧的弦。
山下传来侍卫和难民们交手的声音，上山之路只有一条，但山坡四面八方的树林里皆有间隙，难民们穿过树林往上涌。
眼见情势愈发危急，不少人试图往更高处逃窜。
在一片惊慌之中，温念枝猝不及防被涌上来的难民缠住，一个形如枯骨的手扯着她的衣裳，欲将她从台阶上扯下去！
值此万分危急之时，一支利箭穿林而来！
箭矢来处，赵阶的身影立于林间，气势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