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哪里都需要钱
苏晓燕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等吴芳走出小道向左拐时，她快步走到路口处往左望。
就见吴芳往供销社相反的时间走去，左手边还挎着个竹篮子，上面隐约盖着一层布。
她又想起中午出来之前，向来到点就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吴芳却还在那坐着，早上来的时候也是没有带竹篮子的。
这么想着，苏晓燕走回到供销社里自己的柜台后坐着休息，一边想着刚才的事。她无疑是聪明的，不管是已有的认知还是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吴芳应该是在和人换鸡蛋。
说的好听些是亲戚间换东西，其实就是给钱给票的事。
这年头农村里的人就靠着年底按公分来换钱换粮，但真正到供销社里买东西却是需要各种票的，买什么都困难；
至于城里人有在厂里上班的，每个月倒是有定额票证，有城镇户口的每个月也能领到固定份额的粮食，就是有些家里老人孩子想多吃点鸡蛋什么的，要么拿钱凭票证去供销社买，要么只能私底下去买去换。
这就存在一个私底下的市场，还有佯装亲戚进行交换的。
苏晓燕回了供销社休息，又想起刚穿越来过来的第二天来供销社上班时，陈巧提前用内销名额留下了几块肥皂。
脑海里隐约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越来越清晰，苏晓燕原本疑惑的眼神也愈发明亮。不过这会儿也不急，还是休息最重要，下午还要上班呢！
傍晚苏晓燕刚走到三里屯路口，大榕树下抱着襁褓里的孙子在那和人唠嗑的大娘瞬间就凑上来，带着吃瓜的眼神说：“晓燕丫头你快回家去看看，我可听说你奶上门去了。”
“什么？”苏晓燕瞬间想起老苏家之前所做的事，心神一紧，家里可就小丫头一个人在呢！她甚至都来不及和吃瓜大娘说些什么，就直接跑回家了。
熟悉的土房子就在眼前，院子里传来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声：“呜呜呜不准抢我的糖，这是姐姐给我的呜呜呜!”
苏晓燕向来平淡的心一下子跟着哭声揪了起来，是对苏晓叶这丫头的心疼，她急忙冲了进去。
就看见一老妪佝偻着腰的背影，满是皱纹的手还在那挥舞着，声音狠厉：“好啊你个死丫头，居然还敢推我，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苏老太你这为老不尊的，谁有娘生没娘养还不一定呢！”苏晓燕一把冲过去把哭得满脸泪花的小丫头护在身后，又一把把刚才和小丫头抢着糖果的熊孩子给提溜起来，恐吓般地晃了晃，“你说要是我手没力了一松，会不会给摔出个什么来？”
她说着，故意看向那老妪，也就是苏家老太，苏家兄妹的奶奶。
刚苏晓燕突然蹦出来说话可没把苏老太给吓得半死，她反应过来刚想怒骂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不喊奶了！
下一秒就见乖心肝孙子被提起来，一个劲地扑腾着喊：“坏女人去死，呜呜奶快救我！”
苏老太像是被扼住喉咙，瞬间失了气势，慌里慌张地喊道：“你个死丫头，快把狗蛋给放下来，待会可别摔坏了，快点！”说到最后又不免带了点狠厉。
苏晓叶这丫头在姐姐回来时就止住了哭泣，抱住姐姐的大腿才算是有了安全感，躲在她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见原本和自己抢糖果的狗蛋被姐姐揪着，小丫头耀武扬威地挥了下拳头，像是想打又不敢打。
狗蛋这孩子向来熊，又是被那个凶奶宠着，以前苏晓叶没少被他欺负。
苏晓燕提着这扑腾挣扎不停的狗蛋却是半点儿也不费劲的，她向来是打蛇捏七寸的，见宋老太慌了才道：“你让我放就放的吗？叶子，刚刚狗蛋有没有打伤你？”
“他掐了我的手，全都红了！”藏在身后的苏晓叶还是头次见姐姐这么凶悍，可是她好喜欢。这会儿小眼闪着星星，兴奋又委屈地扬了扬手给苏晓燕看，以为姐姐这是要帮自己报仇了。
