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厢情愿
赵阶收回目光：“你吃错药了？”
官衙光线明灭，洒在赵阶脸上，将他眼中黑漆漆的冷漠显露无疑。
傅桓舟不吃这套，依旧死皮赖脸：“今日雁缈姑娘出阁，肖二这小子满京放出狠话，要给人赎身，小爷可不能看着美人落入猪口！”
赵阶斜睨他一眼：“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找我作甚？你准备让我去抄了那百香阁？”
傅桓舟：“……”
“赵大人真会开玩笑。”
口中嚷嚷着要去争风吃醋，但傅桓舟脸上并无喜色，反而面色不佳。
他沉默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不管是雁缈姑娘出阁，还是哪家赌场坐庄，总之今日你必须得陪小爷闹出点动静来！”
看着这些银票，赵阶恍然：“老侯爷近日不太安分？”
他一下就猜中重点。
傅桓舟脸色铁青：“他暗中收了冀王的礼，还准备让我和冀王府联姻，娶姚静郡主为妻！”
“嘶……竟有这事？”
赵阶支起脑袋，眼含深思。
这位冀王一向不安分，前世就拉着边关武将做了叛军，让魏崇帝头疼不已，老侯爷竟然敢跟这位牵扯不清，胆子也忒大了。
据他所知，傅家老侯爷在军中积威甚重，不少武将都曾是老侯爷部下，为避免圣上猜忌，傅家交了兵权，傅桓舟自懂事起便一副纨绔做派，从不沾染任何政事。
谁知老侯爷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反而躁动起来，频频与各路诸侯来往甚密，关键事情做得漏洞百出，直戳魏崇帝的肺管子。
前世傅家倒于芾州兵祸，距今还有四五年的光景，但重生之后，朝中诸多事情已经发生变化，赵阶亦不会过分依仗前世经验。
他起身走到傅桓舟身前：
“老侯爷年纪越大，越发眷恋从前风光，你这般故作纨绔自毁前程亦收效甚微，不如想个法子一劳永逸。”
这道理傅桓舟如何不知，他反问：
“一劳永逸？我还能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老头子不消停，连累二姐在宫中受尽苦楚，你以为我不着急？总不能一把毒药把人弄死吧？”
赵阶看着他，不说话。
傅桓舟：“……”
“不是，你真想让我弄死我爹？赵阶你疯了？！”
傅桓舟拉高了声音，满脸震惊，他知道赵阶阴狠，没想到这厮能这么狠！
毒杀亲爹？！
傅桓舟被这招吓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感情不是他自个儿亲爹，他什么招都敢支？
赵阶遗憾的看着傅桓舟。
可惜，此时的傅桓舟还不是那个遭受灭门之祸的锦衣卫指挥使，狠不下心来永绝后患。
他重新坐回案桌前，没了开口的欲望。
傅桓舟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打转。
傅家交了兵权几十年，已经没有跟魏崇帝叫板的底气，如今自家老爹的操作纯属上赶着找死，傅桓舟肚子里也憋着一股火。
他数次抬头瞧着赵阶，愤愤道：“你小子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许是傅桓舟转来转去吵得他眼睛疼，赵阶放下卷宗，抽出心神帮他澄清利弊：
“纵使你今日闹出再荒唐的丑闻，估计也避不开这桩婚事。不如端午那日你亲自向圣上求一桩指婚，择个门第低的，出身差些的，表个态，让上面那位放心。”
“求个指婚？”
傅桓舟身形一顿，赵阶的意思是，与其被亲爹坑，不如他自己拿婚事主动向魏崇帝示好？
可这样一来，他不就得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进门？
似瞧出傅桓舟的顾虑，赵阶冷声讥讽：“似你这般的身份，不会还抱着两情相悦，娶得心上人的美梦吧？”
赵阶说话总是这般直白。
傅桓舟忍不住踢了下脚边的凳子，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
他也知道，不论他表现得多纨绔不着调，但侯府底蕴在这里，婚姻嫁娶从来由不得他个人喜恶。
但卷进这些事情里，难免让他生出吃了苍蝇般的膈应劲儿。
·
时至下午。
六部官衙一出来就是定周门大街。
怀淑包下了地段最好的景昌楼二楼临街厢房，带着温念枝和邓柿霜临窗赏男人。
“这地方可是本公主的私藏宝地，从六部官衙和国子监出来都得必经此路，大魏青年才俊悉数在此，给你俩好好饱个眼福！”
怀淑惬意的窝在临窗软榻上，手中一壶梨花白所剩无几。
未出阁和亲前，她也是个会芳心萌动的小姑娘，会带着宫女悄悄跑来这边偷瞧当年的状元游街。
可叹街景如故，人心不复。
如今的她已经失了那般兴致，只能便宜温念枝和邓柿霜了。
温念枝拿着账本，正一笔一笔算着银子，前几日她和邓柿霜又买了一批药材，估摸着这次又能赚不少。
如今的她只对银子感兴趣，所谓的青年才俊根本勾不走她的注意力。
也就邓柿霜捧场，陪怀淑坐在窗边，探着脑袋往下瞧。
这个时间段恰好国子监下学，青衫儒巾成群而出，个个丰神俊逸，看得人眼花缭乱！
邓柿霜惊呼：“快看，那个手持《孟子》的儒生身量好高，长得也好看！”
“那好像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他们家出了名的古板，不适你。”怀淑点评道。
“这位手拿折扇的儒生也好俊秀，他笑起来好好看！”
“啧，这位已经定了亲，好像是定了宫中容妃娘娘的侄女，你换一个。”
听到这番对话，温念枝从账本中抬头：“公主？您准备替霜霜说媒？”
“是啊，京中青年才俊随便挑，挑中了本公主亲自上门找茬……呸！上门说媒！”怀淑脸上漾起坏笑。
邓柿霜悚然而惊：“不不不，公主这番好意我可受不起，那些高门规矩还不得把我吞了！”
她对自己的出身有自知之明，如今一个人自由自在还好，若真嫁人被规矩框起来，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见她这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温念枝忍不住捂嘴偷笑。
怀淑没准备放过温念枝，提议道：“要不本公主也给你找一个？就按照赵阶那样来找？”
“不不不！公主万万不可！”温念枝吓得直摆手！
怀淑挑着眉毛：“怎么？是不想再找？还是不喜欢赵阶那样的？赵大人可是当朝探花郎，模样一等一俊俏，又有能耐，年纪轻轻掌握实权，听说宫里娘娘们都有意替他做媒哦~”
然而温念枝脸上没什么反应，只埋怨道：“公主快别拿我说笑了！”
怀淑摇摇头，心中暗叹，亏得那赵阶枉顾人伦，觊觎温念枝，合着人家美人心中全无他的位置。
所以，赵阶竟是一厢情愿？
她嘴边挂着看好戏的笑，眼神往楼下一瞥，忽地顿住神色：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
楼下赵阶和傅桓舟正并行而出，十分惹眼。
怀淑瞧了眼温念枝，表情逐渐变得玩味，索性对内侍吩咐道：
“去，把咱们赵大人请上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