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未按定偏门起风波 得竹笼反缺一双莺
五月份郭德纲有一场出国的专场,带了几位得意门生前去助演,他很早就注意到了两个小孩儿手上多出来的戒指,简朴的无钻银戒,但规矩就是规矩,临到演出前,他还是盯着让他们给摘下来了。
不过戒指不能随时戴,婚却可以马上结。
这是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国度,张云雷不会说英语,杨九郎就别别扭扭地教他,两人一起在伦敦中殿爱德华·卡顿的画像下宣誓,按照法律这就算是婚礼,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在回国之后补办更为正式的。
但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很难,裴阳芳结婚之后也是低调地选择了暂不公开,德云社现在曝光率这么高,师父就是再惯着,他们也不能用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师兄弟们的前程。
郭德纲知道这俩孩子请了半天假是去干什么了,该封的红包他俩买房子的时候就没少给,这会儿当老父亲的反倒没那么激动了,他找两个孩子把婚书要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虽说那上面的文字他也看不太懂,末了还回去,还道:“真是自己国家好,在这办一证三十五镑呢,够你家团儿买多少衣服啊”
不愧是师父,一剑就戳在了张云雷死穴上,三百五十和五块钱的差距让还在辛苦养家的小两口很是肉疼,杨九郎珍而重之地把证明收好了放在行李箱里,那里头还有两大一小三顶米白色的渔夫帽,是自己看中之后角儿买下来的,给儿子花钱张云雷一向爽快。
回到国内之后,张云雷在剧院很快又要有演出,他和裴阳芳现在算是一起搭班,二路用的是一伙人,不过不同于早些年,自从那年献礼电影拍摄成功之后,偶尔他也会直接挑大梁排戏,这次回去是排《楚宫恨》,他还是第一次唱这个,不过时间上还比较充裕,杨九郎书馆开新书了,他俩下一次专场就等得到九月份之后。
这可哭坏了俩人的众多粉丝,红了之后有好处,粉丝会兴高采烈地到处替自己解释那些已经解释破嘴皮子的履历,凭事实而论,张云雷一年和杨九郎虽然工作排的紧,但商演绝对没有其他师兄弟那么多,那些空出来的时间全都是用来留给剧院的。
于是天璋剧院的负责人谭玉符谭老板就很惊讶地发现,开始有老座儿过来跟他抱怨,说张老板的戏抢不上座位了。
这年头粉丝里也有颜粉,照理说这人扮上了,一层彩一层粉一层胭脂的,其实和本人平日里差距很大,粉丝也分很多种,有的看相声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坐到剧院里听一两个小时的戏,但架不住他扮上确实好看,天璋剧院裴老板张老板二位那值一半票钱的扮相可是响当当的出名。故而谭玉符很惊讶地发现,剧院里开始多了不少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每每来看戏,设备带的倍全乎,一录就是一整场,有一次他回家里,看见自己儿子端着手机在一个什么站上看戏。
谭玉符凑过去一看,那是今年裴阳芳和张云雷开箱的戏,也不知道是怎么录的,不仅高清,还给配上了字幕,若不是能偶尔看到前排观众的脑袋,估计他真要仔细回忆回忆什么时候请了摄像来着。
也罢,有年轻人们喜欢是好事,至于戏票秒空的事,就当是他们天璋剧院的特色吧。只不过有意思的是,自己这儿子居然看起戏来了。“看张老板的相声下头就给推荐戏来着,爸,我说我想拜师父那事您帮我问了没啊”
这年头张老师男粉资源稀缺,他儿子算是一个。谭玉符无可奈何,他儿子打小儿就耳濡目染,想不喜欢都难,既然如此,他还是觉得德云社的郭老师更好一些,因此迟迟不肯开。
“爸,您心里那点小九九我可都清楚呢,别拖了啊,再拖二徒弟我都摸不着边儿了。”小谭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道:“爸,是咱们要跟人家学,诚心诚意都嫌少呢,哪能算计着人家”
“就你小子懂。”谭玉符无奈,他算了时间,终于跟儿子大了包票:“下月张老板来排《楚宫恨》,我去替你说,行了吧”
“这就对了嘛,爸。”小谭一脸心满意足,全然不知道他爱豆他偶像现在正在干什么。
张云雷回国后没急着去南京,他出门一趟就是与孩子分别一回,爱子如命的张老师怎么舍得再在南京耽误,因此插空回来,和杨九郎带着儿子去买新衣服。
瞧瞧,果然是在儿子身上舍得花钱。
这次因为书馆开书,杨九郎不能跟去,其实随着他俩各自事业风生水起,南京的行程杨九郎已经很少能倒出时间来跟着了,也正因此,几乎所有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属于家庭的。
