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生路
“最后一重噩梦，是那不断逝去的生命，和胆小怯懦的自己。”
——阎红
“我终于明白了！”
计划瞬间在脑海成型。宇洛在银雪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于是便拉住银雪的手，跑向了李敏溺毙的厕所。
注视着眼前的镜子，宇洛深吸了一口气，拧开了水龙头，将头埋进水池中。
女鬼的身影再度出现于身后，腐烂恶臭的血手缓缓伸向宇洛埋进水中的头……
低着头的男孩从厕所内部走出，看不见他的脸色。缓缓走近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鬼，最终在距其一步之遥时，男孩咬着牙抬起头，迅速举起双手握住的刀，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狠狠刺进了阎红的后背——
一阵尖叫声响彻整栋大楼，血液不断自阎红后背流出。一个无比巨大的空洞随即自刀口刺入处扩散，将阎红吞噬殆尽……
“哥哥——”
丢掉了手中的刀，银雪迅速跑向水池。
“银雪！”
紧紧抱住眼前已经流出了泪水的男孩，宇洛不断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道，
“没事，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银雪抬起头问向宇洛，
“哥哥究竟是怎样发现生路的？”
“银雪，你还记得这个游戏叫什么吗？”
宇洛反问向银雪。
银雪迷茫的摇了摇头，宇洛继续道，
“在那段视频结束后，出现了几个血字——噩梦。”
“这是一场独属于阎红的噩梦。”
“我想，恐怕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噩梦，这便是一个提示。”
“我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面对的是厉鬼，而忽略了阎红曾经也是一个人。是一个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厉鬼自然不会有噩梦。可若是以人类的身份来看待，那她便是具有人性的。”
“那么抛开厉鬼这一身份，阎红便还有一重身份，被霸凌者。”
“对于阎红而言，被霸凌的过往就是噩梦。而我们如今也陷入了这场噩梦。”
“我们每步入一个她被霸凌的地方，就等于踏入了一场噩梦。而她，也从曾经的被霸凌者变成了霸凌者。”
“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为了被霸凌者。想到这里，破解这场噩梦的答案是什么就很容易想到了——”
“消灭霸凌者。”
“我意识到她可以被消灭，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也是最直接的一个原因，便是她对我刺向她的刀产生了恐惧。”
“当初拔出这把刀，决定将它留在身边时，我便发现了——这是视频中出现的，曾霸凌过她的刀。”
“第二个原因，便是一直存在于我心底的疑点——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限制？”
“为什么她每一次行凶都是从我们身后进行？为什么一直隐身着，只有在杀人时才会露出凶相？”
“这个游戏给出的提示非常少。重点全在那段视频里了——”
“因为她曾经是被霸凌者。心里交织着被霸凌的自卑。而被霸凌者，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受辱的一面。”
“这就是第二重提示，为了让我们明白，她还留有着一丝人性，并非是纯粹的厉鬼。从而想到她是可以被击杀的。”
“原来是这样……”
银雪终于茅塞顿开。
“这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恐怖游戏啊……”
宇洛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感慨道，
“若是没有察觉出这其中掺杂着的那一丝复杂的人性，便推理不出生路。”
“被霸凌者最终也成为了霸凌者……”
“便是连我们，最后也成为了‘凶手’。安知我们会不会是下一个阎红呢……”
宇洛叹了口气，缓缓挪步，准备离开厕所，却突然想到，
“为什么……”
“阎红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我们还在这个世界？”
“难道——”
“还没结束……”