苏晓燕一眼望过去，小手红了一片，上面还有指甲印，难以想象是个小男孩弄出来的。她低头和狗蛋对视，这熊娃子还是不知死活地拽着威胁：“你赶快把我放了，要不然我让奶打死你！”
“叶子，刚狗蛋是怎么掐你的，你现在给掐回去。”苏晓燕却是不管狗蛋这熊孩子的威胁的，直接和小丫头道。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叶子能够稍微成熟一点，不要随便任人欺负，小姑娘也得有还手的能力，那么就从这一次开始。
“她敢？”苏老太一听立即蹬着丫头片子，恶狠狠地威胁着，接着上前想要强行拉扯孙子下来。
谁知道却被苏晓燕另一只手给抓住脖颈后面的衣服固定住，动惮不得。苏老太瞬间怒急，身子动不得就想伸手去打人。
“啊！要死啊！快松开！”苏老太手还抬起来就被苏晓叶这丫头一口咬住，怎么甩也甩不开。
苏晓燕看到这番动作心暖暖的，开口道：“叶子你先松口，去厨房给姐姐拿条绳子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苏晓叶刚也是紧急之下想着不能让奶打到姐姐，就那么不怕死地一口咬上去了，这会儿松开口她才觉得自己这小心脏咋跳得这么快，砰砰砰的。她直接转身跑去厨房。
狗蛋都被吓傻了，连那么厉害谁都怕的奶都被抓住了，自己可要怎么办啊？他想着想着，嘴巴一瘪嚎啕大哭。
这可把苏老太给心疼的，她这会儿被揪住也动不得，只能哀嚎着：“哎呦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哪有孙女这么对亲奶的，我要去大队那边告你，把你送去改造！”
“不用你去，我待会就带你们过去，看看大队说说是谁有理。”苏晓燕却是一点儿也不怕的，她头脑清醒地很，“我们早就和老苏家分家了，之前每年都有孝敬您那边，自从爹娘死后也是半点不落的。”
“倒是您这个当奶的，在我们家饿得半死时不肯借一分粮食，甚至还经常趁着我和松子下地去干活就叶子一个人在家时，直接过来抢救济的粮食吃，这是当奶的做的事吗？”
“您这衣服前鼓着，该不会是又从我家米缸里拿了什么吧？”
苏晓燕说着时，手上慢慢卸了劲。
不止是狗蛋那边得到了挣脱，苏老太感受到力道松了还以为这死丫头没力气了，喜得赶紧挣脱开，然后站起身插着老腰怒骂：“你这黑心肝的，我就算做了又怎样，我可是你奶，拿你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着就要上手去打人。
“住手，苏大婶你这像什么样子，哪有这么对孙子孙女的，这简直就是旧社会的封建思想，要不得！”
略微威严雄厚的声音从后方
传来，是苏乐松带着三里屯的大队长过来了。
大队长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刚刚苏家老二的孩子过来喊他说，他奶上门闹事去了，就是一阵头疼。这苏家老太这两年天天闹，咋说都不听。
来的路上，大队长本着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好的想法，还和苏乐松这小子解释说这苏老太毕竟是奶奶，平时也得孝敬着，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算了，当然他也会教育苏老太的。
谁知道才刚到苏家老二门口，就听到苏家丫头那一句句温柔却坚强的话，姐弟仨确实已经是对苏家老太很好了，反而是那苏家老太太过份，还过来抢孙子的救命粮吃！
等到最后苏家老太得意又狠厉的话传来，大队长原本还带了点笑意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不仅仅是对苏家老太行为生气，更是觉得自己被打脸。这样子的奶有什么好孝敬的，在苏乐松这年轻小子面前，他脸疼啊！
推门进来时就见苏家老太扬手要打人，那村里出了名熊的狗蛋还在旁边耀武扬威喊着说“奶快打她”，苏家闺女一脸不敢置信又不敢还手，只是无措地站在那。
大队长太阳穴跳了跳，大声喊话阻止，因为怕苏家老太撒泼不听，他更是直接站到她身旁，这样也能及时拉住她。
“大队长你怎么来了？你这说的啥话呢？老婆子我这不是过来看看孙子孙女过得咋样吗？”苏老太见到大队长过来，想起之前他严厉的管教，到底是怕了，收回手讪讪笑着。
