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周六早上,迟眠顽固的生物钟锲而不舍地让他再一次准时醒来。
迟眠磨磨蹭蹭从被窝里伸出手,慢吞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
救命,又是7点!
为什么要让他在周末醒得这么早啊!
他不想接受自己已经醒了的现实,迅速把手机扔到一边,假装自己没看过时间,重新拉上被子把自己窝在里面,试图接上睡意续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迟眠的耳朵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细细倾听,思索了片刻,唇角扬起一抹惊喜的笑容,睡意一扫而空。
迟眠睁开眼睛,激动地揭被而起!
虞鸣歌刚从浴室里出来。
距离迟眠倾情奉献的魔幻表演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
可能是经此一遭,虞总的心理素质、临场反应能力和心态都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本就超强的工作效率又创新高,这一周的时间里就高效地处理完了各种事宜,除非有突发情况,这个周六就是一个难得没有工作的日子。
虞鸣歌今天不上班,自然也就不需要赵助理来给他准备早饭。
他掏出手机,本想叫营养师过来做早餐,突然心中一动,看了看迟眠那边紧闭的房门,顿了下,又把手机关上了。
这是迟眠搬来后的第一个周六。
这段时间里,虞总虽然天天早出晚归,只有早上出门和晚上回家的时候才能和迟眠说上几句话,但是迟眠依然靠着他神奇的脑回路和在整活上强大的执行力,将这短短的几天过得异常多姿多彩。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还是让这个家里整天热热闹闹、鸡飞狗跳的。
虞鸣歌看了眼时间,一般这个时候,迟眠会像冬眠醒来的动物一样,迷迷瞪瞪跑出来觅食。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那扇紧闭的房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虞总坐在沙发上。有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早上。
说来也奇怪,他从上中学开始就自己一个人住,顶多有保姆打理生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迟眠刚搬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不太习惯。
没想到这才一周,自己就有些习惯了这样热闹的日子,甚至有些记不起来从前一个人生活是什么滋味了。
他又往迟眠的房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烦闷。
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平时这个时候迟眠都快吃上早饭了。
虞鸣歌抬起左臂搭上沙发背,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
已经比平时晚了12分钟了!
他略显不耐地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右手指节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虞总站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路在迟眠的房门口绕了一圈,门依然关得死死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屋里空无一人。
这个房子怎么做的这么隔音?
虞总怒视房门,有些迁怒地皱起了眉。
万一有人生病晕倒了,岂不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虞总突然发现装修房子也是一门学问,并不是一切都按最好的来安排就行了。
这么隔音的房子,万一里面有人遇到危险,都没人听得到呼救声!
虞总肃着一张冷峻傲慢的脸,神情凝重地思索着,已经开始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打120,顺便在屋内安装一个紧急求救警报器了。
他越想越烦躁,甚至想去跑步机上再跑几圈。
就是不愿意去敲迟眠的门,问问他怎么还不出来!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将虞总从越来越离谱的忧虑中解脱出来,他打开微信,里面是迟眠刚刚给他发的消息:
日抓水母三百只:【急!!速来我房间!!!】
虞鸣歌看到消息的下一秒就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他顾不得收敛脸上的表情,迅速朝迟眠的房间走去。
一把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出声,虞鸣歌就见到迟眠背对着他蹲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听见他进来的声音,迟眠连忙回头,将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随即兴奋地对他使劲招手,神神秘秘地示意他上前。
虞鸣歌抿着唇没说话,目光围着迟眠上上下下扫了一圈,见他精神奕奕的,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原本担忧的神情迅速从脸上消失不见,快得像从没出现过似的。
又重新挂上了虞鸣歌经典版皮肤·藐视众生。
松了口气后,他的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怒火。
他还以为迟眠出了什么事,像召唤兽一样,被迟眠随手一个消息就急急忙忙地唬来了。
看到迟眠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虞总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沉默着上前几步,顺着迟眠专注的目光看过去。
被轻轻打开一道缝隙的落地窗外,一只棕色的小鸟在阳台上轻灵地跳跃,它不时低头用喙细细梳理自己的羽毛,黑亮的圆眼睛四周是一圈白色的纹路,仿佛白眼圈似的,向后形成一道清晰的眉纹。
虞鸣歌蹙眉看着这只鸟,强压怒火,不顾迟眠紧张兮兮地示意他小声的动作,冷声道:
“你急急忙忙喊我来你房间,就是为了看你的鸟?”
迟眠小脸一红。
虞鸣歌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怪怪的,怒气依然不减,只是顽强地改口:
“就是为了看这只鸟?”
