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计
对于邪祟来讲，红溶山的人不过是下山前的一顿饕餮盛宴。
然而，对于陆昭来讲，这是他此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红溶山内，碎肉粘合在一起成了新的土地，被血水所染红，残肢断臂被随意的丢弃在四周，白骨森然，上面挂着的烂肉，随着洞口吹进来的冷风而摆动，红的、黄的、绿的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在这一片狼藉中，还有些许人活着。
他们畏惧的蜷缩在角落里，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惨白的面孔上满是惊恐，刚刚的大恐怖已经深入心灵。
当陆昭又一次打开铁门，他们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大叫着四散奔逃。
陆昭环顾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了脚边一名女子的头颅上，脸上的血肉已经被啃的可以看见白骨，依稀可以辨别出她的身份，那个九死一生，偷活了半日的女子。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怜悯，恐惧，害怕，或许有之。
但在陆昭心里更多的是憎恨，是厌恶！
是恨不得将这些邪祟生吞活剥的强烈恨意！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些人的死跟他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
可在看到这副惨剧的时候，陆昭仍然是握紧了双拳，重重的砸在了石壁上，发泄着心中的恨与怒。
从始至终，他的想法便是独善其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在此时此刻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邪祟不除？
他就算是逃出此地，良心何安？
陆昭的两眼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内心充满了悲伤。
听着耳边那些人状若疯魔的哭声与呐喊，他微微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阴暗角落里，抱着半截尸体，无声哭泣的男人身上。
莫沉还活着，凭借着自身的实力从刚刚的恶鬼进食中活了下来，可却没能救下自己所中意的女子，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发抖。
“陆昭为什么？当初你为什么要伏杀黄镇守，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莫沉满脸血污被泪水所冲洗，远远的望着陆昭，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的麻木中，可还是愤恨的吼道：“难道这一切才是你想要的吗！”
在愤怒的嘶吼中。
莫沉将剩下的灵性全部汇聚在左拳上，以自己的全力向着陆昭袭去。
他想要不计后果的杀死眼前这个人！
杀死这个，他所认为的罪魁祸首！
倘若在昨日，陆昭硬接下这一拳，不死也得残废，可他在气血提升后，做为人的各项素质，已经趋近于人的顶峰。
再加上，莫沉本就有伤在身，刚刚又与邪祟厮杀，其实力下降的太多，早就是强弩之末。
哪怕是全力一击，也不如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
陆昭很轻易的就侧身躲过了这一拳，与此同时，左脚猛然一踹，正中莫沉的小腹。
后者瞳孔猛然一震，身体就如同虾米似的蜷缩在了地上，满身的血污，尽显狼狈。
陆昭微微闭上眼眸，轻声道：“你想杀我？”
莫沉的腹部剧烈的绞痛着，喉结上下涌动，难以消弭的恨意，让他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被俘，如果不是你，小雅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难道你不该死吗？”
“因为我？”
陆昭笑了，可脸上却早就流满了泪水，他一把抓住莫沉的衣领，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癫狂：
“我不过是浮根之萍，尚且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能够主宰你们的命运？你对我的恨，不过是在恨你自己，恨你自己的无能罢了，将这一切强加在我的身上，你当真是个懦夫！”
这一番话，直击莫沉的内心。
它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这是人在情绪濒临崩溃时，才会有的情况。
陆昭收敛了一切的情绪，眼神从怜悯与痛苦中逐渐变为淡漠，语气中的漠然，让人感到生疏：
“如果你真的有胆色，如果你真的有勇气，早在刚刚你就与那群诡怪拼命了，而不是在这里来质问我！”
“咳咳啊啊啊！”
在陆昭淡淡连声质询下，莫沉猛地咳出一口淤血，紧接着， 在这尸山血海中痛哭了起来，其哀切的声音，犹如杜鹃啼血。
陆昭站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男子，淡淡道：
“多目鬼已经下山了，不管是要逃跑，还是复仇，这几天将会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满脸泪水的莫沉，抬头怔怔的看着陆昭，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想要毁了这里？”
陆昭没有透露更多，他之所以还要进入红溶山，并不是下来看这里的惨状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看看莫沉是不是还活着。
他虽然知晓了开灯的方法， 可仍旧担心开灯时会出现意外，本打算说服对方为自己护法，但看莫沉现在的状态
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要等上几天。
关上铁门，陆昭离开了红溶山，大雨朦胧中，他看到了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
多目鬼已经下山了，可画皮鬼还未曾离去。
只见这画皮鬼依旧是那副被烧伤的容颜，手上打着油纸伞，轻笑着从他的身边走过：“师弟，天凉了，记得多穿几件衣物。”
陆昭看着画皮鬼走下红溶山，不由蹙眉。
按理来说，画皮鬼身受重伤，食人换皮才是它现在要紧的事情。
可它为什么没有在刚刚跟着其它诡怪一同进入红溶山，挑选下一张皮囊，而是现在才来？
陆昭神色不定，重新站在了红溶山入口，想要看看画皮鬼到底想做什么。
红溶山剩下的几个女子容貌不佳，很明显打消了画皮鬼换皮的想法。
它抬起头，笑语嫣然的模样与刚刚的愤怒截然不同：
“师弟，师兄它们当真是不心疼人，连一张上好的皮囊都未曾给我留下。”
不！
不对！
以画皮鬼目前的状态来看，根本就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山下的人既然已经伏杀了雾鬼，断然没理由让画皮鬼如此轻易的逃跑。
再则，以多目鬼不将山下人放在眼里的语气，以这些鬼怪所表现出来的不屑。
一旦所有诡怪下山，必然是碾压的局面。
如果画皮鬼真的想要报仇，那么必然会急着疗伤，不愿意留在宗门
除非，这一切都是它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