“姐你没事吧？叶子呢？”苏乐松赶忙走到大姐身旁，上下打量着有没有被奶打伤，担心问道。
“姐没事。”苏晓燕摇摇头道，就见刚去拿绳子的叶子听到声响匆匆忙忙跑出来，扑到哥哥怀里抱着。她刚才那番问话也是刻意设了陷阱的。
刚在村口遇到八卦的大娘传信息时，她就赶紧赶回家了。同时苏晓燕也知道以大娘唠嗑的传播能力，很快苏乐松也会知道，然后去喊大队长过来的，毕竟这样的事情过去两年发生过无数次。
就算苏乐松不知道，以村里大娘的八卦也会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她故意激得苏老太大声喊叫怒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个年头还是挺讲究孝敬长辈，轻易不言长辈的过错的，做孙子孙女的要是敢和当奶的对骂还有打架，那都是不占理的，严重点还会被抓去改造。
苏晓燕就是要激化矛盾，把苏老太的丑恶嘴脸进一步展露在村里人面前，让自家可以彻底和老苏家脱离关系。
她耳力好，刚就听到外面的声响了，这才刻意说了这些话，还松了力道让苏老太有可以还手的机会，也是笃定了脚步声快到了可以亲眼看到。
就是没想到是苏乐松领着大队长过来，而且这大队长看起来还挺生气的。
大队长见到苏老太这和稀泥的样子，苏家仨兄妹无措地站在那，最小的那个丫头还被吓到埋在哥哥的怀里不肯出来，他这回却是不愿意和稀泥了。
他厉声说道：“苏大婶这回可不是小事，之前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既然苏老二已经从苏家分出来了，除了每年的孝敬，其他的都和你没有关系了。说了你这么多次都不改，难得真的要去改造才能知错吗？”
“这大队长，那是我儿子啊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呢？”苏老太傻了，没想到这大队长这回这么生气，听到要被送去改造她是一个激灵，立即打起感情牌来。
大队长说：“既然你把苏老二当儿子，那就对他的孩子好点。这些事情我和你说了也没用，咱现在去队里一趟，再教育一下。”
他说着就要拉着苏老太走，这也是对苏家兄妹的交代。
“哎哎哎，别啊，大队长我错了，我真错了！”苏老太慌了，拼命想要掰开大队长扯着自己胳膊的手，却没有用，只能跟着走。
狗蛋一脸懵逼，世上最厉害的奶居然就那么被带走了，他回头瞪了眼苏晓叶，就见苏晓燕一直盯着自己，回想起刚刚被吊起来的感受，吓得赶紧跑了。
奶不在，他待会走不了怎么办？
苏晓叶这丫头还有点懵，她晃了晃手里的绳子喊：“姐姐，这绳子还要用吗？”
“不用了，松子你先带叶子去洗把手，然后进屋。”苏晓燕笑着交代道，她走去关门，就见门外都是刚被嚎叫声吸引过来的村里人，她也不在意，笑着点点头就合上了门。
回到屋里帮苏晓叶这丫头红了的手擦了点油，刚那会让小丫头以牙还牙打回去。苏晓燕也是冲动了有气在的。就那种自家孩子养得好好的，居然外面来的兔崽子给欺负了的感觉。
她在末世是习惯了有仇必报，怎么被欺负的就怎么还回去的。刚大队长来了把苏老太领去教育，狗蛋这小子跑了她也没去在意。
那种情况下再去追究小孩子的过错，反而落了舆论下乘。这会儿帮小丫头擦油，那股心疼感又是上涌，苏晓燕有点后悔把狗蛋放走了。
吃晚饭时，苏晓叶已经忘了傍晚的闹剧，手也没那么疼了，吃得正欢。
苏晓燕还是这会儿听苏乐松说，才知道刚才是隔壁家的顾大婶听到声响跑去地里喊苏乐松，苏乐松又跑去喊大队长的。
她点头，暗自把这份情记下了。
夜里苏晓叶这丫头睡得正香，向来睡眠好的苏晓燕却是还没睡着。她正想着白天的事，以苏老太那性子，除非真送去改造，要不然安分没几天又会跑来闹的。
这回是她来得晚，正好自己下班回来，要不然平时家里就剩小丫头一个，肯定是干不过大人的。
家里的是十几年前建的土房子，门锁上了很容易就被打开，到底不是个办法。
如果能把户口转去城里，再买个房子或者租个房子住，那也能安全点。不过这年头转城里户口，大多数是找到城里工作还得有名额的，有些村里闺女嫁去城里当人儿媳妇，那户口都还转不了咧。
再说这会儿城里的房子也紧张，自家住的都不够，更加是没有拿出来租的了，有也很难碰到。
那现在就是，要么把房子重新建得牢固点，要么就是把叶子白天送去别人家照顾。
而这些都需要钱。