另一边，焕嘉轩坤二人的经历也与宇洛银雪一致。第三重台阶上的杀机也被焕嘉化解。唯一不同的，便是第三个牺牲者是妄想从大门逃离，最终惨遭毒手。
见识了恶鬼行凶的真容后，焕嘉与轩坤也即刻从楼梯上跑去。
“回舞蹈室！”
焕嘉对轩坤道。
“可是，进了舞蹈室便没有退路了……”
轩坤有些犹豫。焕嘉继续道，
“从楼道，到厕所，到台阶。她每一次行凶的地方都与视频中被霸凌的地方一致。”
“既然有对应，那为何她在舞蹈室中没有动手？这或许便是因为舞蹈室本身就是一重生路！”
“可大门口并非霸凌点，她不也一样行凶了吗？”
轩坤还是有些疑惑。
“这是游戏。游戏有游戏的‘规则’。那个人没有找到生路就妄想逃离，便是逾越了游戏的‘规则’。因此他的死，完全可以算作是触犯规则的‘惩罚’，而非事件。因此不应该纳入考虑。”
解释间，两人已经回到舞蹈室。而或许是散发着杀机的缘故，那一直隐身着的女鬼，此刻已经完全显露在了焕嘉轩坤二人的面前。
眼见女鬼待在舞蹈室外，迟迟无法进来，却也不离去，焕嘉已经确认了这第二重生路。
“我一直很疑惑，舞蹈室也曾是她被霸凌的地方。可她为何不在舞蹈室行凶？”
“舞蹈室，和其他地方都不同的一点，就在于环境——这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我想，她应该是在害怕吧。”
“害怕？”
轩坤有些疑惑。
“视频结束时，曾出现两个血色的字——‘噩梦’”。
“而视频中，她在坠楼之后，说过那么一句话——
‘我好害怕——害怕这些血——这些血——’”
“可这又说明什么？”
轩坤越来越疑惑。
焕嘉望着轩坤，缓缓道，
“是你让我发现这一点的——”
“你曾遭遇车祸，也曾血流成河。那时，看着血从你的身体流去，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轩坤终于明白了——
“死……”
焕嘉点了点头，
“我想，她害怕的并不是那些血。而是她不断流失的生机，是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游戏名为噩梦。对她而言，死亡就是最深重的噩梦。”
“因此她害怕那象征着死亡降临的血，害怕与血相似的红色，害怕这遍布红色的房间，害怕——”
“这些血色的红衣！”
说罢，焕嘉便拉开了衣柜，
“我们一共三男两女，而这红衣也恰好三男两女。我想，这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只要穿上这红衣，我们便能无事。”
说着，焕嘉已经换上了红衣。
“焕嘉——”
轩坤叫住了焕嘉，语气有些奇怪，
“你说，是我让你想到这层生路的。可你也曾倒在雨下的血泊中……”
轩坤没有说完，焕嘉也已经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了。
微微一笑，焕嘉靠在了轩坤的怀里，
“对我而言，你的性命，更为重要。”
眼见轩坤就要开口，焕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道，
“不过为了你，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
不顾门外的女鬼，男生幸福的笑着，靠在少年怀中，已经完全倾心向了眼前的少年。
在脑海中检索着遗漏的线索，宇洛发现“红衣”这一线索他还没能解开。
再度梳理了一遍残留的线索，阎红的一句话跃入了宇洛的脑海……
焕嘉与轩坤换上红衣，镇定地走出舞蹈室。门外的女鬼也开始化作烟灰，逐渐消失。
“我们该如何离开？”
轩坤问向焕嘉。
焕嘉握住轩坤的手，朝楼上走去，说道，
“视频里，她跳楼之前曾说过一句话——
‘这样就，都结束了……’”
“我想这就是最后的提示吧……”
这句话同时也跃入了宇洛的脑海。宇洛和银雪再度回到了舞蹈室，换上了红衣，踏上了楼顶。
“被霸凌者成为了霸凌者。我们的手上，同样也染上了鲜血——俨然就与阎红一般。”
“因此，她的结局，便是我们的结局……”
牵着银雪的手，踏上楼顶的边缘，宇洛吹着迎面而来的风，与银雪相视一笑，
“银雪，你怕吗？”
“有哥哥在，就不怕了。”
银雪再度恢复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两人缓缓迈出最后一步……
“她从这里一跃而下，失去了生命，变为了厉鬼。”
“噩梦，从这里结束，也从这里开始……”
“她结束了被霸凌的噩梦，却又迎来了名为死亡的噩梦……”
焕嘉感慨着，再度望向轩坤。
“现在，轮到我们结束这一场噩梦了。”
“我们要好好活着。”
轩坤看着眼前的男生，已经从阴郁别扭的怪胎，变成了活泼开朗的少年。
两人对视一笑，看向远方，也迈出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