迟眠蹲在地上有点腿麻,站起来又怕自己一米八的身影让小鸟注意到自己,受了惊吓,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他对着虞鸣歌压低声音,仿佛感受不到虞鸣歌的不以为然似的,满脸兴奋:
“这是画眉鸟,我一早醒来听见它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已经很久没在城市里听见它的踪迹了,上次见到它,还是在我小学去乡下玩的时候。”
阳台上的画眉鸟正好发出几声婉转活泼的鸣叫,好像悠扬的哨声,清脆明亮。
迟眠的眼睛亮了起来。
此刻朝阳刚刚升起,阳光并不明亮,所有的光芒似乎都映照在他澄澈的眼眸中,照亮了他眼底纯粹的喜悦与感动。
他坐在地上,双手托腮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沐浴在晨光中的小画眉。
虞鸣歌本来想嘲讽两句他的大惊小怪,看着迟眠专注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也沉默了下来。
原本恼怒的情绪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取代,他注视着这只自在的小鸟,突然感到难得的平和与安宁。
也许是两个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目不转睛静静盯着自己的场景太过瘆人,这位意外的访客略略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曼妙嗓音,就拍拍翅膀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迟眠看着小鸟迅速消失的背影,仿佛这才开始呼吸似的,轻轻长出一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虞鸣歌,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急于分享宝藏的孩童:
“你有没有听过画眉唱歌?它的声音很好听,对吧?”
他转过头,目光正好和虞鸣歌的视线对上,虞鸣歌回过神来,别开眼神,有些别扭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冷淡道:“还不错。”
迟眠的兴奋未退,还在喋喋不休:“可能是天南盛洲的环境比较好,有树有水的,它才会来这里逛逛。画眉鸟不喜欢城市。”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海绵宝宝的睡衣,头发睡得乱蓬蓬的,一小撮额发倔强地直直向天翘起,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红的印痕。
虞鸣歌看他甚至连鞋袜都没穿,光着脚坐在地上,不由拧眉,不悦地打断他:“还不起来?”
也不怕着凉。
四月的早晨哪里凉了?迟眠嘟嘟囔囔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跑去找自己的拖鞋。
虞鸣歌这才有空看了看迟眠的房间。
他才住进来不到一个星期,这个房间就已经完完全全充满迟眠的风格了。
各种各样颜色斑斓造型古怪的玩具摆在桌面上和玻璃展柜里,有些摆得整整齐齐,有些却像开会一样围成一圈。
地上有个巨大的菠萝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熟悉的派大星躺在迟眠的床上,依旧是一脸痴呆的样子。
原本这个房间的空间很大,除开各种家具,还能在剩余的地盘让四五个人激情蹦迪。
在迟眠带着他的“一家老小”拖家带口地住进来后,这个房间肉眼可见地没那么空旷了,甚至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拥挤。
迟眠洗漱完了,清清爽爽地从卫生间出来,头发也恢复了柔顺,看到那一撮翘起的头发最终还是被镇压了,虞鸣歌的手指不自觉微微动了一下,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
他转身回到客厅,迟眠跟在他后面,捂着肚子想要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虞鸣歌看着迟眠探进半个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冰箱里仔细翻找的背影,坐在沙发上清咳一声:
“你对画眉鸟很熟悉吗?”
迟眠从冰箱里掏出一盒小洋葱,正对着它陷入沉思,听见虞鸣歌的话,扬起脑袋骄傲开口:
“嘿嘿,我不只是对画眉鸟很熟悉,大多数我听到过的声音,我都能记住它们。”
“画眉鸟的声音很特别。我小学六年级暑假去姥姥家玩的时候,就在小树林里听见了它们的声音。我每次去那里玩,都能听见它们在唱歌。”
迟眠陷入了回忆,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幸福快乐的光彩。
“我想看看它们,但它们胆子很小,不敢出来和我玩。还是我爸爸和我一起悄悄等了好久,才和它见面。”
虞鸣歌正听得入神,迟眠说到这里,原本眉飞色舞的神情突然一滞,情绪陡然低落下来,笑容从脸上慢慢褪去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茫然地放空了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慢吞吞地继续:
“所以说,就是有这种天资纵横的人物,即使多年未见,凭借着一双耳朵,也能立马把这个声音认出来!”
这是虞鸣歌第一次见到迟眠这么无精打采的自我吹嘘。
虽然总是被迟眠的天马行空、突发奇想折腾到有些生气,但是看到他这么低落,虞鸣歌发现自己的心里也好像堵住了一样。
他宁愿迟眠成天作天作地兴高采烈地惹麻烦,也好过这副表情。
虞鸣歌有些无措地握紧掌心,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挑起这个话题。
他犹豫着微微抬手,试图去摸摸他低垂着有些萎靡的脑袋。
“所以虞总,你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不然你潜逃了,我很有可能会被官方招揽,用我的超级听力去抓捕你归案!”
迟眠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眼中正道的光芒熠熠生辉。
虞总悬在半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随即狠狠地、狠狠地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