杨九郎这个北京小爷的育儿模式颇有一股满清遗老的味儿,师父是爷爷辈的,乐意抱就抱了,但他倒是有点抱孙不抱儿的意思,平时管理团子说不上高标准严要求,但绝对不让着孩子往熊里长,小孩子腿骨软,禁不住走太远,但能承受的他通常都是要团子自己走,不行的就推婴儿车,绝对不让他角儿成天抱在怀里。
至于是全为了孩子成长还是不愿意小崽子累着角儿,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去的这一层楼都是母婴用品店,这年头店铺林立,今天黄了明天又开起来,他俩也不固定在哪个店铺买,为避免人多还都是工作日才来,今天看见有新铺子,索性就直接进去看看。
他俩戴着口罩和那个漂洋过海回来的渔夫帽,乍一看跟俩犯罪分子似的,本来店员汗毛都竖起来了,但见张云雷俯下身温柔地掀开了婴儿车,从里头抱出来一个带着同样渔夫帽的奶团子,这才放下了按在电话上的手。
俩人脸遮的严严实实,且又在一起对耳私语,姑娘们没什么看他们的兴致。他们一起在辅食区挑果泥,杨九郎穿着个白短袖,手腕上那条张云雷一缕长生辫编成的红绳在团子面前晃来晃去,正巧他手里拿着一罐苹果泥,团子一把就把他老爹的手给抱住了,张云雷笑道:“儿子喜欢吃这个,你拿吧。”杨九郎把红绳宝贝地往上撸了撸,道:“他这是被绳逗的,上次给他吃果泥可费劲了,不如买奶霜。”
“那也行,一会儿再买点小衣服,你书馆忙的时候得送爸爸那去,多带着好替换。”
他角儿玉竹似的手指拨弄着货架上的东西,“我爱人在给我儿子挑东西”这个念头让杨九郎心头雀跃,他从货架上拿出了两盒奶霜,又去仔细挑选了五套纯棉的婴儿内衣,另有些原来没吃过的零食,一起拿到柜台去结账。
其他柜员确实没有去看的兴致,但刚才那个差点打电话报警的柜员已经很敏锐地发觉了,这是一对养了宝宝的同性爱人,出于激动,这姑娘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俩人挑东西的特写照片,发到了自己在社交网络的账号上。
她自己也没料到这会引来这么大的风波。惹祸的是照片,导致照片惹了祸的是杨九郎手上的红绳,那条红绳辨识度太高了,除了上台要求不能佩戴饰品之外,杨九郎平时从不离手,又一次情人节拍杂志那红绳还有个特写,天可怜见的他家张老师第一次编没经验,那绳子歪歪扭扭的太有特点,事情持续发酵了很长时间,终于在一位程序员的高清处理发出之后彻底炸了。
这件事挂上了德云社,程序员的真实身份也就未必是程序员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放大清晰处理的照片上,一张是杨九郎辨识度极高的手绳,一张是张云雷最近新换的耳钉。
照片上并没有两人的亲密动作,如果不被扒出身份,可能他俩看起来就和任何一家三口的日常没什么差别,但问题是他们的名字和“一家三口”这个词联系起来,问题就明显很大了。
此时《欢乐喜剧人》第一季刚刚结束,冠军争夺之夜的热度还没下去,单此一事就又把德云社顶到了风口浪尖上,热搜出来的时候大伙都在想怎么紧急公关,毕竟不是那种实锤照片,说是俩人带朋友的孩子去买东西也可以,但郭德纲沉默良久,忽然对内疚不已的两人道:“你们公开吧,去夏威夷的票我替你们订好了,公开之后出国把蜜月补上。”
“啊爸爸”张云雷彻底懵了。
郭德纲历经两世,该得的都有了,美名骂名都听过,这辈子,没什么比家人和乐更重的了,他把四张机票从茶几底下拿出来,杨九郎看了看了回程时间,发现是在原定的九月专场之前。
“不论这次结果如何,九月你们要自己面对。自己选的路要光明正大的走,而且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两人道了谢,回到家里,对坐无言,忽然又默契地掏出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杨九郎选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张云雷编的红绳,一张是两人戴着婚戒十指相扣,一张是那来之不易的结婚证明。而张云雷只是很硬核地把他们的结婚证明发了九张,而后开始编辑文字。
几乎是同时,他们看到了特别关注中来自对方的消息推送。
张云雷点开,只见杨九郎那一排三张配图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四行字,在他看来这可能耗尽了九郎所有的语言文化,他写道:
“一谢常相伴
二谢共扶持
三谢肯顾我
卿家本是神仙客,为我一人落凡尘”
那一瞬间,他的眼眶湿了,原来在对方心里,一向被娇惯着的自己,竟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吗
杨九郎也颤抖着,他打开了角儿的微博,只见明晃晃的九张婚书上,张云雷反复删删改改,却只写了一段话:
“昔年十三相遇,不说你我余生指教,杨淏翔,从始至终,你我许的是一生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