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光影
“怯懦胆小之辈，不配爱人，亦不配被爱。”
——陈俊明
“想要靠近，想要接触。想要拥抱，想要得到。”
——陈焕嘉
“即便知道会被灼伤，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拥抱那轮太阳。”
——李轩坤
“银雪少爷，老爷请您到岳苑一趟。”
罗生恭敬地来到楚苑，寻银雪前去。
银雪跟随着罗生。此刻宇洛不在身边，银雪心里甚是有些不安。
不禁开始思考着究竟所为何事？
而老爷子正独自站在桥上，俯视着池塘里的鱼儿，不断投食着鱼饵。
眼见男孩的身影逐渐浮现，老爷子恢复了笑容，慈祥地道，
“银雪，过来。”
银雪随着示意走到了他的旁边。
老爷子身上的古龙水香很是浓郁，熏得银雪有些呛的慌。
见老爷子沉默不语，银雪提了提胆量，率先问道，
“不知爷爷叫我来是为何事？”
似乎是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紧张不安，老爷子丢下最后一把饵食，转头看向银雪，
“我见你外语很好，已经为你安排了出国留学。待你学成归来，族内会立刻安排工作给你。”
银雪有些震惊，又迅速恢复了镇静，问道，
“那哥哥呢？”
老爷子顿了顿，目光顿时严肃下来，着实让银雪有些压力。
“宇洛不能走，他必须留在这里。”
声音很是威严，无法抗拒的威严。
银雪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向下移了移，脑子飞速运转。
“这是想将我支开，不让我和哥哥在一起吗？
若是如此，想必我便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可若不是为此，又为何要让我出国……”
默默思考着，银雪再度看向老爷子，而老爷子也在看着自己。
“非去不可吗？”
银雪问道。
“你说呢？”
严肃了一瞬，老爷子又恢复了笑容，慈眉善目地道，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不用立刻回应我，明天给我答复就可以了。”
说罢，便令罗生送银雪离去。
缓步行走在河道上，这是银雪第一次独行此路。
银雪低眉看向那缓缓前流的小河，花自飘零水自流……
送银雪出了岳苑，罗生也回到了老爷子身边。
“老爷这是在试探银雪？”
老爷子静静看着池塘底。池水半混半清，老爷子问道，
“你觉得他是否出国意义大吗？”
见罗生似乎有些不解，老爷子补充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会如何抉择……”
“兴许决定以后，我们都会大吃一惊呢……”
便是连池塘亦未曾完全在老爷子掌控之中。
老爷子那深居于心底的疑惑一直未曾明朗，银雪宇洛的感情，也一直暧昧不清。可在这次试探之后，或许这片半混的池塘便会逐渐清澈……
银雪抬头，看向天空的太阳。
午时阳光正盛，银雪被刺的眯起了眼……
而这束阳光此时也透过了阳熹医院院长室的窗户，落在陈俊明的身上。
陈俊明看着轩坤的体检报告，问向一旁的高煜曦，
“你觉得他怎么样？”
高煜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将院长室的窗户推的更开了些，
“好闷热的天气……”
陈俊明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报告，走到了高煜曦身边，一同看向了窗外……
院长室传来敲门声，陈俊明提高了音量，
“进来吧。”
开门进来的，是轩坤。
陈俊明背对着轩坤，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地道，
“你先坐吧。”
轩坤有些胆怯紧张，却也还是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和焕嘉的事。”
陈俊明点燃了一支烟，叼了起来，语气听上去似乎毫不在乎，但是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严肃。
听闻此言，轩坤不自觉握紧了手……
“我听高医生说了你舍命救他的事，也明白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呼出一口烟雾，陈俊明手指夹着烟，转过身，坐到了轩坤对面，眼神渐渐狠辣，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船票，递到了轩坤的面前，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我只有他一个儿子。”
“这是后日从阳熹码头启航的游轮船票。船票价格不菲，且并非有钱就能买到。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以表我对你舍命救焕嘉的感谢。”
不安弥漫在心头，轩坤总有种不祥的感觉，对面前的船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直直地注视着陈俊明，问道，
“您这是何意？”
陈俊明再度抽了一口烟，打量着轩坤，
“我希望你离开焕嘉。”
紧迫感顿时涌上心头，轩坤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一些，正要开口，却被陈俊明打断道，
“你放心，我只是让你和他保持距离，并非让你们不再相见。”
而轩坤自然也看出了这假惺惺的说辞，有些恼怒地道，
“既然您知道我和焕嘉的事，就应该明白我和焕嘉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那又如何？”
陈俊明的眼神逐渐阴狠下来，
“我不管他对你的感情如何，但是你必须离开我儿子！”
沉重的压迫感浮在轩坤心间，更甚于当日与凌霄对峙之时。若是寻常人，此刻恐怕连话都不敢再说。可轩坤却打破了这股压迫，
“如果，这番话是焕嘉亲自对我所说，让我离开他，我会自觉离去。可若是旁人，我绝不会退让。即便您是焕嘉的父亲，也是一样！”
在这沉重的压迫下，却依旧能将话说的如此不容置疑，轩坤的态度显而易见。可这一番话，在陈俊明看来，却实在不识抬举，得寸进尺。
手中的报告逐渐扭曲，陈俊明死死盯着眼前的男生，
“你相不相信，我能让你出不去这间院长室。”
轩坤的手依旧紧握，
“比起离开焕嘉，死反倒更加轻松。”
说罢，轩坤缓缓闭上了眼。
而陈俊明的眼里，杀意渐浓，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要我离开焕嘉，比生不如死痛苦百倍。”
轩坤再度睁开眼，眼神决绝坚毅，甚至带上了一丝狠戾。
两人沉默着，对峙良久……
直到高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打破沉默，
“他才19岁，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差不多就到此为止吧。”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陈俊明收起了杀意满满的表情，
“不必你说我也正有此意。”
神情放松了下来，身体逐渐往后仰，陈俊明看向轩坤的视线也变得温柔，多了几分赞许，
“现在，我可以将焕嘉托付给你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轩坤有些震惊，可细想一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好了，拿上这票去找焕嘉吧。”
高煜曦也在一旁笑着安慰道。
这时轩坤才想起来面前的船票，
“旭逸号游轮……”
“不错，焕嘉的票我已经给他了。他向我苦苦相求说一定要给你一张，我这才打算试探你一番。”
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陈俊明继续道，
“很少有人能够在我的压迫前面不改色。你刚才的态度，的确令我震惊。”
眼见这份感情终于得到了陈俊明的默许，轩坤喜笑颜开，内心的激动逐渐无法抑制。
而焕嘉此刻也来到了院长室。看到少年的一瞬间，轩坤眼里顿时星芒绽放，直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焕嘉——
陈俊明默默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其身后的太阳已经移至中天，恰好自窗户散射进来，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一轮明日，一派光景。
少年影里，星芒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